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开!”
朱雨香用力的推开在门前说个不停的大义,而他忌惮她的身份,更怕一阻止她进入,反而欲盖弥彰,因此不敢拦阻。
远远见了皇上停在宫殿的入口,好似也跟他有同样的心思,一时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过来。
他在心里祈祷皇上不要过来,以免更加重娘娘的醋意,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
朱雨香进了门里,林蜜儿正心情大大不好,怎么也无法想象易奇飞竟对她这般冷漠无情。
她是关心他、在意他好不好,他竟叫大义把她给拖出去。她拿起书来砸,发泄自己的坏心情,而且声声句句骂的都是易奇飞。
“你这个坏皇帝,坏死了,早知道就不要关心你,你坏坏坏……谁关心你谁倒楣。”
办草听她孩子气的发泄,很想笑,却不敢笑。
另外随着这股笑意而上的,却是担忧不已,小姐在宫中骂皇上,虽然骂的辞很好笑,但是好像还是不太好吧。
她小声道:“小姐,好像不可以说皇上的坏话。”
“我偏要说,偏要!”
林蜜儿嘟起嘴唇,满肚子的嗔怨,一偏头,就见到朱雨香这艳丽的美人,她早在当小贼时就看过这个女人了,那时候她对易奇飞搂搂抱抱的,现在她知道那些搂抱代表了什么意义,想起来就觉得讨厌。
而且这女的虽然长得美丽,但是她的眼神宛如蛇蝎,令人不寒而栗,直觉之下,林蜜儿只觉得她看起虽美,却更让人讨厌了。
“妳进来干什么?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妳走错地方了。”
她不认得她是谁,自然也不知道她是皇后,就算以前见过,她也只听过易奇飞喊她的名字,并不是叫她皇后。
包何况她在宫中接触的人不是太后,就是一些小太监,根本就没人会跟她说皇后的事情,因此她认为是这个女人走错了地方,还好心的提醒,想不到她的回应让她吃了一惊。
“妳这下贱的骚蹄子,竟敢勾引我的男人,我要把妳挫骨扬灰、剁成碎肉,让妳知晓惹上我,妳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蜜儿怔楞了一下,这种像是书里坏人才会说的话,她是第一次亲耳听见,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倒是红草被她的话吓得浑身发颤,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一进来,竟然吐出这么可怕的言辞,她、她的身份到底是……
“哇,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敢放这种狠话呢,妳太厉害了,我每次说女侠该说的话,那些人都一脸想笑的表情,妳说这种像坏人的话,一定会更容易被别人取笑吧。”林蜜儿惊讶莫名,甚至还有点崇拜呢。
朱雨香光是看着她天真的表情,就快要怒火攻心,她阴狠狠的拧嘴笑了,她越是天真烂漫,就越让她恨得想要杀她。
“妳就是用这种天真无邪的神情勾引男人吧,妳再笑啊,因为妳能笑的时间没多久了。”
她越靠越近,红草觉得气氛忽然间变得非常可怕,她小力的扯了林蜜儿的衣袖,怪异的唐突感觉,让她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跑出来。
“小姐,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她并不像小姐是在学书里的女侠,而是真正跟妳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笑话,我又不认识她,她怎么可能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红草,妳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林蜜儿当成是红草的大惊小敝,只不过朱雨香越靠越近,伸出的手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这动作奇怪极了,也让她一股不舒服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不客气的问道:“妳干什么手伸这么长?”
“我要毁了妳的容,看妳这骚狐狸还怎么迷惑皇上!”恶狠的话一说,她伸手就想要掐住林蜜儿的脖子,表情恐怖血腥。
“小姐,小心啊。”红草本来就觉得她很怪,见她一掐住自家小姐的脖子,便吓得尖叫起来。
在外头的易奇飞再也顾不得是否会让朱雨香怀疑了,她一向杀人如麻、疑神疑鬼,连无关的宫女、妃子都惨遭她杀害,更何况是与他真正有关系的蜜儿。
大义扯住他,“皇上别进去,蜜儿小姐进宫来,你只有看过她一次,根本就没有在人前与她见过面,娘娘查清楚后,就不会怀疑到蜜儿小姐身上的。”
易奇飞挥开他的手,“不,你不了解朱雨香,她宁可错杀百人,也不会愿意放过一人的。”
他急急冲入宫殿中,只见朱雨香正伸手掐住林蜜儿,红草在一旁惨叫不已,他眼前一片血红,忍不住凄厉喊道:“住手,雨香。”
朱雨香见到他进来,涂满胭脂的红艳嘴唇,露出得意的笑容,“皇上,我就让你看看这个贱狐狸怎么死的,看她死的时候,有没有像你承恩她时一样的漂亮可爱。”
“放过她,雨香,算我……”看林蜜儿身陷险境,易奇飞快要疯了,“算我求妳,我求妳了,别杀了她。”
朱雨香脸上美艳的笑容忽然停止,然后脸部歪扭,声音沉了下来。
“皇上,你、你竟为了一个贱狐狸求我?!”她怨入骨髓的大喊,“你从未为了谁求过我,现在你竟为了这个贱狐狸求我,你是尊贵无上的皇上,却被这个贱人给迷去了神智,我要千刀万刮的杀了她,杀她一百、一千刀!”
她说到后面,气得发抖,彷佛觉得掐死林蜜儿太过便宜她,遂拿起桌上的茶壶用力敲向桌边,茶壶碎成片片,她拿起一片锐利不输刀子的瓷片,就要往林蜜儿的脖子上划去。
“不!”
易奇飞奔向前要阻止她,却让她更怨恨的出手更快,一旁红草吓得又是一阵惨叫。
倒是林蜜儿搞不太清楚状况,刚被这个女人掐着,这女人的力气其实很小,所以她感觉只是像挂了一条很重的项链而已,并不会让她害怕,反而是红草的尖叫声让她耳朵很不舒服。
但是眼见凶器就要往自己的脖子划过来,她终于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在学书里的坏人,好像就像红草说的,对她有深仇大恨,虽然她不记得她有做过什么加害这个女人的事,让她这么恨她。
但她一个练武之人,力气虽然比不上大男人,但可比一般的女人大上很多,动作也敏捷许多。
包何况当女侠是她的心愿,就算武功再烂,也不会连个利器都躲不过。
她偏转了头,用力一推,而朱雨香长在深闺,原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杀人如麻,也是因在宫中人人惧于她皇后的身份,并不是她有什么过人的武功或是力气。
因此林蜜儿大力一推,她便站不住的连连后退撞到了桌子,并连着桌面一起撞向墙壁,发出惨叫声,那些茶壶的碎片扎进她的后背,深及见骨,无数的伤口流出红血,疼得她哇哇大叫。
“好痛,皇上,好痛。”
情况忽然大逆转,让易奇飞目瞪口呆,红草也傻了,她不晓得小姐的力气有这么大。
只有林蜜儿回神,紧张道:“我、我有推这么大力吗?”她急忙解释,“可是因为她拿碎片要割我脖子,我太害怕了,才会用力推她的。”
见她嘴角渐渐流出鲜血,林蜜儿赶紧走到她身边,惶恐的大叫,“快叫大夫,要不然她会没命的。”
易奇飞也马上回神的大吼,“宣御医,快、快一点。”
大义在门口见到了宫殿里的乱样,更见到朱雨香的伤势严重,立刻也大叫,“皇上宣御医,快。”
一见林蜜儿就在身边,朱雨香眼露凶光,嘴里喃念道:“我要杀了妳,作鬼都不会饶过妳。”
林蜜儿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的望向易奇飞,“易奇飞,可不可以叫她不要再演书上的坏人了,她现在伤得很重,还在说这些台词,她不累吗?”
听她说得天真,让易奇飞又想笑又想哭,他走到朱雨香的身边,握紧她的手,望着她娇美的容颜渐渐苍白失色。
霎那间,她往日的恶形恶状涌上心口,但是现在他对她的感情竟是无数的怜悯。
她想致人于死地,却反而害了自己,甚至到了临终,仍依然心心念念想要蜜儿的命。
反观蜜儿,对她的杀意毫无所觉,还急忙的叫大夫来看她,怪自己推她推得太大力,两人反应天差地别,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爱上蜜儿的缘故了。
“皇上,我爱你,你知晓这一件事吗?”
朱雨香伤势过重,嘴唇颤动,易奇飞流下了泪水,落在她的脸上,最后这一刻,这是他惟一能做的事情,他点头哑声道:“雨香,我都知晓,我初见妳时也是倾心相爱。”
她扭动了几下嘴唇,眼神一转,又看向林蜜儿,眼神充满了恶毒的恨意,她使尽最后的力气尖喊,“杀了妳──”
她手捉住一片瓷片,就要往林蜜儿的身上刺去,却使力到一半就手一软,茶壶的碎片落在她的胸口上,她脸微偏,断气了。
御医这时才进来,却已经回天乏术。
易奇飞慢慢的站起,朱雨香对他的爱是那么恐怖黑暗,但是现今她死了,他却仍心痛不已,他毕竟还是爱过她的。
“易奇飞。”林蜜儿握住他的手,惶然的眼神流露出自责,小声道:“她、她死了吗?我不小心害死她了吗?”
“不。”他摇头,将她揽进怀里,“是她的恶毒害死了自己,跟妳没有关系。”
“她为什么到死都要说坏人的台词啊?难不成她不想当女侠,只想当坏人?”
面对她不解的言辞,易奇飞苦涩道:“她心里病了,所以才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当个女侠,而不是只能当坏人。”
检视过朱雨香,御医摇头后,大义低下头,对着易奇飞禀告道:“皇上,娘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易奇飞双手掩脸,落下了泪水,这辈子首次,他才有自由的感觉,也在这一天尝到心痛的滋味。
“不,我不要。”
林蜜儿的抗议声响差点震破屋瓦,方应咸双手一摆,说起风凉话来,“要不要随便妳,到时头衔被别人抢走了,可别在房里哭一整夜。”
林蜜儿哼了声的转过头,方应咸每次都专讲一些讨厌的话想要激怒她,她才不要理会他呢。
“我不要进宫当皇后,宫里里无聊死了,不能大叫、不能奔跑,做事都要规规矩矩的,烦都烦死了。”
易奇飞苦笑道:“妳不进宫,总不能我每日到王爷府见妳吧。”
林蜜儿赖在他的怀里不肯起来,双手紧紧的搂住他,自从朱雨香死后,易奇飞就把全副的爱意都放在她身上,也不怕对他人展现,好不容易两人感情历经千难万险,但是现在惟一的难关,却是她不想进宫。
林蜜儿不要进宫,而易奇飞又不可能登堂入室到她家,毕竟林武威可不好惹,要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未出嫁,就已经跟皇上在一起,只怕会想要打死蜜儿。
因此他才要蜜儿到方应咸的王爷府,美其名是王爷府后园重新改造过,要她到府游玩,但最主要的,是要让两人见面。
林蜜儿自然也知道他国事繁忙,他要出宫来跟她见面,一定是经过万般艰难,但是宫中实在太无聊了,她怕自己一刻都待不下去。
“可是真的很无聊,你又很忙。”
方应咸话说得更难听,“没关系,妳不想当皇后,天底下有成千上万的姑娘家想当皇后,她们一定很高兴妳把这个位置给让出来。”
他说得刻薄,让林蜜儿忍不住捉起桌上一个蜜柑,朝他脸上丢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方应咸武功比她好上几倍,轻巧闪过,哈哈大笑道:“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
一等他离开,林蜜儿又贴靠上易奇飞的怀中,轻声问:“你最近心情好一点了吗?”
朱雨香刚过世那几天,他哭红了双眼,毕竟她再怎么有天大的不是,也陪他走了好几年。
而且她爱他的心是那么深刻,纵然那是带给他万般折磨的感情,但是人一死,他想到的也只有她的好。
易奇飞轻声道:“我心情已经好多了,也盼她在别的世界里快快乐乐,不要再心里悬挂着我。”
她在他的唇上用力吻了一记,羞怯的安慰,“别再伤心了,她只是心里病了,也许她到另外的世界,就会医好这个心病了。”
朱雨香刚死那几日,宫里除了易奇飞伤心欲绝之外,到处都一片喜气洋洋,彷佛她的死讯,对宫中的众人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让当时仍在宫中的林蜜儿讶异不已。
从几个太监、宫女说给她听的是非中,她才知道朱雨香这几年在宫里滥杀无辜的凶残手段,早已惹得天怒人怨,而众人似乎一点也不讶异她会有今日的报应。
“易奇飞,我告诉你喔,如果我有一点点像她那样心里生病的话,你要告诉我,我不想当像她那样的坏人,我还是想当个女侠。”
林蜜儿心地善良,就算知道朱雨香临终前恨她入骨,还是为她念经祈福,不但博得了宫里人的喜爱,更让太后赞赏不已。
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她皱紧眉头回答道:“因为她很可怜,她死了大家都这么开心,她一定很寂寞,我帮她念念经,至少让她知道还有人关心她。”
易奇飞望着她澄澈的眸子,他知道蜜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朱雨香一样,失去理智残害无辜。
“妳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个女侠,不可能当坏人的,就算妳要当坏人,我看妳也没有那种天份。”
林蜜儿很开心的再搂紧他,“易奇飞,我喜欢你,也喜欢看你现在笑的样子,不像以前,你笑起来好像都很苦的样子,那样的苦笑我不喜欢,我们要一直快快乐乐的到永远。”
她天真的言辞让易奇飞失笑起来,忍不住在她颊上吻上一记,她闭起眼睛,让他的吻移到自己的唇上,享受着他温柔备至的宠爱……
而另一头,方应咸走到了另一间房内,开始细思起事情。
蜜儿在这里私会皇上,若是事情久了,漏了风声,只怕林武威会暴跳如雷的指责他带着蜜儿被皇上吃豆腐,到时他可不是一个惨字能解决。
来他王爷府私会的事情,看来不但不是长久之计,还可能让自己的耳朵、脑袋遭殃。
林武威的脾气说来就来,谁能管得住他,到时他要打他,他不就要跑给他追?看来让他们私会不妥。
他想了想,皇上说得没错,就早点让蜜儿进宫不就得了,而惟一能让她愿意进宫的,当然也只有林武威了。
棒日,他故技重施,拖着林武威,说皇宫里有好东西可以看,林武威半信半疑跟着来了。
第一次方应咸这样说时,他看见在皇宫作贼的女儿,这一次又这么说,不晓得又要看见什么?
这次方应咸要他偷偷跟着皇上,说皇上会偷跑出宫,林武威才正要斥骂他胡说八道,皇上怎么会干这种事时,哪知道就真的见到皇上偷爬宫墙出外,看得他目瞪口呆。
一出了墙,转了几个圈,就看到皇上在转角处停住,然后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家跑了出来,两人搂搂抱抱的,好像要去逛市集。
等、等一下,怎么这个可爱的姑娘家,长得跟自个儿家里的蜜儿有一点点像呢?
他揉了下眼睛,再注意看,越看越像,可是她不是在方应咸的王爷府里作客,怎么会跑出来跟个男人私会,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皇上?
可恶,这两人当街亲热不已,简直是不知羞耻,她可是自己还未出嫁的女儿,皇上怎么可以对她搂搂抱抱?!
他非得出面质问清楚不可!于是林武威他立刻大跨步冲出,拍上了女儿的肩膀。
林蜜儿还不知道大难来到,嘻嘻笑着回头道:“易奇飞,你拍我肩膀干什么?咦,爹?”
林武威气红了脸,而她一下就白了脸,易奇飞则点头问好,三人尴尬的站立良久,隔没几日,她就被父亲押着进宫,成为皇后。
事后才知是方应咸搞的诡计,让林蜜儿气得要命,不过易奇飞则是开心能夜夜搂着爱妃入眠,不管用了什么诡计,至少她是进宫了。
而方应咸诡计一得逞,立刻就休息三个月,不理朝事的出外游山玩水,快乐的不亦悦乎。
因为皇上当初答应他,只要他带来蜜儿的爹亲,让他看见他们恩爱的场面,事后便让他清闲。
而蜜儿完全不知是被皇上给设计,还怪在他头上,但是皇上也说,只要他肯背这个黑锅,让他出外玩三个月都没问题。
游山玩水三个月耶!简直是太棒了,他当然毫无二话的答应,呵呵,反正当坏人他当习惯了,而皇上能快乐,不也是他这个好友的愿望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