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贯的T恤、牛仔裤,长发束成马尾,一顶鸭舌帽,背了个大包包,莲心和侯泊雷在上海下了船之后,在美丽的城市住了一个晚上,隔日一早就出发前往安徽黄山。
“你确定你不留在上海谈生意没关系吗?”
邦泊雷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一路上,她同样的话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不管他怎么保证,她似乎总是有迟疑。
“我喜欢陪你。”他轻柔的对她说。
他的话使她笑了出来,觉得很甜蜜。
这叫冤家路窄吗?侯泊雷的眼角瞄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发现了从对面走来的詹姆士,脸不由得一沉。
莲心顾著看路边小贩卖的工艺品,没有留意到他。
詹姆士觉得全身寒毛不舒服的竖起,一个抬头看到侯泊雷,不禁吓得停下了脚步。
虽然莲心被下药这件事他并没有参与,但在侯泊雷的心中,他是个心怀不轨的家伙,所以对他也不客气。
不过比起在上海就被赶下船,而且被压回日本去的松优纪来说,他算是幸运的了。
至少可以继续安排好的行程,除了被要求不可以再出现在莲心的周围之外,他一切很好,只不过他没料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莲心抬起头,看到侯泊雷一动也不动,好奇的顺著他的目光看去,然后眼睛一一兄。
“詹姆士!”
原本想要绕进小巷弄“逃走”的詹姆上听到身后的声音,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许。
莲心拉著侯泊雷,连忙跟著,“詹姆士,请你等等!是我啊!我是莲心,你等一下。”
邦泊雷不是很情愿的被拉著走。
“你追他要干么?”他语气不快的问。
“我要问他那间已经数百年的观音庙在哪里!”她分心的说道,她越叫,詹姆士走得越急,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邦泊雷闻言,眼神一敛,放开了她的手,几个大步就挡住了詹姆士的去路。
詹姆士被他高大的身影给吓了一大跳。
“侯……侯先生?!”
“你跟莲心提的那间观音庙在哪?”他口气不善的问。
詹姆士被他的眼神吓得皮皮剑,他吞了口口水,紧张兮兮的说:“在黄山市外的山上。”他忙不迭的从自己的背包上拿出一份资料,“这给你,你看了就知道怎么去了。”
邦泊雷瞄了一眼,不客气的接过手。
“我们一起去吧?”莲心随后跟了上来,听到詹姆士的话,很白目的提出邀请。
他还想多活几年!他看了侯泊雷一眼,挤出一个笑容,婉拒了她的提议。
“你们自己去看看吧!我已经去过了,我打算在这里逛一逛,查点有关历史的资料,”他对莲心说道:“不过,我要先跟你说一声,我个人去了之后是有点失望。”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在文化大革命时,已经有很多古物都被破坏了,再加上最近庙方在整修,所以没什么好看的。”
“是吗?”听他这么说,她确实有点失望,不过悲观不是她的个性,她将自己在黄山的落脚处告诉他,“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有什么好玩的,记得要通知我们。”
詹姆士点了点头,然后忙不迭的挥手道别。
“既然他这么说,那我们就……”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吧!”莲心自顾自的打断了侯泊雷的话,“你说好不好?”
她都开了口,能不好吗?
他无奈的对她笑了笑,任由她牵著他往前走。
这妙清寺就如同詹姆士所言,正在做整修,几个工人在不远处动工,前看后看,这个所谓的百年古刹一点看头都没有。
邦泊雷的手背在身后,在寺外走著,远远的,他就见莲心在庙里静静的走动著。
他没有跟著她进去,只是在外头看。
不知为何,这个原本该是个十分庄严的佛教之地,竟奇异的令他心情浮动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喜欢寺庙,尤其是观音庙。
“我们走吧!”最后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快令他窒息的气氛,所以他几个大步走进庙里,阻挡了莲心继续探索的旅程,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要她往外头走。
“可是我还没拜……”
有一瞬间,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凶恶,“观音有什么好拜的,若-真有灵也不会让你拜了一辈子的观音最后却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她听到他的话,感到意外。
“雷,你……刚……刚才说什么?”
他瞄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的说:“我哪有说什么,我只是叫你不要拜观音了。”
莲心眨了眨眼睛,她发誓,她刚才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我们走吧!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他催促著。
“是吗?”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看到他的模样,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跟著他走到寺庙外。
看来这辈子,他真的注定是那种手不拿香,死不进庙的那种人了。
“雷。”她试探的开了口。
邦泊雷低头看著她,“怎么了?”
“你刚才说——我拜了一辈子的观音却死于非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他皱起了眉头,“我有吗?”他露出一个荒谬的神情,“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有可能会这么说?”
死于非命?真是童言无忌,莲心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于非命?
“可是……”她搔了搔脑袋,她明明有听到啊!
“别说了,要说什么,等回到饭店再说。我们下山吧!”他说道,“再迟,天就黑了。”
莲心深吸了口气:心中有许多困惑,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沉默的跟著他。
他们正打算下山,却突然从山坡上滚下几块大石块,侯泊雷眼明手快的拉住她,一把将她给护在怀中,闪过从逃邙降的石块。
他抬起头,就见山坡上有几个工人在施工。
“喂!你们在干么?没看到下面有人吗?”他一想到这些大石块有可能伤到莲心,立刻不悦的对山上的人说道。
“不好意思!”其中一个工人立刻停下手边的工作,探出头来,连忙道歉,“我们没注意到。”
他皱起了眉头,低头看著莲心,“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她没事,只不过是被吓了一跳而已。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大石块,准备跟侯泊雷离去。
的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侯泊雷不解的看著她。
“这是墓碑。”从小在庙里长大,庙里常会替无主孤魂造碑,所以这个对莲心来说并不陌生。
“是吗?”他兴趣缺缺的瞄了一眼,“别管了,我们走吧!”
“可是这样怎么可以呢?”她不以为然的抬起头看著山坡,“有墓碑就代表有人埋在这里,他们这样会让死去的人不安!”
“人死都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的理论基本上是没错,只不过……
莲心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的爬上山坡,侯泊雷见了一惊,也跟著她的脚步。
“你要做什么?”他在她身后问道。
“这位先生,”莲心没有理会他,迳自问工人,“为什么你们要把这里的竹子和树都砍掉?”
“这里要建座凉亭和步道,那附近还要再建一座桥,原本的那座鹊桥是百年古桥,被列入古迹。”正在努力将地给铲平的一位工人停下动作说,“现在赶工赶得紧。”
“鹊桥?”她循著工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座小桥跨于潺潺流水上,只是看著桥,她心中竟莫名的觉得感动,她回头看著一块被丢弃在一旁的墓碑,“这是个墓吧?”莫名的,她竟对这墓也有感觉。
“该是吧!”工人回答,“不过这不关咱的事,老实说,这墓在这很久了,听说是市里一个姓侯的人家的墓,不过机关说要收地,他们就算不肯也得让机关收,早些天,侯家的人已经先来迁墓了。”
“喔。”莲心应了一声,这工人的意思就是说长眠于此的人,现在已经换了一块清净地了。
“好了,问到了,你可以安心了没有?”侯泊雷拉了拉她的长发,“可以走了吧?”
她对他一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但脚步却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痛呼了一声。
邦泊雷不由得诅咒一声,他早就说不该来的,他连忙蹲了下来,一脸的担心,“有没有怎么样?”
她抚著自己的膝盖,被石块给划了道伤口,流血了。
他立刻拿出背包里的面纸压住她的伤口,“很痛吧?回饭店之后我再替你包扎。”
他低著的头,突然瞄到了墓碑上的字,上头的一些小字已被风化得几乎看不见,但其上两个大字却狠狠的打进他的心坎里。
“雷?”她注意到他突然一动也不动,“雷?你怎么了?”
“没有!”侯泊雷立刻回过了神,打横的将她给抱了起来,趁著天还没黑,急忙的抱她下了山。
一路上,他一直在心头诅咒著。早知道,他就该坚持不来这个鬼地方的。
那个墓碑上——莲心这两个字令他心寒。
若说是巧合,实在太巧。
而这种巧合,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打定主意,明天就带她回上海,在第一时间内回台湾,这个鬼地方,他死也不会让她再来。
他们住在市里最顶级的饭店里,一整个晚上,莲心就见侯泊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于。
“你在想什么?”她好奇的看著坐在窗边的他。
“明天我们就回上海。”他转过身,将她给拉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么快?”
“我上海有事。”
莲心闻言,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我就知道!我早就叫你不要跟我一起来了。”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搂住了她。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突然说道:“不然这样好了,你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
“不行!”他立刻拒绝。
她嘟起了嘴巴,“我只是说说,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我可以一个人……”
“我不愿意。”他拉开了与她的拒离,摇了摇头。
看他摇头,她就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
看来她的安徽之旅不过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趟,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惜!
她想再去妙清寺一趟,那间寺庙令人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看她变得那么破旧,她实在感到难过……
“我想我该赚钱先替妙清寺整修。”莲心说道。
邦泊雷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我……”
他摇了摇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不想听她再提那间鬼寺庙。
内心深处,他很明白她一点都不想回上海去。
可是他更不愿意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尤其是在看了那间古怪的寺庙,加上那个诡异的墓碑之后。
他紧搂著她,好似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那种惶恐的感觉,前所未有。
他抱她抱得太紧,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但她没有抗议,只是乖乖的让他抱著、吻著。
她很喜欢跟他这么亲密的感觉,仿佛他们早就该是这样的一对似的。
就在他们的吻越来越火热的时候,不识相的门铃声响起,侯泊雷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我去开门。”莲心从他的大腿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小心的拉开一道缝,看到了门外的人,立刻将门打开,“詹姆士,你怎么会来?”
“莲心,你绝对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东西!”詹姆士冲了进来,兴奋的说道。
她不解的看著他。
邦泊雷见到他,立刻起身将莲心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你发现了什么?”
“侯……侯先生?!”一看到侯泊雷,詹姆士的声音立刻收敛,“我发现了个很巧合的东西。”
邦泊雷皱眉,巧合?他现在很厌恶听到这两个字。
“什么?”他沉著脸问。
“这个。”詹姆士奉上了手中的书本。
他瞄了下这看似普通的书本,年代看来挺久远的,书页都泛黄了,“这是什么东西?”
“侯家的祖谱。”
“你拿别人家的祖谱给我们干么?”他不悦的问。
詹姆士连忙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祖谱!邦先生,你看了就会知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这一代的侯家人借来的,等一下还要拿回去还他们,你赶快看一下,上头有你的名字。”
“你莫名其妙!”侯泊雷根本连想看的都没有,“我是台湾人,虽然也姓侯,但不可能是安徽人。”
“我知道,只是……”
被拉到侯泊雷身后的莲心,好奇的将手一伸,将詹姆士手中的祖谱拿起来翻开来。
密密麻麻的人名,她左看右看很快的就翻过去,里头尽是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名。
然后,她在特别折起来的地方看到了——
“雷,真的有你的名字!”莲心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嚷道:“你看、你看!詹姆士没有说谎。”
邦泊雷一楞,然后不是很情愿的看了眼。
可是细看之后,他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阴郁,将祖谱给拿起来,仔细的翻了下。
在他的名字下方,有著一排注解,他的脸色因此而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祖谱给塞进詹姆士的怀里。
“拿回去还人家,我没兴趣。”他冷著声音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看到上头那位侯泊雷的太太的名字,怎么那么刚好就是……”
“我不想听!”他恶狠狠的扫了詹姆士一眼,“很谢谢你拿这给我看,但我不想知道太多不关我的事。”
“可是你确定不关你的事吗?”詹姆士很怀疑,“你难道不知道有前世今生之说?”
“不知道,”他摇了下头,“我也没兴趣知道。”
“雷不信佛教。”莲心在一旁说道。
“是吗?”詹姆士有些惊讶,“在祖谱上有注解,侯家人很信奉观音,一直到现在都是,而且妙清寺是……”詹姆士看到他凶恶的神情,立刻闭上嘴巴,“再见!”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看到詹姆士的样子,莲心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好像很怕你?”将门关上之后,她转身对侯泊雷说道。
“谁叫他对你有意思。”他长手一伸,将她给抱进怀里。
若能选择,他情愿他们没来这里,但很多事情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而他们似乎也只能顺著安排走。
他低头吻著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听到他的话,她甜蜜的笑了起来。
被他搂在怀里,她就有幸福的感觉,仿佛几千万年以来,他们要寻找的人就是彼此。
她喜欢这样被搂抱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