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苹安,二十岁,一个青春无敌的年纪。
第一次见到他,是她因为从小到大第N次的撞伤而到他的新开诊所求诊,那年她只有十八岁,膝盖肿得像“面龟”,眼眶痛得含泪,但是她身上的疼痛,却在看他的第一眼奇迹似的舒缓了。在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她被这个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男人所深深吸引。
从小到大,拜自己有个“好名字”所赐,她常得到医院报到,她看过的医生无数,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无异是她所见过最帅的一个!
问诊时,他的口气总是轻轻柔柔,再配上贵族般俊挺的五官和神乎其技的医术,让她只能在心中的字典里找到“完美”两个字形容,每次只要与他接近,她一双眼就会忍不住直盯着他的脸发楞。
经过两年,她对他暗恋的情感没有变,或许以后也不会变,这个问题的答案连贾苹安自己都不肯定!毕竟她只有二十岁,未来还很长,所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或遇到什么人,谁也说不准。
只不过她很肯定自己很喜欢他,至少现在很喜欢他,而且经过了两年,对他的感觉没变,只不过她没有勇气去表白,毕竟他太优秀,而她只是平凡的贾苹安。
白禹安开设的诊所生意很好,每天来挂号的人都大排长龙,当然绝大部份的病人来这里,是因为医生的医术高明,但其中也有一小部份的人,是因为单身的医生实在帅到不行,所以不少婆婆妈妈、单身小姐就算没病没痛都来挂号。
而就算有病有痛,只要看到白医生一个笑容,就足以令那些疼痛都消失于无形,就如同她一样。
白禹安是这一带的名人加超级万人迷,而从小到大常受伤给了贾苹安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三不五时往他的诊所跑。
“今天怎么了?”双眼紧盯着计算机上的病历,白禹安没有费心抬头看进门的她一眼。
贾苹安有些紧张的搓着牛仔裙,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向椅子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白禹安才转身面对她。
这样的长相,在古代一定是个白净书生。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贾苹安的心不由突了一下。
没有等她开口,白禹安径自低头看着她的膝盖。看来她跌倒了,皮都破了,露出表皮底下的肉。
他熟练的拿出消毒药水,迅速的替她擦药。
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贾苹安还是忍不住痛得皱起眉头,不过白禹安并没有因为她的低声痛呼而放轻自己的动作。
在这里开业两年,贾苹安可说是他这间外科诊所最忠实的病奔,三天两头就来挂号,白痴都知道这女人在想些什么!
眼眸低垂,所以没人看到白禹安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从小到大,他的身旁就不乏倒追的女人,毕竟出身杏林之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家世、成就或外貌,他到哪里都足以令人另眼相待。
他的母亲是知名的整型医生,父亲更是脑科的权威,而且当年他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已经主导一家国内知名医院。他的哥哥是心理医生,在美国执业,大姊则专攻小儿科,姊夫则是肝胆肠胃科,而白禹安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自然而然的也走上行医一途,在一般外科的领域中发挥所学。
女人倒追他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是最笨的一个方式就是三天两头弄伤自己来找他,就如同眼前这个有着一双可爱大眼睛的女大学生。
贾苹安——严格说来,她不算很美,而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不过不可否认的,她的身材不错,不是时下那种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纸片人身材,她的体态丰满有型,他是男人,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副绝大部份男人会喜欢拥抱的身体。不过他的观感绝对不会让贾苹安知道,对于麻烦,他能闪则闪。
对白禹安来说,就算贾苹安的外观再怎么顺他的眼,单就她总是弄伤自己来挂号这一点,他对她下手通常不会太留情,正如同此刻,他故意加重自己的力量,令她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如果知道痛的话,”他抬起头,缓缓的梭巡她的眼神,“就小心点,别总是弄伤自己。”
“我也想!但是……”贾苹安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涩然,最后有口难言的闭上了嘴。
天底下不会有人喜欢把自己弄伤,她当然也是如此,但是有时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她有个还算好听的名字——贾苹安!拜她的名字所赐,她打出生到现在,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平安”。
她是很明白老爸的好意,因为据说当年她未足月就出生,体重连两千一百公克都构不到,小命还因此差点就没了。因为这个缘故,老爸就异想天开的给她取了“苹安”这个名字,目的当然就是希望老天爷可以保佑早产的她能够平平安安。
不过她老爸好像忘了自己姓什么,苹安、苹安,寓意是很好,但是一加上姓,立刻成了“贾苹安”,平安都是假的!
虽然当年躺了两个多月的保温箱,花了听说足以买下一栋透天厝的钱,好不容易把她的小命从死神的手中给救了回来,然而却也因为“贾苹安”这个名字,注定了她的意外人生。
从小到大,拜名字所赐,大伤是没有,小伤却是不断,大部份都是撞伤、擦伤,严重一点就是缝个两三针,虽然没有危害生命,但是也实在够她呛的。
她甚至还自备一个小包包,还苦中作乐的取名为“浪迹天涯小包包”,里头放的尽是些简单的急救药品,因为有的时候受伤了,不能第一时间就医,她好歹能自救。
“但是什么?”他抬头看着她问。
她对他吐了吐舌头,“就算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
她的意外人生说来实在很荒谬,她看是没几个人会信吧?
白禹安对她挑了挑眉,没有强迫她将话给说清楚。
贾苹安看着他英俊的五官和柔情的黑眸,忍不住微笑。
因为白医生和他这间诊所的存在,使她满是意外的人生露出了一线曙光,从小到大大小伤不断,自家附近开了间诊所,就好像是7-11一样方便。
而且白医生还拥有一个奇特的力量,就是每次她只要看到他,伤就好像好了一大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中出西施”——呃,总之有他在,这些大小伤她都可以忍受。
只不过有时,就如同此刻,她会希望他的动作再温柔一点,因为今天他擦药的时候真的挺痛的。
“还痛吗?”白禹安没有将擦伤的地方缠上绷带,只是要她保持干燥。
“还好。”就算痛得想跳楼,但对着他英俊的脸孔,她还是露出浅浅的微笑。
贾苹安心里很明白,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不会对她这个小女生感兴趣,她崇拜他、欣赏他,可也很明白他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不过只要能来多看他一眼,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曾经想过,或许暗恋他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总是受伤,有个医生男友想来挺不赖的,所以对他,她才存在一种莫名的幻想。只是她虽然喜欢作梦,但还不至于不切实际。
虽然这两年来,从没听过白医生有任何固定交往的对象,可没听说,不代表没有,而且以他的条件,对象至少不能是像她这种书读不好,连路都走不好的女人……
“谢谢你!白医生。”就算想要多留下来一会儿,但是伤口都处理好了,已没有留下的理由,所以贾苹安点头站起身。
白禹安对此只是温和的点头示意。
堡士见贾苹安站起来,立刻替她拉开诊间的门,就看到外头一个稚气未月兑的男生连忙迎了上来。
“还好吗?”
隐约之间,白禹安听到他们的对话。
“不好意思。”男生觉得内疚的搔了搔自己的头,“下次踢球的时候我会注意。”
“没关系啦!是我自己没留心,不关你的事。”贾苹安好脾气的说。
她经过公园时,就是因为顾着要闪这个叫做温文宣用力一踢而朝她飞过来的足球,所以没注意到旁边有块石头才会跌倒,不过他也很好心的送她到医院,单就这一点,她就很感谢了。
“我送妳回家。”温文宣建议。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她对他道谢,“谢谢你。”
“别这么说!”他伸出手,绅士的扶住她的手臂。“既然是我害妳受伤,送妳回家是理所当然。”
“可是……”一时之间,贾苹安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的手,因为她很清楚他的举动是唐突,但却是出于善意。
“小心点!”温文宣体贴的说。
“谢谢。”这样的柔情实在令贾苹安有些惶惶然。
她的眼角瞄到未完全阖上的诊间门,她微转过身,露齿一笑,然后对白禹安挥了挥手。
白禹安只是微抬了下手。
看着贾苹安被个男人牵着走,他的感觉倒有点五味杂陈。毕竟这丫头看着他的眼神从来就不像普通病人对医生的尊重,那眼神流转中反而多了丝小女生的崇拜。
只不过现在看来,她有了新目标。他耸耸肩,甩开了心中怪异的想法。
她来他的诊所两年了,三天两头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他似乎也习惯于她的出现,然而二十岁的花样年华,她是需要一个跟她年纪相当的男朋友,或许她有了固定的对象之后,便不会再把自己弄得大小伤不断来求助于他。
这算是喜事一件,所以他该感到高兴,白禹安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戴有白色光环、黑色羽翼,已经遇到了……遇到了……遇到了……
这些话一直环绕在贾苹安的脑海之中,就连作梦,这几个字还是不停的在她的脑中重复——
她揉着惺忪睡眼,盛夏时分,只有在清晨的时候,空气才不会显得那么闷乐,她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想着那像和尚念经一样,不停盘旋在她脑海中的话语。
卑说前一阵子,因为从小到大实在太倒霉了,所以她就跟着两个姊姊在妈妈威胁利诱之下去找一个铁板神算李仙姑,希望能够从仙姑那里得到一点提点,让她早点摆月兑倒霉的日子。
不过看了李仙姑之后,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因此变得比较好,反而因为三不五时思索起李仙姑的话而常闪神,导致更多的意外发生,更常去找帅哥白医生报到。
若照这种情况下去,她还没遇到可以解救她月兑离意外生活的另一半前,小命可能已经因为发生意外而先没了。
李仙姑说她老公戴有白色光环、黑色羽翼,而且她已经遇到了!
白色光环,她想破脑子,只能想说她老公是她的守护天使,可是黑色羽翼呢?指的是恶魔吗?那她可能得要等死掉下地狱才有机会遇到,而且天使与恶魔明明就是对立的,怎么会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而且遇到了?她没认识戴着白色光环,还有黑色羽翼的人……
她叹了口气。真希望自己能够聪明一点,不然李仙姑的话就像谜语似的,她一辈子也别想参透。
她捂嘴再次打了个哈欠。李仙姑说只要她找到命中的那个人,就可以转运,从此摆月兑满是意外的人生。
原本她还打算当参考,没想到在爱情路上总是遇到负心汉的大姊贾祯瑷,失恋二十几次之后,还真的因为李仙姑的提点,觅得真爱,破除总是被人抛弃的命运。
而且她的姊夫很帅,对她姊姊又很好,在她的心目中,这个姊夫仅次于她心目中的天神白禹安一点点,而且姊夫还是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大哥大,听说她大姊现在也在美国赌场LasVegas闯荡,立志要走上老公的江湖路,成为众人尊敬的大姊大。
不过就凭她……想起总是少根筋的大姊,贾苹安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不是她瞧不起大姊,而是太了解她,她肯定大姊在赌城只会闯祸而不是闯荡。
“喂!你小心一点。”贾苹安的声音伴着呼啸而过的车声打破宁静。
不过神游太虚一下子,赶着冲往对街搭公车的贾苹安就差点被机车给撞到,她一双可爱灵活的眼睛闪着不悦的光亮,看着绝尘而去的机车。
明明灯号都已经转红,这个机车骑士还视若无睹的加速冲了过去,简直是草菅人命!
“红灯的意思就是要你禁止通行,”就算对方早就不见人影,她还是忍不住本哝,“这点基本的交通规则都不懂吗?”
不过机车没有撞到她,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应该是幸运的。转念一想,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可以说是用一连串的意外串起,所以她学着很有EQ的找到自我调解的一套。毕竟改变不了的事情,只有选择接受。
虽然偶尔,她也会认为自己真的是被衰鬼附身,不过她早就学会苦中作乐,就例如现在,虽然差点被车撞到,但只是差点,没有真的被撞到,对她来说,这真是太值得烧香拜佛感谢老天保佑,不然她满是瘀青的双手、双脚可能又得新添一道伤口。
转角来了辆绿白相间的公车,她仔细的瞄了眼,不是要通往她学校的车,她低头看了下表,今天为了怕迟到,她特地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她在心头盘算着,二十分钟之内她得要坐上车,不然肯定会迟到。
今天是女魔头的课,教授国际法的她是个年近五十依然小泵独处的老处女,这个时代不嫁人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反正遇不上好男人,干么委屈自己“下”嫁。
只不过若是因为嫁不出去,就把长得还不错,异性缘不赖的年轻女人都当成敌人,就是心理不正常了,偏偏这位女教授就是这种人。
所以早在多年以前,学生们就给她取了个女魔头的名号,要过她的课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迟到、缺课,上课认真听讲,考试没考个八十,至少也要有七十分,这才能保你安稳的拿到学分,不然她会毫不留情的死当你。
所以一开学,知道女魔头是她的指导教授,她就有了觉悟,管他刮风下雨外加七级大地震,她都要求自己用爬的也要爬到学校准时报到。
就在她沉思的当下,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的撞了一下,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跌倒在地。对方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急急的上了公车,公车也像是赶时间似的关门离开。
脚踝传来的痛楚,几乎使贾苹安的眼泪掉下来。
这个世界真的越来越不温暖了啦!撞倒了人,一句道歉都没有也就算了,竟然还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贾苹安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滑稽的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来。
她低头看了自己的脚踝,看来是扭到了。她皱着眉头抬头看向四周,不用指望有人来帮忙,就算是自己的“浪迹天涯小包包”也帮不了她!因为若是小伤,她可以自己擦药,但是这种扭伤之类的,只能找医生或是推拿师才行。
只是好痛,真的好痛——
难道她贾苹安这辈子真的转不了运,什么天使与魔鬼——想都想不通,谁来帮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