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凖一肩挑起民宿工程监督的工作,成为黎以欢免费的工头。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半年的时间,美轮美奥的民宿便盖好了。
他瞒着她砸下一笔工资,多请来数名工人加快赶工,再加上他各方面的鼎力相助,民宿盖得又快又好。
刚开始,德克凖几乎天天睡在车子里,生怕自己一走,黎以欢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发生什么意外,直到有一天,她受不了了,跑来敲他的车窗。
“你这是在追我,还是死缠烂打?”她双手环胸,冷着一张脸,连语气都是冰冷的。
要追现在的她,不死缠烂打绝对马上被三振出局,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他没有这样说,反而满脸无辜地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担心。”
闻言,黎以欢脸上的寒霜悄悄崩塌了一小块。她不再说话,直接转身进屋去。
那天晚上,德克凖终于获准进屋,虽然是暂住客房,但至少可以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算是他用苦肉计换来的一点小进步。
可是,民宿落成后,她便要求他搬进去住,硬将原本的“分房”拉得更远,硬生生变成“分居”。
德克凖没有说什么,乖乖领旨照办。
黎以欢虽然心中有疑问,但也随他去,因为她这时有更重要的事要顾及。
她怀孕了,而且已经快要生产。
命运就是这样爱整人,就在她决心要替自己讨个公道时,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算算日子……唉,其实没啥好算的。
自他们重逢后,她因为太过惊喜而“滑了一跤”……嗯,其实是好几跤,然后她就有了小孩。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德克凖钻她黏得更紧,而且什么事都不让她做,一个魁梧的大男人一手包办所有活儿,包括洗衣、煮饭。
不过,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名厨娘、两名佣人、一名园丁,将手中所有工作全部分配下去。
他有多么擅长分配工作,黎以欢心底一清二楚,但问题是民宿根本没有这么多营收,这样像话吗?
于是她丢下一句话,如果收支不平衡,要立刻把员工们辞退。
结果,德克凖又开始动起他那颗擅长规画的大脑,替她上网行销民宿。
后来不知怎么传出去的,好像整个新竹地区的人都知道他会咏春拳,再加上前一阵子“叶问”这部电影大卖,结果,一群家长纷纷载着孩子们上山拜师学艺。
面对这些家长与孩子们疯狂的行径,黎以欢时常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她明明是经管民宿,怎么变成经营道馆了?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样的改变也带来不少好处,除了收入大大增加之外,因为民宿时常客满,德克凖必须让出房间,所以他们俩“分居”的日子也逐渐减少。
本来只有星期五、六、日民宿客满时,他会住回小木屋,但渐渐的,其他日子也常常客满,最后两人终于回到“分房”状态。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民宿的经营终于步上轨道,一个可爱的小女娃像是算好了时间,刚好在这个时候呱呱坠地。
姊姊黎以琴老是笑说,这个小宝贝是生下来享福的。
随后,民宿多了两名员工、一名保母、一名载货、载顾客的司机。
这天,又有家长带着宝贝孩子来拜师学艺。
“德先生,听说你不收学生了?但是我家阿宝真的很喜欢中国武术,拜托你再多收她一个学生,好不好?”
见家长苦苦哀求,德克凖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太座”。
黎以欢很快的别开脸,摆出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但他注意到了,当她的目光扫过前方那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时,瞬间变得极为柔和。
那样的目光,也曾在他身上停驻过……
“德先生,拜托你了!”
“不是我不想收,实在是已经有太多学生了……”
德克凖准备推辞,毕竟再这样下去,民宿完全变成道馆,万一惹得他女儿的妈不高兴,他麻烦就大了。
“可是阿宝她天天跟我们吵,我们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不如这样,我们交两倍学费好吗?”
“学费一律相同。”德克凖想也不想,马上拒绝。
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学费,除了几家银行里的巨额存款之外,他手中还有年年翻涨的家族股票、基金,另外还有几栋交给专人打理的房子,钱对他而言从来不是问题。
之所以答应教拳,是因为除了可以乘机练练拳外,让这里充满孩子们可爱的笑声才是重点。
他一直知道,黎以欢很喜欢小孩,所以才会选择当幼教老师,这里满是孩子的笑语,最开心的人自然是她。
“这下子怎么办才好?”阿宝的家长焦急地皱紧眉头。
“问问我内人吧。”德克凖将决定权抛给黎以欢。
黎以欢听了,先是狠狠瞪他一眼,接着抢在家长开口前率先道:“谁是你的内人?别乱说!”
她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原谅他呢!
虽然孩子生都生了,但只要想到她白白哭了一整年,她总会气得牙痒痒的,觉得自己真是白痴得可以。
结果,他们之间就成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有时想想,她发觉自己或许真有些变态,居然还满享受折磨他的感觉,而他更厉害,完全能够沉住气、不躁进,实在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她完全不感动是骗人的,但事情演变至今,结不结婚好像并不特别重要,反而成了他表现诚意与耐心的证明。
阿宝见状,紧张得嘴一瘪,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老师,你教我好不好?”
“问问你师母。”德克凖祭出鲜少失败的一招。
闻言,黎以欢狠狠瞪他一眼,冷哼道:“这里没有这种东西!”
她转身想要离开,没想到阿宝的小手立即抓住她的裙摆,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师母,我想学……”
黎以欢深呼吸一口气,又再深呼吸一次,不断提醒自己,杀人真的是犯法的,尤其她想杀的还是她孩子的父亲!
最后,一切果然如德克凖所料,只要小孩子开口,黎以欢完全没有办法拒绝,所以,他们还是多收了一名学生。
待他们离去,德克凖请员工过来收拾桌面,之后便在黎以欢的眼神暗示下,乖乖跟她进房去。
他一关上房门,她立刻气呼呼地转过身,双手插腰,一脸不高兴地质问。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结婚。”他也不闪躲,开门见山地直接表态。
“因为女儿?”黎以欢眯细眼睛,神情危险地问。
德克凖浓眉一皱,奇怪地看她一眼,语气慎重地开口:“因为我爱你。”
“不可能。”
“你要我追你多久?”
“想放弃了?”
“绝不!”他定定看着她,抿紧了唇。
他可以抛开全世界,唯独她,他再也不想放手!
“如果我要你追我一辈子呢?”黎以欢试探性地问,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
“那我就追你一辈子。”他正色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
“很好,因为我也很认真。”德克凖专注的视线紧盯着她,直到她双颊发烫,心跳加速。
直到现在,黎以欢对他的魅力依然毫无抵抗能力。
每次当他像现在这样专注地看着她时,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全身赤果,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他视线的,忍不住发烫。
他真的很可恶,明知道她抗拒不了他的魅力,还故意时常这样看她,好像他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只剩她一个。
“以欢,嫁给我?”德克凖看着她,提出求婚。
“好啊!”她耸耸肩。
闻言,他心中一喜,但这样的情绪却突兀地结束在她的下一句话里。
“如果你玩射击游戏可以赢我的话。”
“射击游戏?”他困惑地皱起眉头,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黎以欢伸手一指,指向摆在窗边的大熊玩偶。
这下子他记走来了,那个玩偶是他们当年有一回去夜市时,他在摊子上展现完美枪法后获得的赠品,当时她还夸口说有天要赢他。
没想到她还记得。
“只要你赢我,我二话不说,立刻嫁给你;但如果我赢了,你这辈子不可以再提结婚这件事。”
“以欢——”德克凖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她。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论射击,就算要他闭上眼睛,他也不太可能失手,她居然要拿这个跟他赌?她确定吗?
万一结果不是她要的,惹她伤心难过,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情况。
“而且没有第二次机会。”黎以欢把游戏规则说得更明确。
“你确定?”
实际上,对他来说,她想怎么做都好,只要她别再推开他、不再突然从他身边消失无踪,其余的他都可以接受。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愿意给。
他已经害她伤心难过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再确定不过了。不过,我得先提醒你,我平常可是都有在练习,不一定会输给你喔!”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小脸,德克凖微扬起唇,点头答应。
“好,我接受。”
这天晚上,两人从新竹的山上飒回台北某夜市,一场赌注为婚姻的对决就此展开。
“我先来。”黎以欢手中拿着假枪,描准目标物。
“请。”德克凖微微一笑,神情中尽是满满的自信。
结果很快的出来,她从头到尾只失手一次。
接下来轮到他了。
“好好射。”
听见她提醒的话,他有些愣然地望向她,一时半刻不清楚她说这句话是不是想表达什么。
发觉她并不打算再多说后,他才调回专注的视线,朝目标物射出第一发子弹。
毫无意外的命中。
可是事情就发生在他射出第二枪时。黎以欢抓紧时间,踮起脚尖,在他左脸颊轻轻落下温热的一吻。
德克凖稍微失神,但多年训练有素的结果,让他尽管失去了一些准头,依旧手感十足,轻易命中目标物。
黎以欢微噘起嘴,双手环胸。
德克凖迟疑了片刻,才又开始射击。
当他连续命中两个目标物后,她突然侧过头,轻轻吻上他的唇。
这是她自从离开他到山中去至今,第一次主动吻他!
这次,德克凖不再放任自己总能即时修正的好手感,分神瞄了一眼后才射击。
子弹射出后,黎以欢便打算退开,但他不让她如愿,坚定地拥着她。不断加深这等待许久的亲吻。
他利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周遭所有好奇的视线,在渴望与克制之间一次又一次吻着她,越来越深入,两人的喘息也越来越粗重。
未了,还是他主动放开她,才勉强结束这擦枪走火的一吻。
望着她被吻肿的红唇,他满心爱怜,察觉她双腿一软,他不慌不忙的伸出长臂轻轻扣住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
“小心。”他担忧地凝望着她。
“我没事。”感觉久违的猛烈又重新回到体内,黎以欢伸出手想推开他,但他根本不让她这么做。
德克凖紧拥着她,再度举枪射击。
就平手吧,他心想。
这样完全不伤及任何一人的自尊,皆大欢喜。
但黎以欢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他连连扣下扳机,快、狠、准的态势很快的引来围观的群众连声叫好,她见情况不对,双手搭上他的脖子。
抢在最后三发子弹发射前,她柔软的身子魅惑地倚在他的手臂上,温热的唇轻咬着他的耳垂,开口低喃。
“今晚,我去你房里?”
砰!砰!砰!
连着三发子弹统统失去准头。
德克凖瞪着眼前失手的事实,然后诧异地转头看向她。
原来他的女人不止大胆,还十分好强,就因为他们上次玩射击游戏时,她曾说过“改天我一定会在那个摊位上赢你”,便祭出此计谋。
不过,虽然她小动作频频,但只要她开心,又有何不可?
看着黎以欢从老板手中接过一个小型的玩偶,转过身朝他笑得满脸开心,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即使他输掉这场比赛,必须履行再也不能向她求婚的承诺,他也甘之如殆。
结婚,只不过是一种形式。
虽然他曾经十分渴望这个神圣的仪式能为他们的爱情增添坚固的联系,但此刻他完全释怀了。
她满脸笑意,骄傲地将赢来的小熊玩偶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
他伸出另外一掌,轻轻捧起她微笑着的小脸。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有什么东西能强过两颗紧紧相系的心?
他们是相爱的,这就够了。
如果不结婚能够让她更开心,那为什么要结婚?追她一辈子,听起来似乎更加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