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苑儿虽然失手被擒,但她并没有被关入衙门的牢里,而是被带进巡抚府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一脸怒容的白苑儿可不认为秦千里会好心的放过她,他把她带来这里,一定是另有所图。
偏偏她脚受了伤,无法逃走,只能任人宰割。
秦千里将她放在椅子上,邪笑著看她,"带你来这里不好吗?还是你要我命令人把你送进牢里?"
那抹可恶的笑看得她浑身发毛,轻斥道:"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了,你要是真想放过我,就不会把我抓到这里,你带我到这里,一定是居心不良。"
看透了他在寻芳阁里的风流样,绝不会笨得以为他是正人君子。若不是他的,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得靠偷窃筹赎身的钱,把好好一个人人赞扬的义贼,变成贪利、贪财的盗贼呢?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他十足是个祸害。
不顾她的厌恶,秦千里依然死皮赖脸的拉住她的手,俊脸靠近她的颊边,调戏的笑道:"我就真这么坏、这么让你讨厌?不会啊,寻芳阁里的姑娘个个夸我长得俊,又潇洒风趣,爱我爱得要死,没理由就你一个人讨厌我。"
他极度自恋的话语听得白苑儿白眼一翻,直想吐。
"你以为她们真的爱你吗?她们爱的是你的官位、你的钱,你没有听说过花娘无情这句话吗?"
她说的并不是事实,因为她很清楚寻芳阁里的姑娘个个迷他迷得要死,可是为了打击他的自尊心,她不在乎说谎,只要能令他难受就行了。
可是秦千里会难受吗?不,听了她的话之后,他反而笑得很开心,像是解月兑了某种束缚般,笑得好不轻松。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差点被她们吓死,正打算一年半载不去寻芳阁了,经你这么一说,我又可以放大胆子去玩了。"
白苑儿弄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再听他乱扯下去,她铁定会被气死。
"要嘛,你就杀了我,废话少说。"
"你这么标致的小泵娘,我疼你都来不及了,做什么要杀你。"说著,秦千里又模了她下巴一把,感觉她的肌肤柔女敕。
"你下流。"
"不是下流,是风流。"他笑著纠正道,在她的瞪眼下,举步走向柜子,从里头取出一只瓷瓶。
"你……你要做什么?"见他抱起自己坐在床上,白苑儿惊慌地喊道。
"你认为我想对你做什么?"不顾她的捶打,秦千里兀自抬起她的脚,月兑掉她的靴子和袜子,露出一双雪白的莲足。
"放开我!"白苑儿用力踢动著脚,想把他踢开,奈何他的手像铁铸似的,动也不动地稳稳握著,直到一阵舒适的冰凉由脚踝处传来,她才停下反抗动作的看著他。
他不是想轻薄,而是要替她上药。
"你的脚受伤了,这是上好的雪肌班,能够马上消肿止痛,你一会儿就没事了。"秦千里柔声解释道。
"我不会领你的情。"白苑儿嘴硬的说,她可没有忘记是谁害她受伤。
只是随著秦千里将药膏抹到她的脚上时,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剧烈,尤其他的手从脚踝按摩到小腿时,似乎有股电流在刹那间袭逼她全身,叫她微微的轻颤著。
先前被他狂吻的一幕,再次浮现白苑儿的脑海,她登时红了脸。
瞧出她的不自在,秦千里微微一笑,刻意放慢按摩的速度,把原本善意的动作,变成了暧昧的。
白苑儿情不自禁的轻吟一声,但这一声同时惊醒了她,原已半合的媚眼顿时睁开来,迅速拍开他的手,整个人向后退去。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一边抚著胸口,掩饰自己剧烈的情绪,一边低声咒骂。
"我要你告诉我另一个鬼面大盗在哪里。"
"你作梦。"要她出卖乾娘,不如杀了她。"鬼面大盗就是我,我就是鬼面大盗,没有第二个人。"说完,她一甩头,不再看他。
秦千里的眼里闪烁著赞赏的光芒。
"我很佩服你这么讲义气,但我不是傻瓜,你这么袒护另一个人,足见此人对你的重要。"
"没有的事。"
"有没有我很快就会知道了。"他撇嘴一笑,笑声令白苑儿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怀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千里把瓷瓶放回柜子里,关起柜门,倚靠其上,缓缓说道:"你想,如果你被关在这里几天几夜不回去,另一个鬼面大盗会不会出来寻你呢?"
他要以她作饵?
"不,你不能这么做。"白苑儿不顾脚伤的跳下床,却在脚一碰到地的刹那疼得跌在地上。
"你伤到筋,最好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几天。放心好了,一有另一个人落网的消息,我会马上来通知你。"他非常好心地说完,转身走出去。
"不,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听到他命人把门锁起来,她惊慌地拍打著门。"秦千里,你放我出去,你不能关我。"
乾娘一定会出来找她,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急得在房里大叫,但门外的秦千里却一点也不为所动的离去。
"我求求你……放了我──"
秦千里的计策果然奏效,花落水等了一天一夜,一直没有见到白苑儿回来,第二天晚上就换上鬼面大盗的衣服,潜入北郊李财主的家里找她。
不料,她才刚跳上李宅的屋顶,就被等在那里韦捕头盯上了,两人大打出手,几招过后,花落水自知不敌的仓皇想走,却让韦捕头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慌得她只能以手遮面的跳下屋顶离去。
尽避只是短暂的一瞥,却已经让韦捕头知道对方是个年过三十的女人。
他忙不迭的赶回巡抚衙门,向秦千里报告了今晚的收获。
秦千里听完,思忖了一会儿后站起来,走出门。
"大人,这个线索不查下去吗?"韦捕头疑惑的追至门边问道。
"我另有打算。"秦千里幽深的眼瞳里闪著莫测高深的光芒,彷佛他已知道另一个鬼面大盗是谁。
"有可能吗?"韦捕头一头雾水的看著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秦千里轻摇著用子,穿过庭园跟水榭楼阁,走向囚禁白苑儿的偏僻别院。
一见到他来,守在门外的两名衙役立刻躬身行礼。
"大人。"
"白姑娘怎么样了?"
"昨儿个闹了一天,也许累得睡著了,今早还没有听到动静。"其中一名衙役回道。
"那早上吃了吗?"秦千里关心的问道。
"没有,白姑娘从进府到现在,一滴水、一粒米都没有吃过。"
"真的?"秦千里的剑眉微拧起来。"你们到厨房,叫他们煮些清淡的粥过来。"
"是。"两名衙役闻言退下。
"白苑儿?"秦千里打开锁,轻敲两下房门,见没有人回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你该死!"
才一进去,就见她拿著花盆砸过来,他身子俐落的闪开来。
"白苑儿,你这是做什么?"
"你猜我想做什么?"白苑儿弯身想拿起椅子丢过去,但因为两天一夜没吃饭,一个头晕目眩,脚步踉跄的差点跌倒。
"小心。"秦千里连忙伸手扶她。
"不用你管。"白苑儿一撒泼,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他摔过去,吓得他收回手。
是谁说她两日没吃的,怎么力气、火气还这么大?
眼见又一个瓷杯丢过来,秦千里打开纸扇挡住,"你不想听另一个鬼面大盗的消息了吗?"
"另一个鬼面大盗?"他的话果然令白苑儿住手,她急急的走过来问:"你看到她了?你把她也抓了吗?"
瞧她紧张的。"没有,只差一点。"秦千里趁著她分心之际,拿下她手中的危险物品。"韦捕头在李财主的宅里差点就抓到她了,但最后还是被她逃了。"
"还好。"白苑儿轻吁一口气,抬眼见他还抓著她的手,立刻用力的抽回来。"你抓著我做什么?快放开。"
一知道乾娘没事,白苑儿精神一放松,饿了两日的昏眩感立刻袭来,她身子不稳的跌坐在椅子上。
"我听说你两天没吃饭了?"秦千里心疼的在一旁位子坐下来,但臀才刚碰到椅面,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谁?"
"大人,是小的送热粥来了。"
"进来。"他将门打开,让衙役把热粥端进来,然后示意他退下。
"我不吃。"闻著香味四溢的热粥,饿得两眼发晕的白苑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千里不以为意的盛了碗热粥,小心翼翼的吹凉。
"这可不行,饿坏了怎么成?"
"为什么不成?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饿死了你不正好省事吗?不用为我这个通缉犯操心了。"看他递过来一匙热粥,她轻哼一声的移开脸。
其实她先前不吃饭,是因为担心乾娘,担心她被自己连累,所以才一点食欲都没有,现在知道乾娘没事了,她才感觉到肚子饿得饥肠辘辘。
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回去了,乾娘不知道会著急成什么样子?从她十二岁被卖到寻芳阁开始,一直是乾娘在照顾著,乾娘可说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要是因为她而害乾娘被抓,那她宁愿死,也要保全乾娘平安无事。
"你死了我怎么会开心呢?我舍不得你呀!"秦千里双目含情的望著她,趁著她怔忡之际,喂了一口粥到她嘴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白苑儿嗤之以鼻,不自觉地咽下那口粥。
他这副欺骗姑娘的神情,她在寻芳阁里见多了,才不会笨得上当。
这个多情巡抚,只要是姑娘都喜欢,游戏花丛的手段,高明的叫人佩服;他是女人的煞星,男人的死对头。
人见人厌,最好死于非命。
"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讨厌我?"利用她分神之际,他又喂了她一口粥。"我自认风流逸荡,冠绝群伦,才华洋溢,集所有优点于一身,没理由让你这么讨厌才对。"
"讨厌你还得有理由吗?"光他那张见到女人就笑的俊颜,就足够令她反感了。
"你不知道你玩世不恭的样子有多恶心。"
"原来你是在吃醋啊。"
"胡说!谁吃你的醋?"白苑儿娇斥的一瞪,又不自觉的将他递到嘴边的粥吞了下去。
"不吃醋,怎么会在意我的玩世不恭,与姑娘们调情呢?"小丫头分明是喜欢上他,只是自己不知道。
就说嘛,凭他这副人间少有的俊朗面貌,有哪个女人不爱?
"你年纪还轻,不懂得欣赏男人的风流,男人啊,经验越丰富越好,待你尝过男女之间的情爱后,你就知道了。"
一碗热粥在不知不觉中,喂她吃完了,秦千里伸手又添了一碗。
"哼!你的经验丰不丰富关我什么事?你是大官,我是罪犯,我们两个永远是死对头。"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他也说得出来,亏他还是朝廷的官员。
"说到官,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怎么样,要不要把另一个同伴供出来?劝她自首总比被抓好,或许我可以从轻量刑。"
"你作梦。"白苑儿伸手挥开他又递过来的汤匙,神智清醒的警戒。
想不到她竟然在毫无意识下被他骗著吃完了一碗热粥。
那碗热粥是他一口一口喂的,他为什么要待她这么好?
是怕她饿死,难交代吗?
惫是……因为好心?
莫名地,白苑儿心里起了一阵悸动。
秦千里望著她,思忖了一下,"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谁。"
闻言,白苑儿浑身紧绷了起来,"你别乱猜。"
他狡猾的一笑,"我都还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乱猜的?"
"我……我是说你别……别胡说八道的乱冤枉人。"
"有没有乱冤枉人我不知道,但我听嬷嬷说你自小被她买来,除了花落水这个乾娘外,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所以……"
"不是乾娘。"白苑儿心一慌,不自觉地怒喊出来,等她惊觉到自己的不打自招,慌得连忙解释,"不……不是……我是说……乾娘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是鬼面大盗,还是不知道你已经被抓?"秦千里问得笃定,显然已经认定了花落水就是她的同夥。
"你一定要这么冤枉好人的话,我也没办法。"她抬起头瞪著他,双手微抖的紧握著。"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秦千里啧啧的摇著头,挂笑的嘴角微扬著,玩味的打量著她。发现她其实是个纤瘦娇小的可人儿,清丽却不俗艳的五官,身材均匀而修长,肌肤白女敕似雪,换下鬼面大盗所穿的青衣劲装,穿上他命人送来的白衣长裙,更加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段,尤其是她黛眉轻蹙的模样,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他怀疑见钱眼开的老鸨,何以会放过这么一棵足以迷倒众生的摇钱树?
蓦地,他生起一股想保护她,为她月兑罪的想法。
"如果我要你把赃物全部交出来呢?"
"不行,我需要那笔钱。"她想也不想的回绝。
"多少?"
"一万两。"
"一万两?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一万两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寻芳阁里应该不愁吃穿,她一个小丫头,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不要你管。"白苑儿负气的不愿让他知道,这事是拜他所赐。
要不是他的调戏,引起她的失言,惹恼了嬷嬷,她又怎么会开出一万两的天价呢?
若是半个月内,她筹不出这笔钱,就要被迫接客了。
以往嬷嬷纵使不满,冲著乾娘的面子,也不好太逼她,毕竟是乾娘打响了寻芳阁的名声,为她挣了不少银子,才让寻芳阁有今日的局面。虽然乾娘现在人老色衰,不若当年的风光,但这份情还是有的,嬷嬷也不好做得太绝。
不然以阁里的规矩,十三、四岁的丫头就得学著伺候男人,哪能像她一样,年已十八却还只是当个小丫头。
这一切的祸端都起于眼前的男人,若不是他,又怎么会让嬷嬷有了逼迫的藉口呢?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更不可能告诉他,他带给她的灾难有多少。
瞧见她眼里的怒焰,秦千里感到莫名的疑惑。"你不想我帮你吗?"
"不想。"他别再降灾给她就不错了。
"但案子总是要结。"
"抓我就行了。"
"不只你一个,还有你乾娘。"秦千里好脾气的向她解释自己的立场。"你偷盗行窃,就与官府有关,我有责任抓你跟你的同伴。"
"跟你说了没有其他人,你为什么还不相信?"白苑儿大声的怒斥著,握紧的拳想朝他挥去,却被他一掌箝住,握在唇边轻啄。
"要我不抓其他人也行,只要你把赃物交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开罪。"
"我不……"
白苑儿正要拒绝,但秦千里快一步的说:"记住你的同伴。"
对于她的不合作,他略显薄怒,双唇轻轻刷过她唇,停留在她的耳际。
"别逼我伤害你,如果你能交出赃物,并且让鬼面大盗从此消失,我会想办法了结此案。"
意思是要帮她跟乾娘月兑罪罗?
白苑儿到口的拒绝停住了,仔细考虑著他的话。
"如果我真的把东西交出来,你保证不再追究?"
"我尽量。"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白苑儿思忖著他的话,许久之后,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点头,"如果你能保全我乾娘,我会把东西交出来,即使那必须付出我的一生当作代价。"
一生?没这么严重吧。秦千里为她太过夸张的话莞尔一笑。
"那就请你尽快把东西交出来。"
"我知道。"白苑儿黯然的垂下脸,再也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