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面奇特的镜子,每当厉摩如此碰触它的时候,他就会有这种想法。
他在工作上虽然制造了无数的镜子,但是他最想做出来的镜子是像手中这一个小手镜一样,会发热的。
他总是搞不懂为何它只要被他碰触就会发热,其他的人碰就不会……难道它有什么魔力吗?
三十年了,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中索回。
“厉摩,你在做什么啊?”
一道吼音划破了静寂的空气,毫无预警的,厉摩的办公室“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耙如此大胆走入他私人办公室的,想也知道只有一个人。厉摩冷硬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将小手镜立即收入了西装裤的暗袋里,但还是被来人发现了。
汪明尧皱着眉头瞪着厉摩。
“我就说你在做什么啊,原来又在看你那面镜子了是不是?”
没错……他承认厉摩拥有的那个小手镜真的是很特别,这一点他从不否认。
但,那又如何呢?
惫不就是面镜子而已,难不成会是面魔镜啊!
啧啧……真不懂厉摩到底是怎么想的!
竟然会开专门制造镜子的连锁商店,这种行业这么冷门,原本他是非常不看好的……
但……厉摩就是能踩到狗屎运。
镜子店一家接着一家开,每年的营业额数十亿,店里头造形奇特的镜子深受世界各地名媛淑女的喜爱。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我都看到你又在看那面镜子了,到底那有什么魅力啊?”
厉摩不语,打开了一旁的文件,不想向来人搭腔。
汪明尧是他大学时代最要好的同学,照理说像他这种不苟言笑又冷酷的人,应该是孤独一人毫无任何朋友才是。
但,江明尧这个人个性就是很奇怪,也就是所谓的犯贱吧!你越冷漠对他,他就对你越感兴趣,于是汪明尧就这么黏着他十多年,他怎么赶都赶不走。
“你……”
“嘿!”汪明尧走到厉摩的身旁拍拍他的肩。“你别开口,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巴厉摩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自诩为全天下最了解厉摩的人。
“既然知道的话,就去做自己的事。”他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伟大的大老板啊……”汪明尧双手夸张的高举着。“你知道吗?我现在会来打扰你……嗯……这个时间……”
他看了下表。“九点半……这个时间打扰你其实是有重要的事的。”
“说!废话就吞下肚里头去。”
汪明尧十句话里头有五句是废话、三句可以不用听,仅剩两句是重点。“不、不……绝对不是废话,就算我要约你去泡马子也不是这个时候。”
斑……厉摩这个人就是乏味。
想他证明尧……不、不……正确的说法是——大帅哥汪明尧要找厉摩一起去泡马子、逛夜店,他从来都不去,他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啊?!
赚钱就是要用来玩的,只光赚钱却不花不是很无聊吗?为什么他帮厉摩洗脑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懂啊……
堡作、工作……成天就只有工作而已.都快变成工作狂了,小心才三十二岁就“过劳死’丫。
哎哎——过劳死是没关系啦,但可惜的就是他那成堆的家产了!厉摩没有任何的亲人,要是万一就这么走了,他万贯的家产不是全都便宜了政府了?
要不是怕他恼羞成怒,汪明尧真想叫厉摩先把遗嘱写好.把他列为继承人一号……
“到底什么事?”
“我知道你真的很想把我赶出去,或者是从二十五楼将我给丢出去……”真高,光从上往下看他心脏就快没力了。
“知道就好。”
“不过,在我领死之前,我还是要尽到我忠臣的责任”
汪明尧从口袋里头拿出了一封信。“这个——你知道吧,孤儿院何院长寄来的,虽然我不想拿给你,不过还是得送过来。”他皱着脸_
一听到孤儿院院长寄信来,厉摩冷硬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拿给我”
“你该不会又要捐钱给孤儿院了吧?”他知道厉摩将近一成的财产,都给了从小养育他长大的那家孤儿院。
就算是感恩也捐得太多了一点吧!
“不关你的事。”
“同学,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别用那种态度对待我嘛!”他有些生气.
“你知道的……我的身心全都是你的……”他月兑下了西装外套。“如果你要,我可以全都给你……”他三八兮兮的说道终于,厉摩的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别玩了,将信给我吧。”
院长向来不怎么打扰他的,都是他主动汇款回去,她从来不会告诉他孤儿院里头缺乏经费的事
连上次地主要求孤儿院搬迁,纵使院长十分烦恼,她都没有告诉他;还是他回去刚好遇到地主,才知道这件事,后来他花了一大笔钱向地主买下那块土地,捐给孤儿院让他们可以放心的永久使用。
“来吧,Comeonbaby!随便你怎么糟蹋我都没有关系,你要用鞭子、蜡烛也无所谓……”
“别玩了,快把信给我!”
“唉——就说你这个人无趣嘛!在别人面前我才不是这么风骚的咧……”汪明尧扣好了扣子,穿上了西装外套。“喏,拿去吧。”
受不了,只不过是一封信而已,看得这么重要。
汪明尧将信丢在桌上,坐到了一旁的沙发。
“如果可以,请大老板大声念出信里头的内容,我这个唯一的听众会用力的鼓掌叫好。”
“无聊。”厉摩碎了声,手拨了拨微过的黑发,修长的手指拿起了桌上的信件拆开了它。
虽然信件里头的字只有几行而已,但是厉摩的表情却有些激动。“怎么了?”他好奇的问道。
“院长要我有空回去孤儿院一趟。”厉摩淡淡的说道。
“哦,那就有空再回去啊,又不是很急,就下个月吧/
厉摩的工作一向很繁重,根本无法临时走开。
“我明天就下南部一趟。”厉摩已经下了决定。
“大老板,你有没有搞错啊……”他大叫着。“你明天有很重要的会议要开耶,而且你还要决定第十五间分店的事情、你不能说明天就明天——”
“你代替我去吧。
“我?”汪明尧几乎快要疯了。“孤儿院里头的事情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你都不怕公司被我给搞垮了?!”
“院长写信来告诉我,有我想知道的消息了。”
听到厉摩说的话,汪明尧沉默了
他知道厉摩一心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就他看来那一点都不重要啊……
三十二年前都可以将还是襁褓中的厉摩丢在孤儿院门口了,这不就证明了厉摩的父母亲根本就是人渣吗?
那他又有什么好在乎他们的啊……
他真的不懂,厉摩为什么这么执意要找他们,若换成是他的话——哼,他名利都有了,要那些只有血缘关系的人做什么?!他曾经问过厉摩,找到他们后他要做什么?他回了他一句——他要问生他的那人为何不要他。
这重要吗?
厉摩都已经三十二岁了耶!饼了那种需要家人呵护才能长大的年纪了啊……
“原来如此,其实我认为……”
他的话才刚起了头,厉摩就知道汪明尧想说些什么,他挥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够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我想要是你父母亲知道三十二年后你会有这等成就,恐怕会对抛弃你这件事懊悔万分。”他冷笑着。
“我告诉过你了,我只想听听看我到底是哪里错了,还是我的出生是背负了多大的罪恶?不然为何他们能在我刚出生的那一天,就把我丢在孤儿院的门口?”厉摩森冷的说道。
罢出世的婴孩不都是纯净无瑕的吗?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做出这种事!
对与错他可以至都不管,但是他绝对要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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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高雄县一处偏僻的孤儿院,厉摩嘴上挂着少见的僵硬笑容。
看着一旁的两名货车司机从货车上不停的搬东西下来,搬下来的这些不是什么大型的家具、家电,而是一箱箱的零食、玩具及几台电脑。
“厉先生,你交代的东西全都搬进孤儿院里头了。”货车司机拿起了挂在颈项上的毛巾擦着汗水。
“嗯,这样就行了!”他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那我们先走了。”
年近七十的老院长一听说厉摩回来了,又叫人搬了许多东西过来,连忙走了出去。
“小厉,都和你说过人来就好,别再带这么多东西了……院里都快被你送来的东西塞满了,没地方放了!”
拔院长叫着厉摩的小名,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张慈爱的笑容。
她拍拍厉摩的肩,看着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厉摩,他已经是这么优秀的人了,想想二十几年前,她在孤儿院门口捡到他时,他不过是还在襁褓中的一个小婴儿而已。
“院长。”
他露出鲜少会有的笑容,扶着何院长慢慢的走入了院里头。院里的院重见到厉摩,纷纷向他问好、招手。
“下次别再这样了,都说东西放不下了……咳咳……”何院长咳了几声。
“你身体没有比较好吗?我安排大医院——”
“不了!”何院长挥挥手。“都告诉过你老毛病了,你就别担心,我们进办公室里头吧!”
“嗯。”
说是院长办公室,充其量只是一张有着简单的办公桌和文件柜及床的房间而已,里头的布置甚至简单到简陋的地步。厉摩曾多次想帮何院长将整间孤儿院翻修,但都被她拒绝了。“小厉,我看了报纸……你的公司最近还不错吧!看到你这样有成就,我真的很欣慰……”
她想帮厉摩倒茶,但被他阻止了。
“这事我来做就行了。”
他为自己及何院长倒了茶。
“你真的很乖……”
“当年要不是有院长你收留我,我可能早就冻死、饿死在院门口了。”他是个感恩图报的人。
“小厉……”何院长拍拍厉摩的肩。“别说这种话,我教过你心里头不能怨恨任何人的,你的亲人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记得。”他点头。
但谁的心里头会没有恨?即使何院长开导了他几十年,他还是无法不去钻牛角尖的想那些过往……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拔院长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份文件。“这个是你要的,我现在才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能接受这一切了。”
“她呢?”
“我半年前透过管道找到她时,她已经病危了,我告诉她你想找她……她知道你是厉摩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在病床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说……如果是你也许可以帮助她吧!”
“哼!”厉摩冷哼了一声。
笑话,三十多年前不要他,现在知道他的财富及地位了,又想巴着他要他帮助她……想利用他是吗?!他厉摩可不是白痴!
“小厉,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人都走了……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可以吗?”
厉摩是何院长从小看到大的,他的心思虽然深沉,但他在想些什么她大概可以猜到个三、四成。
“我为什么要帮助她?”他冷然的说道“她没尽到她的义务,她也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
“她知道她不对。”何院长握住了厉摩的手。“其实你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希望你能真心的原谅她、”
她示意厉摩打开了那份文件。
文件里头有一张厉摩的出生证明、一把钥匙,还有一封他母亲写给他的信。
由那大大小小零乱不一的字迹,可以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人是多么艰难才将这封信完成的。
厉先生:
其实我是想和何院长一样称呼你小厉的,但我认为这样不行,这样叫的话,你一定会认为我是想攀亲带故吧?知道你有了成就,就想沾一些好处
我是个不尽责的母亲,不过我还是有起码的人性尊严,怕你有那种想法,所以我想到最后我们还是当个陌生人吧!
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无法得到众人的祝福,因此当年我收拾行李离开你外公家私奔。原本我们生活都很美好,直到要生产的前一个月你父亲车祸死亡,家里一时没有任何依靠,我也丧失了能将你扶养长大的自信。
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我将你丢在孤儿院的门口,我祈祷着你能被好心的人收养,或者是孤儿院里头的人能将你平安的带大,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绑来,为了生存,我去酒店上班,在那里我染上了烟瘾和酒瘾。
也许,老天真的是在惩罚我吧!
每次酒瘾及烟瘾一犯,我都会想到你……不,说这些也许太矫倩了一些,我没有像其他的母亲这么伟大……
不过我真的很高兴有一天你能看到这封信,这封我在仅存的几个月生命里所写下的信。
我有一个唯一请求,我希望你帮我照顾一名义工,她叫练宣!
在最后这段卧床的生命里,都是她在照顾我的,我知道没这个资格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但就请你当在同情我,答应我吧!
“她以为她写这封信,我就会照这个可笑的遗言去做吗?”
厉摩握紧了拳头,她凭什么要求他做这些?!
他根本连同情都懒得给啊……
他为何会这么在意他的身世?哼,其实他只是想见见世人的丑态而已。
他只是想让生他但却抛弃他的人后悔,跪在他的面前向他仟侮、赎罪……
绝对不是像现在一样,盼了三十多年,等到的却只是一封遗书和一把钥匙这样而已。
愤怒的情绪不停的在胸口翻腾着,他忍不住将信纸揉成了一团,丢到一旁的垃圾筒里。
“小厉?”
拔院长用着不认同的眼神看着他。
“何院长,你放心,我会照她的遗言去做的。这在我绵薄的能力之内,我还做得到的。”厉摩语带嘲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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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宣无言的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父母,她知道自己又要被念了。
她练宣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不顾她父母亲的反对,照着自己的兴趣去填了“社工系”。
结果毕业几年了一直找不到工作,顶多是去育幼院照顾小阿、安养院照顾老人,然后再去看一些无依无靠的病人而已。
普遍来说志工的薪水本来就不高了,尤其她做的性质又多数是不给薪、纯粹是当义工而已,导致她毕业的这几年一直赚不到钱,甚至还得偶尔当伸手牌向她爸妈要钱。
她知道他们都很气她啊,她也知道看到他们这种脸色时,就代表她要完蛋了,又得被念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若是“早知道”理想与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话,打死她也不会去念那种冷门的科系了_
“你们要开骂就开骂吧!我是不会回嘴的。”
她正襟危坐,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你今天又去做什么事了?”
“这个啊……我去安养院照顾了几个老人家,陪他们聊聊天。下下棋、唱唱歌……”她坦白的说道。
“自己都快要吃不饱了,还有那种闲情逸致可以陪人家聊天下棋?我到底是生了哪种笨女儿啊……”练母哭天抢地的。
“要不是你两个哥哥赚的薪水还不错,每年配股分红也还可以,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得去睡火车站了!”
“是、是……您说得都对,干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从毕业之后,她最起码被训了一千遍了。
“你去找工作了没?”
“找了、找了……履历表都寄过上了。”练宣拼命点头。
“就等对方给我回复了。”
只是她的履历表就像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你都找些什么工作?”
“哦——这个啊……就是和我念的有关系的啊!”
一听到练宣说这句话,两老的脸色又绿了大半。
“大公司的秘书、柜台、总机小姐,不然就是专柜小姐、建设公司的招待小姐……有这么多的工作可以让你选,你竟然还是找那种?!””爸,你们别这么生气嘛——那就不是我的本行啊,我怎么会做啊?”她也有她的一套借口。
“你想想,若是我去当秘书小姐,人家公司的电脑给我一开就挂点了,或者是什么文件送错的……你们光赔就赔不完了”
“反正说到底你就是要再去当什么志工、社工的,是不是?”
“这是我的兴趣,请你们不要阻止我。”练宣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们若是可以阻止你的话,早八百年前你就听我们的了!”练母冷讽着。
“妈——”
“你想想,要是你那时照着我们的话去做,你会这样吗?”
“对、对……全部都是我的不对。”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精神都有些不济了,她好想睡觉啊。
“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老了你要靠谁吃饭啊?除非……你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养你。”
听到这个,练宣立刻摇摇头、挥挥手。
“妈,你不用说这种来损我啦,我知道我长得没有多漂亮,不是那种能人主豪门的命。若是真的可以进人豪门,我想不是去参观就是当里头的管家吧!”
“管家?’
哎呀……练宣无心的话却给了他们两老一个天大的灵感。
他们怎么会忘了呢?
最近报纸上报导的,管家成了热门的行业,以台湾的行情来说,少说也三、四万起薪,这比一般的上班族还有赚头。
“不然你就去应征管家吧。”
“不要。”她一口回绝。
“我顶多只会顾家而已,爸、妈……你们和我说那么多话,我想你们应会也累了吧?去好好休息吧!我也累了耶……”
没错,她就是要使出她的一千零一招——遁走。
她的动作是这么迅速,一下子人已经从沙发上消失,只听到一声关门声而已。
“这孩子,真的是教人替她担心啊!”练母苦着脸说道。
“别想太多了,练宣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
“还不是你宠坏她的,谁不知道你最疼的就是你女儿了……要是八年前你立场坚定一些,别软化态度的话,练宣敢填那个系吗?”
练母将所有的气出在自己的老公身上。
“好、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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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宣躺在床上,两腿高举贴在墙上做运动,她真的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做错了……
只不过是填了个“社工系”,这样也不行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一样?基本上她还认为她的社工系比她表哥念的那个什么石头系还来得好多了,为什么她就这么惨呢?
唉——反正千错万错全都是她的错!
满腔的热血算什么?她现在的处境只能说是——一文钱逼死一个满怀抱负及理想的英雄好汉啦!
越想她真的越苦闷,看到了床头的那把钥匙,她决定出去外头走一走,免得把自己闷坏了。
不过……现在她爸妈应该还在外头的客厅,说不定他们两个正在商量要如何凌迟她呢!
嗯……还是等一下再行动吧,免得被发现更惨!
脑海不禁想起了那把钥匙的主人……
白阿姨,我真的错了吗?她在心里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