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
必厚勋一回府,才发现昨晚跟他说今天要去朝天寺拜神的楚芸还未回府,他立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看她平安回府才松了口气。
“你回府来了啊!”楚芸跑向关厚勋开心的说道。
“怎幺这么……”关厚勋的笑容,因为看到楚芸身后的彪形大汉而隐去,不假思索,他立刻伸手把自己的小娘子拉到自己的身后,“这是谁?”
“你不要那幺紧张嘛!”楚芸见状,觉得有趣,她暗暗的按了关厚勋拉住她手的手臂一下,绕回关厚勋的身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关厚勋皱起眉头,低下头看着她,“什幺救命恩人?”
“就是……”楚芸脑中闪过今早关厚勋离房时,对她所做的警告,但是路见不平,应该不算是——闯祸吧?她不停的思索。
看到楚芸多变的表情,关厚勋就知道准没好事,他把目光移到眼前这位几乎比他还高壮的男子身上,此人虽然穿著打扮都像是个汉人,但其五官轻易的就可以看出绝非中原人士,而他打量楚芸的目光,令他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敢问……”
“他来自关外!”关厚勋才一开口,就被楚芸兴致勃勃的打断,就见她亮着一张脸,像是献宝似的说道,“而且他很棒,我已经答应他,要请他在府中作客数日,算是报答他帮我打走坏人的代价。还有,我告诉你,他的武功不一定比你和风大哥还好,他一个人打跑四、五个人,很厉害吧!”
必厚勋没有理会楚芸的话语,因为他的思绪只停留在——“坏人”两个字上。
“-昨夜不是告诉我,-今日要去朝天寺拜神吗?”关厚勋柔声的问道,双眼却炯炯的直视楚芸,要她说实话。
楚芸见到他的目光,暗暗的扮了个鬼脸,然后随即一振,放开原本拉住必厚勋的手,有些心虚的答道:“我……是去朝天寺拜神没错啊!”
“既然没错,怎幺会遇到坏人?-是不是闯……”关厚勋的目光冒火。
“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闯祸!”楚芸连忙退后,一双手不停的摇蔽,急着澄清,“我只是看不惯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乞丐,所以才会想去教钏、教训他们一下,顺便练习一下你和风大哥教我的武功,可是……”
“可是?”关厚勋险些被楚芸气死,他教给她的那些,只不过是想让她练练身体,可不是要她去见义勇为,更何况以她的花拳绣腿竟敢去找人打架,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关厚勋往前踏了一大步,想把楚芸给捉住,但楚芸也眼尖地急忙往后退,“-不要再退了……”知道楚芸有这个遇事就逃离现场的坏习惯,关厚勋立刻出声警告,不过──来不及了。
只见楚芸被及膝的门槛一绊,整个人立刻往门外摔,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喊叫出声,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风羿,她松了一口气,好险他刚好在她的身后,不然她铁定摔得浑身青紫。
“我的美人,怎幺走路倒着走?”风羿一脸调侃的开着玩笑,“-若摔疼了,可会令-的夫……”
“风羿,你在做什么?”关厚勋打断风羿的话,他看到楚芸没有摔倒,先是松了口气,不过看见风羿扶着楚芸,可令他又开始吃起莫名的飞醋,“你立刻给我放手。”他粗着声音警告道。
风羿闻言,抬起头,眼底布满笑意的看着朝他走近的关厚勋问道:“你要我放手?真的要我放手?”
“没错!”关厚勋口气强硬的说道。
“我的好弟媳——”风羿看着楚芸,用一副可怜兮兮的口气说道:“可借-不过进门数个月,竟然就失宠了,-的夫君竟然——”他故意不把话说完,身子只是赶在关厚勋走近的前一刻,迅速的往后一退,毫不留情面的把手一松,就让楚芸结结实实的给摔出门外。
“风羿!”
“关厚勋!”
两个声音立刻从不同的地方同时传来,第一个声音是关厚勋的声音,此刻的他巴不得把自己的同门师兄的脖子拧下来;而第二个声音,想当然算是他的小妻子,而此刻,楚芸也巴不得把关厚勋打死,竟然让她硬生生的摔在地上。
必厚勋瞪了风羿一眼,没空跟他算帐,现在他的一颗心全悬在还躺在地上的楚芸身上,他忙着把她给扶起,“芸芸,-有没有哪里摔疼了?”他迅速的把她的全身上下检查了一次。
楚芸看着关厚勋,愈想愈生气,她那一双明亮的双眸立刻蒙上一层水气,“好痛啊!”她把关厚勋推开,克制不住的朝他大吼,“你竟然叫风大哥放手,把我摔在地上,你讨厌我就说一声嘛!吧嘛要欺负我?”
“我——”关厚勋有苦难言的看着楚芸跑远,消失在主屋的转角,他立刻目光如炬的瞪了风羿一眼,“要是芸芸不肯原谅我的话,我就要你好看。”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的往楚芸消失的方向走去,根本就忘了被楚芸带回来的“救命恩人”。
风羿见到自己师弟慌张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一个转头,这才发现站在内堂正中央的大汉,他立刻微-起双眼,眼底闪过一丝警戒,不过他随即隐藏,又露出自己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迎向对方,决定在关厚勋回来之前,查清对方的身分。
由于下午的一小段插曲,使得楚芸对关厚勋不满到了极点,晚膳时,关厚勋为了使楚芸开怀,特地坚持把她的“救命恩人”请来同桌用膳,不过——他看了楚芸一眼,想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无功而返。
“吃鱼会聪明,所以-要多吃点!”关厚勋为寻求原谅,不惜降低自己的姿态,夹给楚芸满碗的鱼肉。
“你这下真的该死了!”同桌的风羿见状,兴高采烈的说道。
必厚勋瞪了他一眼,不懂为什么风羿总是喜欢扯他后腿,不过他头一低,心中蓦地一惊,果然看到楚芸满脸怒火的盯着他。“怎幺回事?”他觉得疑惑。
楚芸看了鱼一眼,又把目光调到关厚勋的脸上,“吃鱼会聪明,所以我要多吃点?”她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大声嚷道:“吃鱼会聪明,所以我要多吃点,请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我……”
“不够聪明!”风羿拍案叫绝,“师弟,我真是服了你,这样也能拐弯骂人愚蠢,真是高!”
“我……”关厚勋脸色立刻为之一变,连忙解释道:“芸芸,不是这样的,只是我……”
“我告诉你,”楚芸指着关厚勋的鼻子,“这里确实是我最应-多吃鱼,因为我竟然笨到待在你的身边。”说完,她便起身,跑了出去。
“明天!”关厚勋指着抱着肚子大笑的风羿,“我发誓明天我一定要把你丢回终南山。”
“随你!”风羿压根不在乎,反正这种威胁,关厚勋每逃诩要说上个一两次才甘心,他从来就没把这话当真过,于是他幸灾乐祸的嚷着,“明天回不回终南山是其次,不过有一点我敢向你肯定,那就是如果你再不去追你的芸芸,明天她铁定把包袱一收,就离开长安,跑到大漠去找公主了。”
必厚勋闻言身体一僵,才想到了怒气冲冲跑出去的楚芸,他向楚芸带回来的救命恩人,示意的一个点头,就赶着去安抚人。
“他们彼此相爱!”风羿一直到关厚勋走远之后,才淡淡的说道,目的是要让眼前这个被楚芸从大街上带回来的“救命恩人”听。
对方只是看了风羿一眼,思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风羿见他点头,淡淡一笑,这个男人的口风比他想象中的还紧,不管他如何旁敲侧击,对方还是一派镇静,这男人愈是如此就愈令他觉得可疑,风羿暗暗的看了楚芸的救命恩人一眼心想。
“芸芸,我已经道过歉了。”关厚勋尾随着楚芸的身后,进了他们两人的寝房。
“从明天开始,我三餐都要吃鱼。”楚芸赌气的坐在椅上,“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嘲笑我。”
“我道过歉了,不是吗?”关厚勋站在她的身旁,再次重申。
“道过歉就了事了吗?”楚芸火大的跑进房,拿出装着小乌龟的小水盆,拿出乌龟“关厚勋”放在圆桌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欺负我……”
“我没有。”关厚勋坐在楚芸的身旁,“我只是表示我对-的关心,想要-多吃——”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楚芸气愤的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承认你自己是乌龟啊!”
我就知道给-养乌龟是错误的,而更可怕的错误是竟然答应让-养的乌龟跟我同名同姓。关厚勋心中纵有千万怨言欲诉,也只能无奈的模模自己的鼻子,静静的看着楚芸指桑骂槐。
“芸芸──”关厚勋被楚芸的“对龟谈情”给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才禁不住的说,“-到底要我怎幺做,-才开心,只要-不要再对着一只乌龟说着长篇大论,我就答应。”
楚芸深吸了口气,心中委屈地想:他以为她想跟只乌龟讲一大堆啊!惫不是因为她真的气不过,谁教他害地跌倒,又说她笨。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开口,你就一概答应。”楚芸眼睛一亮地问。
“没错。”关厚勋回答得很肯定。
“那好。”楚芸撑着下巴,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要你收留我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简单。”
“不成。”关厚勋一口回绝,“这个人来历不明,不能留他在府里,若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楚芸坚持,“若这个人是坏人,他在朝天寺就不会帮我打坏人了,对不对?”
“此话是不错!不过有时候……”关厚勋还是觉得不妥。
“你答应过我的。”楚芸不想听他多言,开始无理取闹,“你自己说只要我不生气你就答应我开得所有条件,哪有人那幺快就反悔的,你以后要我怎么信任你?”
“我很抱歉,不过基于对-安全的顾虑.我不得不警慎。”
“你太多心了,谁会伤害我?”楚芸奇怪怎幺一个大男人还比她会胡思乱想,“论姿色──比我美的女子太多了;论钱财──放眼全京城,有钱有势的人也大有人在,我才不会那幺倒霉被人看上。”
“芸芸──”
“不要一直叫我.你答应我嘛!”楚芸拉着关厚勋的袖子,“如果你真的有所顾忌,大不了你教风大哥留意这个人不就好了吗?”
“就算是教风羿留意,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身旁保护。”
“这有什幺关系?”楚芸彷佛存心跟他杠上似的,“反正哪次不是你不在,风大哥就黏在我身边,你一回来,风大哥就不知跑到何处逍遥,要不就是你们俩都在我的面前晃,你同风大哥就如同说好似的,从来没让我一个人落单过,以你们这种保护的手段,你认为我有可能或有机会被人绑走吗?你真的是太杞人忧天了。”
必厚勋单手撑着自己的头,奇怪有时候跟楚芸讲道理,她听不懂,但是有时候,他又发现,她的歪理比他还多,“芸芸,江湖上有些险恶是-所不能想象的……”
“一个人可以称作江湖吗?”楚芸打断关厚勋的话问道。
“什么?”关厚勋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说什么?”
“我说,”楚芸再一次重申,“我的救命恩人只有一个,一个人可以构成江湖吗?”
必厚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才道:“一个人当然不能构成江湖,江湖是──一个代表-懂吗?”
“我不懂!”楚芸回答的很直接,“我只知道既然一个人不能构成江湖,那江湖险恶这句话就不能用在我恩公的身上,所以你不用再说了,不用再想别的理由说服我。”
“芸芸,-真的是……”关厚勋大叹一口气,“-到底是真傻、假傻?”他喃喃自语的问道。
“你说什幺?”楚芸耳尖的听到关厚勋的话,不过没有听清楚,于是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没有!”关厚勋想也没想的否认自己有开口。
成亲至今,已令关厚勋深刻的了解,毋需为了不必要的事物造成楚芸的不愉快,因为她不愉快,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我不在乎你说些什么,你只要答应我,让我的恩公留下,不让我成为无情之人就行了。”
必厚勋看着她,一脸无奈,“-不是总把“女子可以言而无信”这句话挂在嘴边吗?怎么此次却又如此害怕自己成为无信之人?”
楚芸摇头晃脑,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这次情况特殊啊!以前我承诺的对象,不是你就是风大哥,耍耍赖也无伤大雅,但是这次的对象可是个外人,我可不要让人家说我关家少夫人言而无信,你说对不对?”
必厚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楚芸,万万没有想到楚芸会大言不惭的向他承认自己耍要赖也无伤大雅。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算答应了?”楚芸睁着一双期盼的眼眸看着关厚勋问道。
必厚勋心中着实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采折衷方式,“好,我留他,不过有个条件。”
“没问题。”楚芸想也不想的答应,“若你让他留下来,哪怕是一个条件,就算是好几个我都答应你。”
怎幺就没看过她为他如此掏心掏肺过?关厚勋心中有点不平的想着,往往他要楚芸承诺他一件事,总要花上老半天的唇舌,这次她却为了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人,如此的干脆。
“你说话啊!”楚芸见关厚勋沉默,不由得嚷道。
必厚勋强迫自己回神,告诉自己跟个陌生人吃醋是件愚昧至极的事情,“我的条件就是,我不准-去找他。”
楚芸闻言一楞.缓缓的问道:“不准去找他,那他留在府里干嘛?”
“难不成让-的救命恩人留在府中,只是想让-打发时间的?”关厚勋打趣地看着她问道。
“当然不是。”楚芸拉着关厚勋的手,“只不过他在府中只认识我一个人,他会怕的。”
必厚勋暗暗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对她解释,“我可以向-保证,-的救命恩人,不会因为-不去找他就对府中产生惧意。”
楚芸闻言,不快的低下头,不做任何的表示,一径玩弄着自己和关厚勋的手。
“-的回答呢?”关厚勋锲而不舍的追问。
楚芸用力的捏了他的手一下,又抬头瞪了他一眼,我们打个商量,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弃他不顾,于情于理总是我不对,我答应你,我不会独自一人去找他,这样总成了吧?”
必厚勋考虑了一会儿,看到楚芸满怀希望的脸庞,他点点头,为了不使自己难过,只好慑服,“好!我答应。”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楚芸的表现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兴奋的站起身,还不忘香了他的脸庞一下,才往外头跑。
“-要去哪里?不要匆匆忙忙的,小心趺倒。”关厚勋跟在她的身后紧张的叮咛。
“我要去告诉我的救命恩人这个好消息。”楚芸转过身看着关厚勋,双脚还是不停的往前跑,“你去帮我喂乌龟,我去去就来。”
“——”
“拜托啦!”楚芸双手合掌对他眨了眨眼睛,未等他反应,便转身,继续往前跑去。
“喂乌龟?!”关厚勋见楚芸的衣角消失在转角,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的小妻子,真是太现实了,刚刚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一答应让她把她的恩公留下来.她便如此对他。
“瞧你一副晚娘面孔,谁惹你来着?”
必厚勋一个转身,看到身后的风羿,吓了一大跳,“你站在我身后多久?怎幺都不出声?”
“我知道了,肯定是我的美——你的芸芸惹你的。”风羿没回答关厚勋的问题,径自说道。
必厚勋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脑中一闪,他急急的拉着风羿,“你人在这里,那芸芸的救命恩人呢?”
“我送他到东翼的客房去了,有何不妥吗?”风羿不解的看着关厚勋气急败坏的模样。
“该死!”关厚勋啐道,“芸芸去找他了。”语毕,他便转身往楚芸消失的方向而走。
“毋帑如此紧张!”风羿拉住正要跨步的关厚勋,“难不成你连这点飞醋都吃,我看你都快被醋海淹没了-
“我不是吃飞醋。”关厚勋甩开风羿的箝制,“这个男人看芸芸的目光令我不安,他接近芸芸一定有目的。”
“你考虑太多了。”风羿不正经的勾着关厚勋的肩膀,“今晚夜色不错,我们两兄弟好久没有对酌了,你看……”
“风羿!”关厚勋语气中闪着警告的打断风羿的话,手一抓就把风羿的手给甩开,准备继续往前走。
“这个男人是突厥人。”
必厚勋才跨出第一步,风羿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他立刻震惊的转过身。
“我趁着今天下午你在安抚芸芸的时候,跟这个陌生人谈过,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对芸芸没有恶意,至少我们两个都在府里,他不会对芸芸怎幺样!但是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接近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子,可是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接近芸芸是为什么?他的口风很紧,我套不出他的话。”
必厚勋闻言,露出沉思的表情。
“对了,他说他叫张三。”风羿看到关厚勋僵硬的脸部线条,忍不住笑意的说道。
“张三?”关厚勋哼了一声,“我还李四呢?”他想了一会儿,反身折回屋内,拿出一件披风,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风羿明知故问道。
“起风了,我拿披风给芸芸。”
“少来了啦!想去找个理由把你的芸芸从张三的身边拉回来才是真的吧!”风羿调侃的说道。
必厚勋瞪了他一眼,“随你怎幺说。”
“我看你都快变成醋桶,不,醋桶太小了,应该说是醋缸才是。”风羿看着关厚勋的背影打趣的嚷道。
必厚勋听到风羿夸张的大笑传进他的耳里,不禁在心中喃喃的咒骂他,你就不要栽在我手上,关厚勋光火的心想,要不然他肯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