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若华羞愤得想撞墙!
她不知道她后来又跟严浩然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好像是些什么要回家见父母,或是什么结婚后要住哪里之类乱七八糟的句子,总之,严浩然现在就坐在她家里,与她的父母坐在一起,吃晚饭。
“浩然,你们家是在做什么的?”康父才问了第一句,康母就白了他一眼,用手肘顶了顶他,仿佛觉得他这么问很失礼似的。
“咳,浩然,我是说,令尊令堂在哪儿高就?”这样总行了吧?康父重振旗鼓,又问了一次。
“家父家母目前都是执业中的医师。”严浩然将筷子放下,口中的饭菜咽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在台北市近郊的一间小医院为人看诊。”
医师啊……康若华安静地动着筷子吃饭,偷偷觑了严浩然一眼。
她知道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他的家庭状况,他的感情状态……他离过婚吗?他有负债吗?他从前交过几个女朋友?她统统都不知道。
同样的,严浩然对她的了解恐怕也多不到哪里去,但是,他却为了她说要当夫妻,现在与她的父母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她突然觉得总监好有勇气……
视线猛然与严浩然的交会,康若华双颊晕红,目不斜视低头认真扒饭。
“那兄弟姐妹呢?你有兄弟姐妹吗?都在哪里高就?来来,吃这个。”康父又问,夹了一只鸡翅给严浩然。
“谢谢伯父。”严浩然接过康父的好意,“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和父母亲在同一间医院执业。”
医生世家啊!康父颌了颌首,还没接话,到时康母善解人意地先开口了——“浩然,你做这份工作,家人有反对吗?”康母到底是女人,心思总是比较细腻。
全家都是医生,只有严浩然一个人走不同的路,而且,他刚才说,他在当上游戏总监之前,在公司里只是个小小的美术人员……说句坦白话,美术也好,总监也罢,在游戏公司上班,恐怕在老一辈人的眼里都不是多上得了台面的工作。
包何况,医师这职业,可是受人敬重的金字塔顶端行业呢。
“有。”严浩然放下筷子,唇边有抹极难察觉的苦笑。“家父家母直到现在都还不能谅解,我已经许久没与他们见面。”
卑说出口,其实有点忐忑,不知道康父康母会怎么看待他?总归来说,他是个叛逆且不被认同的孩子,没有走上父母亲安排的人生道路。
康若华侧眸偷瞧严浩然,扒了口饭进嘴里,心底好像缓缓流淌了什么,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没见面就没见面,不要紧!”康父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咱们男子汉有骨气、有担当,闯出些名堂再回去,行行出状元,吃得饱、穿得暖,何必要当什么狗屁医生?哈哈哈!”康父又毫无预警地拍了下严浩然的肩,差点把那个椅子只坐了三分满的男人拍飞。
严浩然一愣,像是完全没预想到康父会是如此反应,不可置信,而康若华盯着康父,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老爸这、这其实是武侠剧看太多的遗毒吧?
“来来来,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陪我喝一杯!”康父从冰箱里拿了瓶台湾啤酒出来,才一放到桌上,康母就拿来了开瓶器与两个玻璃杯。
“浩然,我跟你说,我跟你康妈妈喔,都觉得孩子长大了要为自己的人生跟决定负责,所以喔!你跟小豹什么时候结婚、要公证要宴客、要花钱要省钱这些我统统都不管你们!”豪迈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又继续说——
“你跟爸妈有什么问题,那是你家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你是真心诚意对我女儿好,结婚没有公婆出席我都不介意,有公公也好,没婆婆也罢……是说,没公婆也挺好的,省得我担心女儿嫁过去婆婆欺负……噢!痛痛痛!”康父被老婆大人重重踩了一脚。酒才喝了一口,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严浩然接过康母递来的酒杯,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康若华一眼。
“康伯伯,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不会让别人欺负若华的,就算是我父母也不行。若华嫁给我,不会受委屈的。”
“……”康若华本来要放进嘴里的那口菜停在半空中,瞥了严浩然一眼,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严浩然为她所做的,其实比她预期中多很多。
她本来还有些忐忑,以为严浩然或许会认为她是个很随便的女人,随随便便就说要跟他交往,随随便便就跟他说要当夫妻……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但却又忍不住暗自担忧起他的反应。
幸好,他与她一样认真、一样郑重,甚至,还比她郑重许多,当她说要来她家吃饭见父母,他便来了,与她一样,一样认真看待这件事。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严浩然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难怪她那么想抓牢,难怪她会觉得,能跟他过一辈子很好,挺好。
受宠若惊,感动莫名,心头又觉得暖暖的……康若华不敢看他,又很想看他,偷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视线凝定焦灼着她脸上,纠缠得令她心慌。
“我、我吃饱了,我去洗碗喔!”康若华假装没看见男人的目光,从康家的饭桌上落荒而逃。
唉,是谁规定来见女方家长一定要被灌酒的?
当康若华好不容易以总监明天还要上班的理由,把严浩然从拿着酒瓶,大声唱着伍佰《火山》的父亲手中抢救下来,送他走出门时,时间已经晚到连末班捷运都走了。
严浩然今天是跟她一道搭捷运来的,现在,恐怕只能搭小逼了。
“你喝醉了吗?”
“没有。”
“……”依照她多年在职场上走跳的经验,通常会在一秒之内就回答没醉的人,绝对是醉了。
康若华伸手拦计程车。
“打电话叫车。”一只手机递到康若华面前。
“现在电话叫车已经没有车资折扣了。”她从没折扣之后就不太喜欢用电话叫车了,还得花电话钱,很贵,她现在都随手拦车。
“比较安全。”男人口吻笃定坚决得不容忽视。
“……”到底是醉了没有?看起来神智还挺清楚的,康若华怪异地瞅了他一眼。
严浩然回望她,还没多说句什么,猛地手掩住嘴,冲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没有吐出来,脸上神情看来很难受似的,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康若华现在知道,教头即使喝醉,也还是个喝醉的教头。
想吐就吐嘛!在路边吐也没什么好丢人的……这种时刻居然还记得提醒她,小逼要用电话叫车,真是服了他了。
她走到严浩然身旁,递了手帕给他,轻拍了拍他背脊为他顺顺气。
“……谢谢。”男人眉头紧蹙,胃酸一阵翻搅奔腾,平时总是顶天立地的模样,此刻却连道谢都虚弱。
“我陪你回去吧。”父债子还,说的约莫就是这么回事吧?
明明是爸爸灌得酒,她却觉得内疚难当,怎么安心让他一个人回家?
“总监,你还好吗?”康若华尾随着那个坚持不用她搀扶的男人踏进他的屋子里,在他身后小声地问。
“不要紧,我没——呕!”才打开了屋内大灯,便快步冲入浴室大吐特吐。
“……”唉,逞什么强?
康若华在浴室门口听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唤她,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之后,旋足想走到客厅坐下,眼角余光又瞥见旁边矮柜上放着几罐花茶,眼神一转,便自作主张地找了茶具出来,为他泡了杯浓茶。
幸好,总监的茶具放在十分显眼的地方,否则,她只有茶叶也无济于事。
“总监,你好了吗?”轻叩了叩浴室门板,没回应,到时听见像是淋浴的水流声传出来。
也好,还有力气冲澡,洗过澡才不会全身都是酒味,难以入眠,等等出来再喝杯浓茶,明早醒来头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康若华回到客厅坐下,静静等待的当口,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狈视四周,打量严浩然的住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重心已经移往北京,两、三个月才会回台湾一次的缘故,他的缘故,他的住所东西很少,布置更是低调简约。
平板的配色,黑、灰、深蓝,偶有白色穿插,冷调氛围,神奇的是却不至于令人感到疏离。
凌晨时分的夜晚特别安静,她已经听见浴室内的水流声结束,紧接着传来吹风机的声响。
他没事,洗完澡之后应该舒服些了……心口突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康若华捧着温热的杯子,感觉那股茶香与暖意也逐渐渗透心脾。
男人从浴室内走出,身上穿着宽松浴袍,沐浴饼后的放松神情在看见康若华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时微顿,像是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他屋子里似的,眼神微有歉意。
“对不起,让你在这儿等那么久。”平时总是锐利的眸光难得一愣之后,呐呐开口。
真是醉了,他吐过一阵之后,只想着要把身上难闻的酒气冲掉,却忘了康若华还在这里。
彬者,他本来以为她陪他回到家之后,便会径自离去?意识有些迷茫涣散的脑子,其实捉不太住自己的思绪。
“不用对不起啦,我才要对不起。对不起,总监,我爸这人就是这样。”康若华起身走到他面前,将那杯浓茶递给他,“你快把茶喝了,赶紧去睡一觉,明天头就不痛了。”
“……”严浩然接过那杯茶,眸光直瞅着她,神色复杂,她在小细节上有些迷糊与大神经,却没想到那么贴心。
他太深沉的眸光,老是注视得令她心慌。
康若华咽了咽口水,十分不自在地开口道:“我、我擅自开了你的柜子,拿了杯子跟茶叶来用……对不起……那,你早点休息喔,我回去了,bye-bye!”
一只手猛然拉住她。
“伯父人很好。”严浩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或许,他只是不想她这么快离开。
“啊?喔……嗯。”康若华愣了一会儿,才意会出严浩然应该是要她不需要帮父亲道歉的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严浩然抓着她的那只手,严浩然也愣愣地抓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片刻无语。
最后是康若华先投降,总觉得,再这么与他对看下去,似乎就要腿软似的。
“茶要凉了。”她说。
严浩然触电似地放开她手臂,似乎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看了她太久……俊颜一凛,像掩饰些什么似地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时间很晚了。”抬眸看了眼挂钟,“你今晚要留下来吗?女孩子这么晚回家很危险。”严浩然一顿,忽然觉得这句话隐有着暗示什么的意味,又连忙更正,“我是说,我家里还有一间客房,我不在台湾的时候,房子都有钟点阿姨来清理打扫,床单也有定时换,很干净……”
这句话听来更不对劲了,严浩然极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神情懊恼。
“不是,我不是想邀你过夜占你便宜,我只是想,这么晚一个人坐车……”
他难得失措的模样逗惹出康若华成串笑音。
如果,酒精能让教头变得这么可爱的话,她不介意老爸再多灌他几次。
“总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可以不用再解释了,真的,谢谢你,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我会打电话叫车。”眼眉间尽是笑意。
严浩然望着她轻浅的笑容呆愣了好半晌。
“你真的决定要嫁给我了吗?”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
康若华的颊色瞬间染红,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把问题丢回去给他。
“那你呢?你又真的决定要娶我了吗?”
“嗯。”严浩然沉吟了一会儿,居然点了点头。
“没醉?”康若华微微踮脚,轻抚他额,终于开口问出萦绕多时的疑问。“为什么啊?我说要结婚,你就答应了?说要见父母,你就来吃饭了?明明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呀……没醉……是吗?那、这是几根手指头?”柔夷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真的好高……
“三支。”严浩然把那三根在他眼前晃得他头更昏的手指拉下来。
“是有点昏,但没醉,而且,我答应你要结婚跟见父母都是喝酒前的事吧,小姐?”善心提点。
噢……也对。康若华努力缓下心跳,芙颊红晕却又染得更浓艳了。
“为什么?”抬眸,她又问。
“跟伯父伯母吃顿饭没什么的。”严浩然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道:“我喜欢一开始就看得见目标的交往,以结婚为前提很好,先知会父母也很好,让你父母知道你跟谁在一起,他们也会比较安心。”头还是有点晕,他索性在沙发上落坐。
是没错啦!但是她之前交过的男朋友,总是听到她与父母同住便避之唯恐不及,更别提要他们上楼来吃顿饭。
她一直以为是她与从前男友之间的感情还不够长久,不够稳定,却原来,有些男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原来,有些男人喜欢一开始就以婚姻为目标的交往……
“那、为什么是我?”康若华沉默了会儿,再问。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她怎么莫名其妙就与这个男人走上论及婚嫁的地步?
“为什么是你?”严浩然一顿,“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跟我求了两次婚。”她晕红的颊色与在体内发酵的酒精令他心情大好,唇边难得逸出愉快笑音。
“……就这样?”那,换做别的女人跟他求婚他也会答应?康若华闷闷地道。
“当然不是就这样。”严浩然收起笑容,自此思考了会儿。“我想,可能因为我是个十分无趣又严肃的人。”
“这我知道。”回话回的飞快,点头如捣蒜。
“……”这女人真是不懂得委婉为何物,严浩然嘴角抽了抽,隐约叹了口气。“我不懂得说什么好听话,也不懂得制造什么浪漫情趣,我对伴侣的要求很低,只想找一个合我心意的女人,陪我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
要求很低?这算什么要求很低呀?合他心意这点恐怕就极难达成,而押上的一辈子这期限恐怕也太长……康若华暗自心想。
伸手为他倒了杯浓茶,见平时话少的男人难得有说话的兴致,她索性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等待微醺的男人继续说下去。
严浩然在杯缘啜饮了一口,果然又继续说道——
“我谈过几场恋爱,每次都是无疾而终……我从前的女朋友总是嫌我闷,或是嫌我老是把未来挂嘴边,老去她家做客……”
康若华点点头,这种心态也不难想象,就像,她从前的男朋友也会害怕去她家吃饭一样,心还没定,于是害怕见过对方长辈之后被期待背负的责任。
“总之,后来我就想,反正我还年轻,家人也不是挺认同我,我干脆就在事业上闯一闯,谈恋爱跟结婚还不急……然后……我这样想了好几年,以为自己已经清心寡欲,可以不用谈恋爱了,然后,然后你就出现了……”话音徒然一顿,神情极为不自然,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接续。
咽了咽口水,喉头发出一声好大的吞咽声,又接着说道:“然后,我觉得你人还不坏,好像很显眼,很合我心……咳咳咳!”呛到!“……你问我要不要跟你当夫妻……”捶了捶胸口,把脸转开,朝向康若华的那支耳朵是红色的。
“……”说到底,总归是因为她跟他求婚了嘛!耙情这男人约莫是从小到大都没被求过婚吧?
真不知道听见这种回答是该哭还是该笑?康若华没有回话,心却跳的急且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的沉默令严浩然更显局促。
敝了,他今晚已经比平时说了太多话,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说不清楚?
迟疑了会儿,心宗所想的便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
“我想娶你,是真的想娶你,只是怕……你嫁了我是你委屈……伯父伯母很好,你也很好,而我,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没有好亲近的家人,在台湾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你自己想清楚,决定了就没得后悔,我喜欢两个人有同样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决定要走到最后,没有半途反悔这回事,交往是,结婚也是,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不能改……”
康若华怔怔地望着他,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他从前的女朋友们为什么会被吓跑了。
他是这么坚定执着且不容撼动,难免令还想走走看看,还想约会,多享几年浪漫的女人却步,就像她从前的男友一样,他们并不想轻易踏入一段长久且稳定的关系。
但是她不是这种享乐主义的人,从来都不是。
她突然有点感谢从前的男朋友,感谢他们不想与她走进一段稳定的关系,于是,她才能遇见这么严肃又古板的严浩然。
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不能改。
她觉得,因着这种目标而结合的婚姻目的,比任何相爱的理由都令她感到务实且浪漫。
“你跟你父母的关系,知道现在还很糟吗?我、我们……若是要结婚的话,真的不需要他们同意,或是先跟他们说一声吗?”法律上当然不需要,她知道,她只是觉得,终身大事应该还是得禀报父母吧?
就像她爸妈,明明说不管她,她自己做决定就好,但还是会希望她把人带回家瞧瞧呀!
严浩然缓缓地摇了摇头。
“就算我想说,他们也不会见我的,这几年来,我打给他们的电话总是被管家或助理挡下,至于信件或包裹,我就不知道了……”苦笑。
“究竟是为了什么会搞成这样?”康若华难以理解地问。
严浩然笑了笑。
“我决定不读医科那年,我跟父母的关系就已经闹得很僵了,后来,他们退了一步,半强迫地要我学商,希望我出国进修,去读工商管理硕士……”
“嗯?”大家都退了一步,这样应该就可以相解了吧?
“然后,我出国是出国了,但是我报名的不是MBA,而是美术设计类的学院。”
呃?康若华大惊,难怪……总监在当总监之前是美术,他书得一手好图……
“你好叛逆。”她下了一个令严浩然哭笑不得的结论。
“我是很叛逆。”严浩然耸了耸肩,看来不以为意,唇边的笑容却有几分苦涩。“所以,你就知道了,我爸知道我跑去念美术时暴跳如雷,我妈被我气到昏倒,他们说再也不想见我,只差没登报作废亲子关系……”
严浩然望着康若华,将那杯因已凉而微苦的浓茶饮下。
“再然后,就是你在公司里听见的那样……我原本只是个小小的美术,因为老板要在北京开设分公司,台湾这里的产品开发部门主管个个都有家累,个个都不想去,所以,我就上任了……”叹了口气,又转回正题。“若华,这样的我,没什么好,没有高薪,没有背景,你还要嫁吗?”
康若华沉默了好久,沉默到严浩然几乎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了。
也好,女人跟着他,分隔两地总是要吃苦的,他知道以共度一生为目标的闪电结婚是太强人所难了,即便这主意是她提起的……
“你刚刚说,我人还不坏,好像很顺眼,是哪里顺眼?”康若华盈望着他眼,突然丢出这么一句。
“呃?”严浩然猛然一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面颊,脸庞发烫。
他伸手抓了抓短发,模了模鼻子,又碰了碰耳朵,想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康若华看着他的眼神又热切坚决,充满了殷殷期盼,教他不忍心拒绝。
“本来……你跨年那天打电话给我,我觉得你……咳!”清了清喉咙。“工作态度很认真,人又还蛮有礼貌的……后来,上、上海电玩展的时候,我又看见你那个刚好跟我在工作上有过节的前男友,想说,你怎么那么单纯,人好傻……咳咳咳!”咳的更厉害了。
懊烦喔!他到底要不要说呀?康若华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男人一眼。
“我就想,想……你工作能力虽然很好,人却没心眼又善良得要命,我在你身旁可以帮忙照看……你可能有点迷糊,不会做家事也不会煮饭,但是我可以照顾你,不让你被别人欺负……”
原来,原来呀!是她看起来靠不住,欠照?所以她求婚,他就答应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总监。”康若华没好气地说。
“不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
“我跟你说,我很会煮饭的!”康若华忽而愤愤地揪住严浩然的浴袍领口。
本想,他这么大个头的一个人,于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去扯,没料到严浩然全无防备,放松得很,被她这么蛮横一拉,整个人便往她身上跌。
男人反应快,双臂一撑,两手立在她颈侧,将她牢护在身下,脸庞与她的距离好近,近得仿佛能闻到彼此的呼息。
棒吸一窒,心跳好像就快停了。
“我,我真的很会煮饭的……”脑子停顿了好半晌,最后只能喃喃重复变成这个暧昧姿势前的一句。
“我知道了。”严浩然笑,丝毫没有改变这个羞人姿势的念头。“煮给我吃?嫁给我?”真是醉了,否则,平时的他哪能说出如此调情的对白?
“……”有人这两个问句一起问的吗?康若华微恼,双颊却晕红,心上不争气地泛过一丝甜腻。
“……嗯。”浅应,语调微弱且娇赧。
男人在她耳边笑开了,决定下得如同在职场上时一样飞快。
“那好,你明天拿特休,我们去公证,找两个公证人,也找你爸妈一道去公证……”伏在她颈侧的低沉嗓音沙哑迷人。“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照顾你……不让别人欺负你……”这句话,他今晚说过好对次、好多次了。
“……嗯。”点点头,又一声娇赧的轻允在他耳边漾开。
严浩然在康若华耳畔问道熟悉的香气,她惯用的香水味,像她当时在上海,为了贪看东方明珠撞进他胸怀时闻到的一样。
他想,她的香味早在当时窜入他鼻间,令他看着、顾着,忍不住想将她的事情往身上兜揽着,在她对他说,她想跟他当假日夫妻时,他的心中便已然兴起一丝荒谬浪漫。
“……总监?浩然?严浩然?”康若华拍了拍身上男人的肩。
懊沉……怎么没回应?睡着了?
费劲调整了下姿势,好不容易把魁梧的男人放躺在沙发上,细瞧他呼吸均匀的刚俊脸庞。
真是的,说她欠照顾呢,现在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呀?
康若华翻下沙发,无奈地从一间看起来像是主卧室的房内拿出被子为他盖上。
“笨蛋、教头、大笨呆……睡在沙发上会感冒的。”指尖拂过他短发,滑过他英挺的眉眼,停在那两片意外柔软,平时只会下达命令、今晚却说了好多话的唇瓣。“竟然叫人家明天临时拿特休,老板知道一定电死你……”
唇边牵起甜腻一笑,压低的音量与温柔的指尖早就流泻出太多温柔。
“晚安,我先回家了,不然爸妈会担心的……明天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我已经说要嫁给你了……一辈子,不能改,你说的……”鼓起勇气在他唇边碰了一下,然后起身慌张逃开。
今晚,他们决定当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