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当车子经过一段蜿蜒的山路而后停在一个铁门面前时,方豆豆难掩心中的困惑。
一路上不管怎么问,季雅各总是挂着柔和的笑容,以一句到了-就知道,四两拨千金的回答她的问题。
平心而论,季雅各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男人,不过他真的有点闷!至少杨颐关对别人虽然很冷淡,但对她还不错,而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看待任何人事物却都是这么冷冷淡淡的,令人相当难以接近,不知如何相处。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疗养院。”季雅各绕过车头,绅士十足的替她开了车门。
她迟疑了一下,下了车,将散落在脸颊四周的黑发拨开,-着眼睛在阳光下看着眼前方正的建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带-见一个人。”他定向警卫室,交谈了几句,很快就顺利进入了院里。
带着不解的目光,方豆豆跟在他的身后。
“是颐关的朋友们叫我带-来一趟的。”他似乎看出了她未出口的疑问,于是说道。
“律爵他们?!”
他点头,“他们挑在这个时间要我带-来,一方面也是想让颐关误以为我们有所发展,让他紧张一下吧!”
她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笑得很甜蜜。”他直截了当的说,“-真的爱他?”
“对!”她也老实的承认,“不爱他,当初干么嫁给他?”
“有很多人结婚不是为了爱。”他不是悲观,而是实事求是,“有的是为了责任,而现代越来越多人是因为意外怀孕,不得不结婚。”
“我承认,但那不是我。”方豆豆耸肩表示,“我不得不承认,颐关当初娶我也是因为责任,这点我很清楚。”
“但-还是愿意等待,”季雅各直视着她,“-很特别,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杨颐关最后会反悔,想将-占为己有的心态-确定-要选择他,而不选择我吗?”
他的话令她的脸微红。
“-可以回去慢慢考虑。等我一下。”他对她低语了一声,然后走向一个护士,“我想找杨怡伶。”
堡士一个抬头,看到季雅各,楞了一下。好帅的男人!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眸。
“对不起,”他有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次,“我想找杨怡伶。”
堡士眨了眨眼,回过了神,“不好意思,她好像在外头晒太阳。”护士指了指后门。
“谢谢!”他得到讯息,立刻转身对方豆豆挥了挥手,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她的目光全被坐在一旁椅上的年轻女子吸引。
“豆豆?”季雅各轻碰了碰她。
方豆豆这才回过神,“她--怎么了?”她忍不住轻声的问。
季雅各瞄了一眼,只见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孩子,坐在椅上不停的喃喃自语,还会自顾自的笑。
“生病了。”他简短的回答。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的女人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快点!”他拉着她的手肘,“我们没什么时间,这里的会客时间只到六点。”
方豆豆收回自己的视线,快步的跟上他的脚步。
推开大门,白花花的太阳射了进来,一个不大的草地上,穿着淡蓝色衣物的人三三两两的或走或坐。
季雅各锐利的目光梭巡着,然后在一个长椅上,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淡蓝色衣物的长发女人。
她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露出优雅的颈项,沉静的坐在椅子上,时而低头,时而看着远方。
他立刻领着方豆豆走了过去。
当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杨怡伶先是困惑,然后她抬起头,黑眸清澈而迷人,她眨着眼睛。
“-是杨怡伶?”季雅各问。
杨怡伶楞了好一会儿。这个名字好熟,她思索着,然后说道:“他们都叫我杨怡伶。”
他一笑,他找对了人!
“你好高。”她柔声的说。
他微点了下头。
“你的眼睛跟我不一样!”她笑了,“你的眼睛颜色好漂亮。”
“谢谢赞美。”他让开了一步,让方豆豆站在她的面前。
方豆豆有些手足无措的被推向前。
“可爱的女生。”杨怡伶再次开口。
这个女人有着令人着迷的甜美笑容,方豆豆看着她,不由得出了神。
“-要坐吗?”杨怡伶让了个位置对她说。
她缓缓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目光须臾不离她的身上。
“你也坐。”杨怡伶说着,看了看椅子,觉得困惑,“可是没有地方了。”
“没关系。”季雅各淡淡的说,“-坐就好。”
“可以吗?”她想了好一会儿,“这样没有礼貌,爸爸会生气,他都一直在生气……”最后,她沉默了,目光无意识的看着远方。
“她是谁?”方豆豆略微惊讶的看着季雅各问。
“她是杨怡伶。”他也有些意外会看到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外表看来很正常,但心智却像个孩子。“颐关的姊姊。”
方豆豆错愕的倒抽了一口气,她专注的打量着杨怡伶的侧面,全然的柔和线条,跟杨颐关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变成这个样子?”
“她在念医学院的时候就被送进这里,”季雅各诉说着由律爵他们那里听来的故事,“听说是压力太大。”
“颐关知道吗?”
他摇头,“他一直以为他姊姊顺利从医学院毕业了。”
“他怎么会这么以为?”
“他的父母。”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有许多人,正常人口中所言的精神病奔者,在他们的背后各有各的故事。
“在杨颐关从少年监狱出来的时候,曾经回家去过,但却被赶出了家门,他家传统的不能接受一个犯错的孩子,就算浪子想回头,他们也不再承认他是他们家的一份子,所以他被赶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回家去过。
“听说那次他回去,有见到他姊姊,但他姊姊并没有站出来为他辩解半句话,所以他很寒心,之后没有多久,他姊姊就被发现精神异常,被送到这里来,当然,他并没有被告知。”
她一直知道杨颐关有一段不想提及的过去,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埋怨她,”季雅各指着沉默的杨怡伶。“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挺身而出替他说话,另一方面是,其实--颐关会入狱也是因为她!”
方豆豆闻言更加的意外,“她?!”这个柔弱的女人怎么会令杨颐关入狱?“为什么?”
“杨怡伶大颐关两岁,在她高三那一年,有一天补习完,在回家的路上,人竞被拉进暗巷里,差点被强暴。那时刚好也补完习要回家的颐关经过,听到求救声,连忙去救了自己的姊姊,但是毕竟年轻气盛,他一气之下把那人打了一顿,并顺手拿起一旁的石头,往那人身上砸,却没有想到,意外的把人给打死了!”
“他打……”她觉得困难的吞了口口水,“他打死人是不对,但他是为了救人,他的家人怎么可以--”
“我无法替他的家人说些什么,”季雅各淡淡的说道,“我说了,我只是受人之托带-来这里见她,杨颐关跟他的亲人之间有着化不开的怨,律爵和凯文他们希望他能放下。这么多年来,他们也试图跟颐关谈,希望他能再给自己和他的家人一个机会,但是没办法,至今他的家人在他们之间还是个不能谈的禁忌。
“老实说,大概在一年前,他的父母来找过律爵和于军,表示希望能够再见颐关一次面,也是那一次,律爵他们才知道杨怡伶在这里,但颐关不愿意见他的父母,而且连谈都不能谈,而现在-出现了,他们希望-能帮忙。”
“我?!我怎么能……”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以。”季雅各打断了她的话,在他眼中,没有不可能,只有愿不愿意,“-爱他不是吗?而在我看来,他也爱-!他愿意为了-跟我谈判,所以-得做!若-要跟他走一辈子,硬着头皮,-也得去化解他心中的结。”
她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他们四个人结识在少年监狱,他们之间的情感密不可分,”季雅各专注的看着方豆豆,语气有着坚持,“他们背后也有各自的故事,而今天留在他们的身旁的那个女人,在与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之中,也尽力的去化解他们各自心中的仇恨。因为她们都明白,要放不过去和仇恨,他们才有办法去谈未来,所以不管结果是什么,就算是惹火了颐关,-也得试图去做那个化解仇恨的人,-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相信-明白这一点。”
方豆豆沉默了,看着杨怡伶,她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美丽女人,最后竟然会沦落在这个疗养院里渡过她的岁月,而她甚至还如此的年轻
杨怡伶突然转头看向她,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看到她甜美的笑,方豆豆吸了口气,心中有了决定。
彬许该她做的,她早晚都得做,或许这个精神异常的女人当初是错了,她没有替她自己的弟弟发出正义之声,但是她也受到了惩罚。
方豆豆知道自己无法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就算现在他们不用面对,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问题也还是存在。她爱他,就算最后的结果是闹得与他不欢而散也没关系,她要帮颐关也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
季雅各跟方豆豆回到杨颐关的住处之后,没多久,律爵他们也很有默契的闪人,最后,一间公寓里就只剩下发现不对劲就躲进厨房里的野田真木,和坐在客厅各怀心事的杨颐关和方豆豆。
“你们去了哪里?”
方豆豆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那么专注在想什么?”他见了,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
“不要骗我!”他早就已经看出了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缓缓的开了口,“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一些事吗?”
她神情正经得令他不由自主的认真了起来,“-想知道什么?”
“你的家人。”
杨颐关沉下了脸。
“我不怕你的怒火。”她深吸了口气,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反正从以前你也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我无所谓!”
听到她的话,他知道自己最后只有举手投降的份,所以他索性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傻眼了下,没想到他会选择一走了之,她心一横,不死心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是大可不管她,用力的将门当着她的面给甩上,但他怕自己若真这么做,她会硬是挤进来,若真是这样,他担心她会受伤,所以只好瞪着她,让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彬许他是个无法说爱的男人,但他的所做所为都充份表现出了他对她的真心。
“我不想谈。”他一言以蔽之。
“但我想。”她回答得更简短。
“豆豆--”
“不管你说什么,”方豆豆一脸的坚持,“如果你下说的话,我会鲁到你说为止,我一定会!”
他没有理会她,径自走进浴室。
她也不客气的跟了进去。
“我要洗澡。”杨颐关停下脚步,瞄了她一眼说。
“我知道!”她也回答得理所当然,“你洗你的,我不会影响你的。”
这好像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基本上,她就这么站在这里,对他就是一种影响了。
“我再说一次,”他在她的面前比出食指,“我不想谈。”
“我也再重复一次,”她扬起下巴,“我想谈。”
“方豆豆!”
“杨颐关!”
再这么僵持不下,就算圣人也会发火!他愤然一个转身,反正他要洗澡,如果她要待在这里,就让她待吧!
“你干么要逃避呢?”方豆豆跟在他的身后,一张嘴叨念着,“过去的事情不会因为你逃避就没发生过。”
杨颐关不发一言的月兑掉自己的衬衫,然后长裤……
看到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月兑掉,她的眼睛忍不住睁大,“喂!你真的要洗澡啊?”
“我刚不是说了吗?”他无奈的反问。“我本来就要洗澡。”
“可是我在这里!”她的口气不自在了起来,虽然名为夫妻,但实际上,她没见过他的。
她的反应让他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抱着胸,打趣的看着她,“-不是说-管我要不要洗澡,-要鲁我到底,不是吗?”
她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她结巴了起来。
“干么?”他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舌头被咬掉啦?”
她抚着自己的额头,皱眉看他。
“再给-一次机会,”他指向大门,“出去。”
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又停顿了下来,“出去可以,但你要跟我讲清楚!”
“我毋需跟-交换任何的条件。”杨颐关真的想掐死她,最后他也不理会她,把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给褪了下来。
方豆豆倒抽了一口冷气。
“-赚到了!”他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走了进去,打开莲蓬头,水花洒了下来。
棒着透明的淋浴玻璃门,方豆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令她傻了眼,但更令她震撼的是他背后的图腾。
玻璃上的水气令她无法看仔细,但她很明白那是什么--刺青!一大片的刺青,类似佛像神明之类的图案,她不是很清楚。
杨颐关低头让温热的水滑过身躯,没听到关门声,所以他知道她没有离开,这倒令他意外了,还以为他一月兑光衣服,她就落荒而逃。
“毛巾!”他推开门,对她伸出手。
她回过神,手忙脚乱的看着四周。
他抬起头,发梢的水珠滑过脸颊,无奈的看着她如同无头苍蝇似的找寻,“在-后面。”
她忙不迭的转过身,抽了毛巾塞进他的手里。
他接过了手,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头发,然后身体……
她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往下往下……然后她脸一红,别过头。
她的反应令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给我一条浴巾。”
“喔!”她连忙转过身,将浴巾递给他。
他将之围在自己的腰际,然后越过她,走了出去。
“还不出来,-杵在那里干么?”看到她一动也不动,他忍不住必头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也要洗澡?”
她看着他的背出神,听到他的话,她才忙不迭的回过神,眨了眨眼,连忙跟出去。
他又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发。
他优雅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肌肉,背上的刺青更为显眼。
“你的背--”终于,她忍不住开了口。
他擦头发的手一停,简短的说,“刺青。”
“我看得出是刺青,可是刺的是什么?”她难掩困惑的问,那是一幅画着一个长像奇特的人,而他似乎踏踩着云而来,栩栩如生得让人有种将要风起云涌的感觉。
“风神。”杨颐关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在中国的民间传说之中,风神主管风力的大小。”
“他们叫你风,所以你刺了个风神在身上?!”她的表情因为他的解释而显得有些愕然。
杨颐关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我们四个身上都有刺青,各刺了代表自己的符号--风、林、火、山,下次若我们有机会一起去玩水的话,-就会看到的。”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别一副吃惊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再次背向她,对着镜子擦着头发。
“不痛吗?”她忍不住伸出手抚向他的背。
在她的手碰到他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擦着头发。
“不痛吗?”她又问了一次。
“早忘了。”他的眼睑微垂,“应该是很痛吧!”
“为什么?”她柔声的问,“又是因为过去吗?少年监狱--”
他蓦然旋过身,攫住了她的手。
“别再说了!”他的语气有着可怕的轻柔危险。
“颐关……”她直视着他的黑眸,眼底有着乞求,“我想知道。”
杨颐关从不知道心软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他竟然有心软的感觉。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去碰触的禁忌,就连他的好友,他都不愿多谈,更何况是对着她--
她的世界一向单纯而美好,而他呢?早就已经被人伤得不再愿意付出感情了,这么多年来,他躲避着她,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当然不适合一个总是活在单纯世界的人,所以他想将她交给季雅各,毕竟他们才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只是最后情况失控,她令他心动,令他自私的想留下她,可是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情不自禁的,他侧着头,轻柔的吻上她的唇。
他的举动令她的心一惊,他的唇略微冰冷,但传达出来的热情却是无庸置疑。
不知何时,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到他的唇逐渐加重的力量,她不自主的张开唇,与他的舌尖相缠。
“有些事情,-不用知道。”他松开她的唇,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柔声的说道。
与他这么亲近,是她一直梦想的,她的心脏狂跳得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他的双臂用力的拥着她。
她拾起头,直视着他专注的黑眸,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投入他的怀里,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倚到他的身上。
她喜欢两人间亲密的靠近,她并不想有任何不好的言词破坏了两人此刻的和谐,这是她所日夜期盼的,但内心深处,她很清楚,有些问题,逃得了一时,但却躲不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