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松苑的婢女说公主找他,意祥便开始觉得头痛肚子痛。
昨天公主的一番话已在定远侯府传得沸沸腾腾,每个人都在猜公主是否已经容忍不了侯爷的风流,说的是反话,还是干脆让侯爷把喜欢的姑娘接进定远侯府,免得侯爷整天往外跑。
翠塘中莲荷已抽出花梗,粉女敕的花苞迎风摇曳,惹人想上前一亲芳泽,而荷叶满池翠绿,衬着南风更添凉爽,深浅浓淡不同的荷叶被风一吹,带起淡淡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李苹坐在翠塘小亭中,纤纤十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
“公主,您找小的?”意祥停在小亭之外战战兢兢地问。
李苹眼一转说:“你进来。”
意祥迟疑了下,看一眼四周缀着粉黄粉白纱帐的小亭,“小的不敢。”
她不悦地娇哼,“你以为本宫会看上你吗?进来!”
“是、是。公主有何吩咐?”意祥立即三步并两步踩上台阶躬身站在石桌前,一颗脑袋垂得低低的,只敢稍稍抬起眼角觑着公主的神色,根本没看到一旁四个脸带愧色的男女。
喜儿站在小亭靠水的一边弯身摘着荷叶及荷花苞,闻言不禁闷声偷笑。
“你称呼本宫什么?”
意祥愣了愣,“公主……”
李苹停下拨弄筝琴的十指,双目炯炯,“你是否根本不将本宫当作定远侯府的主母看待?”
“小的没有啊!”意祥大声喊冤,不知这无名冤从何而来。
“那么……你该称呼本宫什么?”李苹美丽的笑容让意祥胆战心惊。
称呼什么……什么……
“夫……夫人。”
“嗯。”她侧头用颊磨了磨喜儿捧来的荷叶,舒服的触感让她扬起唇角,“意祥,你说,侯爷平常都去哪儿,又有多少红粉知己?”
意祥闻言在心里大呼不妙,显然侯爷的福气已经用完了,公主……哦,是夫人想秋后算帐了。
“这……侯爷平常只是跟友人一同出游……”
“胡说!”李苹柳眉一皱,杏眼含怒带威,“你真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侯爷待他家恩重如山,他说什么也不可以出卖侯爷。
“你不说也没关系,自刚、小玲、王伯、海瑞,你们过来,大声告诉总管。”她抽出喜儿怀中一枝半开的荷花,作势嗅着。
他们四个分别是商孝天的书僮、客苑的婢女、帐房及战时的副将——如今的府卫总领。
“侯爷一个月中约有五天会往弄仙坊去见尤雁灵姑娘,或是一同出游,有时会在弄仙坊过夜。”
“侯爷以往有时会带尤姑娘及其他姑娘回府住几天。”
“侯爷定时会支出一笔款项,购买饰物、礼品赠送红粉知己。”
“呃……侯爷出游的同伴是工部尚书的李公子、知府的胡公子、八驸马的兄弟卫公子、兵部徐尚书。目前最着迷的是弄仙坊的尤姑娘,而贤菱表小姐一直
想与侯爷亲上加亲,偶尔会来府小住。侯爷常去的青楼还有百花苑、春烟院、若兰坊、芳仪楼。”
李苹眉一扬,杏媚眼儿往意祥一望,意祥知晓大事不妙,脸色发白地跪下。
“你身为定远侯府总管,对侯爷平日的行踪却没这些下人们清楚。”李苹一笑,“意祥,你是不是不想在定这侯府待下去?”
“小的不敢,只是……只是……”意祥真是欲哭无泪。
看这情形,怕是府中下人都投靠了夫人,侯爷……不是小的不帮你啊!
“只是什么?”她柔柔媚媚的嗓音如春风拂人,意祥却觉如北风冷冽。“算了,本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夫人。”意祥全面投降,侯爷虽对他家有恩,不过现在他家上下十几口人的生活却都操在他一人手中,所以……对不起了,侯爷!
一旁四人见总管都变节了,心下压力一下消失无踪。
“嗯,意祥,弄仙坊的尤雁灵认得你吗?”李苹将荷花递回给喜儿,看向意祥。
“小的很少陪侯爷出门,不过尤姑娘来府中小住时应该见过小的。”
“哦?”她闻言,心下已有盘算。“那好。海瑞,你跟意祥等会儿跟本宫一起出门。”
意祥和海瑞相看一眼,“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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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仙坊中,尤雁灵一曲弹罢,坐到心上人商孝天身边,频频劝酒。
卫如杰与李-一同作陪,不过显然他们是多余的,尤雁灵根本忘了他们。
“唉,无趣唷!”卫如杰看不下去了,一个已婚的男人竟然会比他俩单身贵公子吃香?太没天理了。
李-跟着金扇一开,“我们是不是该到若兰坊或百花苑去找茗烟或海棠?”
身为商孝天的舅子,李-一点也没有规劝他的意思,反而跟着破坏自己妹子的幸福。
尤雁灵闻言羞嗔两人一眼,纤纤素手立即执起酒壶为两人各添了酒。
“雁灵向-王爷、卫公子陪罪,莫要跟小女子计较。”她一饮而尽杯中水酒。
美人都先开口,他们两人不可能不赏脸,于是回敬她。
卫如杰看了商孝天有心事的模样一眼,遂问:“孝天,你是怪我们戏弄雁灵吗?”
“他一来就是这张脸。”李-喝尽杯中物,自己又添了一杯。
他端着一张莫测高深的脸,吃他的菜、喝他的酒,颇有看戏的味道。
尤雁灵也注意到了,于是正好顺势问:“侯爷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呢?”
“该不是苹儿给你苦头吃了吧?”李-一点也不关心的问,纯粹看好戏。
尤雁灵立即面露关心,“公主或许只是一时情绪不佳,侯爷莫要放在心上,坏了自己心情。”
嘴上虽如是说,但她在心里欢唱,啊,太好了,李苹真如传言般蛮横,那么侯爷不久一定会休了她的!
商孝天抬眸一笑,“-王爷,你对公主真没信心。”
“本王爷就是太了解她了。”李-瞄了外面一眼,敏感的发觉前头似乎有异状的吵嚷,随身侍卫万俟甲也察觉了,遂来到外头查看。
“外头怎么了?”卫如杰也发现了,伸长脖子看向门外。
隐约听到弄仙坊的鸨嬷嬷用拔尖的嗓音嚷着——
“不行呀!雁灵姑娘现在有客人呀!鲍子、公子不行……”
“看来鸨嬷嬷挡不住哪!”卫如杰打开玉扇笑着望向李。
看到出去察看的万俟甲一脸古怪回来,李-回头夹了一口小菜入嘴。“那是当然。”
能让万俟甲露出那种表情的人,就他所知只有一人。
不愿与商孝天相处的时光被莫名外人打扰,尤雁灵起身走到门外,一双媚眼不悦地眯起,“是谁到这里吵闹?”
慕远小筑外头一个粉雕玉琢的蓝衣公子站在阶下,折扇在手环视着周遭,鸨嬷嬷与保镳们被随从打扮的一干人缠住,近不了那位公子的身。
慕远小筑位在弄仙坊后园,采吊脚楼设计的竹子建筑,四周栽种了许多奇花异草,环境清幽,远离前院的喧嚣,是花魁尤雁灵招待客人的居所,也看得出尤雁灵在弄仙坊里的地位。
蓝衣公子看到尤雁灵出现,抬头望着她,以一种看货物似的目光冷冷打量她。
蓝衣公子唇角含笑,“原来你就是尤雁灵。”
那无礼的语气令尤雁灵心里打个突,语音娇柔地问:“公子是……”
“你不认得我,总认得海瑞或意祥吧?”手中扇子指向后头挡着鸨嬷嬷一行人的其中两人。蓝衣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李苹。
两人听到自己名字,抽身来到李苹面前朝尤雁灵一揖。
“海瑞总领、意祥总管?”尤雁灵当然认得两人,她还常常打点礼品送给两人。
两人古怪一笑,想笑又不太敢笑,眼角还偷偷瞄着李苹。
尤雁灵毕竟是在风尘中打滚的人,她见状立即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况且衣着精致,华而不俗,浑身洋溢着贵气,不瞧海瑞、意祥的态度,也知道对方绝非常人。
“嬷嬷,没关系的,你下去吧!”尤雁灵巧笑嫣然地说道。
鸨嬷嬷叫保镳们撤手,看了李苹一眼后,才悻悻然地离开。
“公子,请上来吧!”
李苹欣然步上慕远小筑。
埃瑞与意祥对看一眼,也无奈地跟了上去。
小筑里,卫如杰正在猜来者何人,商孝天根本不放存心上,李-则是心里有数。
李苹一进小筑首先注意的就是商孝天,然后是同胞手足-皇兄,还有一个陌生人。
“各位爷……”尤雁灵话未尽,海瑞及意祥已经跪下。
“参见王爷、侯爷。”
卫如杰眉一扬,“孝天,是你府邸的人耶!”他眼光一转打量那男装打扮
的女娃,咧嘴一笑,“这位是……”他在脂粉堆里可不是白混的,怎么可能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罢看完房内摆设,李苹不得不承认尤雁灵的眼光还不错。
她将眼光放在亲爱的兄长身上,走过去弯腰凑上脸嗲声地喊,“-王爷——”
李-睨她一眼,“稀客。”
“什么?原来是-王爷认识的人啊!”虽然美人不理他,卫如杰还是脸上带笑。
商孝天因为觉得来者声音熟悉,是故抬眼一看——
“公主?!”
语惊四座!尤雁灵一惊望向李苹,细心地观察着这目前拥有着她意中人的李苹,即使以严苛的目光来打分数,李苹也可称得上沉鱼落雁,脸上的骄气、身上的贵气,在在说明她出身良好、备受宠爱的事实。
“你怎么会来这里?”起初的惊讶过去,商孝天皱眉问道,眼睛看向海瑞跟意祥。
埃瑞跟意祥惭愧地垂下头,不敢直视他。
李苹盈盈一笑,在兄长及丈夫中间坐下。
“我好奇嘛!”她杏眼一扫,“想看看驸马平常出游都到哪里去呀,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皇兄。”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呀,好妹妹。”李-满不在乎地又是一口黄汤下肚。
李苹瞪他一眼,眼珠一转转到卫如杰身上,“你是……”
“算起来我们还算是亲戚呢?永宁公主是小人的大嫂。”卫如杰觑一眼商孝天的神情,心里快笑翻天了,明明就在意嘛!何必硬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不知怎地,李苹对卫如杰的态度并不讨厌,虽然他的语气称不上尊敬。
“那本宫该怎么称呼你?”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卫如杰笑得更是殷勤,“我姓卫,卫如杰。”
李-看向没机会插话的商孝天,“苹儿,记不记得哥哥昨天提醒过你的话?”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又来搅局了,他们前世是不是有仇呀?
李-手持金扇懒懒地指向商孝天,“看样子哥哥是白提醒了。”
“不会呀!”李苹柔笑着转向夫婿,“驸马,你想休了我吗?”
直接的问话让商孝天又是一愣,一旁的尤雁灵娇笑着代答,“公主,您说笑了。”李苹笑意敛下,杏眼眯起,“放肆!本宫在跟谁说话,你好大的胆子敢插嘴!”
先前不想治她未行跪拜之礼的罪,不代表自己可以忍受她逾越身份这么跟自己说话。
尤雁灵脸色微变,委屈地望向商孝天,见商孝天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她只好咬牙忍辱跪下,“民女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哼!”李苹不理,径自朝商孝天说道:“驸马,你还没回答呢。”
“先让雁灵姑娘起来吧!”商孝天淡淡地说。“公主,怎么突然这么问?”
李苹顿了顿,“看在驸马面子上,就饶了你这一次,下次开口前先想清楚你有没有那种身份。”
斑,她承认这女人生得艳丽媚人,依房间摆设看来才识修养亦不差,可说内外兼美,但是呢,还是差她李苹那么一点。
“谢公主不罪之恩。”尤雁灵可怜的目光定在商孝天身上,缓缓起身站在一旁。
“天色不早啦,本宫也该回府了。”看过情敌,李苹见好就收,准备打道回府,不打算回答商孝天的问题。“驸马、-皇兄还有……如杰,你们慢坐。”她甜甜一笑,而后起身转向海瑞及意祥,“海瑞,你留下来保护驸马;意祥,你跟本宫回去。”
“公主,你不等孝天吗?”卫如杰阻止她的脚步,玉扇故作潇洒地煽了煽。
李苹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商孝天,“驸马又非三岁稚儿,不必本宫带路吧!”
说完,她即离去。
“你惨了,孝天。”等她离开,卫如杰摆出一张幸灾乐祸的嘴脸,“公主找上门了,唉!懊日子不久喽!”
商孝天一言不发,起身跟着离开,没跟尤雁灵道别。
尤雁灵失神地追到门口,李-斜睨着她倚门痴望的身影,回眼举杯朝卫如杰一敬,“替孝天高兴一下吧,小雌虎醒了。”
扒!看来直到孝天表示他爱上苹儿之前,他的生活必会多彩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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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商孝天的话里透露出山雨欲来的味道。
喜儿正帮李苹梳头,她偷觑坐在小厅椅上的驸马,做人奴婢的危机意识正告诉她快溜,溜得愈快愈好。
白天她没跟着公主出门,不过她相信,公主一定惹火了驸马,否则一向温和的驸马不会不见笑颜。
如缎的亮丽黑发垂至地面,和乳白色的兽皮地毯造成显著对比。李苹拿着一撮发丝把玩,澄澈的杏眼儿一转,“可以了,喜儿。”
喜儿立即放下玉梳退下。
对夫婿第一次可算是坏口气的质问,李苹并不担心。
这样的情绪反应是否代表他有一些些的在乎她?还是……他所在乎的是那女人?
商孝天没有她的好心情,事实上他对她一连串的举动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她主动要替他纳妾,却又像个观察情敌的妻子跑到那种地方去……他最生气的就是这点!
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万一海瑞、意祥带去的人一时疏忽让她受伤了怎么办?或是让人发现她是女扮男装又怎么办?女人在那种地方遇上了什么事,谁会同情?
可恶!那根本不是一个好人家女孩该去的地方。
她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驸马……孝天,你不高兴吗?”
带着怒气,商孝天没有发现她改口直唤他名字,“哪个做丈夫的会高兴?”
见他没发现,李苹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跟他闹脾气,不过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起身走至他身后低身搂住他脖子,撒娇地轻吻一下他的耳。“那以后我不去就是了。”
鲍主究竟怎么了?商孝天发觉他这两天吃的惊快让他昏头了。
嘻嘻!李苹忍不住又在他颊上啄了下,坐至他膝上,红扑扑的脸蛋贴在他胸前。“我只是想看看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雁灵姑娘了?”对她的坦白,商孝天又是一怔。
“不喜欢?”李苹坐直身噘起嘴,瞪着他,“不喜欢干啥去得那么勤?”
“呃……”这可问倒了他,能说男人就是喜欢去那种地方享受吗?
“哼!我不是说过喜欢就接回来做妾吗?”
“你不是在吃醋吧?”转移话题是他一贯的伎俩,于是他搂搂她笑问。
她杏眼儿一飘,白了他一眼。“不行吗?我是你的妻子耶!”
“你……哈哈,你在说笑吧?”
他的反应伤了李苹的心,她今天坦白说出心中感受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可他却做出这种反应!
李苹一下子从羞转怒,站起身推开他,令没有防备的商孝天摔个四脚朝天。
“讨厌,你给本宫滚出去!”李苹将还不知发生啥事的他推出房门,接着砰地一声将他关在门外。
一阵夜风吹过,商孝天才如梦初醒地拍打门板,“公主,开门啊!”
“给本宫滚去书房!”李苹气怒冲冲地大叫。
他是说错什么啦?商孝天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只知道本来说得好好的,一眨眼工夫他就被赶出来。
鲍主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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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出房的商孝天不可能乖乖地去睡书房,于是他出了定远侯府往花街柳巷而来,不料接连碰壁,至今一个大门都入不得。
敝哉!在这之前,他可是这条街上的鸨嬷嬷们抢得头破血流的贵客啊!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呀?
“真是万分过意不去,今晚姑娘都有客人了,请侯您到别处吧!”若尘坊的王嬷嬷忙下迭地拜托商孝天别踏进若兰坊一步。
“你最好能给本侯爷一个好理由。”处处碰壁让商孝天也火了。
王嬷嬷为难地蹙起眉,“侯爷呀!您别为难嬷嬷我了,没有空闲的姑娘可以伺候您呀!如果可以,嬷嬷欢迎都来不及了,怎会把侯爷您这难得的贵客往别家推呢?”
如果若兰坊不是第四家拒绝他入内的青楼,他或许会相信。
“是吗?”
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王嬷嬷的心凉了一半。
天啊!为什么她会遇上这种事?此时此刻她多希望从未知道定远侯这个人!
王嬷嬷皱成一团的哀愁苦脸并未打动商孝天,必要时,他可以非常无情冷血,为了他今晚能醉卧美人膝,而现在就是“必要时”。
“嗯……呃……侯爷,您……不是刚迎娶了荣安公主吗?来这种地方实在……不太好吧?”王嬷嬷勉强挤出笑容,求天求地求祖师爷,千万要让她渡过这一关啊!
看来事情不简单,竟然能让一个青楼老鸨说出这种话。
商孝天漠然地注视着她,不为所动。
进出的恩客不免好奇的向两人望上一眼,鸨嬷嬷不让无赖穷酸入内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被挡在门外的却是鼎鼎有名的定远侯,着实惹人侧目。
“莫怪本侯爷没有提醒你,”他冷冷一笑,“若王嬷嬷想明日便让若兰坊走入历史,就让本侯爷继续站在这儿丢脸失态吧!”
他很少威胁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威胁别人。
王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的欲哭无泪。定远侯她惹不起,但另一个人她更是不敢惹呀!
“嬷嬷,让侯爷进来吧!”
王嬷嬷回头一看,若兰坊的红牌茗烟姑娘就站在坊口红柱旁,吸引了不少爱慕者的目光。
茗烟婀娜走向商孝天,嫣然笑道:“侯爷,请进吧!”
“茗烟……”王嬷嬷急叫,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侯爷,您好久没来看茗烟了呢!茗烟还以为侯爷已经忘了茗烟哪!”茗烟甜腻地朝表情肃然的商孝天一笑。“希望侯爷别生嬷嬷的气。”
被这么甜腻的声音一撒娇,任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心软,何况是对女子最尊重的商孝天。
他想就这么算了,但王嬷嬷却不把握这个能下台阶的机会。
“茗烟,别忘了白日我叮咛的事!”
“嬷嬷,何必怕她呢?她不能连侯爷的感情也要操控呀!”茗烟皱眉,这个她未曾谋面的公主实在太嚣张了。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嬷嬷!”茗烟不服地娇嗔,好不容易盼来了侯爷,说什么她也不退让,凭什么她要让给那种没吃过苦的高傲丫头?“是侯爷自己要来的呀!”
“哎呀!茗烟,你就死了心吧!”王嬷嬷的忧心全写在脸上。
看过那么多王公贵族逢场作戏,家中元配偶尔也会遣人来警告一番,但都自恃身份绝不肯亲来,若不惜纡尊降贵亲来,不是妒心特重、怨气难消,便是真心爱着夫婿,才会不顾身份来这花街柳巷。
在旁听了半晌,商孝天心中有一个念头逐渐成形,月兑口而出,“莫非荣安公主威胁你们?”
他以为她只到弄仙坊找他,原来她竟胆大至此,逐一探访过每家青楼。
商孝天的脸色逐渐下沉,温文的气质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起的眉头,一双黑眸充满冷郁幽光,唇畔两旁更酝酿骇人的风暴。
茗烟及王嬷嬷张大口看着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气质。
“荣安主是怎么威胁你们的?”唇角虽是向上的弧度,但却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公主她……”她想到白日嬷嬷对她形容的情景,心里虽害怕,茗烟还是欲一吐为快。
“茗烟!”王嬷嬷喝止茗烟,以免祸从口出。
商孝天露出一抹迷人心神的俊笑,“没关系,茗烟你说。”
“公主她警告我们不准接待侯爷您,否则要让若兰坊从此消失在京城!”
“茗烟你……哎!”王嬷嬷一副大祸临头的哭丧脸。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商孝天决定给他那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娘子一点小小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