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易香瓷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玩乐”编辑部校稿,等校完稿,这个月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刚好夏生、秋生也快要开学了,她答应两人要帮忙采办开学用品。
正在凝神校稿的时刻,娟姊走过来。“香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易香瓷停下手办的工作,一脸疑问的望着娟姊。
“由于这几期的销售反应不错,所以我们决定要做国外特辑了。怎样,可以免费旅游喔!”娟姊拿出企划案。“这可是我特地派给你的好差事呢!到曼谷去介绍当地著名的夜市景点,要停留两个星期,食宿由公司全权负责。”
可以免费出国去玩耶!听来相当吸引人,易香瓷有眯心动,可是想到双胞胎开学在即,又得和耿柏飞分开这么久,她有点犹豫。
“怎样?若你愿意接的话,下星期后就要出发啰!”
这么快?易香瓷迟疑着。“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要快喔!你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最晚后天告诉我好吗?”娟姊拍拍她。
“知道了。”一个礼拜后,那还来得及帮双胞胎处理开学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先处理好这件事,免得失约于两个小家伙,易香瓷完成手上的工作后便离开杂志社,来到耿宅。
小家伙们早已准备好等着她,她带着两人到附近的手创馆购买文具,又添置了新书包,接着来到有名的“哈根大支”专卖店吃冰淇淋。
这样一趟下来几乎花掉她三分之一的稿费,但她却觉得很值得。回到家,两个小家伙已经累瘫了,不过还是不愿意放她走。
“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你们得先收收心啊!”易香瓷帮他们将文具放进书包里。
“我们有准时起床……”夏生说。
“也有准时上床睡觉。”秋生接着说。
“所以妈妈不用……”夏生跳下床抱住易香瓷。
“为我们担心。”秋生仰起头看着她。
望着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的可爱脸孔,易香瓷心中满是怜爱,她抚模两人圆润的脸蛋,轻轻说:“你们好懂事,姊姊一定很舍不得你们……”
两人听了,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其实我们很想妈妈……”他们难得异口同声的说,小手紧紧抱住易香瓷。“但我们知道,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你不要离开我们……”
易香瓷想起自己一个礼拜后的曼谷行,开始犹豫了,她蹲下来抱住两人,柔声说:“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们。”
两个小家伙得到保证后,像是安心了,在易香瓷的催促下,这才心甘情愿的爬上床。
易香瓷继续帮他们整理书包,顺便将其余的物品收进抽屉里,一拉开抽屉,一挂信映入她的眼帘里。
给我最亲爱的宝贝夏生、秋生是姊姊写给两人的信!
妈妈易香瓷有惊讶,原本想盖上抽屉,但好奇心却让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她拿起信,抽出信纸打开来阅读。
夏生、秋生,这是妈妈写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
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不是妈妈不要你们,而是爸爸太想念妈妈,要带妈妈去他的身边了……
妈妈也很舍不得你们,可妈妈实在是身不由己。但不要紧,妈妈在离去前,帮你们找到了可以继续照顾你们、爱你们的新妈妈,她是妈妈的妹妹。
妈妈花了很长时间观察她,知道她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女孩,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弥补妈妈不在你们身边的遗憾。
她的名字叫易香瓷,这里是她的住址……记住,若妈妈不在了,你们要去找她,把她带过来,好吗?
你们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把你们托付给舅舅,反而要你们去找新妈妈呢?呵呵,这是妈妈的一个小计谋,因为舅舅太忙了,又沈迷于工作,他肯定没办法像新妈妈这样照顾你们。
我相信妈妈也会这样想,为了让她能代替妈妈疼爱你们,他一定会想办法留住新妈妈,不让她走的。
但舅舅这样忙碌,绝对没时间去认识新妈妈,所以妈妈只好请你们自己出动了!我可爱的小超人们,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我最爱最爱的宝贝们,要加油喔!
易香瓷合上信,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夏生、秋生会上门来找她的原因,原来姊姊早就暗中观察过她,而耿柏飞他……是要找人照顾夏生、秋生,才和她在一起。
是这样的吗?她的心慢慢开始变冷……
为了让她能代替妈妈疼爱你们,他一定会想办法留住新妈妈,不让她走的。这几句话在她的脑中回荡不去!
或许他并没这样想,这只是姊姊的臆测之词。
但谁知道呢?若他真的为了留住她才来追求她,那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易香瓷想起多年前,她和刘承安一起看过的某部电影--男主角和女主角求婚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他喜欢女主角的孩子,想好好照顾那个小孩……
耿柏飞也会像电影中的男主角一样吗?不、她不想再去想了!
易香瓷拿起背包,跌跌撞撞的跑出门,不顾刘婶关心的追问。
此时手机响起,是他打来的,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很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只是愣愣的望着闪烁的手机画面,不自觉的流下眼泪……
夜晚时分,仁爱路上是宁静的,很适合一个人散步、伤心与流眼泪。
是不是该开口问清楚呢?她很怕自己会变成那种傻女人,被男人抛弃还要执着的追问“为什么”。
但若耿柏飞没这样想过呢?那她岂不是误会他了吗?手机又响起,她满怀希望的接起--却是母亲。
“香瓷吗?这个月我有比较多的开支,你给我汇两万块过来,要快,知道吗?我等钱用。”母亲爽利的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如何,啪地就挂掉电话。
易香瓷听着空洞的嘟嘟声,泪意再度涌了上来,她之于母亲只是一个提款机,母亲从不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冷暖温饱,只有在需要时才会打给她。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对母亲,她言听计从;对刘承安,她温柔体贴,她一直很乖、很听话,却总是得不到重视,他们对她弃若敝屣!
那耿柏飞又为何会例外?他何须喜欢这样的自己?易香瓷伤心的不能自抑,她感到昏眩、四肢发软,就快站不住……
“小姐,你没事吧?”肩膀忽然被人扶住,这声音她似曾相识。
“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来人竟然是刘承安,他一脸开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来,到旁边坐一下。”他扶她坐在门口的喷水池旁。
“我没事!”易香瓷擦去眼泪,不想在刘承安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刘承安轻声说:“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听别人的话来质问你,我早知道我没这个资格。”
“算了,都过去了。”易香瓷闭上眼。“我早知道自己是个不值得爱的人,你毋须感到抱歉。”
“你怎么会这样说呢?当初是我不好,是我不懂得珍惜你。香香,我已经后悔,也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你现在和耿柏飞在一起,我也会等你,我不会放弃你的!”
“为什么?”易香瓷看着他的眼睛。“是因为我现在和耿柏飞在一起,所以激起了你的斗志,让你想跟他一较长短吗?”
“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刘承安焦急的握住她的双手,“我是真心的,其实我一直还爱着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忽然被拉了起来,接着一拳被掼倒在地。
易香瓷尖叫,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过来,拉起摔倒在地的刘承安又是一拳。
“别打了!”她拉住那个人的手,对方猛然回头。
“怎么?你心疼了吗?”他厉喝。
是耿柏飞!只见他英俊的脸上布满怒气,神情显得阴鸷而冷厉。
易香瓷一呆,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和刘承安根本什么都没做,但耿柏飞暴怒的模样却超乎她的想象。
“我和承安只是在聊天,我们没什么……”易香瓷急急的想解释。
但耿柏飞却连看都没看向她,只恶狠狠的盯着从地上爬起的刘承安。“听说你最近升职了,恭喜!”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刘承安一脸狼狈,又偷偷望了易香瓷一眼。
他不看还好,一看又更挑起耿柏飞的怒火。
他冲上去揪住刘承安的领子狂吼,“你很得意是吗?在事业上不如我,但感情上胜过我,利用你的女人来窃取我的机密,再乖乖送给你的大老板,好换取升职加薪是吗?”
等等,他在说谁?!易香瓷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本能的冲上前抓住雹柏悄。“住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耿柏飞恨恨的瞪着她,眼中没有柔情,唇边也不再有笑意。
他只是很冷、很怒、很受伤的望着她。“别装傻了,把我手机里所有重要的简讯,还有公司研发时程传出去的不就是你吗?”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没多久,刘承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易香瓷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耿柏飞感到很沈痛,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输得这么惨,不但把自己的心给输了,就连事业也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所有他与各高层联系的简讯,以及未来三年内产品上市的时程,与各项代理游戏的权利金额,全都从他的手机里被转寄给刘承安。
最令他愤恨的是,那串简讯竟然没被删除,全都留在他的寄件备份里,仿佛是在向他示威,嘲笑他的痴傻。
他不相信这事是她做的!她是姊姊信任的人,不可能会背叛他!
可是简讯送出的时间与日期正是她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夏生、秋生回台北的那一天!他不会记错的。
那天他回到办公室,柜台妹妹告诉他夏生、秋生来过,又跟着易香瓷走了,原本他有些失望,但也不以为意,反正回家后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之后他很忙碌,但也过得很充实,在紧凑的行程中,他想办法抽出很少的闲暇时间带着心爱的她和小家伙们出去玩,就像一家人般的开心。
虽然时间不多,但已是他所能给的极限,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忽略她,毕竟工作太忙,他有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决策,和消化不完的应酬。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当年那个背叛她的女友曾经说过的话--“柏飞,你真的很好,可是我需要你时你总是不在……我很孤单、很寂寞,所以才跟他在一起……”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和刘承安旧情复燃吗?还是说,其实她根本没喜欢过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承安而做?
怪不得最近“双子星”事事受制于“中华飞凤”,每当和其他厂商谈合作或是有新提案要开始制作时,“中华飞凤”便会从中杀出,让“双子星”处处碰壁。
更扯的是,韩国“KGF”社长朴勇熙竟在机场被“中华飞凤”的人接走,使原先快要谈定的游戏代理权陡然生变,让“双子星”蒙受惨重的损失。
一开始,他认定是公司有内鬼,但暗中观察许久,却一直找不出可疑对象。
若非方洁美最近频传简讯给他,他也不会在手机的寄件备份中发现这令他震惊的事。
原来泄密的人竟然是他自己--不!应该说,是这个能拿到他手机的人。
耿柏飞不愿相信,但心里却非常清楚,能进他办公室,能接触到他手机的人,就只有她!
眼前的她小脸凄惶,眼中泪光闪闪,这是一张曾经让他心疼怜爱的脸,这个他第一次爱上的女人,现在却让他这样的恨……
她微微的张嘴,一脸的迷惑,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而他正在等着她的解释!但她嗫嚅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他所害怕的事实。
他明白了!
“走!”他冷冷的,毫无感情的说:“永远别在我眼前出现!”他不想哭、他不会哭,但他却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破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