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成一行人回到竹林时,宋千驹、龙君琦和傲风已经替御浪包扎好伤口等他们回来。
龙君瑶把所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在座的人听完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都怪我不好,如果我对王爷更有信心,就应该知道王爷再坏,也不可能有叛国之心,那个锦盒装的不可能是叛国的罪证。都怪我!如果我早一点想通这一点,就不会害王爷和公子之间演变成今天这步田地了!”王成自责不已。
宋千驹拍拍他的肩,开解他:“成伯,你千万别这么想,王爷的作法本来就很容易遭人误解。不过,既然已雨过天青,咱们与其在这儿编派孰是孰非,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宋千驹的话立即获得所有人的认同。
“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王爷真会遵守和君瑶姑娘的约定吗?”傲风提出大伙儿心中共同的疑问。
“他会!”龙君瑶以极具说服力的口吻说道:“王爷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坏。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发现他对小埃有情,并不是漠不关心的,所以我敢打包票,王爷一定会遵守诺言!”
“既然小瑶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龙君琦有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大事精明、小事迷糊”的妹子。“黑鹰,你怎么说?我和千驹的看法是,反正你本来就打算在解决王爷的事后,便放弃海盗的生活。现在事情解决了,何不趁这个机会金盆洗手,“忆水山庄”应该是你和你那帮手下今后栖身的好地方!”
“我就是这么想!”这就是龙君瑶最佩服龙君琦这个大姊头的一点,总是能把想说的话,有条不紊的表达清楚。不像她说话老是颠三倒四的,经常是扯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所云。
摆鹰一言不发,眉头紧蹙的深思考量。
大伙儿经过度时如年的等待后,终于听到黑鹰最后的决定:“如果他遵守约定,我们就付出相同的诚意!”
龙君瑶满心欢喜的从他背后圈住他的腰,千娇百媚的撒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摆鹰并没有回头,却难掩深情的紧握住伊人的小手,用只有龙君瑶听得见的音量,小小声的低语:“谢谢妳,小瑶!”
龙君瑶因而笑得更加妩媚动人,把自己的脸和身子贴得更牢,同样以只有黑鹰听得清楚的音量,轻声呢喃:“我只希望你快乐!”
摆鹰顿时感到一股难言的温柔贯穿全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启开他深锁的心扉、掳走他的心的竟会是这个曾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闯祸精!
其它人目睹他们两人的卿卿我我,都投以乐见其成的祝福眼神,不去打扰他们的甜蜜。
只有小摆不识趣的溜过去,用湿湿热热的舌头直舌忝黑鹰“不安份”的手。黑鹰顿时全身汗毛直竖,冷汗直冒,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落荒而逃。
素来精明的龙君琦旋即瞧出端倪,不禁失声而笑——难怪上回和小摆“交战”时,他的反应会那么令人费解,原来是因为‥‥。愈想,她嘴边的笑意愈深。
“怎么了?”宋千驹低首悄声对娇妻问道。
“没事!”龙君琦决定暂时替可怜的黑鹰保留这个不太小、又不很大的秘密。
摆鹰啊!你就自求多福了!小摆可是很难缠的哪!
不明就里的龙君瑶兀自沉浸在幸福的柔情蜜意中,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身旁两位护花使者暗潮汹涌的争斗,当然更没有注意到黑鹰的“异常”反应。
***
次日一早,广州城便四处贴满衙门的公告,内容主要是说:
人称“独眼鹰王”的海盗头子黑鹰和他的两名重要心月复手下傲风、御浪,昨天被段王爷逮捕,扣押在王府地牢候审后,半夜因黑鹰手下纵火劫狱,却弄巧成拙,酿成大火,黑鹰一干人因来不及逃生,已全部葬身火窟,烧得尸骨无存。段王爷缉捕黑鹰一干人的行动因而喊停。
这样惊逃诏地的大消息,不消一个上午,便传遍了广州城里里外外。
待在竹林等候傲风捎回讯息的黑鹰,始终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龙君瑶小鸟依人的坐在他的大腿上,偎在他怀里,轻轻的问:“怎么了?”
“没事!”黑鹰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龙君瑶瞟了他一眼,不依的用食指直戳他的胸口,抗议道:“还说没有,你明明就在想心事,还是你认为我不可靠,不肯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小瑶!”愈和龙君瑶相处,黑鹰愈有自己一定拗不过这丫头的强烈感觉。
“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黑鹰一脸为难。
龙君瑶马上就楚楚可怜的自我怜悯起来,委屈至极的说:“我知道了,你根本不爱我,所以才不肯告诉我,算了,我不问了——反正你根本不在乎我——”
才说着,她就当真挤出几滴眼泪,幽幽怨怨的啜泣起来。
摆鹰可心疼了,连忙指天立誓的表明心迹:“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只是——”到口的话,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出不了口。
“只是怎样?”龙君瑶泪眼相逼,不肯放过他。
“只是——”黑鹰进退维谷、伤透脑筋,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是好。
龙君瑶约莫是欣赏够他左支右绌的呆拙相,破涕为笑的扯扯他的双耳,调皮的说:“好了啦!不捉弄你了,我知道你是在为即将和王爷正式见面,以及接掌忆水山庄的事烦恼,对不对?”
“妳这丫头﹏﹏﹏还是一样爱捉弄人!”黑鹰没辄的轻捏她可爱的小鼻尖,心境倒是和以往大相径庭。以前一被她整,他就伤透脑筋,怒自己香烧得不够多,才会被瘟神缠上。这会儿却觉得无伤大雅,一点也不会怨叹,反而挺喜欢她的淘气。
龙君瑶皱皱鼻子,噘噘小嘴,才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后悔爱上我了?”她明知不是。
“才没那种傻事!”他万般爱怜的捧住她那令他爱不释手的俏脸,来回摩挲,愈看愈爱、愈瞧愈心疼。
被他以如此灼热的视线凝视,龙君瑶好生不自在,不禁忸怩起来,娇瞋的嚷嚷:“干嘛这样看人家呀——”语毕,便把自己烫热的脸蛋埋进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小女儿般的娇态展露无遗。
她无心的动作,逗弄得黑鹰热血奔腾。激情难耐的手,正想托起她的下巴,品尝她朱唇的温柔;小摆那家伙偏又跑来妨碍他,用长长的尾巴拍打他的背,害他背脊发凉,鸡皮疙瘩群起革命。
迫不得已,他只好速速和怀中的佳人分开,正襟危坐,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龙君瑶以为他是害羞,便打消调侃他的念头,主动谈起正事。
“你还在生王爷的气?”她把他的头发缠卷在自己的食指上,一会儿又松开,然后又缠卷在一起,反复的把玩。“怎么不说话?”
摆鹰凝视着她低垂的两排密绣绒睫,久久才说出藏在心底的话。“我现在的心情很乱,毕竟这二十多年来,我都是恨着他的——”他就是不肯称段王爷为爹,“现在突然告诉我,他是爱我、为了保护我才会如此待我,而要我将长年来对他的恨,就这么一笔勾消,这一时半刻之间我实在做不到——”
“我明白你的心情,这种事只能慢慢来,相信王爷也心知肚明,我想他不会怪你的。倒是你除了这件事,是不是还在担心把手下们带到忆水山庄定居,会不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王爷根不没有这个打算?”
“嗯!毕竟那座忆水山庄是他为了纪念我娘而建的,没道理就这样转送给我们这一群曾令他头痛至极、咬牙切齿的海贼。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我素来不喜欢平白接受别人的恩情和馈赠。”正所谓“钱债昜还,情债难偿”。
龙君瑶不以为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你这么想就错了,王爷绝对会把忆水山庄给你的。一来,那山庄本来就是要送给你们母子的礼物;二来,那山庄地处险要,进出不易,最能保障你的安全,所以王爷没道理不给你。你若觉得无功不受禄,大可以每个月都把山庄的收入,拨出一部份缴给王爷。就像臣民向皇上纳税,佃农向地主纳租一样,你就不会觉得受赠于人了。”
“小瑶‥‥”黑鹰忘情的将她抱个满怀。“谢谢妳‥‥”他内心澎湃不已,是激赏、亦是爱怜。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专门惹事生非的闯祸大王,会有如此聪明伶俐、心思细腻又面面俱到的一面;竟能把他久愁无解的棘手难题,轻轻松松的三言两语便道破、解决。如此难得的能耐,只怕连素以聪慧精明见长的龙君琦都望尘莫及。
难怪上回在卧龙岛分手时,龙君琦会对她赞赏有加,还要他别小看这丫头。
愈是发掘她的优点,他就愈喜欢她也愈舍不得她。
梆——!小摆又不识趣的突然高举两只前脚,搭在他的大腿上,吓得他魂不附体,立刻松开龙君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修养功夫到家,没让龙君瑶看出破绽。只要这丫头爱戏弄人的性情没变,他就不能让她知道他怕猫科动物的致命弱点,否则以后的日子可就真的很难过了。
拔况现在又多了一个重要的理由——他不想让她认为自己很胆小。堂堂威震七海、令人闻风丧胆的“独眼鹰王”竟然有这种抬不出场面的弱点,太没面子了!
“黑鹰,小瑶,你们快进来,傲风带消息回来了!”龙君琦从竹屋探出头,朝竹荫下的他们叫唤。
“知道了!”龙君瑶回答后,旋即回眸,对黑鹰问道:“你认为傲风带回来的答案是好是坏?”
“我的答案和妳一样!”黑鹰回答得很有技巧。
丙不期然,傲风带回来的消息是:段王爷在短短二天之内,关闭了旗下所有贩售私盬的堂口和据点,并严格命令属下今后不能再贩售私盐图不法之利!
“太好了,接下来只要以竹林公子的身分去拜见王爷,正式取得忆水山庄的所有权之后,再说服小埃那群手下洗手不干,一起迁移到忆水山庄定居就行了!”龙君瑶听得眉开眼笑,雀跃不已。
傲风由衷的感激她,模模她可爱的头道:“丫头,谢谢妳,这一切都是妳的功劳!”
“你才知道!”龙君瑶老实不客气的接受傲风的感谢。
傲风和其它人都被她可爱的表现逗笑,只有黑鹰大为不悦。他老觉得傲风放在龙君瑶头上那只大手很碍眼,愈看心里愈不对劲、愈看就愈光火。真奇怪!他以前遇到同样的景象,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只会觉得傲风是在和自己过不去,竟和瘟神玩起游戏来,真是不怕死!但是此刻,他却无法和以前一样,隔岸观火的看好戏,老觉得傲风那碍眼的手非常令他生气。
惫模!他终于按捺不住冲过去,不由分说的拍开傲风的臭手。
“黑鹰?”
他唐突的举动把大伙儿都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几双充满“?”的眼睛,全部向他身上集中。
宋千驹第一个发难:“你怎么啦?”
他说话的时候,正好站在龙君瑶的后方,所以就习惯性的把玩龙君瑶头上的发饰。
摆鹰见状,眼睛突然冒火,一个箭步飞至,毫不客气的拍开宋千驹的手。
至此,在场的人都恍然明白故事的真相,不约而同的笑声此起彼落的回荡满室。黑鹰一脸尴尬,狼狈懊恼不已。
只有龙君瑶搞不清状况,一个劲儿猛问:“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然而,回答她的依旧只有满室暧昧的笑声。
***
段王爷今天起了个大早,推掉所有的外务。从早膳后,便待在“养心园”等候黑鹰的到来。
一想到他那只和水姬一样的蓝色左眼,他就坐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在厅堂内,漫无目的的来回跺步。
埃儿会原谅我吗?他会来见我吗?龙家那个丫头真的能说服海儿吗?段王爷愈想愈心急。他自己也感到可笑,曾经叱咤沙场、征战多年,又在官场耀武扬威的他,竟然会为这样的天伦私情心生胆怯、坐立难安!
如此没有把握的心情,只有当年和水姬在一起时才有过的!
怎么还不来?他引领企盼,都快望穿秋水,就是盼不到儿子入眼来。
正当沮丧失望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总管辛勤的声音——
“王爷,龙姑娘和竹林那位公子来了!”
“快请!”段王爷下达命令的同时,已经冲动的口脚并用,迎上前去,自己把门打开。“你下去!”
“是!”总管辛勤十分识趣,必恭必敬的退出去。
“王爷好!”龙君瑶朝他甜甜的一笑。“我和小埃来拜见你了!”
然而,段王爷的视线却无情的略过她,直指她身后的黑鹰。
水姬!天!怎么会这么像!段王爷深受震憾。
扁亮而有点泛黄的发披泻在脑后,和他少说有七分像的刚毅脸型上,融和了水姬特有的柔美和神韵,呈现出刚毅中带着俊逸的独特气质。那双一黑一蓝的眼睛,更是他和水姬共育结晶的证明。
段王爷严肃的脸上,起了激烈的变化,展露出相当人性化的一面——像个慈父的面孔。
“海——”、
“我可没有承认你!”黑鹰硬是泼了他一身冷水。
懊死!连不坦率的忸脾气也和他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翻版!段王爷暗自低咒一声,更加喜欢这个儿子。
“我也没有说要你承认我!”段王爷也不甘示弱的扳起面孔。
摆鹰因而有点受伤,不过他高傲的自尊心,令他表现得完全不在意。但是他的内心却动摇不已——他果然没有打算承认我‥‥
龙君瑶就像会读心术一样,看穿黑鹰的心思,适时插嘴道:
“小埃,你听到没?王爷是说:“他没要你承认他!”,而不是说:“我也没有要承认你!”哦!所以我们之间的赌注是我赢了!”其实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赌注。
“妳胡说!”段王爷和黑鹰争相反驳。
龙君瑶正中下怀,故意摊摊手,表现出一脸无辜的说:“唷!这么快就父子俩一个鼻孔出气,联合起来欺负我啦!”
“才不是!”又是异口同声。
轻过龙君瑶的搅和,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变得和缓许多。
段王爷没头没脑的蹦出话来,“旭海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娘一起取的,意思是——”
“你和水姬夫人邂逅于清晨的海边,所以为了纪念初次的邂逅,便把第一个孩子取名为旭海!”龙君瑶抢着说。
“小阿子别多嘴!”段王爷虽如此嚷嚷,表现出来的却是默认的态度。
龙君瑶不以为意的朝王爷扮鬼脸。
“难怪会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原来是这样!”黑鹰明明很感动,偏要嘴硬的激怒王爷。
“不准你说你娘——”
“小埃,你干嘛这么不老实,”龙君瑶一点也不知道礼让长者发言,强行截断王爷的话,“你明明很高兴、很感动,为什么不坦率一点的表现出来?”
摆鹰被说中心事,一张酷脸当场变成猪肝色,侧开头不再说话。
段王爷闻言,不再发怒,反而以一种嘲弄却充分表现出慈爱的口吻道:“和他爹一样不老实,死要脸!”
“谁像你了!”黑鹰马上驳斥。
“我有说你像我吗?”
姜还是老的辣!瞧王爷郱一脸老狐狸的胜利笑容和黑鹰的语塞沮丧,龙君瑶深有此感。
段王爷和黑鹰父子两人虽然谁也没有承认谁,却在龙君瑶蕙质兰心的巧妙串场下,大玩舌战,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到夕阳余晖洒落满室黄金色的光子,提醒他们离别的时刻已到,父子两人才离情依依的结束舌战。
临走时,龙君瑶回眸对背向他们的段王爷道:“王爷,我们明天就启程到忆水山庄去了,沿途上我们都会和你保持联系,你放心吧!对了!我爹要我转告您,说他过几天便会回到广州城来,到时会到府上来拜访您!传话完毕,我们先走了,您早点歇息!”
语毕他便和黑鹰以及等在外头的王成夫妇一齐回竹林去。
直到他们走远,段王爷才追到门口,倚门深思。
水姬!妳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玉树临风、威风凛凛,从头到脚都是咱们俩的综合体哪!想着想着,一颗泪珠悄悄的悬挂在他泛红的眼角。对他而言,今天真可以说是自他心爱的水姬过世之后,这二十多年来,他最开心的一大‥‥
***
相对于段王爷的有子万事足之满足和欣慰。位于王府另一隅的“留凤阁”里头的段夫人则是怨恨又伤心,哭得柔肠寸断。
“那个残人所生的贱种的那身怪疾竟然真给龙家那个丫头治好了,王爷他‥‥”段夫人愈说就哭得愈凶。“该死的贱人,都死了还留下一个贱种来和我争宠‥‥真是太可恨了‥‥”
一旁的苏氏母女只能不停的安慰她,她们都很替主子可怜的遭遇不平——
“夫人,您别伤心,倚红一定会想办法除掉那个多余的人,请夫人再忍耐一些时候!”
***
“忆水山庄”盘踞在群山环抱的山谷间,是一座唐代兴起的“写意山水园”型态的自然派建筑。它和传统园邸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庭园构筑大都是以自然山水作为凭借,而非传统中的假山假水造景。
前往忆水山庄的路,尽是崎岖坎坷的山道。山路虽难行,但沿途的旖旎风光却令人心矌神怡。山道两侧树木蓊郁、峰回路转,三两步的距离,一幅幅高阁、平湖、远山的壮丽图景便飞入眼帘,令人目不暇给,根本无暇多想举步艰难的憾事。
山庄是以一个碧波万顷的天然湖泊“昭阳湖”为中心所建构。厅堂、亭台、轩宇、楼阁、水榭、船厅、桥廊、丘壑、水岛及船舸散布湖面及环湖的坡地,美不胜收。
巧匠设计的用心,从庄内的一景一园便能看出——
单是廊道的设计便形式繁多,游廊、花廊、响廊、回廊、曲廊、水廊、长廊交互变化,绕水环山、穿花过阁、依地形曲直迂回高低起伏,有的贴墙而筑,有的凌水而建。
昭阳湖的西南隅,因地形和西湖一隅相仿,而仿苏堤造了: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妅六桥,意趣横生。
绿树红花又是忆水山庄的另一特色。
迸松、寒梅、绿竹林立,尤其以竹林占大多数,这和水姬生前最爱竹有很大的关连。
其中又以“云栖竹径”为最,将“纷披疏落竹影”的画意、“萧萧淅沥竹声”的诗情,充分展露无遗。
竹径尽头的“忆水轩”有一副楹联题道:
万竿绿竹影参天,
九曲山溪咽细泉。
清妙的诗意更为云栖竹径的美做了另一番批注。
奼紫嫣红的百卉,按照时序,依序绽放。春季以牡丹、芍药、玉兰、西府海棠、绣球等为主;夏季是:荷花、睡莲、玉簪、茉莉的天下;秋季属于:桂花、菊花和木芙蓉;冬季则是腊梅、水仙的世界。四季皆清香馥郁、色彩斑斓。
庄内的宅邸建筑,除了必备的厅堂、厢房外,还有添增生活情趣的风亭、月观、吹台、琴室和棋楼等建筑。
以黑鹰和龙君瑶为首的一行人,面对如此鬼斧神工、仿若世外桃源的绮景,都惊叹不已。
尤其处处可见段王爷对水姬的深情和用心良苦,更是令人为之动容。
“王爷真是个难得的有情人,你说是不是?”龙君瑶将头斜倚在黑鹰臂上。
摆鹰虽然没表示什么,但龙君瑶从他的表情得知他是认同她这一番话的。
“我们该开工了!”龙君瑶一面说一面卷起云袖。“这可是咱们今后的定所呢!”
摆鹰深刻的一笑,频频点头,“没错!”
他轻搂了她一下,便开始对属下们发号施令。
转眼之间,一大伙人便分散开来,合作无间的共建未来的家园。
***
时光荏苒,一个月捻指间使过去了。
忆水山庄的建造,在黑鹰的坐镇指挥下,按计划非常顺利的进行。龙君瑶当然是他形形不离的搭档。虽然她调皮的个性未改,三不五时便搞出一些大小麻烦来令黑鹰大伤脑筋,但黑鹰却不介意,反而把它当成庄园忙碌生活中的调剂。
这天,宋千驹和龙君琦从广州城跋山涉水的为他们捎来最新的消息。
“现在广州城的百姓都已相信赫赫有名的海盗头子“独眼鹰王”黑鹰和他的得力手下们都已死于段王府那场祝融之灾,其余的手下则全都做鸟兽散,各自谋求生路去了。而且再也没有人在城里偷卖非法私盐。至于最引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则是,段王爷那位得了怪疾,而被幽禁,见不得人的庶子,在市舶司龙啸海龙大人的千金妙手回春下痊愈了。王爷不但和病愈的庶子相认,而且还送那位庶子一座宅邸,因此那位公子现在已不在广州城里。”
龙君琦颇具深意的瞧了亲爱的妺子一眼,才加重语气往下说:“最不得了的事是,现在小瑶已经是广州城家喻户晓的女神医了呢!便州城的百姓虽然还是觉得这事儿很不可思议,但因小瑶治愈王爷那位公子的怪疾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加上小瑶老是说自己是“药王”的唯一入室弟子,所以大家只好相信小瑶是苦学有成、出师了!听说现在有很多外地人也慕名到广州城去向甫出炉的女神医求医呢!”
卑至此,龙君琦和宋千驹不禁双双以有趣的眼神看着龙君瑶,一旁的黑鹰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侧着头凝视着她。
龙君瑶不服气的嘟哝:“干嘛这样看人家呀!我真的算是“药王”龙啸风的唯一入室弟子嘛!治好无人能治的怪疾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世人封我为女神医也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在我看来,封我为“绝色医神”会更贴切些,你们说对不对?”
懊一副大言不惭的口气,惹得在坐听众不捧场陪笑都觉得对不起她,黑鹰尤其笑得过分,因而被龙君瑶踹了一脚。
“妳干嘛踩我?”黑鹰一面抚触自己惨遭蹂躝的脚,一面出声抗议。
“谁教你这么失礼!”龙君瑶理直气壮的指住他的鼻尖。
“我失礼?”黑鹰好整以暇的端详着她,近来他渐渐迷上和她拌嘴的新乐趣。
眼看他们小俩口就要卯上,为了不想遭池鱼之殃,宋千驹连忙向爱妻使眼色,希望她出面摆平可预见的灾难。
龙君琦也不想当炮灰,所以很快便说:“我说你们两个别斗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大事要跟你们说。”
“重要”这个字眼,引发黑鹰和龙君瑶的好奇心,他们很有默契的暂时卸甲休兵,期待龙君琦接续下文。
龙君琦这才很满意的说:“三叔已经从长安城回到广州城了,同时他也去拜访过段王爷,那两个人居然前嫌尽释的成了好朋友,约好了要一齐到这山庄来探望你们呢!”
“我爹和王爷要来?什么时候?”龙君瑶兴高采烈的追问。
“他们比我们慢一两逃诏身,大概再过个两三天就会到达这儿,而且‥‥”她颇具玩味的看了黑鹰一眼,才语气暧昧的接下去说:“廷之也会和三叔他们一道来探望妳。”
“廷之?他不是在京城,怎么会突然南下?”龙君瑶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他本来是在京城没错,只不过前些日子在朱雀大街的高升客栈和三叔不期而遇,闲聊中知道妳人在广州城,且这次会待上一段时间,所以就兴致冲冲的跟着三叔南下来看妳,到了中途又获知妳人已离开广州城,来到忆水山庄,所以就跟着来了。”龙君琦说这番话时,注意力一直锁在黑鹰身上。黑鹰果然如她所料,脸色愈变愈难看。
雀跃万分的龙君瑶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黑鹰愈变愈可怕的脸色,开心的又蹦又跳:“太棒了!廷之要来耶!小摆、小摆!廷之要来哦!咱们快去帮他准备个上好厢房!走!”
不等黑鹰出声,她已和小摆一溜烟的离去。
摆鹰本想唤住她,但转念一想,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模清“廷之”这个名字的主人底细,于是他按捺住满腔妒火,冷着一张像要吃人的恐怖脸色,问道:“廷之是谁?”
龙君琦和夫君交换一下眼色,会心一笑,才为他解惑:“他叫陆廷之,是长安城有名的风流才子,出身书香门第,他的娘是段王爷的亲妹子,所以算起来和你是表兄弟,最重要的是,他和小瑶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小摆就是他送给小瑶的!而且就只有廷之从来不觉得小瑶是个会走动的闯祸精呢!”
“妳的意思是小瑶很喜欢那家伙?”黑鹰恨恨的说。
“不是那家伙,他可是你的表兄弟耶!”瞧他那一副妒恨吃味的滑稽嘴脸,龙君琦忍不住的想多捉弄他一下。
“谁和他是表兄弟!”是情敌!只是这句他没说出口——他的自尊不允许。
龙君琦眼见目的达成,见好就收:“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还有,来者是客,你可别怠慢人家,否则小瑶可是会生气的。”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他的!”黑鹰的表情看起来好恐怖。
“那我和千驹先走了!”
“这么快?”
“总是得回长安城去面见皇上啊!而且,我那个君玮妹子,已经一连从洛阳城捎来好几道求救信函,我得赶快回去看看她才行!”龙君琦轻轻叹道。
“君玮?妳是说小瑶的“闯祸搭档”?”
“是啊!不早了,不启程不行了,你回头再跟小瑶说一声。”
摆鹰不再拦他们,送走他们夫妻后,他全副的精神便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情敌身上。
陆廷之!你休想动我的小瑶一根寒毛!
第十一回
“小瑶!小瑶,我来看妳了!”
陆廷之人还没到,声音就响彻云霄的传来。
“廷之!懊久不见了!”龙君瑶拎起裙襬,和小摆一起奔向笔直朝“斋月厅”前来的白色人影。
摆鹰本想拦住她,无奈龙君瑶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一闪,早一步兔月兑。最可恶的是那只全身乌漆抹黑的黑家伙,竟用尾巴连拍他两下,好象在赶苍蝇似的,害他没敢追上去,眼睁睁看着他的小瑶对那个碍眼的男人投怀送抱,气煞人了!
既然没能阻止他们的相见欢,这会儿更不好突兀的走过去拉开他们。黑鹰索性趁机把陆廷之打量一遍,踮踮他的斤两。
嗯!俊挺飘逸、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中带有一丝刚毅之气,绝对是姑娘家看了会脸红心跳、倾慕爱恋的俊逸公子!
这个认知令黑鹰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自己是一庄之主的身份,火药味十足的走近他们身边,老实不客气的把陆延之臂弯中的龙君瑶夺回来,圈在自已怀里。
“小埃?”龙君瑶搞不清楚状况,呆楞了一下。
两个男人的战争却已燎原蔓烧。
“想必阁下就是这个忆水山庄的庄主了,幸会,在下是陆廷之,算来和你是表兄——”
“陆兄别多礼,我一向不拘泥小节,你也别客气,傲风,带陆兄四处去参观参观。”他不让陆廷之有机会说话,一闪眼便搂着龙君瑶转向尾随而至的龙啸海和段王爷。
“海老大、王爷,”叫王爷时,他有点言不由衷,“欢迎光临!”
“爹,王爷,好久不见了!”龙君瑶的态度就比他自然亲切多了。“爹,人家好想你哦!咱们到那边去逛逛。”她挣开黑鹰的手臂,投入龙啸海的怀抱,甜甜的对黑鹰笑道:“小埃,你陪王爷四处走走,可别忘了尽地主之谊哦!”
案女俩相当有默契,捻指间已溜得老远,龙君瑶还不忘把跟在黑鹰身旁的御浪一起带走。
“小瑶,海老大!”黑鹰急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他和段王爷两人,气氛霎时变得有点尴尬。
段王爷究竟还是先开口了,“你把这座忆水山庄治理得很好,比我当初构想的还美。”
“是王爷设计得好,我只是照做罢了!而且还有多处尚未完工,可能要到明年才能全部峻工。”黑鹰原本希望自己的音调更冷、更无情一点,偏偏他的语气就是太富有感情。
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段王爷心里是十分快慰的,只是他很小心没有表现出来。
“慢慢来,不急,尤其是“云栖竹径”那一景一定要造好,你娘生前最爱竹了。”最后一句话,王爷说得格外深情。
摆鹰不觉动容,嘴巴不听使唤,自作主张的说:““云栖竹径”已经全部完工,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建。”
段王爷眼中流泻着欣慰的激情,难掩激动的频频点头:“也好!”
这个孩子的脾气简直就是他的翻版,所以他非常了解他的想法。因此他并不急着要他承认他、叫他爹,因为他明白这急不来,需要时间的。目前能有这样的关系,他已经很满足了。
望着黑鹰那与水姬神似的神韵和眼眸,段王爷的思绪又飘向遥远的甜蜜记忆中。
***
龙啸海和龙君瑶一远离黑鹰及段王爷,就让御浪离开去做自己的事。父女两人一面欣赏园景,一面天南地北的畅谈不休。
“爹爹真的和王爷和好啦?”她最关心的还是这点。
“当然啊!王爷和咱们龙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在朝廷的立场不同罢了。再说,王爷可是黑鹰的爹,又是妳未来的公公,我怎好和他继续交恶,妳娘可不会放过我的。”龙啸海谈笑间不忘调侃自己的宝贝女儿。
“爹,你好坏耶!怎么拿人家开玩笑啦!”龙君瑶不依的跺了跺小脚丫,双颊染上两抹绯红。
龙啸海快意的大笑,宏亮的笑声在林间回荡不息。
龙君瑶突然快步向前,又转过身面对龙啸海,挡住他前进的步伐,贼兮兮的道:“我说爹啊!你该告诉我实话了吧!你和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想骗我进王爷府去邂逅另一个小埃,才故意说是给我扬名天下的机会,对不对?”
龙啸海笑得更加惊逃诏地,“真不愧是我女儿,够机伶!”
“我就知道!”龙君瑶没好气的嘟嘴道。
“怎么?难道我的宝贝女儿不满意这样的安排?”龙啸海就爱明知故问。
“爹啊!你好坏哦,不理你了哦!”龙君瑶含羞带怯的对他又搥又打。
龙啸海只是一个劲的猛笑,任宝贝女儿的粉拳替他“按摩”。
“龙世伯,小瑶!”陆廷之的声音由远而近的加入他们。
“廷之!”一见陆廷之和傲风走来,龙君瑶和小摆便迎上去。
傲风本想留下来替黑鹰“监视”陆廷之,却被龙啸海差道去准备茶点。
必到“斋月厅”时,正巧和甫从“云栖竹径”结伴回来的黑鹰及段王爷父子碰个正着。
“你怎么会在道儿?陆兄人呢?”黑鹰心生不妙的对傲风问道。
幸好傲风和他够熟,否则真会给他那副夜剎似的恐怖相给吓出三魂七魄来。“我陪陆公子沿途赏景,后来和海老大及君瑶姑娘不期而遇,海老大要我先回来准备茶点,待会儿好和你及王爷畅饮闲聊,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那御浪呢?”他记得御浪是和龙君瑶他们一道走的。
“我们和海老大他们父女相遇时,就已经没有看到他了。”傲风虽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但也只能据实以告。
适巧端上热茶侍候的成嫂,好心的说:“御浪刚刚和他爹一齐去监工了。”
“什么?”黑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懊死!这么说来,现在只有那家伙和小瑶他们在一起!岂有此理!那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一定会趁机对小瑶毛手毛脚,一方面又对海老大大加谄媚的!
不成!他得火速赶去制止那下流家伙的阴谋才行!
摆鹰说做就做,转身就往厅外直冲。
“庄主,你要去哪里?”成嫂唤住他,自从定居忆水山庄后,大伙儿已习惯改口称他为庄主。
“我去接小瑶他们回来,我怕他们迷路!”
懊牵强的理由!这庄园龙君瑶不知已经绕过几百遍了,会迷路才是怪事!成嫂和傲风母子英雄所见略同,但并没拆他的台。
段王爷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和成嫂母子视线不期相会时,三人不觉莞尔一笑。
虽然没人拦住摆鹰,黑鹰却在一脚才踏出门廊的台阶,便已自行停住脚步。
“小埃,你和王爷先回来啦?”
只见龙君瑶笑颜粲然的走在龙啸海和陆廷之中间,远远的向他挥手。小摆则悠哉乖巧的走在陆廷之身侧。
那只可恶的大猫!处处和我作对,却对那家伙那么谄媚,啧!摆鹰愈看愈火大,却又不能发作,省得落人笑柄。万一被小瑶误以为他是个小心眼又善妒的男人,那才冤枉!
所以他只好强迫自己按捺住足以媲美火山爆发的怒气,硬挤出一张令人食不下咽的笑脸,言不由衷的道:“真巧,我们也是刚回来!”
“果然很巧,正好一齐坐下来聊聊!”陆廷之和龙家有名的笑面虎龙天云一样,都非常喜欢交朋友且交游广阔。
你快把那只脏手从小瑶的肩上移开!摆鹰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偏偏小摆正好挡在陆廷之跟前,害他不敢过去拍开他的脏手。
“我正有此意!”黑鹰恨恨的响应,一双眼睛死盯住陆廷之搭在龙君瑶肩上的手不放。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射出千百根针,扎烂这家伙可恶的脏手。
小瑶也真是的,干嘛任那下流家伙勾肩搭背,难道她真的那么喜欢姓陆的,比喜欢他更甚?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颤,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不会的!小瑶不会的!
“小埃,你怎么不坐下?”龙君瑶甜甜柔柔的声音荡进他耳畔,唤回他忐忑不安的魂儿。
“小——”他回过神,话不觉又僵在唇边。
怎么回事?那家伙怎么会坐在小瑶身边?
由于龙君瑶的一番美意,八仙桌的一边是陆廷之和她并坐。他们的对座就是黑鹰的坐位,段王爷和龙啸海则对坐在和他们垂直的方位。小摆庸懒的趴在段王爷和龙君瑶之间的地面。
在坐的人都相谈甚欢,气氛相当融洽。只有黑鹰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一直锁在陆廷之和龙君瑶身上。
九次!已经九次了!那家伙的臂膀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故意碰小瑶九次了!又一次!十次!简直是得寸进尺!
摆鹰忍无可忍的重拍案头,怒火冲天的起身,瞠目指住陆廷之破口大骂:“你不要再乱碰我的小瑶了行不行!”
在坐的人都被他那出人意表的举动吓了一跳,个个一副不可思议的怪异表情。
摆鹰再也顾不得那许多,粗鲁的将龙君瑶拉离坐位,“走!”
龙君瑶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他连抱带拖的带离“斋月厅”,往马厩直冲。黑鹰身手矫健的跃上自己的爱骑,带着佳人乘风奔驰。
待马蹄声远离,斋月厅里才爆出笑声,段王爷和龙啸海尤其笑得痛快。成嫂和傲风倒是有点同情黑鹰——没想到曾经傲啸七海的海盗殿下,不但醋劲吓人,而且表达感情的方式更是与众不同、惊大动地!
陆廷之不笨,谈笑间便开门见山的直指问题重心:“小瑶和庄主已经私订终身了吗?”
龙啸海和段王爷对视片顷,龙啸海王要开口,段王爷却先声夺人。
“廷之,你过来一下,我有件重要的大事要告诉你!”说着,便强迫中奖的将陆廷之拉到一边去,窃窃私语的咬耳朵。
傲风和成嫂见状,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龙啸海,龙啸海一派“稍安勿燥”的闲适神态,他们母子便不再多问什么。
“什么?此事当真?”陆廷之突然石破大惊的大叫。
“当然!舅舅干嘛骗你?”段王爷的神情左看右看都像一只老狐狸。
“快!快把详情告诉我!”
于是甥舅两人又在那儿神秘兮兮的交头接耳不休‥‥
***
被黑鹰强行带上马的龙君瑶,被震荡剧烈的马儿,震得晕头转向,禁不住大叫:“小埃,你骑慢一点好不好,我快摔下去了啦!”
正被妒火焚身的黑鹰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兀自陷在自己的妒海中,怒不可遏的漫大怒吼:
“妳笑我小心眼、没风度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不准任何男人碰妳一根汗毛!妳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准妳心里想着别的男人,更不许妳爱别的男人比爱我多!我是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喔!说到最后原来是在吃醋哪!龙君瑶这会儿才豁然开朗,旋转了一下视线的角度,好整以暇的偷偷欣赏郎君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模样。
瞧他那副恨不得把廷之大卸八块的模样,心中实在很乐,很有被爱的真实感。难怪君琦姊姊总是喜欢捉弄千驹大哥。想着想着,龙君瑶不禁深刻的一笑。
记得娘曾说过:女人有时候是很残忍的,老是喜欢玩让自己最爱的男人着急不安的游戏,果真是句至理名言呢!她嘴边的笑意更加深刻。
摆鹰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理智大失的继续咆哮:“那个可恶的家伙真是厚颜无耻至极,竟然仗着自己是把小摆送给妳的人,就故意驱使小摆来吓我,想趁机抢走妳,简直卑鄙透顶!利用别人的弱点,尽耍下流阴谋算什么君子!”
“你的弱点?”这话引起龙君瑶的注意。
“就是怕豹、猫之类的动物——”黑鹰冲口而出之后,才惊觉自己正在做自掘坟墓的蠢事,连忙力挽狂澜的摀住嘴,却已经覆水难收,来不及挽回惨境了!
他老练的停下马,静默半顷,滴了几滴冷汗,才偷偷的斜睨櫰中的俏佳人。映入眼帘的是龙君瑶“原来如此”的笑靥。
摆鹰负气的低咒:“你要笑就笑吧!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是曾经威名远播的海盗头子居然怕那种毛绒绒的动物,妳一定觉得很可笑是不是?”
听来全然是赌气又视死如归的泄气口吻。如果可能,他实在一辈子都不想让她知道他这个窝囊到家的弱点,太损大男人的豪气了!
然而,龙君瑶并未像他预料般的取笑他,反而伸出白皙的小手,轻轻柔柔的圈住他负气的颈项,在他颊上亲了一记,轻言软语的娇嗲:“人家才不会笑你呢!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更可爱了!”
“真的?”黑鹰闻言喜出望外,但旋即又垮下脸,“妳该不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在心里窃笑、瞧不起我吧?”
龙君瑶完全明白他的心境,又亲了他一记,才像春风般温柔的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不像!”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很了解她的个性,她不是那种巧言令色的双面人。
“这不就结了!”她眸底有藏不住的柔情。
他心里踏实多了,表情和声音都变得温和许多,低首认真又执着的凝视着她,一次又一次的确定:“真的不会瞧不起我,也不会取笑我?”
其实他内心深处已经相信她真的不会,只是想再一次由她口中得到保证罢了。
“不会!不会!不会!而且我会更爱你!”她给他一连串的保证。
“小瑶~~~”
他浓情万缕的封住她动人的小嘴,品尝只属于他的温柔。
微风轻拂过树梢,摩挲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声籁,彷佛在祝福林荫下的恋人似的。
“以前为什么怕我知道你的弱点?”
他不语。
“是怕我和玮玮抓住你的弱点欺负你?”她自问自答。
他轻捏她的曼颊,坦白招供:“说实话,以前确实是那样。但现在又多了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他深情的凝视她半晌才又道:“我不想让妳看到软弱无用的一面,我希望在妳心中的我,永远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这是每个男人的愿望,我也不例外!”
龙君瑶听得好感动,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咪,将自己的头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甜甜的说:“傻瓜!不管你有什么弱点,或者别人怎么看待你,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威震七海的海盗殿下,懂不懂?”
“懂!我懂!”黑鹰心中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令他眷恋不已。
不久之前,像这样令人心醉的儿女私情,他连想都不敢想!而今,他却意外的拥有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妳很喜欢陆廷之?”他心底还是很吃味、佷在乎。
她巧笑倩兮的道:“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不可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妳拱手让给那家伙的!”黑鹰不经大脑思考便月兑口说出自己真正的感情。
龙君瑶脸上洋溢着女人受宠特有的自信笑靥,“那你还担心什么?”
“小瑶‥‥”
“放心,我只把廷之当成哥哥看待,否则你哪来的机会佳人在抱?”语毕,她便小鸟依人的偎得更紧些。
他醉得七荤八素,险些坠马。直到此刻,他的心才真正安定。
真是不可思议!他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在乎她、怕会失去她!
“关于小摆的事‥‥”
“妳不必担心,我会自己摆平妳可爱的大猫的!”他体贴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必和小摆保持适当距离?”龙君瑶喜孜孜的向他确认。
“当然不必!小摆一直和妳形影不离,怎么可以因为我就害你们分开,是不是?”为了这朵令他爱不释手的笑颜,他一定会努力去和那只黑家伙和平共处!他在心底发誓。他不要她左右为难!
“谢谢你,小埃!”龙君瑶窝心极了,有情郎如此贴心,夫复何求?
摆鹰轻咳一声,清清喉咙,重申重要立场:“不过妳不可以连带对小摆的赠送者“爱屋及乌”,知不知道?”
龙君瑶笑颜如花,反将他一军:“知道啦!不过我也不保证今后会不会拿你的弱点来欺负你哦!”
“什么?”
龙君瑶只是一味地娇笑。
摆鹰虽然有一种前景幸福可期,却不免多灾多难的感觉。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此刻,他只想好好的享受这份世间少有的温柔!
***
当黑鹰和龙君瑶双双回到斋月厅,便听到意外的消息。
“陆廷之已经离开了?”黑鹰既惊又喜,险些失态的高歌狂舞。
“没错!”龙啸海有趣的看着他。
“为什么?”虽然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龙啸海看了段王爷一眼,才耐人寻味的道:“这就要问问你爹了!”
摆鹰即刻转向段王爷,段王爷不打自招的大加声明:“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卑一出口,父子两人都困窘得全身燥热起来,杵在那儿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他们都未再多发一言,两人之间却流窜着“尽在不言中”的亲情。
龙君瑶坐在父亲大人身边,父女俩一起笑看他们父子大演默剧。
空气中尽是幸福的气息。
***
陆廷之离开亿水山庄后,山庄里的幸福日子只维持了三夫,第三天晚膳时,便传出恶耗。
“小摆!小摆!振作一点,你怎么了?”龙君瑶急得泪水串串滑落。
眼见心爱的爱豹口吐白沫,全身痉挛,倒地不起,龙君瑶如同身受般痡苦不堪,却又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摆愈来愈痛苦,她哭得更梨花带雨。
“小摆!你不能死,忍耐一点,我一定会救你的!”龙君瑶声声呼唤。
摆鹰、段王爷和龙啸海及王成一家人则忙着找出问题症结所在。
“是四川唐门的独门剧毒“七日阎罗”,一旦中毒,会生不如死的苟延残喘七日,然后七孔流血身亡!”他们得出了结论。
“你们的意思是小摆只剩七日可活?”龙君瑶泪眼汪汪。
“那是指人,豹的话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没有药医吗?”龙君瑶几近绝望的嘶喊。她和其它人一样清楚,这一定是段夫人的手下下的毒手。而且,刺客的目标本来是黑鹰,因为让小摆中毒的那盅清炖乳鸽本来是要给黑鹰食用的,却因小摆弄翻它,才变成小摆“代嘴”的。
段王爷和龙啸海交换了一下眼色,才无奈的道:“除非有唐门的解药,否则就要找到千年雪蔘才有机会得救,问题是千年雪蔘数量非常稀少,而且只有四川的高山上才有。”
四川偏又是唐门的地盘,再加上千年雪蔘必须摘取绑一个时辰内食用才有效。
“你的意思是除非小摆能在七日内攀上高山峻岭,并及时找到千年雪蔘,就地服食,否则就没救了?”龙君瑶完全绝望的放声痛哭。
众人都只能低首不语,束手无策的默认。
“不!惫有救!”黑鹰冷不防的出声。“只要我们能在七日内把小摆送到四川高山上,便有救不是吗?”
在众人大惑不解的瞪视下,黑鹰继续发表自己的想法,“我立刻启程,背小摆上四川高山去!”
“不行!”
众人齐声反对——虽然反对的理由不尽相同。
摆鹰大手一挥,以不容反对的气势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应该很明白我的个性,我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
这话倒是不假,大伙儿无言以对。
见大家不再反对,黑鹰很满意的说:“事不疑迟,我即刻启程!”
“不行!你明明——”很怕小摆的啊!龙君瑶泪眼相向,抿着泛白的唇瓣猛摇头。
摆鹰无尽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妳什么都别再多想,我一定会保小摆平安无事的!”只要能止住她的泪水,令她不再悲伤,再艰难的挑战他都甘之如饴。
“我跟你去!”她知道绝对拦不住他,所以便决定同行。
“这——”
“就让小瑶陪你去吧!惫有御浪和傲风也陪你们同行,王爷、我和王兄、王嫂留守!”
龙啸海的提议立即获得全数通过。
***
由于黑鹰一行人走的山路,是“药王”龙啸风以前上山采药时所定的秘密通路——是一条连四川唐门的人也不知道的隐密快捷方式。因此一路上都未受到机关埋伏或唐门中人拦阻,十分顺利。
倒是背着奄奄一息的小摆的黑鹰格外吃力。本来傲风和御浪是要和他轮流背小摆的,但黑鹰却坚持自己背,而要他们两人把全副的心力放在提防刺客和保护龙君瑶的安危上。
傲风和御浪知道多说无益,便照办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龙君瑶瞧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心疼不已。她虽在乎小摆,但她一样在乎他啊!
“不了!惫是快点赶路!”黑鹰咬紧牙根,迈开大步,马不停蹄的前进。
龙君瑶心里感动至极。她不是没有眼睛不会看,黑鹰从背着小摆开始,全身便满是鸡皮疙瘩,神经绷得好紧。但是他从未逃避、更不曾叫苦,只是一心一意想早一刻找到千年雪蔘救治小摆。一路上为了怕她负疚担心,还频频笑着对她说:“放心!没事的!”
如此的情意,让她打从心坎里感动,更庆幸自己的幸运,竟然能遇上这样的好情郎!
“你们看!是千年雪蔘!”傲风突然欢天喜地的高喊。
摆鹰和龙君瑶不约而同的对视,彼此脸上都难掩兴奋之情。
他们小心翼翼的挖掘了一枝雪蔘,让虚弱的小摆服下。然后守在沉睡的小摆身边,静静的等待结果。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令人生如针毡、度日如年的。龙君瑶尤其不安至极。
要是千年雪蔘无效,那小摆不就——,她紧闭双眸,不敢再往下想。
在她最无助恐惧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又温暖的大手,倏地牢牢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大手的主人黑鹰,满眼坚定之情,说服力十足的安抚她:“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嗯!”龙君瑶紧靠在他怀中。瞬剎间,一切的恐惧不安似乎都离她远去,留在内心深处的尽是难言的信心。
当旭日东升之时,小摆终于睁开双眸,精神不坏的舌忝舌忝龙君瑶的小手。
“小摆!你好了,你没事了是不是!太好了!万岁!”
龙君瑶将牠抱个满怀喜极而泣,小摆则腻在小主子怀中,任她宠爱。
摆鹰柔情万千的将龙君瑶抱个满怀。这回,小摆并没有阻挠他,当没看见似的放他一马。黑鹰见状,十分快意。
傲风和御浪兄弟俩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祝福他们!
第十二回
摆鹰一行人安返忆水山庄后,黑鹰便病倒了。理由是精神持续处于极度紧张恐惧之中引起的。龙君瑶日夜不休的守在床边照顾他。小摆或许是知道黑鹰有恩于自己,故而不再像以往那样,故意吓他,算是报恩。
用完早膳,龙君瑶一如往昔,又端来汤药。
摆鹰由于有在竹林里“受难”的经验,因此每每见她端来汤药,都不忘问道:
“这药是谁开的处方?”
龙君瑶岂会不知他用意何在,没好气的瞟他一眼,才道:“放心!是庄里的大夫开的处方,不是我!”庄里的大夫正是黑鹰还是海盗时,海盗窝里的专属大夫。
摆鹰忍不住调侃她:“谁教妳是有名的“赛蒙古”,我当然小生怕怕啊!”
“什么“赛蒙古”?”
摆鹰不慌不忙的解襗:“人家医术精湛叫“赛华陀”,相反就叫“蒙古大夫”,所以“赛蒙古”的意思就是——”
“好啊!说来说去你居然是在取笑我!”龙君瑶老大不服气的大声嚷嚷,若非他病体末愈,她铁定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摆鹰则快意的直笑。
室内洋溢着熟悉的甜蜜与欢乐。
***
待黑鹰喝完汤药再度沉睡后,龙君瑶才小心翼翼的端着见底的药碗退出房间。一转身使发现站在花廊转角的段王爷,很明显是在等她,她不疾不徐的走过去。
“王爷!”她笑容可掬的蹦到他跟前。
“我——”
王爷才要说什么,龙君瑶便捷“口”先说:“王爷千万别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
懊个体贴人的好姑娘!愈和她相处、对她了解得愈透彻,段王爷便愈来愈喜欢她。海儿真是好眼光哪!真不愧是我和水姬的儿子!想到道儿,他不禁展露出难得一见的温和表情道:“我已派刀奴回去把主谋者抓来,不久的将来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保证!”语毕,他使自顾自的疾步离去。
龙君瑶本想唤住他,同他说些什么,却自知追不上他的脚程而作罢!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告诉自己。
***
自从黑鹰病倒后,段王爷和龙啸海便下令全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强防备;尤其对黑鹰的保护更是不遗余力,简直已到了密不通风的地步。
“小瑶,拜托妳别像外面那一堆人一样好不好,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干活了。而且我的功夫如何,妳也很清楚,妳就别再拦着我,让我去干活吧!这些日子一直躺在病床上,已耽误许多差事了。”黑鹰苦苦的哀求。
龙君瑶态度非常强硬坚决,“不行!在你还没痊愈之前,我不准你下床!”
“小瑶,妳别这样,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身体硬朗得很,妳——”
“我担心你嘛!”龙君瑶眼眶一红,声音听来格外委屈又楚楚可怜。
迎着她那副我见犹僯的神态,黑鹰投降了。“好好好!我乖乖静养不下床就是了!”
如果他下床的代价是让她展露出忧伤的愁容,他宁可一辈子待在床上闷死!
“不可以骗我哦!”她终于转悲为喜。
他万般心疼的将她圈进臂弯中,“准娘子的话,我怎敢不听?”
“谁说要嫁给你了?”龙君瑶不胜娇羞的嘟哝。
“妳可以不嫁,但我一定要娶妳,就算抢婚也要把妳抢到手!”他炽情难耐的封住她诱人的小口。
“谢谢你救了小摆!”温存过后,她出自肺腑的道。
他执起她的小手,一次又一次的轻吻把玩。“别说傻话,小摆是妳最宠爱的爱豹,我当然要救牠。托牠的福,我觉得自己好象不再那么怕豹、猫那类的动物了。当然不是完全不怕,但假以时日,一定会愈来愈不怕了。”
败奇怪的感觉!先前,他是那么害怕她在知道他有这样抬不出场面的弱点后,会取笑他、瞧不起他、捉弄他,因此一直怕被她知道真相。而今,他却很自然的把自己的恐惧和心事,直言不讳的向她倾诉,一点也不担心被拒,而且,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份感觉。至今,他才深刻的体认到,原来有一个能共享喜怒哀乐的伴侣,是如此幸福的事。怪不得他的挚友千驹和大食帝国(即阿拉伯帝国)的费沙尔王子会那么执着于自己的感情,以前他总是感到不可思议。如今,他却全然明白其中的奥妙。
“妳在想什么?”他注意到她心事重重的双眸。
龙君瑶定定的凝视他半顷,才道;“你对段夫人有什么想法?”她的心底始终没忘记,段夫人派潜进来的刺客,直正的目标是黑鹰这个重要的事实。
摆鹰忽然沉默下来,从他那善于掩饰的面孔上,她实在瞧不出端倪。
良久,他才启齿,“我——”
“黑鹰、君瑶,费沙尔殿下捎来讯息了!”御浪手上摇蔽着信函,相当兴奋的闯进来报告他们期待已久的消息,同时也打断了他们原先的话题。
“真的,他们要回来了吗?”黑鹰和龙君瑶都很期待。
大食帝国的费沙尔王子带着“药王”龙啸风的养女龙君瑜,回大食帝国去探访龙君瑜的身世之谜,并拜见费沙尔的双亲,在龙家人和黑鹰的海盗窝里早已不是新闻。令大伙儿期待的是他们的归期,算算日子,确实是他们该回来的时候了。
御浪一五一十的报告:“费沙尔王子和君瑜姑娘现在已抵达麻六甲海峡一带,目前在卧龙岛上的天浩已经亲自去接应他们了,照正常推算,再过些时日便会上忆水山庄来了。听说费沙尔王子的一位王弟,好象叫费尔曼也和他们同来呢!”
“太好了!君瑜要回来了!”龙君瑶蹦蹦跳跳十分开心。另一个让她开心的原因是,她终于可以好好瞧瞧君瑜那位异国准夫君了。
摆鹰满眼深情的欣赏她的神采飞扬,御浪办完正事便很识趣的悄悄退下去。
伺候黑鹰喝完汤药后,龙君瑶又绕回先前的话题:“王爷他自从毒杀事件以来,一直眉头深锁不苟言笑,甚至不敢走进门来探望你。他总是躲在暗处偷看,还亲自拿了许多珍贵补品给我,再三叮咛我要记得加进炖给你吃的补品中,所以——”
摆鹰用手指轻点她的唇瓣,制上她往下说。“我完全明白,我不会怪王爷的,这并不是他的错,我知道的!”
龙君瑶这才满意的浅笑。
***
人算究竟不如大算!忆水山庄上下把黑鹰保护得滴水难穿,却没想到刺客这回下毒的对象,竟不是黑鹰,而是能君瑶!
龙君瑶中毒的事一传出,立即引起整个山庄的震撼,尤其是病体未愈的黑鹰。
“小瑶!小瑶!妳振作一点!”黑鹰不顾旁人的阻止,跳下床死命的将心爱的人儿紧抱在怀中,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王爷,刺客抓到了!”剑奴和傲风擒住凶手,带到段王爷一行人面前。
丙然不出大伙所料,是段夫人的女乃娘的女儿苏倚红。
“妳为什么要这样做?段夫人恨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不杀我,而对无辜的小瑶下手?”黑鹰像头发狂的猛兽,一副想把苏倚红碎尸万断的狠样。若不是龙啸海和御浪拦着他,只怕苏倚红早已横尸当场。
苏倚红才要开口,成嫂便前来通报,“王爷、龙大人、庄主,王成和刀奴已经将夫人和苏大娘带来。”
“立刻把那个贱人押进来!”段王爷冷酷无情的下达命令。
啪——!“妳这个贱人!快把解药拿出来!”段王爷一见到段夫人进门,便冲过去重重的一掌把她掴倒在地。
“夫人!”被反绑的苏氏母女护主心切的齐声叫嚷。
摔倒在地、嘴角破裂的段夫人恨恨的说:“你打死我好了!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早就该死了,没毒到他实在太令人气愤了!”
“妳——”段王爷眼看就要重踹她。
“王爷!别这样!”幸好龙啸海实时制止。
“夫人请放心!倚红并不是没毒到那贱种,而是现在才要开始!”苏倚红邪恶的奸笑。
“妳是什么意思?”段王爷瞠目大怒,心中的不祥之感迅速扩散开来。
苏倚河隈毒的咧嘴邪笑,“你们不是很想救龙姑娘吗?我告诉你们解毒的方法吧!龙姑娘中的是四川唐门的剧毒“负心人”,这种毒药根本没有解药。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一个功力深厚的人,愿意舍命相救,用自己的真气将其体内的剧毒全数吸向自己的体内。不过这么一来,那个人就会替她死去,除非他能及时找到另一个替死鬼。怎么样?大名鼎鼎的“独眼鹰王”?”
“原来这么简单就能救得了小瑶啊!”黑鹰并没有她预期中的迟疑,他雷厉风行的马上采取行动。
“不行!”在场的人齐声反对,包括龙君瑶,只是她气若游丝,声音比蚊子还小声,被大伙儿的音量盖过去。
苏倚红正中下懹,残酷的笑道:“想救她就快一点,否则过完一柱香的时间,就算你想救,只怕也回天乏术了!”
“不行!”
“你们都别再说了!”黑鹰以骇人的气势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一本正经的道:“谁敢再阻止或多说一句,我就血溅当场!”
傻瓜都看得出来他是玩真的,绝对认真!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只能眼睁睁看他运功替龙君瑶解毒。
“不‥‥小埃‥‥不要啊‥‥我不要‥‥”龙君瑶梨花带雨的泪流满面,却无力阻止黑鹰坚定不移的行动。
“妳别再说了,如果会失去妳,我宁愿选择死亡!”黑鹰一点也不为所动,继续运功为她吸出剧毒。
“不要‥‥”龙君瑶好想说服他,奈何孱弱的身子,令她无法再多加言语,只能任由黑鹰自作主张的代她受罪。
懊不容易把龙君瑶体内的剧毒全数吸尽,黑鹰才安心的瘫倒在地。
“小埃‥‥不要‥‥”龙君瑶想爬到心爱的情郎身边,却力不从心,何况还被成嫂阻止。
龙啸海眼明手快的点住所有的人的穴道,想自己去救黑鹰,没想到深藏不露的段王爷比他更快一步,先点住他的穴。
“龙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小埃是我的儿子,我想自己救他!”段王爷说完,便在众皆无法制止的情况下,运功替黑鹰吸出体内的剧毒。
“不——王爷——不要——”段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她不想杀夫君的,她真的不想!但是她又无法阻止他运功救那贱人的儿子。虽然她不谙武功,却知道练武之人在运功时,如果旁人随便干扰,很容易走火入魔,轻则受伤、重则身亡,因此她根本不敢妄动。只能呆愣愣的瘫在一隅落泪。
她真是百感交集!王爷竟然毫不犹豫的为那个残人的孽种舍命,一点也没有顾虑到她!这就是她处心积虑想除掉他们母子所得到的报应?
“夫人‥‥”室内另一个和段夫人一样还能动的龙君瑶,费尽仅存的气力爬到段夫人身边,扯住她的衣袖,断断续续的道:“夫人‥‥你要振作一点‥‥妳不想王爷死的,对不对?现在能救王爷的只剩您了呀‥‥夫人‥‥”
龙君瑶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段夫人这才找回神游太虚的意识,泣不成声的喃喃自语:“对‥‥解药‥‥需要解药‥‥”
此时段王爷已经完全替黑鹰吸出剧毒,释怀的倒躺在地。
“爹——”黑鹰撑着虚弱的身子搀扶住他。
段王爷居然激动得眼眶湿濡一片,打心坎里漾起心满意足的笑容:“你终于肯叫我爹了‥‥这样一来我也死而无憾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爹——”黑鹰紧紧抱住段王爷佝偻的身躯,到这一刻,他才发觉,王爷的身子竟是如此单薄瘦弱,一副老人的孱弱身躯。只是平常罩在气派华丽的衣裳下,加上盛气凌人的高傲与威严,让他不曾发现他已是个老人!
段王爷多么希望自己的老泪别再泛滥,好让他多看心爱的儿子几眼,他和水姬的宝贝。“你‥‥真的和你娘好象‥‥”
“成伯、成嫂和海老大说我和您也很像啊!您振作一点!爹‥‥”如果可能,黑鹰一定会不顾一切运功替他治疗。然而,段王爷却技高一筹,早已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如果有人运功替他解毒,他便会即刻身亡。同是练武之人,黑鹰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他只能紧紧抱住他,什么也无法替他做。
“王爷不要‥‥您不能死啊‥‥”在王爷倒地那一剎那呆楞住的段夫人,在龙君瑶的频频呼唤下,总算再一次恢复意识。她连跪带爬的挨到苏倚红跟前,痛哭大声的哀求:“倚红,妳有解药的‥‥是不是?妳一定有解药的,妳刚刚说这毒没有解药是骗人的,对不对?倚红?求求你救救王爷‥‥我不要他死‥‥不要啊‥‥”
“夫人‥‥妳别再说了‥‥这一切全是我的锴‥‥是我害苦了你们‥‥所以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段王爷衷心的说道。
他的话像千万根针在扎似的,扎得段夫人千疮百孔,心痛不已。“不‥‥不是的‥‥我不要你死‥‥倚红‥‥女乃娘‥‥求求你们救救王爷‥‥救救我的相公‥‥我深爱的相公啊‥‥”
“夫人‥‥”苏大娘眼见从小扒护长大的小姐,如此的伤心欲绝,心里的痛苦绝不下于段夫人,她拗不过段夫人的痴情,抬眼向女儿示意。
苏倚红这才开口道:“解药在我腰袋里的红色香袋中。”
段夫人和龙君瑶如获至宝似的,和黑鹰泪眼相向,接着便争相从苏倚红身上取下解药,给段王爷服下。
服下解药后,段王爷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只是身子相当虚弱。
摆鹰趁段夫人扶住王爷时,替大伙儿解开穴道。
苏家母女乘大家不留神,想仰药自尽。
“住手——!”傲风和御浪合作无间的制止她们母女。
“让我们母女以死谢罪吧!这一切都是我们母女俩的错,理该赎罪的,只求王爷能饶过夫人,夫人真的很爱您的,所以才会‥‥”苏氏母女频频磕头,傲风和御浪连忙阻上她们。
“女乃娘、倚红,妳们别这样,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全是为了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段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对!这不是苏家母女的错,也不是夫人的错,而是爹您的错!”黑鹰语出惊人的道:“爹啊!您忘了我娘临终前的遗言了吗?她不是要您答应她:“不可以怪夫人,一切都是命!您今后要好好的爱夫人,和夫人幸福的生活下去!”您忘了对不对?所以是您不好!”水姬夫人的遗言是成嫂前几天才告诉他的。
“我‥‥”
龙君瑶阻止王爷开口,温柔体贴的道:“您不必再多说什么,只要今后和夫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夫人虽然善妒,却是广州城人人皆知的贤妻,把王爷府的家眷和家务掌理得很好,不是吗?何况,有爱才有恨,夫人就是太爱您,而您却只执着于追忆已逝的情人,冷落了夫人,夫人才会做出错事来的呀!”
她的话合情合理、针针见血,说得王爷哑口无言,只能点头称是。
“君瑶‥‥”段夫人忍不住哭倒她的怀里。没想到这个小泵娘居然如此了解她的委屈、她的苦!
其它人见到这雨过天青的一幕,都激动不已,脸上却洋溢着欣慰的光彩。
***
段王爷在段夫人的悉心照顾下,恢复得十分迅速。夫妻俩前嫌尽襗,在病榻上重新开始编织两人之间的感情。而且,段夫人已不再仇视黑鹰,她更是喜欢龙君瑶,老是嚷着非要龙君瑶嫁给黑鹰当媳妇不可。
苏家母女见主子那么幸福快乐,真是欣慰极了,因而不再敌视忆水山庄的人,加上庄里的人都和气好相处,所以,她们母女俩很快便和大家混熟了。
一切是如此的圆满,尤其正在“云栖竹径”卿卿我我的黑鹰和龙君瑶,更是整个山庄上上下最为开心的一对俪人。
“谢谢妳,小瑶!能有今天的和乐幸福,全是妳的缘故,如果不是妳‥‥”
摆鹰的肺腑之言还没说完,就被龙君瑶以吻封口。“你与其说那些多余的废话,不如今后更加爱我、疼我!”
“说的也是!”他爱煞她的活泼淘气、蕙质兰心,深情万缕的吻上她的唇瓣。
“咳——!”就是有人这么不识趣,生来爱当程咬金,此人正是傲风。“很抱歉,打扰你们小俩口亲热,不过我真的有要事相告,费沙尔王子和君瑜姑娘来了,还有费沙尔王子的王弟费尔曼王子也一道来了!”
“太棒了!我们快去见他们,小埃!”
***
在久别重逢的相见欢戏码演完后,龙君瑜便进入重点。
“我真正的身世相信你们已经略有所闻,他们是拂菻国(即罗马帝国)的贵族人家,因遭奸人陷害而双双身亡。”龙君瑜吐了一口气才按着说:“所以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耐人寻味的看了黑鹰一眼才道:“费沙尔的娘告诉我,我娘还有一位同样金发蓝眼、面貌神似的姊姊,曾和其夫君东来大唐游玩,,不幸遇上海难,从此下落不明。王后还说,我姨妈身上有一枚和我手上这封耳坠子一样图腾的胸饰,上面是一只双头鹰,一只头上载着拂菻国战士的头盔,另一只载着桂冠。”
“小埃,快把你的坠子拿出来!”龙君瑶听到这儿,立刻恍然大悟。
摆鹰很合作,二话不说的照做。
“果然是做成坠子的胸饰,这么说来——”
“水姬?”段王爷在段夫人的陪伴下,甫进斋月厅,目睹龙君瑜那金发蓝眼的容貌时,便失控的惊叫出声。
“这就对啦!”龙君瑶一个响彻云霄的弹指。“小埃的娘就是君瑜的娘的姊姊,也就是说,小埃和君瑜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妺!”
又是一个意外的结局!
***
段夫人温柔贤淑的伺候段王爷喝完汤药,便趁机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君瑜姑娘和水姬实在很神似,是不是?”
“嗯!”段王爷点点头。
段夫人柔情似水的看了心爱的夫君一眼,才体贴的道:“不如我们把她认做义女。”
段王爷这才恍然明白妻子的用心良苦,他执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说:“何必多此一举,我们自己就有很多儿子、女儿了,不是吗?”
段夫人没想到王爷会如此说,感动得眼睛四周微微发热,频频点头称是丐:“嗯!嗯!”和王爷拜堂成亲数十个寒暑以来,她首次深刻的感受到王爷对她的爱,这份情意正是她最深切的企盼哪!
夫妻间的气氛,显得格外浓密。
躲在外头偷听的黑鹰和龙君瑶,听到这儿终于完全放心,小俩口共乘一匹马,快快乐乐的巡视山庄去也。
“小埃,你真的不打算走一趟拂菻国,查探一下自己的亲族?”龙君瑶问道。
“不了,就像君瑜说的,我的亲人、朋友和爱妻都在这儿,我又何必为了不曾谋面、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亲人,离开我最爱、最重要的这一群亲朋好友,去冒无谓的风险呢?”黑鹰是真的这么想。
听他如是说,龙君瑶便不再多问。倒是有件事一直搁在心头,挺不舒服的。“那个——君瑜怎么知道你的坠子图腾的事——我是说——你不是一直挂在脖子上,不轻易取下示人的吗?”她愈说愈吃味。想当初她要看那条坠子时,还是花上一番功夫的呢!
扒!原来这丫头是在吃醋哪!摆鹰心里开心至极!——这表示她真的很爱他、很在乎他!
他吻吻她芳香四溢的发丝才为她解开谜底。“那纯粹是意外!有一回我上卧龙岛去,坠子的链子坏了,坠子因而落地。君瑜正好走在我后面,帮我捡起来看到的。大概是那图腾很特殊,又是拂菻国制的,所以她才会印象特别深刻。再说,费沙尔王子也曾看过这坠子的图腾,因此也有可能记得的是他,而不是君瑜!”
“原来是这样‥‥”经他一解释,龙君瑶心中的阴霾,总算一扫而空。她突然惊觉到什么,连忙此地无银二百两的声明道:“我只是好奇,不是在吃醋哦!”
“知道啦!小醋瓶!”黑鹰纵声大笑,加快奔驰的速度。
“我才不是小醋瓶呢!”龙君瑶不服气的嚷嚷。
“那你要当什么?”
她灵眸巧转,不可一世的说:“当然是公主!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当今皇太后的义女永乐公主呢!”
“我看叫贼公主还叫比较适合妳呢!”黑鹰颇有深意的笑道。
“谁要——”龙君瑶倏地会意,话锋一转,机伶的甜笑:“正好配你这个“海盗殿下”,是不是?”
炳哈哈!摆鹰笑而不答,又把奔驰的速度加快,小摆则跟在他们身边一齐飞奔嬉戏。
看来海盗殿下贼公主似乎真是不坏的搭配呢!
今天的忆水山庄又是在满山满谷的欢笑声中度过,真好!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