徐玳安在“靓漾”的职务是设计助理,负责协助设计师完成设计作品、帮忙服装配料,将设计师画的草图完稿、开立生产单……等等事宜。
之前她也做过类似的工作,不过在“靓漾”需要注意的事项变得更多,每天光是忙着记住其中琐碎的细节,就令她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好不容易获得这个工作机会,徐玳安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告诉自己得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况才行。
忙碌的生活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徐玳安已在“靓漾”工作了三个多月。
这天下午,宋靓欣受邀担任“华棠”秋冬服装秀的嘉宾,工作室内几位设计师和助理也随同前往,徐玳安自然也跟着去了。
尽避她跟左咏仪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徐玳安还是不得不佩服“华棠”将服装秀结合古迹的创意,不仅让消费者有了新鲜感,也让以营利为目的的服装秀增添了一层文化的深度。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等待,服装秀正式开始,模特儿以环绕着古厝的砖红步道为伸展台,展出一百多套新发表的秋冬新装。
走秀结束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设计总监左咏仪被模特儿簇拥着出来接受献花,而宋靓欣则是被现场几名记者追问看完服装秀的感想。
于是徐玳安决定到处走走逛逛,顺便拍些照片,却意外在人群之中瞧见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是赵子玺!他一式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双手环胸站在古厝的廊柱旁,神情专注地凝视着伸展台的方向,俊挺深刻的脸庞令人过目难忘。
“赵先生!”徐玳安拉开嗓门朝他大喊。
然而不知道是赵子玺太专心了,还是周遭声音太过嘈杂,他仍旧保持着俊酷的表情继续看着前方,完全没有反应。
徐玳安皱了皱眉,走到他的身旁,逛地伸出纤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挥舞。“嘿,赵子玺!”
瞧见徐玳安突然出现,左恒刚愣了一秒,没料到她竟会出现在“华棠”的服装秀上。
“赵先生,你在想什么?我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徐玳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心底暗叫不妙,如果被她知道他的身分就糟了。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现在在‘靓漾’当设计助理喔!这次是跟总监,也就是宋靓欣小姐一起来的。你呢?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呃……因为我朋友刚好有‘华棠’的邀请函,要我陪她来凑个热闹……”左恒刚恒刚硬是掰了个借口。
“喔?那你的朋友呢?”徐玳安好奇地左右张望,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后头猛地传来一道呼唤——
“玳安!”
徐玳安回过头,瞧见刚结束记者访问的宋靓欣朝这里走来。
“玳安,我的手机好像忘在车上了,你去帮我拿来……矣?Jerry,你也在这儿呀!”瞧见徐玳安身后的左恒刚,宋靓欣很自然地开口跟他打招呼。
“咦?总监,你也认识赵子玺吗?”徐玳安惊讶地望向宋靓欣,意外总监竟然认识赵子玺。
“赵子玺?”宋靓欣不解地瞥向左恒刚,只见他表情怪异,频频朝她使眼色。
于是,宋靓欣很有默契地换了个脸色,端起总监的架子,清了清喉咙。“咳咳!玳安,你先去帮我把手机拿来!”
“喔,抱歉,我马上去!”见总监板起脸催促,徐玳安连忙领命往停车场的方向奔去,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待徐玳安一离开,宋靓欣马上转头,眯起漂亮的眼眸扫向左恒刚。
“徐玳安为什么叫你赵子玺?”那不是“金恒饭店”的小开吗?
“只是误会而已。”
“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你不跟她解释清楚?”宋靓欣兴味盎然,直觉他跟徐玳安之间似乎另有隐情,而且还是很有趣的那一种。
“……”左恒刚面容严峻,嘴唇抿得跟蚌壳一样紧。
见状,宋靓欣大眼滴溜溜一转,凉凉地开口。“也对,想想‘华棠’跟徐玳安之间的过节,你怎么敢告诉她,你就是‘华棠’的——”
“靓欣!”左恒刚焦躁地开口制止,深怕被刚离开没多久的徐玳安听见。
见左恒刚如此紧张,宋靓欣咧开嘴角,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你确定跟徐玳安只是普通朋友?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似乎不太像你喔……”
被宋靓欣这么一激,左恒刚脸色铁青,不理会她的调侃。
“矣,Jerry,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是你不觉得你太过在意徐玳安了吗?这样下去似乎不太妙耶……”
宋靓欣对徐玳安并没有意见,只是以左家的家世背景,就算不要求门当户对,至少也该是个中产阶级吧?她记得徐玳安家境清寒,还是靠领低收入金过活的。
虽然恒刚的父亲早逝不会反对,但他的母亲章淑秀可是当年一手撑起“华棠”的女强人,依她的高标准,徐玳安绝对不可能是左母满意的媳妇人选。
般刚若够理智,应该知道跟徐玳安在一起,绝对不是好事,更别说她跟左咏仪之前的抄袭风波,八字还没一撇就有姑媳问题,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啊!
“我知道。”左恒刚凛容,明白她的意思。
“知道就好。”宋靓欣赞同地点头。
般刚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他跟徐玳安才是最好的,其余的她也就不需再多说些什么了。
***
到了车上找到宋靓欣的手机后,徐玳安再度回到秀场,将手机交给了总监。
必头还想找赵子玺聊聊时,却瞧见他和一名穿着金色低胸礼服的美艳女子正在对谈,那名女子还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灿笑如花地对他有说有笑。
徐玳安笑容一僵,原本高昂的情绪咻地滑落谷底。
她……该不会就是赵子玺口中说的那个爱吃草莓泡芙的女朋友吧?他刚才说是陪朋友一起来的,该不会就是陪女朋友来的吧?思及此,徐玳安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
虽然明知赵子玺早就有女朋友了,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他摆进了心底。原以为自己可以理智地将这份情愫藏得很好,可在见到他跟女朋友甜蜜调笑的模样后,胸口还是忍不住靶到隐隐作痛了起来。
“Jerry,这次的服装秀好棒,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看秀,感觉好特别喔……”
眨动着黏着双层厚重假睫毛的勾人凤眼,李珊钰把握良机,拼命朝左恒刚放电。
她暗恋左恒刚很久了,尽避他总是一副冰冷高傲的姿态,却让李珊钰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独特魅力,再说左恒刚不论外形、家世跟她都极为匹配,简直是她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于是她故意拉拢左咏仪,由她居中牵线制造跟左恒刚近身接触的机会,相信凭着她的魅力,一定可以让左恒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嗯……”左恒刚虚应着眼前的李珊钰,心里却是不悦极了。
罢才咏仪拉着这颗烫手山芋过来,硬是把她塞给他,要他跟她介绍“华棠”这一季的服装风格。
他真的很不想跟这颗全身挂满昂贵珠宝的山芋打交道,不过李珊钰好歹也是“锐恋生技”董事长的千金,他至少得敷衍她几句再闪人才行。
“刚才开场那件湖水绿的手工刺绣礼服我好喜欢,不过另外一件火红色的雪纺纱礼服也很漂亮,Jerry,你觉得我穿哪一件礼服去参加表姐的婚礼比较好呢?”
李珊钰边说,边将柔若无骨的身子往左恒刚靠去,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妈的,说话就说话,有必要整个人一直黏上来吗?连站都站不好,她需要的不是礼服,而是脊椎复健病奔在穿的铁衣呀!左恒刚火大地想着。
“嗯,我觉得编号三十六那件山芋……藕紫色的礼服跟你满配的……”
他随口敷衍了一句,视线却瞄到站在不远处的徐玳安,从她的眼神,他明白她误会了他跟李珊钰的关系。想起了宋靓欣的警告,以及自己对她日渐月兑序的在意,于是,左恒刚一改原先的不耐,对着李珊钰扬起迷人的笑容,露出一副很享受她软声侬语的陶醉神情。
见状,徐玳安眼色黯淡,苦涩地低下了头。
“玳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宋靓欣冷不防地从她背后冒了出来。
“喔,没什么……”徐玳安吓了一跳,害怕被宋靓欣看穿心事。
瞧见前方不远处的左恒刚跟李珊钰,再见到徐玳安惊慌心虚的眼色,宋靓欣顿时明白她对左恒刚也是有意,只可惜两人身分悬殊,注定不会有结果。
“呃……不知道,她是?”徐玳安小心翼翼地询问宋靓欣。
“她是‘锐懋生技’董事长的千金李珊钰,不仅人长得漂亮,家世背景也是没话说的好,跟恒……赵先生挺配的……”
宋靓欣感觉自己真像八点档连续剧中棒打鸳鸯的坏女人,不过她也是为这两个人好,既然注定不可能,不如及早斩断情丝,免得日后彼此痛苦。
“总监,你跟赵先生是朋友吗?”徐玳安猛地想起刚才宋靓欣熟练地跟赵子玺打招呼。
“嗯。”宋靓欣避重就轻地应答,不确定左恒刚到底隐瞒了徐玳安多少。“我跟Jerry家是世交,所以从小就认识了。你也知道,富裕人家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不只是未来的另一半,就连来往的朋友也都会特别筛选饼,彼此之间的想法跟价值观也才会比较接近。”她有意无意地暗示徐玳安,别对左恒刚搀扶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出宋靓欣的弦外之音,明白总监在暗示自己的不自量力,徐玳安顿时面河邡赤。
她当然明白赵子玺家世显赫,是她不能妄想的对象,只想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就满足了,没想到却被总监这样说破,令她有些难堪。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雪白斜肩礼服、宛如女神般艳丽亮眼的左咏仪走了过来。
“靓欣姐,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好久了!”
见状,徐玳安急忙想要回避,却还是被左咏仪瞧见了。
“徐玳安?!你怎么会在这里?”左咏仪惊诧地大喊,眼神像是见到肮脏的病毒般嫌恶。“你该不会又想抄袭‘华棠’的设计吧?”
听见左咏仪挖苦的冷嘲热讽,徐玳安尴尬万分,尽避她自认没有抄袭,但是站在对方的地盘上,现场又有那么多媒体记者,她实在不想在这里跟左咏仪争辩,只好息事宁人地对宋靓欣说了一句。“总监,不好意思,我到洗手间一下。”
“慢着!徐玳安,我话还没问完,你想去哪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华棠’的服装秀上?”左咏仪忿怒地大喊。
“玳安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她是‘靓漾’新应征进来的设计助理。”一旁的宋靓欣替徐玳安回答道。
闻言,左咏仪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宋靓欣,音调略微高亢地说:“可是靓欣姐,我不是曾经跟你说过——”
宋靓欣扬手制止了左咏仪后头的话语,眼神威严地扫向徐玳安。“玳安,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还不快去!”她不希望让徐玳安听到这些是是非非,等一下她再跟左咏仪慢慢解释。
听到总监的话语,徐玳安如获大赦般,连忙加快脚步逃难,但她并没往洗手间的方向,反而往秀场出口的方向奔去。
***
待走出林家古厝之后,徐玳安挑了一旁角落的休憩椅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也罢香鬓影的来往宾客,他们身上配戴的尽是昂贵奢侈的名牌精品,这些能够取得“华棠”服装秀邀请函的贵客,来头应该都不小吧……
想起宋靓欣那句“门当户对”,还有赵子玺跟“锐懋生技”千金亲密依偎的身影,徐玳安眼眸一黯,整颗心像是被人绑上了铅块般,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服装秀落幕之后,不少报章媒体纷纷大肆报导“华棠”这次在林家古厝举办服装秀的创意,第一批订单表现不俗,大致可预期这季的销售成绩应该会超过上一季。
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左恒刚徒步来到停车场,才刚拉开车门将公事包扔进去,口袋内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按下通话键,一道娇滴滴的女性嗓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Jerry,我订了明晚七点钢琴演奏会的门票,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听吗?”
来电的人是李珊钰,自从上次在古厝举办的服装秀和她短暂交谈之后,整个上流圈内就开始流传着两人交往的消息,简直是躺着都中弹!
而令令他头痛的是,连老妈也耳闻了这件事,开始对他疲劳轰炸,要他没事跟李珊钰多出去走走,看来他有好一阵子无法清静了。
“抱歉,我明天晚上跟厂商有应酬,恐怖挪不出时间,也许你可以找其他朋友陪你去?”左恒刚装忙,完全不想再应付这颗山芋。
“可是咏仪明明说你明天晚上有空呀!”李珊钰心直口快地开口。
闻言,左恒刚心底一阵反感,自己的行程被不相关的人模得一清二楚,感觉真是糟透了!
“李小姐,你真的很想跟我去听演奏会?”敛下胸口沸腾的怒气,左恒刚语气平缓地反问她。
“是呀!”李珊钰柔媚一笑,以为他同意了。
“那么你应该直接跟我本人敲时间,而不是私下去跟咏仪查询我的行程!”
“我……我只是关心你,怕你工作太累,才会想问你工作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恶意……”听见左恒刚语气变得严厉,李珊钰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
“李小姐,我再次郑重地告诉你,我明晚没空!败抱歉不能跟你去听钢琴演奏会,请你找别人吧!”语毕,他迳自切断了通话,愤怒地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他吁了口气,知道刚才情绪有些失控。
这阵子不晓得为什么,他看任何事都不顺眼,脾气也益发暴躁,只要下属在公事上稍有差错就破口大骂,完全缺少以往的理性跟冷静,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太大,才会让他如此烦躁吧?
而越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越想吃些甜点来缓解内心的郁闷,也许这时候来个“小甜甜”的草莓泡芙是不错的主意。
心念一动,左恒刚踩下了油门,决定开车前往“小甜甜”买泡芙!
到“小甜甜”买完了草莓泡芙后,左恒刚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上次遇见徐玳安的街口,想起她酡纪着一张脸,紧张地跟他要手机号码的腼腆模样,心头的郁闷烦躁渐渐缓和了下来。
服装秀结束后,他刻意跟徐玳安保持距离,不跟她联络,两人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面,不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在靓欣的工作室做得还习惯吗?
被了!不该再想她了!一道严厉的警告倏地晃过他的脑海。
收起月兑轨的思绪,左恒刚凛容转身往座车走去,忽地,一辆消防车从路旁呼啸而过,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冬夜里的宁静,令人格外胆颤心惊。
左恒刚心口一紧,感觉那辆消防车似乎是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驶去。
算了,就算如此也与他无关,再说大马路上有消防车经过也不足为奇,一定是他多心了。
摇了摇头,他坐上车,发动车子准备回返住处,在下一个街口等待红灯时,又有一辆救护车鸣笛从他车旁扫过,左恒刚慢慢地拧起了眉头,一股焦虑的情绪从胸口升起,眼见绿灯号志亮起,他却迟迟未踩下油门,内心的担忧跟理智正在拔河,思索着该不该回头去确认一下失火的是不是徐玳安的公寓?
直到他后头的车辆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左恒刚低咒了一声,接着快速地调转车头,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疾驶而去……
到了徐玳安公寓外头的巷口,数辆消防车和救护车早已将狭小的巷弄挤得水泄不通。左恒刚只好将车停在巷外,飞奔来到徐玳安的公寓底下,只见深黑色的浓烟不断地从公寓里头窜出,他惊骇地抬头,熊熊大火从徐玳安住处的铁窗窜了出来,像是噬人的巨大猛兽在黑夜中张牙舞爪,也彻底烧灼了他的心!
“太可怕了!听说是五楼夫妻吵架引爆瓦斯才会失火,好像还有很多人还没逃出来耶……”
围观的民众交头接耳地讨论失火原因,然而左恒刚却完全置若罔闻,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抱歉,请问五楼B栋的住抱救出来了吗?”他心急如焚地抓住一名消防人员追问。
“先生,请你不要激动,请到那边向负责联络的警员询问。”消防人员指了一旁负责联络救护进度的警员,在他的周遭早已挤满焦急等待的家属。
在经过重重的询问之下,左恒刚终于得知徐玳安因为呛伤送到医院急救,于是他又飞车赶往医院,总算在挤满伤患的急诊室中,瞧见戴着氧气罩、独自坐在病床上,意识清楚的徐玳安。
那一瞬间,周遭吵杂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下来,左恒刚眼中只看得见徐玳安的存在,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徐玳安搂入怀里。
“赵先生?”瞧见赵子玺的出现,原本坐在病床上发呆的徐玳安错愕地睁大双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的急诊室,而且还情绪激动地抱住她。
“太好了!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左恒刚急遽喘息,心脏像是悬在半空中许久,好不容易才回到胸腔,仍然有些无法适应。
被了!他再也无法继续压抑下去了,其实他今晚根本就不是为了草莓泡芙才去“小甜甜”,而是潜意识希望能在街头上遇见徐玳安!
这些他一直不愿承认,但是直到看见她的住处陷入火海那一刻,左恒刚才深切地明白,自己早已将她深刻地记在心上!
直到感觉胸膛传来徐玳安的挣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连忙松开了她。
“徐玳安,你没事吧?”他目光灼灼地审视她,语气透露出强烈的关心。
“嗯,我没什么大碍……”爆炸发生时,她刚好要出门买宵夜,已经快走到一楼的楼梯转角,所以并未受到太剧烈的伤害,仅有手臂被爆裂的碎玻璃划伤,以及轻微的呛伤。
只是回想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楼梯逃命时,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落,让她仍然心有馀悸。
“对了,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猛地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呃……我刚好到‘小甜甜’买草莓泡芙,发现你的公寓底下停了好几辆消防车,才知道你的住处失火,人被送到医院,所以就过来医院看你了。”左恒刚轻描淡写地带过事情的始末。
闻言,徐玳安嘴角轻轻地扬起,心头一阵暖热。从苗栗到台北工作多年,她都是一个人住,遇到困难跟问题时也是一个人想办法独自解决,但是遭逢这样的剧变,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地待在急诊室里头,还是令她感到十分无助彷徨。
他的出现,让她不安的心有了依靠,尽避明知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女友,尽避知道他们的身家背景相关了十万八千里,但她真的还是好喜欢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令人慌乱失措的深夜里,她已经脆弱得无法再去防备些什么。鼻头一酸,眼眶中的泪水就这样毫无克制地拼命往下掉……
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到,左恒刚心口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我马上叫医生来!”
“不,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太感动了才会忍不住掉泪……”徐玳安揪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闻言,左恒刚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傻瓜,你不用这么见外,我们是朋友呀……”
听见他那句“是朋友”,徐玳安凄楚一笑。
是呀,他们“只是朋友”。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会来这里陪她只是基于友情而已。她真的不必想太多。只是越这样告诉自己,眼泪却是掉得越凶。
“对不起,我太失控了……”她赶忙胡乱用袖子抹了抹脸,想藉由擦泪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没关系,你想哭就尽避哭吧,我不介意的。”左恒刚猜想,她的眼泪是因为刚从鬼门关前逃出来的恐惧。
然而徐玳安却是深吸口气平衡了情绪后,朝他勉强扯出笑容。“不了,反正眼泪也无法解决问题……”她不想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了,赵先生,谢谢你来医院看我,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医院里病菌很多,你别待太久,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徐玳安善解人意地开口,也不好意思占用他太多时间。
“没关系,我今天晚上没事,而且你刚才好不容易才从火场月兑困,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头一定很孤单,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丢下,那还算什么朋友?”左恒刚目光诚挚地望着她,教徐玳安无从反驳。
于是,她只好让他陪她一起留在急诊室里头了。
随着疲惫渐渐侵蚀了她的意识,徐玳安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而左恒刚仍旧守在她的病床旁没有离开。
望着徐玳安烧焦的发梢以及脸庞跟手臂上的伤口,他心底一阵揪疼,再也无法掩饰对她的感情。
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于是他只能压抑下内心翻腾的情绪,等待她身上的伤口复原之后,再对她展开追求。
不论将来是否会遭到家人反对,他都不在乎了,只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想再错过她。
***
棒日,经过医生检查,确定徐玳安身体没有大碍,已经可以自行返家休息,于是她离开医院,将病床挪给其他更需要的伤患使用。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站在医院门口,左恒刚转头询问徐玳安。虽然公寓的火势已经扑灭,不过她的住处早已焦黑一片,根本不可能住人。
“我刚才打电话给朋友了,这几天可能会先暂停她家,之后再找新的住处——”
徐玳安话还没说完,远方便急急奔来一道焦急的身影。
“玳安!你没事吧?”陈怡苹急惊风地飙到徐玳安的面前,她一大早就接到玳安的电话,说她的公寓失火,人在医院里头,差点没吓死她。
“我没事。”只是所有家当全都付之一炬,看来得再花一笔钱去添购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怡苹松了一口气。
“咦?这位先生是?”她刚才注意力全都放在徐玳安身上,这会儿才发现她身旁有个英俊的男人。玳安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出色的男人,她怎么都不知道?
“喔!我都忘了介绍,怡苹,他叫赵子玺,是我在纽……呃……朋友!”
徐玳安本来要说在纽约认识的朋友,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然怡苹肯定马上猜出赵子玺就是她在纽约遇到的“艳遇”,只怕到时就不只是“就地正法”了,搞不好会叫她把他“拆吃入月复”都有可能。
“赵先生,她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死党陈怡苹。”
“喔,你好,幸会幸会……”陈怡苹忙咧开笑脸向他打招呼,眼神却是暧昧地瞥向徐玳安,一副逮到八卦的模样。
见陈怡苹似乎误会了她跟赵子玺之间的关系,徐玳安尴尬极了,连忙转头对他开口道:“赵先生,谢谢你来医院看我,忙了一晚,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表达谢意。”
左恒刚原本还想跟徐玳安多相处一段时间,不过她的朋友来了,他也不方便再继续跟着,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急在一时。
“陈小姐,玳安的手臂有被碎玻璃割伤的伤口,这几天麻烦你帮忙注意一下,别让她的伤口碰到水。”他客气地向陈怡苹交代道。
闻言,徐玳安的双颊忍不住冒出热气,他如此细心地跟怡苹叮咛这些,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呐……
“喔,好好好,我会注意的!”陈怡苹点头如捣蒜地应诺。
“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临去前,左恒刚别有深意地又望了徐玳安一眼,这才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待他一离开,陈怡苹马上兴奋地转头追问徐玳安。
“哇噻!玳安,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么棒的男人?我怎么都不知道?”
“怡苹,你想太多了,我跟赵先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普通朋友而已……”徐玳安的语气有些虚弱。
“少来!普通朋友会在急诊室陪你一整晚?瞧他刚才紧张兮兮,要我小心顾好你的担心模样,就怕你会不小心少了一要寒毛似的,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陈怡苹压根儿不信。
“你真的误会了,赵子玺已经有女朋友了,我还亲眼看过他女朋友呢。”徐玳安表情淡然地开口,胸口却是一阵酸涩。
“嘎?他死会了?”陈怡苹惊叫,表情难掩失望。
虽说这年头,死会活标的例子也不少,但陈怡苹知道那绝对不可能发生在道德观强烈的徐玳安身上,她认为那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所以只要对方一死会,玳安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把对方当朋友,丝毫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嗯,所以我跟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可惜,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全都死会了咧?”陈怡苹长叹一声,无语问苍天。
“是呀,这就是人生呀……”徐玳安拍了拍好友的肩头,有感而发。
拔况就算赵子玺没死会,以她跟他的身分地位,根本也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性。
她还是认清事实,别再作白日梦了。想到所有家当付之一炬,她还是赶快思考未来该如何打算比较实际吧!
***
站在工作室外的骑楼底下,仰望着从天际间不断落下的雨丝,冷飕飕的天气伴随着连绵的细雨,更增添了几许苍茫。徐玳安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成色如同外头的天空一样灰蒙黯淡。
自从她的住处失火之后,她已经在怡苹那里借往了一个星期,担心叨扰好友太久,她开始积极寻找新住处。
不过她的家当几乎在那场大火中烧得精光,手头相当吃紧,市区的房子她根本都租不起,但若是离公司太远,往来的交通费也是一笔开销,再想到找好新的住处之后,重新添购家具跟日常用品的费用,徐玳安就不禁感到前途茫茫……
撑开手中的雨伞,她决定再到附近绕个几圈,看看有没有房东贴出告示要出租房子。才刚走到骑楼,一道汽车喇叭声从后头传来,徐玳安回过头,瞧见路旁黑色BMW中探出的俊帅脸庞。
“赵先生?”徐玳安有些意外。
不悦地收拢了眉峰,左恒刚越来越不喜欢徐玳安喊他“赵先生”,因为那会一再提醒着他,他欺骗了她的事实。
想到日后要向她坦白身分,就令他有些担心,怕徐玳安不肯原谅他。
不过,他既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决定快刀斩乱麻主动出击,希望到时向徐玳安坦承自己身分时,她会因为两人的情分,不要太生气他隐瞒身分的事。
推开车门下了车,左恒刚高大的身影来到徐玳安的面前。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套装,白净无瑕的脸庞略施薄粉,更显得她的五官清丽绝俗,左恒刚硬是压抑想伸手触碰她脸庞的冲动,俯,视线对上她的。
“叫我Jerry!”那是他的英文名字,他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么叫他的。
“Jerry……”他魅惑性感的嗓音,让徐玳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唤了一声。
左恒刚满意地笑了笑。“徐玳安,你现在应该在找新的住处吧?”
闻言,徐玳安恍然回过神来,小脸再度变得黯淡无光。“是呀……”
“我有个朋友长年住在国外,鲜少回台湾,最近他说想把房子租出去,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一个月只要五千元的租金,而且就在这附近而已。”
“什么?五千元?”太便宜了吧!这里可是台北市中心耶,怎么可能一个月租金只要五千元?
“是呀,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我要去看!”徐玳安点头如捣蒜,若是能在这附近找到一个月五千元的邙,就算是鬼屋她也愿意住!
“那就上车吧。”左恒刚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天呀!这是你朋友要出租的房子?”当左恒刚开车载她来到这栋气派崭新的大楼时,徐玳安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栋大楼不仅外观豪华气派,就连里头装潢也是全新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别说一个人住了,住一家五口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一个月只要五千元的租金?
“是呀,因为他长年住在国外,这房子搁着也只是养蚊子罢了,不如把它租出去,还有人可以帮忙打扫整理。”左恒刚撤了慌。
其实这户房子是他前几天才承租下来的,一个月租金要价五万,而他只跟徐玳安收五千,因为他知道若是完全不跟她收钱,她一定不肯住。
“可是……”徐玳安欲言又止。
“你不喜欢?”左恒刚明知故问,从她眸瞳中透出的光彩,他知道她对这房子满意得不得了。
“我很喜欢,只是这个价钱梦幻得好不真实……”她从小到大没住饼这么好的房子,让她有点惶恐,害怕自己会不小心弄坏里头的装潢。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个条件。”左恒刚的眼底闪过一丝狡光。
“什么条件?”
“我朋友讨厌房客只租几个月就不租了,所以他要求一定要签租约,而且租约要签两年以上才行。合约我今天也带来了,你可以看一下。”他从公事包中拿出一份合约递给了徐玳安。
这份合约是他今天中午才拟好的,倘若徐玳安签了这份合约,那么将来他向她坦承自己欺骗她的事后,就算她再怎么生气,只要她还住在他的房子里,一时之间也无法跟他切割清楚,到时他可以再慢慢地想办法取得她的原谅。
接过左恒刚递来的合约,徐玳安低头仔细地审阅着内容,上头只简单写明每月租金五千,无需押金或保证金,只规定她必须租满两年,否则需赔偿一千万的违约金。
徐玳安思考了一下,尽避违约金高得令人咋舌,但以她目前的状况,再在这里住上两年并不困难,加上这超值的租金确实减轻她很大的负担。
“好,我决定租了!”她开口做出了决定。
闻言,左恒刚满意地扬起微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金笔。“好,那你就在合约上头签个名,我会马上告诉我朋友房子租出去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