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早餐。精确一点说呢,就是饭团跟咖啡。”尤静惠转着笔回答。“这可是你们班导的爱心呢!别浪费了。”
她一早来就发现这包东西放在铁窗里,一旁还附上一张纸条。
啊啊,她也还没吃早餐啊,好想把温尚礼的爱心早餐占为己有喔!
“那女人搞什么鬼?”
温尚礼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火气。
他突然挥手打算浪费食物的举动,尤静惠差点反应不及。
“你做什么?”她及时抢救,把早餐捧在怀里。
温尚礼睐她一眼,语气高傲冷淡的道:“我不需要。”他不是小猫小狈,不需要施舍。
尤静惠闻言眯起眼,“不需要也不必这么糟蹋吧?”
这小子,生活过太好是不是?哪天换他饿肚子就知道食物的可贵。
自此连续三天,天天早上都有一包爱心早餐摆在未开门的保健室铁窗里,又连续三天,天天的爱心早餐都落人尤静惠的肚子里。
“小子,你个性真差。”尤静惠忍不住说。
不懂感恩就算了,人家上课照样依他少爷心情好坏捣蛋,好几次都差点让菜鸟失控翻脸。
不过听说她回到办公室后:心情都很沮丧,不过隔壁五班的王老师很殷勤的安慰菜鸟。看来温尚礼的捣蛋也不全无坏处嘛,至少眼看着一对情侣就要成功诞生了。
躺在床上的温尚礼依旧跷脚望着天花板发呆。“我没必要感激大人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
啧啧,说这什么话?
“明天就周末了,吃习惯爱心早餐的我怎么办?”尤静惠叹了口气。
“饿死算了。”温尚礼恶毒的回应。
这小子是吃火药啦?尤静惠望向扎起一半的市幕,清楚看到他的德行。
“你心情不好喔!”
“没有。”
惫会回这两个字,什么叫做欲盖弥彰他不懂吗?
“好啦!你跷了一早上的课,赶快回去上课吧!下一节是数学课,让菜鸟……让袁老师感动一下,不要再捣蛋了。”
温尚礼睨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被收买了?”
“我好歹也算是个老师吧!”吃人嘴软嘛!
温尚礼的回应是一声轻哼,压根不信她的说辞。
真烦,这个礼拜都快过去了,那女人还是没有放弃的迹象。他以为那种菜鸟吓一吓就自动退避三舍了,不然至少也会敬他远之,谁知她还是一张老师的嘴脸,试图导他回“正途”。
最重要的是,无论他再如何刁难,她连眼泪都不掉一滴。
温尚礼翻个身,不明白看起来那么女敕的人,骨子里怎会那么倔强。
“喂,快下课了,快点起来啊!”尤静惠意思意思的叫着。
温尚礼的反应是没反应,退自想自己的事。
“温尚礼,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除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别的声音吗?他当她想引起他的注意,置之不理。
尤静惠侧耳仔细倾听,“小子,是摩托车声,不会是你那群猪朋狗友吧!”
对自己的手下被比喻成“猪朋狗友”,温尚礼一点反应都没有,尤静惠见状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暂时的兴趣,好歹跟人家相处了那么久,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感情?
拔况就算真是一群畜生辈,那跟那些畜生混在一起的他又算什么?
她想,温尚扎根本不把他们当作伙伴吧!
摩托车引擎嘶吼的声音由远而近,催油的噪音响彻整个校园。
到底来了多少人?
尤静惠跑出去看热闹,只见教室里的学生与老师都纷纷探出头张望,一时间,每扇窗后都是一颗颗人头。
哎呀!教官过去了,勇气可嘉。
不等教官开口,一个骑在火红重型机车上的少年高声大叫,“老大,我们来接你了!”
“老、老大?”教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温尚礼。”少年解释道,“叫老大出来!”
“老大!老大!老大!”
没有八十也有五十的机车骑士群起鼓噪,再加上引擎的声音,震耳欲聋。
教官惊吓的退了两步,云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狼狈元措的退回教官室。
柄车骑士们冲进了校门,把挡车的木栅栏撞成三截,在前庭里呼啸。
尤静惠赶紧退回保健室,微带怒气的吼着,“温尚礼,起来!”
她才喊完,教官偕同教务主任、训导主任冲了进来。
“温尚礼!”
温尚礼缓缓起身,逐一望过气急败坏的三张脸,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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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学?!一听到五班王导师的话,袁有语不顾阻止立即冲下楼去。
“你们,快离开学校。”
面对连后座乘客加起来少说上百个的青少年,袁有语有一瞬的退缩,但又立刻武装起来,凛然的大声说出她的要求。
讨厌、讨厌极了!那个该死的温尚礼。
这次她一定要找他的父亲到学校来,“好好沟通”一番。
“唷唷,这个可爱的女人是谁啊?”
阿汉的火红色重型机车在袁有语身前停下,几台机车也团团围住她,更外围的车则绕着圆圈打转,把她困在正中心。
在二楼以上看到这一幕的师生,无不胆战心惊。
小碍打量着她,不屑道:“谁知道。英雄片看大多了吧!”
袁有语瞪着眼前的人,努力虚张声势,“我是温尚礼的导师。”
阿汉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大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老师,怎么没通知我们?”
“我是这个礼拜才接的。”
袁有语还是老样子,有问必答,她这反应逗乐了阿汉及一干人。
二十来岁,可能才刚毕业……见阿汉细长的眼直盯着袁有语,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上课时她已经习惯让几十双眼睛盯着不放,但这么恶意的眼神却是从没有过。
“老大没跟我们说他的新导师这么可爱。老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很有趣喔!”另一个车子停在阿汉身边的少年道。“成熟女人的感觉一定很不一样。”阿汉恶意的笑着,“至少比小女孩有劲。”
绑座的小碍闻言不悦道:“老女人一个。你们那么喜欢跟其他男人一起用啊!”
“靠!你自己还不是公车一台。”
“你说什么?!”
“人家老师搞不好还是处女哩!”
袁有语听得面河邡赤,但有大部份是因为怒气。
“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她气吼着,“快点离开学校,不然我要报警了。”
“哈哈,老师在发抖耶!”
惊扰学校的噪音又加一样——哄笑声。
袁有语又羞又恼,瞪大眼睛,“快点离开!你们都成年了吗?有驾照吗?”
“喂喂,汉大钦,这个老师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啊?”飘车团的成员不觉好笑,他们有多久没听到这种话了?
“别这么说,她可是老大的导师,不能这么没礼貌。”
小碍懒得听他们五四三,嚣张的问:“尚礼呢?快点让他出来啊!”“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温尚礼不能跟你们出去。”
“汉仔,这查某头壳真的咱带了!”
“你们如果是温尚礼的朋友就快点离开,不要害他被退学。”袁有语接着说。殊不知,这就是阿汉的目的。
“这种无聊的地方不来也罢。”阿汉冷笑道,“你看老大在学校外面发展得多好,干么来学校浪费时问?”
袁有语一时怒意涌上心头、直接就道:“没前途。”
闻言,一群人立刻变脸,“你说什么?”
“我说没前途。”袁有语不屈于他们人多势众,“这种事能干多久?未成年有保护伞,成年以后呢?每年都在牢里过年,吃免费年夜饭,将来要怎么养老婆孩子,还是让小阿在外面因为你的关系挨白眼?最后不是死在路边就是被警察枪毙……”
“闭嘴!”阿汉脸色铁青的下车,“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说教?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
“不想听就快点离开学校。”
训导处在干么?警察哩?警察跑哪里去了?
袁有语不是傻瓜,只是觉得这群孩子很可惜,忍不住想唤他们回头。
虽然他们现在听不进去,不过她期待以后某一天,他们之中有人会忽然想起这些话,认真的思考自己的未来。
如果都不说,就扼杀了一个可能性。
阿汉怒火中烧,像是被触碰了逆麟的龙。
“阿汉,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么?”小碍也跟着下车,“叫老大出来比较重要。”
小碍的声音像盆冷水浇熄阿汉的怒气,他深吸一口气,仰头朝看热闹的人大吼,一让我们老大出来,不然我就抓这个笨女人代替。”
此时,五班导师拿了活动式的扩音器,站在三楼露台朝下喊话,
“校方已经报警,你们最好赶快离去……”
一阵鼓噪打断了他的话。阿汉朝袁有语走近,逼得她一步一步退后,直到撞上身后的人群。
“很好,看来你们学校很伟大,宁愿牺牲一个女老师。”
他、他说这是什么意思?袁有语瞪大眼看着他。
“我们兄弟里有很多人都想试试成熟女人的滋味,技巧有点不好,你就当技术指导吧!老师就是用来传道解惑的嘛!”
苞说八道什么——袁有语直瞪着他。
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细长的黑色眼睛射出邪恶的光芒,阴沉的脸色令她想不顾一切拔腿就跑,哪管他什么师道的华严。
倏地,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让她猛然一震,差点放声尖叫。
“你们在做什么?”
阿汉的目光移到袁有语身后的人身上,“老大。”
袁有语闻言回头,果然是温尚礼那个讨厌鬼。她刹那间忘了自己的处境,冲口便道:“你不能去。”
温尚礼根本不理她,径自盯着阿汉,“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你一个礼拜没出现,我们来接你。”
“温尚礼!”袁有语担心的出声喊着。
“我不去。”温尚礼道。
“尚礼。”小碍开口道,“你真要回去做学生啦?一个礼拜都不来集会。”
她心有不甘的瞪着温尚礼身前的袁有语,他做什么那么听话?
其实温尚礼不过是纯粹不悦他们的擅自行动,压根与袁有语无关,只不过话刚好接在她后面罢了。
他直望着小碍,望到她不自觉瑟缩的退回阿汉身后。
“我说过,我讨厌这种招摇。”“这是派头。”阿汉解释。“带他们离开,随便要去哪里。”说完,温尚礼拉着仍呆站着的袁有语转身离开。“温尚礼!”阿汉在他身后叫道。
温尚礼没理会他,本来围成一圈的骑士们让出一条大大的路,很有秩序的顺势骑出学校,剩下殿后的几台车与阿汉。阿汉盯着温尚礼背影的目光阴毒得令人不禁打冷颤,直到他移动脚步,跨上机车呼啸而去,剩下的机车才跟着离开,但引擎的噪音却仍残留在全校师生的耳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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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温尚礼的错,而且他们会离开也是因为温尚礼叫他们离开啊!”
之后的紧急会议,围绕着该不该把温尚礼退学的主题。
“不过他在校外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本校的声誉,加上今天的事,温尚礼要负绝大部份的责任。”训导主任开口。
“温尚礼已经有反省了,不然他就跟他们一起走啦!”袁有语反驳。
再讨厌也还是她的学生,要退学也得她认定没救了再说。
才接他们一星期,她根本还没时间了解温尚礼的本性,也还没做过任何努力,怎么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他给退学。
“我们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万一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呢?”主任教官有话说,“这次是学生都还在上课,所以没发生事情,如果是放学时间难保不会有学生受伤。”
“可是都没发生啊!”袁有语力辩。不过她口才向来不好,何况这次事件,温尚礼的确月兑不了关系,让她更显词穷。“温尚礼说过他讨厌他们做的事,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袁老师你太乐观了。”另一个教官说,“比起一个孩子,我们应该考虑其他大多数的孩子。”
“况且你刚才的举动太莽撞,差点造成自己的生命危险。”
“我……我没想太多……”谁叫王老师说,他们再闹下去,难保温尚礼不会被开除。
“总之,我们已经给过温尚礼一次机会了。而又他的成绩本来就很危险。”
这件事袁有语更无法反驳,她看过他的成绩资料,果真满江红。
“可是还有下学期。”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到外国念书,这下不过提早去而已。”
袁有语问言气愤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如果连我们学校都不给他机会,谁该给?教育就是让孩子从错误中学习啊!”
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与会人士一时怔住。
众人都以为她会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人,没想到她却极力反对。
袁有语转向校长,“校长,你说呢?”
始终静静听着众人辩论的校长微笑道:“好了好了,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那我们下礼拜一请温尚礼的家长来沟通吧!”
请家长来沟通?袁有语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还有希望?不过大家都说温尚礼的家长很有力,应该有很大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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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之后,袁有语冲到保健室。
“温尚礼呢?”
看她来势汹汹,尤静惠不敢怠慢,伸手指着被蕾丝布幕遮起来的秘密天地。
袁有语一语不发,走过去重重挥开那片帘幕,显示她气得不轻。
躺在床上假寐的温尚礼才睁开眼,便被突来的力道揪起身,猛然一片疼痛立刻自脸上热辣辣的散开来。
他漫半拍的发现自己——挨、打、了!
从小到大没人敢打他,这女人是第一个。
“你……”他也揪起她的衣领,手臂与她的缠在一块儿。“你干什么?”
尤静惠发觉情况不对,正准备介人,便见袁有语痛哭出声。
她顿时愣住,温尚礼也愣住,想打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抬头见袁有语脸上涕泪纵横,一双红肿的眼直瞪着他。
“你这个白痴,读那么多书白读了!亏你爸辛苦赚钱给你读书,你要糟蹋自己就不要来学校碍别人眼。”袁有语边哭边骂。
她吓死了!
第一次觉得她眼中的孩子很可怕,像是杀人也无所谓。为什么她的学生会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她真倒楣!“呜呜呜……怎么会有你这种学生?”“你……”温尚礼的表情一变再变,很想以牙还牙,可却还嘴不是,还手也不是。
想起她刚刚在阿汉跟其他团员的包围下,隐隐发抖的样子,温尚礼眉头越皱越紧。他不知道在一个女人哭的时候,自己该做些什么,但他却知道绝不是又骂又打的好时机。
斑举的手握拳又放,放了又握,想了想,正想拍拍她的背时,她已经一把放开他,转身抱住一旁的尤静惠继续哭。
尤静惠先是一愣,而后安慰的拍拍她道:“你一定吓坏了。还有课吗?回家喝杯牛女乃后休息吧!”袁有语摇摇头,“没课了。”
跌在床上的温尚礼呆看着尤静惠丢给他的白眼。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尤静惠扶着她到另一张床边坐下。
“我有叫我大哥来接我了。”
“那你要不要先躺一下?”
“好。”袁有语乖乖照做,没力气多想。
帮她盖好棉被,尤静惠示意温尚礼跟她一起走出帘幕。
“她是怎么回事?”温尚礼余悸,他第一次发现女人哭起来很可怕。
尤静惠在办公桌前坐下,看到温尚礼一脸呆样,差点笑出来坏了她好不容易装起来的扑克脸。这小子也有这种表情?
“老师也是人,不是无敌超人。”她缓缓道,“那群神恶煞连教官都怕,何况是她一个单纯的女人。”
唉!真想抽根烟,可惜她已经戒烟了。
“怕还去?”温尚礼毫不客气的顶回去。
睨他一眼,尤静惠毫不留情的往他腰侧捏去。“对啊!是为。什、么呢?”
“老太婆你做什么?”他吃痛的往旁边跳开,“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敢,来啊!”她哼道,“自己回去想。还有,快滚回班上去,免得人家大哥来,我会忍不住版诉他,他妹妹会惊吓过度都拜你所赐。”
臭小子,十八年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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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一早上吗?我知道了。”
偌大的客厅里,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玩着一旁鱼缸里的鱼,而温正德则坐在她对面看她骚扰那群可怜的小鱼。
“你儿子这次真的祸闻大了。”
温正德露出微笑,“男孩子嘛,活泼是好事。”
女人朝天翻了个白眼,“上次他害黄老师神经衰弱你也这么说。溺爱孩子也该有个限度,那叫害,不叫爱。”
“照你说,这次错不在尚礼身上,是他手下自做主张。”
“哼,是啊!”女人轻哼,“他要不去校外招惹那些人,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温正德点点头,“由此可以知尚礼经营能力不错,管理能力有待加强。”
这个做人家父亲的。女人霍地站起来,“你要知道,要不是那个菜鸟求情,你连出面的机会都没有,你儿子就被开除了。”
“没关系,我早希望他去美国。”
“他这德行去美国也会被踢出来!”女人气愤的道。
啊啊,她再次后悔自己戒什么烟啊!
温正德微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她又坐下。
“你很久没来我这了,我忍不住想跟你多说说话。”温正德保养得宜的英俊面孔上有抹柔情,岁月赋予他的魅力不是年轻小憋子所能望其项背的。
女人睨他一眼,“想跟我多说说话就是惹我生气?”
他起身朝她走去,“谁叫你一来就尚礼的事说个没完,让我嫉妒自己的儿子?”
女人脸一红,阵他一口,“都几岁的人了,说这种话都不脸红。”
“我说是为了看你脸红的样子,多美。”他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自从妻子过世后,她是唯-一个让他兴起再婚念头的女人。
彬许他是太老了,但他有自信能让她幸福。
“比不上那些明星模特儿。”女人酸溜溜的说。
“那是她们拿我来造势,我能说什么?”又没人来找他求证,难道要他自己急忙跳出去,坐实媒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怀疑,“我爱的除了过世的妻子,就只有你。”
“哼!”
“你吃醋的样子也很美,比任何明星都美。”
温正德捧起她的脸,在她脸上落下细密的啄吻,最后贴上她的红唇,吞下她出口的申吟,让炽烈的爱火静静温暖这个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