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霍定权还是没现身。他不吭一声闹失踪,让程朵乐有些不高兴,更担心他下落不明的原因,大半逃诩心神不宁。
正在想他有没有可能去了医院,就接到看护阿姨的来电,用刻意压低的音量告知她一个天大的消息。
“他醒了?!你是说真的吗?”
“嘿啦,凌晨的时候他突然休克,没了心跳,医生紧急帮他做心脏电击,结果他不但恢复心跳,还睁开眼睛,吓了我们一大跳。”看护阿姨以惊悚的口吻形容这段高潮迭起的抢救过程,听得程朵乐的心脏也如遭电击。
“我是要告诉你,现在霍先生和他女朋友都在这里,所以你晚上先不要过来,等我电话……”她是利用病人在做检查的时间,偷偷用公共电话打来警告程朵乐的。
“喂?喂……你有在听吗?”
嘟嘟嘟……
她有在听,只是双脚已经自有意识地朝医院飞奔而去。
他醒了,醒了……
程朵乐欣喜若狂地赶到医院,迫不及待要亲眼见到苏醒过来的霍定权。
满心欢喜跑到病房外,却被站在门口的看护阿姨挡下。
“你现在不能进去,那个杨小姐还在里面。”妇人表情为难地劝她离开。刚刚陪病人做完所有检查回到病房,听他们聊了几句,才发现原来那个和雇主霍先生一起出现的女人竟然是这位病人霍先生的女朋友。
她意外这个“完全看不出来”的转变,但也没立场饼问人家的关系,只是遵照那位杨小姐的指示守在门外,让病房内的两个人独处。
“阿姨……”程朵乐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快点见他一面。
“叫我妈也没用,不然你先回去,等她走了我再通知你。”相处快一个月,妇人看她对心爱男人的悉心照顺,也很同情她的“地下情”,但这时间真的不对嘛。
“对不起。”她开门冲进去。
看护没来得及拦住人,想想那个杨小姐的脾气不太好,这会儿进去也是挨骂,加上对程朵乐的同情——她决定不管了,先去护理站走走,假装问事情。至于程朵乐是自己偷跑进去的,不干她的事。
病房内,程朵乐一看到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眼眶就泛起一层激动的泪光。
靶动、惊喜、欢欣……在目睹希望实现的这一瞬,她好难形容心里的感受,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说明她望着他端坐在病床上的心情。
“你真的醒了。”她触模他的脸,语气虐诚得彷佛正在见证一个神迹。
终于,上天实现了她日夜默念的心愿,让这个男人能够睁开双眼回望她,用他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
她看着他迭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欣然一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
他甩开她的手,眉头微拢,眼神漠然。
“你是谁?”
她笑容一愣,状况外。
“我问你是谁?”他对这张脸毫无印象,对她随意碰他的动作更是反感。
“别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玩。”程朵乐僵着脸,猜想他一定又在闹她了,之前告白时也是这样。
“我不认识你。”他斩钉截铁地说,冷漠的神情证明他的认真。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那双冰冷又陌生的黑瞳,思绪浑沌得像被卷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所有事情都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
“怎么可能……是我呀,程朵乐,这两个月我们天天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
“住口。”这女人的每句话都令他头痛,耳朵嗡嗡作响,浑身都不对劲。
他没看过这张脸,但当他试图从记忆中搜索相关的影像,脑子里便传出阵阵抽疼,像有人把他的脑神经当成吉他弦拨弹。
“我看你才是在说笑吧,小姐,他昏迷了三个月,今天早上才刚醒过来,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本来对程朵乐的出现感到震惊的杨芝懿,这才回过神来驳斥这破绽百出的说法。
今天她从霍世保口中接到霍定权苏醒的消息,两人同样惊慌失措,打好的如意算盘完全被拨乱,他们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一人对霍定权宣称是为了公司利益隐瞒这场意外,另一人则顺势谎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出车祸,直到今早接获消息才马上赶到医院来。
为了取信于霍定权,她还在支开看护的情况下,当着男友面前对霍世保发了一顿脾气,哭哭啼啼的责怪他知情不告。
程朵乐缓缓偏过头,隔着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个气焰高涨的女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注意到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直到这一刻,泪才流下来。
几秒间,她的心由天堂落入地狱,泪由欣喜转为苦涩。
“不是的,你的身体虽然陷入昏迷,可是意识很清醒,我是说灵魂意识,你的灵魂一直待在我身边……”她执着解释,却换来他厌烦的大吼。
“够了!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他压着太阳穴,觉得她的声音犹如魔音穿脑,令他痛苦不堪。
他拒绝再回溯任何有关她的记忆,只想快点结束脑中的混乱。
“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吗?还站在这里干么!”杨芝懿见她动也不动,索性站起来推她。
程朵乐和对方拉拉扯扯,就是不愿离开一步,不相信他会真的遗忘掉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把那些弥足珍贵的回忆全部抹杀掉。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定权——”
“出去!快点滚。”他头痛欲裂,激动怒喊,甚至扫落一旁的杂物,扯掉了手腕上固定的针头。
程朵乐怔然立定,惊愕地看着他手上渗出的鲜红血丝,心痛得就像她的心口也在淌血。
他竟然如此讨厌她!不惜弄伤自己也要赶她出去……
她泫然涕下,神情悲怆,宛如一根木头呆立在原地,在恍惚间被人推出病房。
“那个欧巴桑在做什么呀?叫她在门口看着,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待会儿就要开除她。”撵走了那个怪女人,杨芝懿边走边念,这下可有个好借口把那个看护换掉,免得她改天在霍定权面前说溜了嘴,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之前就来过医院的事就麻烦了。
不过刚才那个疯女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还在继续编织那套可笑的灵异说辞。
要知道霍定权这个人可是无神论者,才不会相信她的话。
“你怎么了?”她看他一直揉着太阳穴。
“头痛。”他躺下,根本没在管手上渗血的伤口。
罢才那女人含泪哭泣的表情,不仅使他头痛,还产生胸闷的异状,总之非常不舒服。
“你的手还在流血,要先包扎好才行。”她按下紧急按钮。
“你回去吧。”
“不,我要留在这里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她握住他的手,温柔地微笑,一副舍不得他孤单,心疼他生病的天使表情。
现在他醒过来了,就代表权力又将回到他手里,所以不爱当第二的她,当然得再回来抓紧他的心,否则当初又何必偷偷模模的和他堂哥在一起,就是因为大权在握的是那个男人呀。
他扯唇,忍着头痛,勉强对她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彬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他觉得女友此时陪伴在侧的这份心意,格外使他感到窝心。
他握住她的手,闭上眼,奇怪地感觉自己好像常常这么做。在躺着的时候,会有一双温暖的小手紧紧扣住他的掌心,传来让他心安的暖意……
不,不对……
他稍微收紧力量,想抓住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不是这双手……
头,好痛。
病房外,程朵乐表情木然,像游魂似地走在长廊上,和护士与看护阿姨擦身而过也浑然不觉。
“你们谈得怎么样?”看护阿姨看她怪怪的,停下来问一声。
“不记得。”
“啊?”
“他不记得我了。”她抬起头,眼神凄怆,停歇的眼泪又再度决堤,串串落下……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哭,也不是程朵乐处理事情的态度。
尽避头一天,她还是像被雷劈到一样,痛得在家里狠哭了一晚。
但隔天,她很争气的擦干眼泪,马上就决定下一步行动,绝不能只是坐在家里哭断肠而已。
她得再去找霍定权,把所有的事情跟他说,唤醒他的记忆,也提醒他那个堂哥和女友都不是什么好人,一定要多加提防他们才行。
必想前一天在病房里的情形,她反而担心起他的处境。看他居然容许那个女人把她轰出病房,想必是真的忘了那个女人对他的背叛与谋算。
她生气、伤心还是情绪上的小事,更怕的是万一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又被那对不要脸的男女暗算了怎么办?
她得先去提醒他,不能再让他遭遇类似的危机,丢了原来的位置。
不过,当程朵乐来到医院,却发现好心的看护阿姨已经不在,她自责地想找她道歉都没办法,护士小姐也口径一致的拒绝透露看护的联络方式。
另外病房门口还多了两个像黑熊一样的保全,他们把房门堵得密不透风,恐怕连她变成蚊子都飞不进去。
“霍先生说他不想见你,请离开。”黑熊一号用无情的语调传达雇主的意思。
“拜托,你再帮我问一下,跟他说我只要见他一面就会走。”她巴着黑熊的手不放,赖在原地一定要他再代为通传一声。
“霍先生说他不想见你,请离开。”黑熊二号重复一样的话,连语气中的抑扬顿挫也如出一辙。
“我不走,我一定要见他一面,两位大哥,求求你们,帮帮我嘛!”她楚楚可怜的请求,两位黑熊还是“没人性”地无动于衷,不管她说啥都是那句千篇一律的回答。
“霍先生说他不想见你,请离开。”
“欸,你们没有别句话可以说了吗?”她怀疑他们是机械熊,表情、口气、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一句话说了几十次还不换。
“霍先生说他不想见你,请离开。”
她眯起眼,硬闯——
摆熊左右包夹,轻轻松松就逮住她,把她拎到三步之外,连门都不让她靠近。
“喂,你们干么啦!”她企图反抗,但他们功夫了得,力气更不是她能敌。
“拜托啦,求求你们,只要让我见他一面就好了……”她轮流撒娇、装可怜,结果愈求反而被抬愈远。
第十次突围,她直接被送进电梯里,护士小姐还警告她,再闹下去,就要请员警过来处理了。
无奈,她只好安静一点,但接下来三天,她依旧一下班就往医院跑,天天吃上一碗闭门羹。
“她走了吗?”病房内,霍定权淡淡地问。
保全恭敬地回答道:“是,但她说明天还会过来。”
“我不见她。”他揉着太阳穴,冷声交代。
“是。”
保全退下,床边的杨芝懿立刻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抓她?”
这件事叫员警来处理应该简单多了。依他的脾气,她以为他早就会这么做,可是他却拖了四天还不报警。
“这点小事不需要惊动员警。”他吃着女友递来的水果,就是不想将那个女人送到警察局。
原因?
没有。他就是宁愿多派几个人手挡在门外,一次次赶走她,却不想叫员警来把她带去问话。
尽避他对于那个女人那么执着跑来找他的原因也有些纳闷,但因为光是想到她就头疼,所以压根儿不想见到她。
“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那些话吧?”杨芝懿总觉得他对那个女人好像不太寻常,明明一副很讨厌见她的样子,赶人的方法却很手下留情,还交代保全只要把她弄走,不能弄伤她。
“怎么可能?”他笑她竟然有这种荒唐的猜测,他从来不信那些的。
他顺手模模杨芝懿美艳的脸——
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
不对,不是这个……
他收回手,脑中就是有种“兜不拢”的感觉,但仔细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愈想追究,脑海里就一片空白,头疼的情况也随之而来。
自从他醒来以后,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有一种好像作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
“定权?”
他没事的笑了笑,把叉子递还给她。
“再给我一块。”
“好,这水果很甜吧。”
“这里没什么事,你不用天天来陪我。”在医院里其实没什么事做,他也无聊得想出院。
“干么一直赶我走,人家喜欢在这里陪你嘛!”为了博得他的好感,让他感动,她每逃诩会买盒削好的水果来探望他。
反正医生说他复原状况超乎预期,只要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她不用忍太多天。
“因为我喜欢。”
突然有句话窜进他脑袋!
他下意识地模模脸颊和下巴上长出的胡子,忽而低语:“是谁帮我刮胡子?”
“看护吧。”她把水果拿给他。因为他现在能自理生活,所以辞掉那个欧巴桑正是时候,一点麻烦都没有,而且还很好心的多给了她一笔钱,要她滚到别家医院去工作呢。
“看护……”他喃喃自语,舌尖尝不到水果的甜,因为思路又卡在一个似曾相识的缺口。
是谁说过那句话?
是谁?
“霍先生不想见你,请离开。”
往后三天,程朵乐依然不得其门而入,而且封锁线还愈拉愈长!
她从楼层的电梯口被赶到一楼的电梯口,然后变成每个出入口都有熊出没,她根本就没机会踏进医院一步。
“那个姓杨的——杨小姐,霍先生的女朋友,今天有来吗?”她盯着高大魁梧的黑熊先生,不再以请求的语气,而是咄咄逼人地问他。
“不清楚。”他被指派站在楼下挡人,哪清楚楼上的情况?
她按捺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警告这只只会讲同一句话的黑熊——
“那就帮我去问清楚,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大闹一场,让员警把我们一起抓进警局,再找一群记者来采访,看看你们这些黑衣人把我挡在医院外是合法还是不合法!”她心中的不满累积到顶点,抓着他的领子就是一阵蛮力的摇蔽,颇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气势。
人高马大的保全被她勒得差点不能呼吸,但因为被下令不能伤她分毫,只好巧劲地挣月兑,替她打电话。
“杨小姐在病房里,她每逃诩会来陪霍先生,两个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最后两句是他报复的强调,直觉这个女人应该不太希望听到雇主与女友的如胶似漆。
她一听,果然像泄气的皮球,垮下肩膀,怅望着医院大厅里来往的人群……
“呵,让那只螫过你的蝎子成天跟在身边打转,却派那么多人来堵我,把我当成恐怖份子是吗?”她惨澹地苦笑,没再坚持地转身离开。
吃了一个星期的闭门羹,别以为她都不会受伤。心爱的男人劳师动众地派人驱赶她,把她像病毒一样隔离,无情的举动每次都像在鞭挞她的心,一次比一次抽得更重、更痛,但她一直忍着,不肯死心。就像她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她也相信他总会答应见她一面,不可能完全忘记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告白,他亲口回应过她的那刻感动……
那些,她都记得非常清楚,他怎么能说忘就忘?
“霍定权,你的头脑不是很好吗?干么突然学我装疯卖傻啊!”她不甘心地大吼,吓跑了路边两只狗,狗主人被它们拖着走。
她看着那一人两狗的背影,一股不能放弃的使命感又油然而生。
不行,她一定要去见他一面,警告他小心那两个人。
他不让她进医院没关系,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就不信见不到他!
一个星期后,霍定权结束漫长的“出差”,重返工作岗位。
鲍司上上下下从听闻执行长要回来的消息后就风声鹤唳,如临大敌,唯有程朵乐一个人将他的归来视为喜讯,引颈期盼这天的到来。
早上八点,霍定权准时踏进公司大厅,身边跟着从车上就开始向他作口头报告的秘书。事实上这几天他人在家中坐,却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公司的事务,透过视讯和几名高阶主管开过会,所以重回岗位一事才会事先走漏。
他身穿深色手工西装,打着一条亮色领带,踩着稳健的步伐前进,颀长的身影比之前略瘦一些,却依然神采焕发、气宇轩昂,没人会猜得到半个月前他躺在病床上瘫软无力的模样。
他表情不多,脚步沉稳,一路步向电梯口沿途有不少员工跟他问早,却没人想更接近他一点,全都被他威严内敛的气势隔绝在外。
他隔着三步远等电梯,其他人就隔着六大步的距离围在电梯口,谁都不想往前,也不敢挡到执行长的路。
此时却有个娇小的身影突破重围,直接走到他面前。
濒定权往旁边一瞥,浑然一震,盯着那张不陌生的脸孔,再往下看到她胸前的识别证。
“你是“霍氏”的员工?”他的语气一向持平,但内心的惊讶可不小。
一个星期没见到这个女人,他的头痛很少发作,以为症状已经逐渐被治愈,随着这女人的消失而根除。
没料到,她竟然在这里工作!
“是,执行长。”她以员工的口吻回答,心境相对平静许多,不过接下来的发言却引起后方一阵小骚动。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语气坚定,眼神同样笃定。
被我堵到了吧你!
“写信到我信箱,有意义的内容我会看。”他收回视线,显然不把她当一回事,回答得有够敷衍。
“这件事要亲口说才清楚。”她拉住他的手肘,要他正视她的存在。
他厌恶地皱眉,彷佛她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举动。
“那就省省吧。”他使劲抽手,拍拍衣袖,平稳地踏进电梯。
她想追进去,却被一旁的秘书小姐阻拦。
他从电梯里冷睨着她,感觉脑袋里又有种闷闷胀胀的感觉,是头疼的前兆。
是,他是要头疼没错,因为这女人竟然是公司的员工,日后岂不更有机会遇上她了。
电梯门关上,他还看见那女人用不服输的眼神盯着他……
几个认识程朵乐的同事纷纷上前追问她刚才的行为,究竟有什么事想跟执行长报告。
她恍若未闻,只是满脑子气着他刚才的嫌弃举动,和那双冷漠的眼……
心房又被人抽了一鞭,她怀疑自己有自虐的倾向,否则为何要执着的送上门来让人羞辱,被人剌伤。
“朵儿?”
“上班了,上班了……”她将大伙儿推进电梯里,自己缩在狭窄的角落,默默压着发疼的胸口。
下年,她到各楼层送文件,恰巧看到刚结束会议的霍定权走进办公室。
一瞬间的决定,她马上请秘书小姐代为通报,要求见他一面。
丙不其然,他的答案还是不见她。
不过,她却有非见他不可的决心。
她跟秘书小姐借了纸笔,写下一行字。
“麻烦你,帮我把这张字条交给他。”她请秘书帮最后一次忙。
秘书小姐勉为其难地答应。
五秒后,里头传来一声咆哮——
“叫她给我进来!”
她微笑,不用等秘书小姐“叫”,自己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