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里面,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常贵妃带著一群宫女、太监来到承泰殿门外,与守在殿门口的小文子对峙著。
秉在华丽披风里的是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裙,紧裹著她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材,虽然天气寒冷,身体冻得微微打颤,但为了能色诱君王,一点点牺牲是值得的。
只是……
“哈啾!”她忍下住打个喷嚏,阴谋的代价可能是一场风寒。
“你还不快开门让本宫进去,是想让本宫冻死在这里吗?”她冷得直发抖。
要不是进宫两、三个月,还得下到皇上的一丝宠幸,她干嘛下顾矜持,厚著脸皮亲
自送上门来?
偏偏这个下识相的太监挡在门口,也不想想他拿她多少银子,结果连一点皇上的恩泽都没沾到。
“对不起,常贵妃,不是奴才不识抬举,而是……而是皇上不给进啊!”小文子一脸无奈的说。
伴贵圮才刚被降为嫔,这个常贵圮就来撒泼,也不怕步人家的后尘,成为第二个被
降罪的对象,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笨啊!
“什么皇上不给进?这样的太冷夜,你让皇上一个人睡冷冰冰的龙榻,要是睡出事来,你担当得起吗?”死奴才还不赶快让开,没看到她冷得全身发抖吗?
小文子对她的跋扈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苦笑,“这不劳娘娘费心,因为里面已经有一蚌……”他倏地住口,记起了皇上交代的话。
“有什么快说,是女人吗?哪一宫哪一院的嫔圮?听见有人捷足先登,常贵妃气得命令宫女,太监就想撞开门进去瞧瞧。
深怕他们一时愚蠢惊扰了圣驾,小文子慌得双手一张,挡在宫门前阻止他们。
“住手!你们快别闹出声。娘娘,这是承泰殿,是皇上就寝的地方啊!你要是惊扰了皇上,可是犯了惊驾之罪,是要砍头的,别没了脑袋怪小文子不早告诉你。”
一席话果然吓住了那群蠢蠢欲动的宫女、太监和常贵妃,他们高举的手纷纷缩了回去,连退好几步。
百嘿,知道怕就好,当是他拿了人家那么多银两,给的一点报答好了。救了这群笨蛋一命。
“好,那你说里面侍寝的是哪一位嫔妃?”常贵妃依然下肯死心。
“娘娘,你就别问奴才了,不是什么嫔妃。”
“不是嫔妃?那是宫女-!”常贵妃不悦的尖声道。
懊个贱奴婢,竟敢瞒著人媚主,瞧她逮住人,下活剥她一层皮才怪。
笔宫里除了太后,现在就属她跟湘贵妃最大,但湘贵妃从进宫以来就不得宠,连人缘都坏到极点,跟任何人都没什么来往,连面也不敢露一下,可想而知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所以现在宫里,理所当然的就属她最大,三宫六院归她所管,要处置一个犯贱的宫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宫女?”护火中烧的女人变得狰狞可怕,即使打扮得再妖娆,或是身分尊贵的贵妃娘娘也一样。
小文子苦涩的一笑,虽然玉娃儿的态度高傲的令他很不爽,巴不得让常贵妃教训她一下,但她终究是皇上喜欢的人,是皇上的心头肉,他怎么能出卖呢?
因此,到口的名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皇上没说,奴才也不知道。娘娘,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瞧他摆明护著那贱婢,常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下说就算了是方法查出来。”说完,她急匆匆的带著宫女,太监离去。
必去准备她的擒婢计画。反正本宫有的是时间。
郑湘予一步出承泰殿就被盯上,才刚踏入御花园,就被几个粗壮的宫女拉入一处隐密的树丛中。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她不悦的挑起一道蛾眉。
“就是她吗?”常贵妃从人群里定出来,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直直的打量著眼前这位姿容绝美的人儿,发现她有一张精致的五官,身材婀娜而修长,一双翦水灿眸,透著冷艳的灵光,瞪得人望而生畏。
常贵妃的心没来由地颤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宫里除了她之外,还会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人。
但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却又不是一般宫妃的华丽打扮是一名小小的宫女?
常贵妃求证的眼神瞟向身边的太监。难道真如文公公所说,她只一名宫女?
“是她没错,她一出承泰殿,奴才就盯住了。”那名太监看了一眼貌如天仙的美人,感到心虚不安的低下头。
“果然是你这个狐媚诱主的贱人。”常贵妃冷哼一声,盛气凌人的走过去,一扬手就想给郑湘予一记耳光教训。
但扬起的手还未碰到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就被对方硬生生的在半空拦住,用力的捉住。
“哎呀!”常贵妃一声惨叫,疼白了脸。“你……好你个贱婢,竟然敢还手欺主!你是活得不耐烦啦?”
“还手?欺主?这个天大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贵妃娘娘出身官宦之家,怎么“饱读诗书”这四个字跟你一点关系都搭不上?你没听过“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这句话吗?娘娘要不是先自贬身分的动手,我又怎么会还手呢?”
一席又损又贬的话,讥得常贵妃花容失色,气得怒火上冲,浑身直打颤。
“你这个伶牙利齿的贱婢,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你半夜不睡觉,背著你那见不得人的主子去勾引皇上,以为这等丑事本宫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郑湘予冷哼一声,“那也是我有本事得到皇上的宠爱,此起你这个奴颜媚骨的人来,我是不是更有本事得多?”
她冷笑的将常贵妃往前一推,让个戴著金银珠花,满身珠光宝气的常贵妃,跌了个四脚朝天,爬不起来还得劳动几个宫女去扶。
常贵妃气得暴跳如雷。“你这个死贱婢,也不惦惦自己的身分,侍寝、争宠,你配吗?要是被你家主子知道,不怕她剥了你一层皮?”
“那也得要我家主子知道才行,说不定这正是我家主子的意思哩!”她存心要气死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常贵妃。
“好你个不分尊卑的贱人,看本宫今天怎么教训你,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常贵妃怒声吆喝。
郑湘予冷静的睇视她说道:“你无端带人来挑衅寻事,我劝你最好不要,真惹火了我,我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原因是他宠幸了我,你觉得怎么样?”说著她浅浅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小梨窝。
“你——”这威胁果然止住了常贵妃的嚣张,不敢轻举妄动。
这贱婢说得没错,万一事情闹到皇上那里,第一个被责罚的人会是她,看来今天这口气是出不了了。
惫是先找出这贱婢的主子,让她去扒了这贱婢的皮好了。
“哼,今天暂且饶过你,但你别得意,这件事你主子迟早会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你背著她勾引皇上,瞧她怎么处置你。”说完,常贵妃恨恨的带人离去。
郑湘予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朝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想找我主子,不就在这里吗?笨。”
她开心的旋过身子,踏著愉快的步伐离去。
他们家那位贵妃娘娘又失踪了,数下清这是入宫以来的第几次了,三天两头就上演娘娘失踪记。
原本大家已经习惯她突出其来的跷宫举动,但今天的情形下一样,一大清早永乐宫的领班宫女海棠就传了话来,说太后娘娘待会要过来看湘贵妃。
天哪!叫他们要到哪里找来一个湘贵妃给太后看哪?
他们家那位贵妃娘娘,早不知道野到哪去了。
等一下他们铁定要完蛋,把主子看丢了,下砍头才怪。
“太后驾到!”
天啊!说人人到,他们就要完了。
翠玉、清荷跟小豆子吓得冷汗直流,慌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太后来了……”
“别嚷嚷了,我们都知道太后来了。”
“可是娘娘不在怎么办?”
三人都没了主意,只是一迳的在屋子里著急,谁也不敢出去迎接。
耳听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石子灵机一动地说:“有了,装病!乾脆找个人躺到床上,就说是娘娘病了,不方便见礼。”
“这是个好方法,太后一向疼爱娘娘,总不会到床上去揪人吧。”
“说得有理。”
“但是找谁装呢?”翠玉侧著首问道。
这一问,立刻有两根手指指向她。
“不行,我不行啊!”论长相、论身材,她都跟那位跷家娘娘不像啊!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将她推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你跟娘娘最久,最明白她说话的口气了,你不装谁装。”他们丢给她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清荷跟小石子摆乎了翠玉,一踏出寝室就见到太后一行人推门进来。
“大胆的奴才,没听见太后驾到吗?竟敢下出门迎接!”领班宫女大声斥喝。
“奴才该死。”
“奴婢该死,求太后恕罪!”
两人连忙跪下来,下住的叩头请罪。
瞧他们吓成这个样子,一向仁慈的太后也就算了,下乡加追究。
“罢了,别为难他们了。你们家娘娘呢?”她来了,湘儿没理由不出来拜见。
“她……她……”清荷指指寝室,又指指门外,小石子急忙接腔。
“在……寝室里。”
“在寝室里?怎么大白天还在寝室里,是不是病了?”太后急急的走进去,果然看到床上躺苦一个人,浑身用棉被紧紧裹著,
“湘儿,我的好湘儿,你怎么了?”太后想拉开被子看看侄女怎么了。
翠玉死命的抓紧棉被,“不,不要……湘儿没事,湘儿……湘儿只是受了一点风寒,不会有事的。”她吓得差点大叫。
“风寒哪能说是小病,得赶快宣太医才行。”太后回头吩咐道:“来人啊,快去传太医来。”
太医?!
“不,不要,湘儿只是一点点……一点点不舒服而已,不要请太医。”翠玉从被中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挥著。
这一挥,让太后看得更心疼,紧紧的抓住她细瘦的手道:“湘儿,你怎么会瘦成这样呢?瞧才多久没见,你的手……你的手就瘦成皮包骨了,这叫我如何对得起你父王啊!”
她哽咽的哭泣,惊得所有太监、宫女慌张的跪成一地。
唯一的哥哥把唯一的女儿交给她,可她却无力保护这个侄女,眼睁睁的看她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她真是太没用了。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下去,我要去找皇上,替你出气去。”太后站起来往外走。
这举动吓得小石子和清荷脸色大变,连忙奔过去拦住她,连在床上装病的翠玉都吓得滚下床,跌跌撞撞的爬了过来。
“不要……不要呀!太后,奴婢……奴婢是翠玉,不是娘娘。”
“太后饶命,那只手不是娘娘的,是翠玉姊姊的手。”清荷也颤声的求饶著。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惊愕的看看翠玉,再看看床上,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气得脸色一变,“大胆的奴才,竟然敢戏弄主子,不怕被砍头吗?”
翠玉三人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来。“奴婢知罪,奴婢就是害怕被砍头,才不得不欺瞒太后。”
“这是怎么回事?快给我从实招来。”太后震怒的命命道:“来呀,把他们三人拿下!”
郑湘予一回到枫宫,就发现整个宫里沉寂得可怕。
正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何以所有人都不见时,进入大厅就看到一群人挤在里面,翠玉、清荷和小石子三人跪在地上,两旁的宫女、太监手执刑杖,正中央的主位上,则坐著一睑不悦的太后。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三人,一见到她就哭著爬到她面前。郑湘予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看来皇姑母是知道了她夜游的事情,动了火气。
“皇姑母,你怎么有空来看湘儿?湘儿想您可想得紧呢!”她甜笑地走了过去。
太后冷哼一声,“想?你想皇姑母的话,会夜游到现在才回宫?”
“人家就是想皇姑母,想得睡不著,才趁著夜里没人时出去走走,没想到咱们姑侄俩心意相通,湘儿正在想皇姑母,皇姑母就来看湘儿了。”真是佩服自己,说谎话哄人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
“当真是这样?”太后脸上僵硬的线条稍稍缓下,但还是有些生气。
灵慧的郑湘予岂会看不出来,撒娇的坐在太后身旁,拉著她的手道:“不是这样又能怎样?皇上不理我,皇姑母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湘儿不能太接近,以免让人怀疑您有护短的私心,所以只能将满腔思念藏在肚子里了。”
瞧她说得万般委屈,又抽动了太后那根名为内疚的心弦。
“算了,这次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们都起来吧。”太后手一扬,命令跪在地上受责罚的三个失职奴才起身。“这次是有湘贵妃为你们说情,下次再偷懒,不好好伺候主子,把主子伺候不见了,绝不再轻饶,知道吗?”
“知道了。”被痛责一顿的三人,忍痛的站起来,万分委屈的瞥向他们的主子。
谁知那个没心没肝的主子,却当作没看见,自在的与太后闲话家常。
“我说湘儿啊,这些日子真是丰苦你了。”
“还好,除了想家,想皇姑母外,一切都还好。”她温婉柔顺地说。
那个识大体、懂事的湘贵妃又回来了。
“唉,你别骗皇姑母了,被冷落在这里哪能说好呢?只是白白浪费青春而已。这样吧,我同皇上说说,让你回娘家住段时间如何?”
一旦进了宫是不许再出宫的,但有她说项,洛儿应该会答应的。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郑湘予一听急忙摇头。
出宫岂不是见不到洛哥哥?
她好不容易才掳获住洛哥哥的心,哪能这样就轻易出宫。
“皇姑母,求求你别赶湘儿出宫好吗?”她拉著太后的手臂撒娇著。“湘儿入宫就是想为皇姑母、为爹争口气,既然得下到皇上的疼宠,湘儿还有什么面子回去呢?”
“可皇姑母怕你在这里闷得慌:心里会下舒服。”要是闷出个病来,她该怎么跟忠庆王府的人交代啊!“再说,刚刚那三个奴才说了,你最近常不说一声的跑出去,要不是有什么委屈在心里,又怎么会这样呢?”
她边说边细看侄女的脸色,果然苍白了许多,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郑湘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今早在承泰殿的不舒服感,又袭了上来,胃部难过得想吐。
“反正湘儿没事,湘儿下想出宫。”
她又饿又不舒服的想躺下,皇姑母怎么还不走呢?
“湘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太后模模她的额头,想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用了,湘儿只是有些累。”郑湘予有些虚弱的笑笑,“许是在御花园逛了一夜,有些倦了,躺躺就好。”话说得很明白了,就是送客。
太后心疼的扶她站起来,走向寝室。
“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叫翠玉跟清荷给你准备点热食吃。”
“也好。”她无力争辩的点点头,
太后张罗奸一切后,带著太监、宫女们离开了,临出枫宫前想了想,又不放心的交代身边太监道:“你到太医院去请太医来给湘贵妃看一下,结果如何要禀报给我知道。”
“是。”那名太监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