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优雅得像贵族,她却粗鲁得连个下女都不如。
“轻一点。”常仲伟瞧了,轻摇下头,“这么用力妳不痛吗?”
“你嘛好啊!这是卫生纸又不是菜瓜布,怎么会痛?”她翻个白眼,将卫生纸揉成一团,丢在桌上。
他对她的举动轻挑了下眉。
“暂放一下没关系吧?”他的眼神令她心虚,自知不对,忍不住大叹了口气,“我等一下就收。”
闻言,他才放柔脸上的表情。
“你该改改你的性子,不然我们很难相处。”他的规矩真多,季依凡忍不住抱怨。
“妳不管我,我也不会管妳。”他淡淡的说。
“别再提醒我了,听得很烦耶。”她搔了搔头,“嗯……有件事要征求你的同意。”
“什么事?”
“鱼汤。”
“鱼汤?!”他看了眼桌上那碗他在她威胁下早就已经喝光见底的鱼汤。“有什么问题吗?”
“鱼汤要趁新鲜喝,所以昨天我煮的那一锅,你今天最好喝完。”
他迟疑了下,“我可以先问一下,所谓的“一锅”,份量是多少吗?”
季依凡比了一个脸盆大小。
他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先不用摆脸色,我看份量就你一人也是喝不完,所以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你,征求一下你的同意。”
“妳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的说吧。”
“给我一点。”
“没问题。”他一点都不计较,“妳要喝多少都随妳。”
“不是我要喝的。”她露出微笑,“我要送人。”
“送人?!”这个答案倒令常仲伟有些意外。
“对。”她轻快的说:“我想要送给一个长辈!等一下我们出门去逛街前,我先送过去给他。”
“妳要整锅拿去送人我也没意见,只不过逛街……妳自己去。我等一会儿要去公司,我已经要刘助理十点左右来接我。”
原本打算起身收拾碗盘的季依凡,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动作一滞,“我们昨天已经说定了。”
“错!请妳仔细的回想一下,是妳自顾自的说,我没有同意。”常仲伟淡淡的回道:“所以妳去替我买东西,挂我的帐。”
她双手抱胸,“本小姐替你买东西,当然是挂你的帐,你是好野人,买你的东西,难不成还要花我这个穷苦人家的钱吗?但是,你才出院,有必要这么急着去工作吗?”
“我的工作并不会因为我出了意外而消失不见。”
季依凡不喜欢常仲伟近乎工作狂的态度,她皱起眉头,眼中充满风暴。
他移开视线,看着商业周刊,选择忽略她脸上毫不伪装的怒火。
瞧她那个样子,活像打算跟他大吵一架,这女人彷佛一天不找他麻烦就会浑身不自在似的。
季依凡不客气的大步走向他,手一伸,直接将他的周刊给拿到一旁。
他挑了挑眉,缓缓的抬头看着她。
“我以我的人格发誓。”她夸张的睁大眼睛,举起自己的右手,“结婚后,我百分之百听你的,以你的意见为意见。”
常仲伟一脸怀疑的瞅着她。老实说,从他受伤后,她的表现让他不相信她此刻说的话。
“但在结婚前──”她的手放下,改指着他的鼻子,“你得听我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常仲伟应该叫她滚开,然后依她的脾气会很不客气的又大骂他一顿。
“季依凡。”但他没开口叫她走,只是靠在椅背上,注视她愤怒的模样,“总之,妳就是不肯放过我对吗?”也许是因为她毫不掩饰的关心,让他愿意试着和她沟通看看。
她气势凌人的嘲讽,“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其他值得你注意的事物。”
他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我知道,逛街。”
“对啊。例如逛街。”她开心的顺着他的话讲。
“至少妳有一点像女人。”他咕哝,“喜欢逛街。”
“你的决定呢?”
面对执拗的她,他竟然妥协了。“妳赢了!我可以给妳一点时间。”瞄了下墙上的钟,“下午两点前我要进公司,在两点之前,我是妳的,随妳安排。”
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所期盼的。
“各退一步。”在她还未开口发飙前,他打断了她的话,“要不,就算妳吵翻了天,我也不会理会妳,陪妳去逛什么街。”
季依凡冷哼一声,愤愤的收拾桌上的东西,虽然没有开口,不过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她同意这个决定。
其实她跟他一样也讨厌争执,可是这家伙说什么鬼话,陪她去逛街?!他X的,明明就是要买他的东西,他却一副她在找他麻烦似的。
榜!她气得想大叫──
载着常仲伟,带着保温盒,季依凡熟门熟路的将红色跑车开进小巷子里。
这一带是老旧的国宅,政府已经发了行政命令,过几年就要拆迁。以后,“眷村”就成了历史上的一个名词,日后只能在教科书里才能找到回忆。
常仲伟不单喜欢开快车,还有几台好车,除了被他撞坏的那辆价值三、四百万的跑车,现在她所开的这台更炫、价值更高的红色跑车之外,还有一辆出席正式场跋的气派房车。
托常仲伟的福,她才有机会碰这种可能努力工作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买不起的高档车。
车子性能很好,但也代表着危险,她想,以常仲伟爱开快车的坏习惯,他应该开的Smart就差不多了。
“前面的巷子太小,又不好回转,所以我把车停在这里。”季依凡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我自己进去,你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出来。”
拿着装着鱼汤的保温盒,她脚步轻快的走向最角落李爷爷的家。
李爷爷年近九十,原本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或许真是年纪大了,最近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季依凡在金钱上没有办法给予太多帮助,却愿意花时间来陪伴。
就算只有一顿饭的时间,她也会来看看李爷爷,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简单的行为便会给独居的老人家很大的安慰。
推开陈旧的纱门,就看到瘦弱的李爷爷半卧在藤椅上,身旁的收音机播送着轻柔的音乐。
“爷爷。”怕吓到老人家,她先轻声的唤一声。
李爷爷眨了眨眼,认出是她,不由得露出笑容,“警察大人,妳来了。”
“是啊。”李爷爷一直坚持叫她警察大人,一开始季依凡很不习惯,但老人家坚持,她也只好接受。“给您今天的午餐加菜。”她拿高自己手中的保温盒,“是鱼汤,我亲手煮的,您要给我面子,喝光才行。”
“这是当然。”他开心的点着头,“亏妳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当然记得。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将鱼汤放在一旁,季依凡拉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他身旁。
“老了。”李爷爷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还不是这疼那痛的,早习惯了。”
“入秋了,天气变化会越来越大,您一个人住,可要多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季依凡伸出手,轻柔的按着他的肩膀,“这几天睡得好吗?”
“还不就这样。”李爷爷因为她的轻按而露出满足的神情。“前几天庭亚那丫头片子有来,她告诉我说,妳请了长假要照顾未婚夫,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是啊!我未婚夫出了车祸,我最近都在照顾他。”她替老人家按摩着肩颈,对于常仲伟的事也不打算隐瞒,这些年来,她跟李爷爷就像家人一样,常会聊些体己话。“不过您放心,这一阵子如果我有空,我还是会过来看您,所以您要乖乖吃饭、睡觉,不然我会生气,以后就不理您了。”
“好。”李爷爷笑开怀,“现在就妳们几个小丫头会理会我这个孤单老人,若是没妳们,我还真不知道生活有啥乐趣!只是,警察大人啊!门口那个小憋子妳认识吗?”
季依凡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了李爷爷的目光落在她身后,她不解的微侧过身,有些惊讶的看到常仲伟高壮的身躯就站在纱门外头。
“他……我认识。”她停下按揉的动作,起身前去将纱门给推开,“你怎么下车了?等我等得不耐烦吗?”她不认同的瞄着他,“你也帮帮忙,有点耐性好不好?我再一下子就好了,那位是李爷爷,之前因为膝盖受伤开了刀,现在年纪大了,比较没办法舒服自在的走动,所以身子骨比较僵硬,我每次来总要替他按摩一下,这样做他会舒服一点。”
“没关系,妳忙妳的。”常仲伟轻声说道:“我不急,反正妳只要两点让我回公司就行。”
又是这句话!她对天一翻白眼。他真是满脑子只有工作!
常仲伟大步一跨,从她身边走过。
“你做什么?”季依凡惊讶的看着他的动作。
“我在车上等得无聊,就让我在这里跟爷爷聊聊吧。”他径自走进屋子里,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屋子里的采光不错,摆设很简单,墙上尽是一些军人的相片和忠贞爱国的标语。
“这帅小子是谁啊?”李爷爷坐直身体问。
“这是我的未婚夫。”季依凡连忙伸出手阻止了打算要起身的他。
“别压着我。”他说道:“我去给人家倒杯水。”
“爷爷,您别忙了,他要喝水,他自己会去倒。”她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要他不要见外。
“是啊!爷爷,我要喝水,依凡会替我倒。”
季依凡瞪他一眼。
他对她轻挑了挑眉,坐到一旁,“爷爷好!我叫常仲伟,是依凡的未婚夫。”
看着他,李爷爷满意的点着头,“我就说警察大人的心肠好,绝对会遇到一个好对象。”
“爷爷什么时候会看相了。”季依凡没好气的瞥了李爷爷一眼,“才一眼就知道他是好对象?”
“爷爷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没看过。”李爷爷眉开眼笑的瞅着常仲伟,“听说你出了意外,还好吧?”
“只是骨折,没什么事。”他轻点下头,“谢谢爷爷关心。”
季依凡的手不停歇的继续轻揉着老人家的手臂。
“骨折可大可小,想我年轻的时候,打仗时跌断了一条腿,没好好照顾,所以到老就受罪了!所以你要好好复健,可不要弄到最后手都直不起来,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啊。”
“听到没有?”她在一旁帮腔。
常仲伟带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李爷爷点着头,“听到了,爷爷。”
“听到最好就做到。”季依凡故意大声说:“不要满脑子只想着工作,工作再重要,也没你的身体重要。”
头一侧,他靠近她的耳际,“妳就非得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吗?”
她耸了耸肩,“如果你能改,我就不说了。”
“如果你们还有事要忙,就去忙吧!”李爷爷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体贴道。
“我──”
“不忙。”常仲伟抢在季依凡答话前回应,“等依凡替您按摩完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她吃惊的瞪大眼。可真难得,这个工作狂竟然愿意花时间坐在这间小屋子里,面对着一个老人家?!
李爷爷闻言,笑得更开怀了。老人家要的不多,只要一句问候就足以令他开心一整天。
看着常仲伟脸上闪动的爽朗笑容,季依凡有片刻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