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今天早上迟到了!”龚朗轩一进会议室,看到温维杰便大惊小敝的嚷嚷。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德木运输的四位第二代少东——温维杰、莫云、莫群与龚朗轩固定的汇报时间,不过,今天少了一个人,就是今天晚上才会从香港回来的莫群。
温维杰也没有隐瞒,“对啊!”
“为什么?”龚朗轩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难掩心中的好奇,“你从来没迟到过。”他可是德木运输最优秀的乖宝宝,遗是他们这些第二代里私生活最为严谨、检点的一个。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他四两拨千金的敷衍过去。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若刻意想隐瞒些什么,这群好友反而会像是狮子看到猎物一样紧追不放,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有什么事困扰你吗?”
温维杰耸肩。“应该没有。”
“但你为什么会没睡好?”
他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只有天知道,或许我运动量不够吧!”
“拜托!一个星期去三次健身房的人还说运动量不够。”龚朋轩翻开手中的档,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我跟莫云怎么办?”
“你们有幸福的家庭。”温维杰微微一笑,“若我也有的话,我也不会想要泡在健身房。”
“你大可以去找一个。”他不怀好意的扫了好友一眼,“听我妈说,你妈有点担心你。”
“是吗?”反应还是淡淡的,“担心我什么?”
“你不结婚,”龚朗轩一笑,“而且还不交女朋友,她们都私下怀疑你是否是性向有问题?”
温维杰眉头微皱的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报朗轩的表情非常无辜。“不是我说的,是你妈跟我妈说的。”
他摇摇头,懒得对这件事加以评论。通常对他妈和另外两位阿姨的一切言行举止,他最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置若罔闻……不然早晚会被气死!
“你难道没话好说吗?”龚朋轩抚着下巴,打量着他,“你不会真的性向有问题吧?”
“其实呢——”温维杰专注的看着好友,“有的时候我也在怀疑,我整逃诩跟你们和在一起,或许……我已经爱上你们三个之中的哪一个了也说不定?”
他的话使龚朗轩入口的咖啡当场喷了出来,桌上的档立刻一团糟。
“该死!”手忙脚乱的站起身,白色的衬衫也沾到了些许的污渍。“你这个死小子胡说八道!”
温维杰冷眼旁观的看着好友的举动,一点都没有帮忙的意思。
“你干么?”莫云走了进来,意外的看着气得跳脚的龚朗轩,“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咖啡弄倒了。”
“他喷出来的。”温维杰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喷出来?!
莫云怀疑的看着龚朗轩,又看向他。“你做了什么事?”
“或许你该先问他,”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他说了什么话才对。”
莫云对龚朗轩挑了挑眉。
“他妈跟我妈说,她怀疑维杰是个同性恋!”
双手抱胸,他一脸颇有兴味的听着。
“我好心告诉这个小子,可是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吗?”龚朗轩指控似的指着温维杰,“他说——他也怀疑自己是个同性恋,还说他说不定已经爱上你或我或是莫群三个人其中的一个!”
“你真这么说?”莫云懒懒的瞄着温维杰。
他笑着耸了耸肩。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莫云拿开湿掉的档,摇了摇头,“至少也得等他把口中的东西吞进去之后再说。”
温维杰闻言,忍不住炳哈大笑。
“你把文件弄好再叫我。”他看着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文件,看来会议得要延后,于是站起身,走向门口,“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因为人事部今天还有点事需要我亲自处理。”
只要在背过身,独自一人时,他脸上一向灿烂的笑意会隐去,表情阴郁得不像自己,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闯进他生命里,又如同风似的不留任何讯息离开的女人。
“这小子!”看着他走远,龚朗轩忍不住低咒了一声,“真是该死!竟然害我毁了这些档!”
莫云不予置评,毕竟一个是好友,一个是大舅子,帮了哪边都不对,所以只是淡淡的开门说:“无所谓,只要把档重新弄一份就好,等你弄好之后,我们再确定开会时间好了!OK?”
报朗轩也只有模模鼻子认了。
“爸早!妈早!”徐以芸走进沉默的饭厅,面无表情的打招呼,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默默的拿起刀叉,吃着早餐。
席间,除了轻微的刀叉碰触声,和她的父亲徐志航偶尔翻动报纸的声音之外,就是一片死寂。
这一向是他们家里的情况,没有温暖,交谈只是因为必要,而不是因为想要交流彼此的情感!
这样的气氛令人窒息,但是她却深陷其中,没有办法逃离。
她不是没有想要改变过,但从她一懂事,便被送到新加坡去,她的父母从来没有想过去看她,她从期望转为心灰意冷,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她父母感情不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外头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但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其实不过是假像,他们早就貌合神离。
徐志航和萧俊萍从来不相爱,会在一起,只是因为双方的家庭利益,对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从一开始他们也没有任何心思想要去用心维系,反正就是各取所需,徐志航在外头有不少小老婆,而萧俊萍除了说什么也不能接受他在外头有野种来分家产之外,至于其他,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向不喜欢孩子的她,会生下徐以芸只不过是想给个交代,产后就自作主张结扎了,所以徐家至今只有徐以芸一个孩子。
徐志航一直对没有儿子耿耿于怀,偏偏碍于妻子名下的那一半则产,他无法让外头的小老婆替他生孩子,只得勉强接受只有徐以芸这么一个女儿。
他尽其所能的栽培她,给她一切良好的条件与环境,但对一个孩子最需要的关心和亲情,他们俩都吝于给予。
她一直是孤单的,曾经为了得到一个赞美而努力拿到好成绩,但往往结果总是一个冷漠的眼神,好似她只是个讨人厌的蟑螂,久了,她也不再指望可以从这个家里得到任何的温暖。
“这个星期六晚上空出时间。”徐志航将报纸放在一旁,从自己女儿进门到现在,第一次正视她。
“是。”她没多大的情绪起伏,对于父亲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岳军刚好要来台湾谈生意,”他语气平淡的交代着,“你得去跟他见个面,他很期待跟你碰面,你们也有一年没见了吧?”
徐以芸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眉头微蹙。
徐志航点了下头,“他说,他想要尽快跟你结婚,毕竟也喜欢你很久了,而你之前的拒绝一直令他感到耿耿于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想婚礼最好还是尽快进行!”只在提及有关自己事业的事时,他的脸上才会浮现出热情。
她压下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只是拿起刀叉,继续进食,语气冷淡的试图反抗。
“爸,我实在不想这么随便就决定我的人生。”
“随便?!你懂什么?”没料到这些话会出自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口中,“赖家在香港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家这几年做进出口贸易做得有多成功你知道吗?岳军可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徐以芸咬了咬牙,回道:“我以为我们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她的语调依然没什么起伏,“我们有必要再去攀龙附凤吗?他们家就算再有钱,也不关我们的事吧!”
徐志航瞪着女儿,撂下狠话,“少在这里跟我大放厥词,就算你再不高兴,你也得嫁,而且最好表现出你的热情,若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岳军反感的话,你就给我试试看!”
她冷淡的看着他。在父亲心目中,最重要的永远不会是她,她的幸福永远不及他对事业的野心!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等着她开口,但她却一声不吭,奸像女儿的婚姻幸福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妈,你觉得呢?”虽然不抱任何的期望,但她依然私心的想要从怀胎生下她的母亲身上得到一些支持。
不置可否的看了徐以芸一眼,萧俊萍冷冷的看向丈夫,“赖家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有钱吗?”
徐志航点头。“虽然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但更少排进世界富豪前一百五十名没问题!”
萧俊萍在脑中飞快的算计着,“以芸若嫁过去,会有什么好处?”
“岳军同意给我们一大笔现金,”他将金额保留,因为他很明白以妻子的个性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分一份,“而且赖家打算开发大陆的运输市场,若跟以芸结婚之后,他们也可以给我们一些股份。”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当然不错,”徐志航一脸骄傲,“养她到那么大,终于有点好处!”
萧俊萍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转而对女儿耳提面命,“赖家人要你这个媳妇还真是你的福气,为了我们家,你得要尽力,知道吗?”
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徐以芸的心荡到了谷底。
她强迫自己忽视父母的话对她造成的伤害,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使自己的心停止抽痛。“我吃饱了,想出去定走。”
“有时间去买件漂亮衣服,”徐志航也不阻止她,迳自交代着,“好好把自己打扮一下?记得这个星期六晚上!”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说什么?”徐志航意外的瞪着她的背影,“给我站住!你再说一次?!”
没有停下脚步,她拿着钥匙坐上自己的车子,飞快的踩着油门离去。
为什么她要去尊重根本不把她当成人看待、把她的婚姻论斤秤两交易的父母?
她不能哭!徐以芸用力的咬着下唇。
惫有什么比爹不疼,娘不爱更惨?从小养育她长人的这个家庭就像地狱,或许结婚——至少代表着她可以离开这里,就算她不爱他,但跟这没温暖的家比起来,说不定那里还比较像是天堂。
在一片泪光之中,她有些自我放弃的想,反正最糟、最糟的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