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仲杰和冷育娟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件伤心事,但是两人之间的互动变化,彼此却是再清楚不过。
冷育娟流产至今的一个多月来,他们依然亲吻、拥抱,但亲昵中却带了一点谨慎和生疏,好像是在观望着、犹豫着,不确定能不能再向对方靠近一些,不知该如何拿捏彼此之间的距离。
对于这样的局面,孙仲杰感到很苦恼,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因为那个已经造成的意外而渐行渐远,但是又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像海滩上的沙堡,在一个大浪打来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渐渐垮散,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坐在饭店的酒吧里,孙仲杰无精打采的盯着面前的玻璃杯,想到刚才他打电话给冷育娟时,两人那拘谨又有点冷淡的应对,他就忍不住叹气。
“嗨!Jay。”傅家瑜见他落单,心中暗自开心,觉得机不可失,赶紧上前跟他打招呼,“怎么一个人?介意我坐下吗?”
“请。”孙仲杰不置可否,意思意思的朝她勾勾嘴角。
点了饮料,傅家瑜笑着和他闲聊,“真巧,我们这次又飞同一班。”莫非是命运的安排?
他被安排的航线就固定这几条,实在也没什么巧不巧的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孙仲杰依然微笑回道:“是啊!”
“你心情不好吗?看起来脸色好差。”
转过头,他直视着前方的酒柜,不想继续让傅家瑜探究他的神情,“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傅家瑜偷偷觑了孙仲杰面无表情的侧脸一眼,最近看他闷闷不乐,和老婆讲电话时也没有之前那种甜得气人微笑,依照她观灿卩时的心得,肯定不是他所说的“没什么”。
这是个大好机会,她必须先找出那个变化点是什么。
“对了,你老婆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傅家瑜故作开朗的笑问:“结婚时没请客就先饶过你,但是小朋友满月时可别忘了请大家吃红蛋啊!”
孙仲杰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但随后又恢复成一脸疏离的微笑,“谢谢妳的关心,不过我老婆之前流产了。”
暗家瑜闻言一呆,她没料到自己的玩笑话竟戳中了他的痛处,心里先是觉得有点抱歉,但邪恶的念头也无法遏抑的在心中升起。
她先是满脸抱歉的说了些惋惜和打气的话语,随即扯开话题,和孙仲杰聊些工作上的问题与趣事。“对了,我想打个电话回家,你等我一下。”
暗家瑜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装出一脸惊讶的模样,“啊!我没发现没电了……Jay,方便跟你借一下手机吗?”
“可以啊!”不察有异的孙仲杰掏出手机递给她,自己则转头看向墙上正在播着运动节目的电视屏幕。
暗家瑜走离了几步,偷偷的找出冷育娟的电话,默背在心后又真的打了通电话回家,跟父母随便闲聊两句;而她真正的用意则是要留下通话纪录,免得孙仲杰起疑。
然后她悄悄掏出“假装没电”的手机,按下冷育娟的号码,再另外将孙仲杰的电话关机,一脸笑容的走回座位。
“谢啦!帮了我大忙。”傅家瑜算准了孙仲杰没有随时查看手机的习惯,安心的进行着她的诡计。
不出她所料,孙仲杰只是点点头,随即看也不看就将电话塞进口袋,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暗家瑜则是悄悄按下拨号键,确定对方接通后,才又和孙仲杰搭话起来。“Jay,我方便问你一些比较私人的事情吗?”
“什么事?”孙仲杰无精打采的回问,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傅家瑜最近问题这么多。
“我很抱歉你们的小阿没了……但是之前你曾经说,你跟你太太是奉子结婚的……”
“嗯。”
“那现在……你们……要继续下去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意思?”
孙仲杰看她一眼,眸中深奥难解的情绪令傅家瑜悚然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你们结婚是为了小阿,但现在小阿没了……有打算离婚吗?”
原本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出门上班的冷育娟静静的听着话筒那头传来的对话,同样等着他的答案。
一开始,她以为是孙仲杰打来的电话,毕竟会打她私人号码的人并不多;但屏幕上却没有显示出来电号码,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冷育娟抱着“不晓得这次是哪种诈骗”的心情接了起来。
没想到与其说是诈骗电话,倒不如说是告密者的诡计。
她知道这一定是哪个女人故意要让她听到的,用意当然是想挑拨她和孙仲杰之间的感情──
如果他表现得对妻子坚贞不二、爱逾生命的话,那女人其实也没有损失什么;但是如果他有一丝迟疑或是后悔,也许不需要他人的离间,他们夫妻就自然有可能会吵闹失和,正巧让有所觊觎的人捡个大便宜。
冷育娟觉得她应该挂掉电话,省得中了那女人的心机,偏偏那女人问了这个问题,让她也忍不住想知道孙仲杰的想法。
虽然他一反当初结婚时所说的话,叫她别说出想要离婚这种话,但是自从她流产后,两人间的气氛瞬间转凉,即使孙仲杰笑着说没有关系,以后继续努力,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愈来愈心不在焉,发呆不语的时间也变得愈来愈多。
甚至有一天夜里,她因为口渴而醒来,却发现床铺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屋里也不见人影,她悄声走到厨房,发现通往阳台的门敞开着,孙仲杰就背对着她靠在围栏上抬头望着黑蓝的夜空,口中则轻声哼着一首她没听过的歌曲。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背影却隐隐透出寂寥和难过,让她的心也不禁绞了起来。
这样的他,是在想些什么?
苞她在一起,他是不是不快乐?
既然如此,为何他又坚持不分开?
“离婚啊……”孙仲杰的沉吟显得有点虚无缥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说完这三个字后,他没再接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两个女人同时在心中追问着。
“我@#$%……”
一阵喧闹的杂音盖过了孙仲杰的话语,让原本就已不甚清楚的声音顿时嘈杂得难以辨认,待冷育娟再度听清他的话语时,却是令她震憾心凉的内容──
“就算要离婚也不是现在,她现在身心都还很虚弱,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如果%&*#……”又是杂音,“我也不希望她主动提这件事,毕竟提出离婚的人感觉会受到比较大的责备,如果必须有人承担负心的责任的话,那不如让我来提……”
握着突然被结束通话的手机,冷育娟细眉微蹙,虽然想要理性而冷静的分析这一切,但是心里却是空空的,脑中也是一团混乱。
即使明知被噪音盖过的部分可能是关键,但冷育娟依然被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给深深困扰着。
如果他不想离婚,为何要说出那些但书?
如果他希望离婚,为何迟迟不提?
难道真如他所说,他觉得目前不是好时机,想要等到她的状况好转后再由他来当坏人提出离婚吗?
冷育娟知道孙仲杰是个温柔的人,会有这种考虑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她以为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她以为他没有想过这种事,她以为虽然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僵化,但是总会有好转的一天……
所以就算之前孙仲杰没有开玩笑似的要她不许提出分开,她也没想过这件事。
她想和孙仲杰在一起,她喜欢跟他在一起。
她喜欢他。
她以为他也是……但是现在孙仲杰对她究竟是单纯的喜欢,还是怜悯多了一点,冷育娟已不敢肯定了。
她一直因为害羞、别扭、时机不对,所以没向他表露过她的心意,他是不是因此而对她感到失望了?
他是否觉得自己的付出或许永远都得不到回报,以为她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心甘情愿,所以感到沮丧了、死心了,开始考虑要跟她分开了……
一向对事情沉静以对的冷育娟难得的乱了方寸,她拨了孙仲杰的电话,却意外的发现方才还在另一头跟别的女人说话的他竟然关了手机,这让她更是不禁慌了起来。
他从来不关机的,就连在台湾的家里一样是全天候开着,为什么和那女人在一起时却要关机?
正想再重打一次,她自己的手机却抢先一步响起铃声──又是没有显示号码的来电。
冷育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要镇定下来,“喂。”
“孙太太,妳好。”
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妳是哪位?”
“我是Jay的……好朋友。”傅家瑜顿了顿,故意加了一句,““很好”的那种。”
这句显而易见的挑衅,让一向都将情绪隐忍在心,如今却陷入混乱的冷育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耐的问:“是吗?有什么事?”
“妳刚才也听到Jay说的话了吧?”
“所以呢?妳有什么高见吗?”
暗家瑜愣了愣,没想到冷育娟竟会如此的反间,“妳……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决定结婚的,但既然孩子已经没了,妳也知道他现在跟妳在一起只是因为同情,只是不想让妳受到太大的打击,妳怎么还忍心让他继续委屈下去?”
委屈?!
冷育娟冷笑一声,忍不住严厉的责备起对方,“妳说妳是他的好朋友,是有多好?好到能代替他来跟我谈离婚的事吗?到底是他没种,还是妳太多事?”
虽然回击得犀利,但冷育娟仍然有种心事被说破的羞辱和愤怒──这女人说的其实她也想过,但她以为她和孙仲杰就算没有孩子,也还是可以继续相处下去,毕竟一开始他说喜欢她时,她也没有孩子啊!
但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意外”突然又消失后,事情却完全没有回到起点,反而往一个令她慌张的方向而去──原本总爱黏着她的孙仲杰开始跟她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一个自称是他好友的女人竟来询问她为何还不赶快离婚,想要和孙仲杰保持距离的她,对他的感情却是愈来愈深……
冷育娟心里发慌,却不允许自己在情敌面前示弱,只能强悍的武装起自己,将软弱的部分藏进心里。
被冷育娟数落了一顿,傅家瑜只觉得又羞、又怒,不禁将心中的愿望化为谎言月兑口而出,“他原本应该要跟我在一起的!要不是因为妳的介入,我又何必这么委屈的对妳说这些?”
“觉得委屈的话,妳可以把电话挂掉。”难不成这女人认为她这个元配应该要向她哭着下跪谢罪,才算对得起她的大恩大德吗?
“那你们……”
“不关妳的事!我还要上班,妳这个好朋友这么希望我们离婚的话,不如直接去洗孙仲杰的脑,叫他自己来跟我谈!”气冲冲的挂了电话,冷育娟怒极的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转身抓起公文包冲出大门,蹬着清脆而快速的足音往楼下离去。
冷秘书在生气!
一向脾气淡定、古井无波的冷秘书,在生气……
一大早,刚城建设的耳语就像野火一般弥漫开来,大伙儿纷纷在MSN上告诉同事这个惊人的消息,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冷育娟是为了什么而不高兴。
虽然他们的总裁大人发火的机率非常高,威力也相当大,但是大家已经渐渐习惯老板的抓狂怒吼,因此比起几乎每逃诩会狂暴化的简志刚,冷秘书的怒气就像冰锥一样,光是靠近她方圆三公尺就会令人起鸡皮疙瘩,令人更加不敢亲近。
再说,平常要是老板生气的话,都是由冷秘书负责去安抚处理,现在连冷秘书都失控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该怎么同时对付龙卷风与暴风雪的侵袭……
冷育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双手在键盘上啪答啪答的打得飞快,一张脸则紧紧的绷着。
她知道不该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但是这次实在是忍不住,和孙仲杰之间的不安定已经让情绪一向没什么起伏的她感到焦虑,再加上那个女人刻意的示威和逼问,更是狠狠踩中她的痛脚,令她想起十几年前的灰暗回忆──到处留情的父亲、忍气吞声的母亲,还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一开始她不想和孙仲杰太过亲近,就是不想让自己步上母亲的后尘,如令事实证明──就算他不像父亲是个花心的人,仍然会有对他觊觎的女人向她挑衅叫阵。
如果他们夫妻之间依然是恩爱坚定,那她还能一笑置之,偏偏两人目前的情况就像摇摇欲坠的危楼,而且比起那个女人的行为,更令她心痛的其实是孙仲杰所说的那些话语!
如果他觉得他们已经没有继续在一起的理由,为何还要对她这么温柔?
他不肯和她讨论离婚的事,为何却跟别的女人侃侃而谈,说些连她都不知道的内心话?
莫非他们真的是那女人所谓的“好朋友”?
孙仲杰说这些话、做的这些事,究竟是怕伤害她,还是不想再和她交心?就像他最近不再缠着她不放一样……
有时候她真气自己的个性,总是把事情全都放在心里,想说的、该说的却总是开不了口,不仅让别人感到沮丧,就连她自己也常常搞得不开心。
愈想愈静不下心,冷育娟沉默的处理着成堆的公事,藉以麻醉自己躁乱的心神。
“冷秘书,妳进来。”正要拿过另一份文件,简志刚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朝她招了招手。
她起身走进老板的办公室,顺手带上门,看向一脸困扰的简志刚。“老板有何吩咐?”
“吩咐是没有,我想问妳和阿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斜倚在总裁宝座上,简志刚一手撑着扶手,坐没坐相的随口问道。
冷育娟闻言,身子微僵,脸上毫无表情的回道:“没有怎么回事。”孙仲杰来打小报告了是吧?说她又不接他的电话了。
“他刚刚打电话问我妳有没有来上班,说打给妳都没接。”
“我忘记带自己的手机了。”很合情合理的答案。
“是忘记带,还是故意不带?”她当他的秘书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忘记带什么东西的情况,所以更显得这个理由相当可疑。
她顿了顿,“总之就是没有带。”
简志刚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倾身靠在桌上望着她,“妳和阿杰最近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知道没了孩子让你们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感觉上又不只那样……你们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是我的得力助手,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不用客气,尽避跟我说。”
他可是豪迈又有义气的简志刚!
没想到冷育娟对他的豪气一点也不动容,依然淡淡的说道:“那就请老板不要再跟孙仲杰聊我的事。”
有时候她在公司吃什么、加班到几点,跟谁有比较亲近的往来,孙仲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毫不怀疑报马仔就是眼前这个很有义气的男人。
“唉!他也是关心妳……”拙劣的替自己辩驳,简志刚搔搔头,决定放弃这个令他头大的任务,“总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接跟我讲。”
“那明天中午和“合丰”郑老板的午餐会议请自己参加。”她马上面不改色的提出要求。“只派我去参加会让对方感觉不受重视。”
“就这个不行!”刚才还拍胸脯要她别客气的男人马上一口回绝,他不喜欢合丰的郑之誉那个家伙。“我不排斥……那种人,只要他们不要对我有兴趣就好了。”
“郑老板喜欢男人并不是他的错。”冷育娟为客户的性向声援。
“我没说他有错,不然就不会跟他做生意了。”简志刚依然是一脸的不爽样,“但我不想再让他有机会对我毛手毛脚。”
他冰清玉洁的身体是要留给未来的老婆享用的。“这样好了,今天准妳早点下班,就这样。”
“谢主隆恩。”懒懒的开了句玩笑,冷育娟继续回到座位努力工作,下午趁着比较空闲时就怀着对老板的感恩之心,提早了一个小时离开。
孙仲杰明天早上就要回来了,但是她还没决定该怎么跟他讨论这件事,一向果决明快的她,在遇到跟他有关的事情时,似乎总是犹豫不决,很难做下决定。
她喜欢他,但又不喜欢为了他而混乱的自己。
必到孙仲杰的住处,冷育娟认命的从枕头底下模出手机,无奈的看着屏幕显示数通孙仲杰打来的未接来电,大概是从简志刚那里得知她平安无事的在公司里,所以就没再施展夺命连环call。
冷育娟拨进语音信箱,心情复杂的准备听他有什么留言。
“孙太太,妳怎么又不接电话──”
第一通留言突然结束,像是被什么人给按掉似的,她以为是孙仲杰不小心手滑,不以为意的继续听下一通留言。
“妳明知我会担心,为什么又故意不接电话?上次明明答应我不会再这样的。”或许是因为心急,孙仲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同时还夹杂了熟悉的女人笑声和说话声,还有他转头要那女人安静一点的细微对话,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回到给冷育娟的留言,“总之,妳听到留言之后要打电话给我,先这样。”
他这是在发脾气吗?他因为她不接电话而发她脾气?冷育娟虽然知道自己因为生气而不带手机的行为是有点幼稚,但是他什么都不明白──不晓得他老婆被别的女人给下马威,不晓得她一大早就被一个陌生女人气得吃不下饭,不晓得她为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感到心烦气躁……
他可以跟另一个女人侃侃而谈他们夫妻之间最隐私的婚姻话题,回过头来却对她计较她不接他电话他会担心?!
到底谁对他比较重要?
惫是说他只要一个会接他电话的女人就好?那他干脆去跟查号台结婚算了!
她感到又委屈、又愤怒,从小产至今都忍着不流的眼泪再也关不住,哗啦啦的澎湃奔流。
哭了一阵,冷育娟将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往包包里一塞,然后拿出行李袋,一边流泪一边迅速利落的收拾行李,即使伤心难过也不减她办事的效率。
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妥当,她打开计算机,下载打印了离婚协议书,一边写、一边心忖网络还真是方便,什么东西都找得到,然后想到自己前一阵子才刚写过结婚用的那一份,才刚停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懊一会儿之后,冷育娟打开电视,让新闻的嘈杂声驱走屋内窒人的沉默,但她的双眼依然盯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心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们之间确实有过快乐,也许对彼此也都还存着感情,只是认识的时间太短,相处的步骤太混乱,婚姻该有的了解与基础都太松散,再加上一连串的意外搅局,让两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
如果现在他们在这个婚姻里都觉得不开心,那么总要有人先放开手,让双方都解月兑,这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问题,所以他不需要让自己成为那个挥下刀子的刽子手,她不在乎这种事。
当初这场遍姻是由他开始的,那现在就让她来结束!
虽然心里很舍不得,但如果他只是怕她难过而选择忍耐,那她宁可不要。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人生轻松、愉快,不让过去的包袱绊住他,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拘束。
想起孙仲杰的笑脸,冷育娟的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她只希望他能快乐……
冷育娟再度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平静的等到转进语音信箱之后,告诉他关于离婚的决定,然后关了电视,解下这间屋子的钥匙,提起行李离开了这个家。
相对于冷育娟最后的平静,孙仲杰的反应就大多了。
他结束勤务,正准备搭车回家时,刚巧碰到几个认识的同业,大家互相聊了一下,顺便吃了个早餐,等他终于和朋友挥别、打开手机时,却听到这么一个青天霹雳的留言。
孙仲杰原本还不太相信,直到他重复听了三次留言,确定后面没有再多加一句“开玩笑的,老公赶快回家,老婆很想你”之类的情话,他的心头火突然就像是被浇了汽油似的猛烈延烧起来。
那女人是在搞什么鬼?!
她为何要无缘无故跟他闹脾气?
先是不接他电话,然后又用那种很冷淡的语气说要离婚,也没讲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也让他死得明白一点啊!但她却是什么都不说!
他知道她习惯把事情藏在心里,但是离婚这种事可以什么都不讲的吗?
她究竟是把他当成什么?无条件退换货的商品吗?还是看准了他爱她总是多一点,所以可以这样的肆无忌惮?
孙仲杰气冲冲的拨了冷育娟的号码──虽然现在的他心里很不爽,但还是很期待能听到那个冷淡女人的声音,但结果依然是没人接听,他不禁感到一股意料中的凄凉感……
“Jay,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等候许久的傅家瑜乘机上前,假装关心的探问。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挑拨有了成效,那个女人肯定如她所想的一样跟他闹翻了!
接下来只要她继续当朵温柔的解语花,在他心灵空虚时给他安慰,孙仲杰肯定会发觉她才是他最好、最适合的伴侣。
没想到向来温和、开朗的孙仲杰竟然一脸阴冷的瞪了她一眼,傅家瑜被那狠厉的神情所慑,不禁后退了一步,不太敢再靠到他身边。
这个浑身散着怒气,活像黑煞星的男人是谁……
“不关妳的事。”丢下冰凉的一句话堵住她的嘴,孙仲杰转身继续往前快步走去。
暗家瑜最近不知怎的很爱探问他的私事,原本他是看在两人交情不错,也许她可以站在女性的立场傍他一些建议,所以才向她吐露了一些私事,没想到她什么意见也没给,只是不停的问了又问,还暗示他为何不离婚?让他听得愈来愈火。
暗家瑜先是愣住,然后又说服自己──他一定只是因为生气过头,才会看起来那么可怕,这时候她更该发挥自己的女性魅力,让他知道她可以接受所有面貌的他……
思及此,她赶紧又追了上去。“等我一下啦!你、你是不是跟老婆吵架啊?火气这么大。”努力扯出笑,语气微带娇嗔。
没想到孙仲杰完全不买她的帐,反而停下脚步,怒火更盛的直瞪着她,“猜得真是神准,不过,妳有必要对我的婚姻生活这么有兴趣吗?”
“我……我只是关心你……”
“傅家瑜,我很清楚妳存的是什么心!”他也不管同事之间有什么情谊,直接撕破脸来说个明白,“我自认没有给过妳什么暗示,我们相处的时候妳一直也很守分寸,所以我把妳当成好朋友一样看待,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向妳报告我私生活里的所有大、小事,更何况是我和我老婆的!”
暗家瑜的脸色惨白,呆愣的站在原地瞪着他,孙仲杰明白的排拒让她感到又羞又气,忍不住开口回嘴,“那女人有什么好?你们吵架了吧!般不好她待会儿就打算跟你提离婚了……”
“她有什么好,只要我自己清楚就行了!苞妳扯得上什么关系?”他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回嘴,冷峻的神色更是骇人。“而且妳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连我才刚知道的事,妳就已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出口。”
孙仲杰握着行李箱提把的手背隐隐泛出青筋,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傅家瑜,我不管妳是未卜先知,还是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要是让我知道有人从中搞鬼,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我第一个不放过妳!”
说完转身迅速离去,对于差点软瘫在地的傅家瑜漠不关心。
既然打给冷育娟她不接,孙仲杰聪明的转打给简志刚,询问那个没良心的老婆的下落。
“志刚,叫冷秘书听电话。”一接通,他也不啰唆,直接命令好友当接线生。
“阿杰?你在差遣我?”一向习惯发号施令的简志刚很少被人命令,心里有些新奇,却有更多好战的不爽,“老子可是简志刚,数千弟兄都要听我号令,你……”
“我知道你是谁,叫冷秘书听电话。”懒得听好友继续夸耀自己的伟大,孙仲杰立刻截断他的话头,坚持要他转接。
听出孙仲杰是真的在生气,简志刚也识相的不再惹他,又回复到平时对话的懒散语调,“她不在喔!”
“她今天没上班吗?”想起上次的意外,他原本暴怒的心情又多了一些担心。
“有,但是现在外出了。”
“去哪里?”
“干嘛?你要去堵她吗?”看这架式,到底是寻妻,还是寻仇啊?
“对。”孙仲杰也不否认,直接干脆的应道:“她去哪里?”
“我看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整他,简志刚嗯嗯啊啊的拖了好一会儿,在孙仲杰爆发的前一刻才终于回答,“去“向青”,是一间日本料理店。”
那是“合丰”的老板郑之誉的店,上回他的大腿就是在这间餐厅“失身”于郑之誉邪佞的魔手之下,谁都休想叫他再去第二次!
相亲?!
也不知是孙仲杰耳背,还是简志刚的发音不标准,总之怒火狂烧的孙先生在听到这个答案后,气得连发梢都快冒出火花。
她有没有搞错?她身边已经有个打着全天下灯笼来找都找不到比他更好、更优秀、更爱她的丈夫了,她还要去相什么亲?!
她到底是对他有什么不满?!真是快要气死他了!
问明了地址,心中妒火与怒火齐燃的孙仲杰直接坐进出租车,准备前往“相亲现场”把那女人直接逮回家,顺便让那个不长眼的男人知道她是有夫之妇,是他孙仲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