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区有几家不错的餐馆,今天晚上恐怕要营业到很晚了。街上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低声笑闹著,在餐馆、商店间穿梭。
她模了模赤果的手臂,感觉有点凉意。她把外套遗忘在他办公室了,但她不想回去拿。
她感觉胸口闷闷的,眼里却异常的乾涩。多么渴望自己可以有个出口把这情绪宣泄掉,但是她就连哭都哭不出来呢!
他可能还没发现自己不见了吧!温柔、体贴、不吵不闹?他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苛刻,不是吗?那么她为何有种心被挖了个大洞的感觉?
为什么在体会到自己已经陷落到爱情的同时,又让她看见两人间这么大一个洞呢?她能够再装聋作哑地继续默默守著,当他身边那个没有声音的女人吗?不!
就像她父母的事情一样,她不被需要了。
他需要的不是爱人,是没有心的人。
“沐桦!”惊讶的呼叫声在她不远处响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愣愣地转头,发现季崇翊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并且正大步靠近她。她扯出一个说服力有点不足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儿?”她随口问。
“我家住这附近啊!”他的表情有点受伤,好像沐桦从来不曾记得他的事情是一件很过分的事。
“是哦?”她只是虚弱地应一声,不似平常的有精神。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唉呀!怎么穿这么少,会冶的!”他看到她光果著两只膀子,在有些凉意的夜风吹拂下毫无遮掩,他赶紧月兑上的薄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沐桦瞪视著他拿著外套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不希望再跟他有纠缠,他不该浪费时间在她身上的。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那个根本不在乎她的男人,即便失去了他,她还是无法爱上别人的。
“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去找适合你的女孩吧!”她叹息。
不料他整个脸都变了色。“我不是为了跟你继续纠缠才借外套给你的,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别扭,连这一点动作也想这么多。这不是最基本的吗?好歹我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这样冶著而不伸出援手?”
看著他认真的脸庞,说得脸都胀红了,她发现他其实是个好男孩,也比她想像的成熟稳重。
“你满有自己的看法的,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她轻轻地笑了,即便笑容还有点虚弱,不过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你到底要不要外套啊?不要可以,看你外套忘在哪里,我陪你回去拿。”他半点都不打算妥协。
她笑著摇摇头,无奈地说:“看来我不接受还不成呢!”她可不想回去严承御的办公室拿外套,以她现在的情绪,恐怕会在他面前崩溃。
她还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呢!不过她今天这样一走,有些事情是非要摊在台面上谈清楚不可的了。也好,她委实厌倦了自己这种鸵鸟行为。
“我发现你真的是个成熟的大男生了呢!”她此刻看他像个朋友,从前她是把他当小阿似的。
“你终也体会到我的好了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把那家伙fire掉,换我上阵啊?”他努努嘴,一副搞笑的模样。
沐桦翻翻白眼。“你知道我的……”
“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了!”哪个人受得了仰慕的人一再残忍地戳破自己的梦啊?沐桦噗哧笑出声。“你还顶宝的,让我心情好多了。真是太遗憾了,若我先遇上你,说不定会爱上你呢!”她心情一开朗些,就有精神跟他开玩笑了。
“现在也不迟啊!”他再次故意拍拍胸脯用力举荐自己。
沐桦正要被他搞笑的模样搞得哈哈大笑,一个阴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
“没错,既然那么遗憾的话,现在也不迟啊!”
沐桦抬头,蓦然看见严承御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矗立在他们身后。
“你……怎么来了?”她有点讶异,却也有点窃喜。
他来了!那是不是表示他有点在乎她?她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是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严承御冰冷的声音夹带著冶风而至,宛若利刃划破清冶夜空。
他的目光落到她肩头那件男性薄外套,整个眼睛更是罩上一层怒焰。
“承御!”她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尤其在看到他手上拿著她遗留在他办公室的外套,看起来还有点喘,似乎是刚刚跑过步。难道他真的是著急地跑出来找她?“你不要误会!他是我的客人,他叫季崇翊,不信你问他。”
严承御很不爽地瞪著季崇翊瞧。他妈的!他发现她不见以后像个疯子似的到处找她,拿著她的外套在这个社区绕了又绕,内心满是焦急,然后却看到她安然无事地跟一个臭小子肩并肩散步,肩膀上还披著他的外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她刚刚说的那什么话?!
真是太遗憾了,若我先遇上你,说不定会爱上你呢!
这个可恶至极的女人!也不想也为她心里头多了多少挣扎,成天只想霸占她,不许他人来觊觎,他多么气恨这样下能控制的自己啊!
“季崇翊?该不会就是那个每天送百合花的笨蛋吧?”严承御几乎要咬牙切齿地说。
“谁是笨蛋啊?臭老头!”季崇翊血气方刚的,哪容得他的嘲讽。
“嘿,笨蛋还要问自己的名字吗?哦!对不起,我忘记笨蛋本来就是笨蛋!”难得的尖酸刻薄都让他用上了,严承御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那把火。
沐桦不可置信地听著他们你来我往,她更不敢相信平时斯文优雅的严承御会这样口出恶言。“严承御,你说得太过分了。”她可下希望他们打起来。
“你这个王八……”季崇翊握紧拳头就要冲过去,却被沐桦一把拦住。
“你先回去啦!拜托!”她推著季崇翊的身子,害怕他们真的打起来。
“可是他对你……”他不放心哪!瞧那个臭男人说的满嘴的臭话,沐桦铁定要伤心的。
“算我拜托你,让我来跟他说,不要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她头都快裂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季崇翊犹豫了一下,终于在她的目光中妥协了。其实他也知道,不管这家伙有多烂,他还是沐桦喜欢的男人。
季崇翊威胁地瞪他一眼,随即转向她。“如果他欺负你,你跟我讲!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要不然你改当我的马子也好,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沐桦简直快昏倒了。“你快走了。”
送走了季崇翊,他与她陷入一种僵局中。
她抿了抿嘴。“他只是个孩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严承御只是凝视著她,那眼神是那样深沉,是她从没见过的。
“为什么自己走掉?”他的声音低哑,紧绷。
“因为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她月兑口而出,不能理解他这样冷落她有何资格来质问人。
他不高兴?她才不爽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一脸仿佛听到外星话一样的表情。
“你根本不懂,对不?”她难过地看著他。“难道你都不曾体会过我的感受?你都不曾发现在你身边的我并不快乐?”
他仿佛被揍了一举,脸色难看至极。
“不快乐?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这个答案把他整个心都拧了起来。在他这样为她发生种种神经兮兮的不正常举动后,她竟然敢说她不快乐?“我并没有强迫你陪我加班。”
“陪你加班是我愿意的,但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只因为我正好在你身边?”她终于受不了了,正好把一切闷气说出来。
也好,要死要活就在今天一次解决。
“你在说什么鬼话?!”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你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吗?”
“那你说,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她咄咄逼人地问。
“你是吃错什么药了,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简直螫痛了她。
“怎样的人?以为我不会跟你吵闹,以为我是个不会拘束你,但是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会飞奔而至的那种女人?严先生,请容我说句话,你要的根本不是女朋友,而是女佣!”她气愤极了。
怎么她讲的跟杰森一样?难道是她跟杰森讲过这些?想到她竟然宁愿把心事跟杰森讲,他就无法忍住内心的妒火。“女佣不会跟我上床!”
他一开口反击就后悔了。
她的脸整个变白了。随即她挺了挺身子。“我现在终于知道冶易珊为什么要离开你了,你根本是活该!”
她很顺利地反击了。
他的脸色铁青,整个人既愤怒又难过。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她的口。她分明知道在他跟冶易珊分手时,他根本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爱人的。
现在的他知道了答案,因为他没有爱上冶易珊,所以根本从不会想要去吃醋;而他跟沐桦在一起后的种种诡异反应,让他隐约归纳出这样的结论——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放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了。
但是,她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
“是吗?那真是太委屈你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你也不用那么遗憾,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她其实说出口就后悔了,恨不得拔掉自己的舌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冶哼。“我是说你大可不用遗憾没有先碰上那家伙,我不是那么没度量的人,只要你开口,我就……”
她倏地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瞠大了眼。
“啪!”
这是她的回答,给了他一记火辣辣的巴掌,随即转身就走。这一回她不用再闷在心头了,因为眼泪已经汩汩而下……
铭铭路
“小宝贝发屋”跟荣天科技的研发一部有冷气团过境。
随著两个人的冶战展开,周遭的人简直是无一不被寒流扫到而感冒。
“拜托你们啦,劝劝沐桦嘛!”杰森垮著一张脸,好像一个苦瓜一样。“我都快被我老大操死了,不只是我,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很可怜,那死伤的惨状从研发一部蔓延到整个公司啦!”
小芳、美伶、多美都同情地看著杰森明显睡眠不足的脸,他现在可是黑著眼圈的苦瓜了。
“可是你们老大实在很过分耶!他这样对我们沐桦,怎么可能要沐桦去跟他低头,应该是他来低头才对。”美伶公平地说。
他们这群好事的……呃,不!是关心同事的人,已经从两边的说辞中探查出大概吵架的原因了。不过结论是——很难解!
“你以为我们老大很黑皮哦?”杰森忍不住帮严承御说两句。“虽然他这几天很混蛋,把我们操死了,但是他自己……更惨!”
“怎么个惨法?”大家眼角都瞄到沐桦在不远的地方,就在“耳力”范围之内,所以都跟杰森使使眼色。
“就是好像都没睡觉的样子啊,抽了一堆的菸哦,你就没看到他的眼睛,啧啧……红到眼白都快消失了,好像火眼金睛一样。”杰森果然聪明,马上就把严承御的惨状添油加醋地说出来,音量还很不小心地变大了许多。
“这样惨啊?”大家叹息著。
“还不只这样哦!”杰森乘胜追击。
“还有更惨的?”大家配合著问,唉呀!默契真好。
“他折磨我们这些部下我们当然也没有话说啦!不过他连个部门经理都狠狠刮一顿,就连那个一直把他当假想敌的业务经理叶启荣都被他说了一句……”
“他说了什么?”大家一边好奇地问,一边还偷看沐桦的反应。瞧她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他说:“你根本就不会做业务工作。”一句话,就这样一句把他打死!那个叶经理气死了。”杰森说著。“我们当然是很爽啦,但是他这样不介意到处得罪人,我们怕到时候这些人会联合起来整我家老大。”
“那不是太惨了?刚坐上副总经理的位子,马上就被搞下来,那不是顶可惜的吗?”美伶说。“可惜了这么一位有抱负有理想的青年了。”
“是啊!”大家同声叹息。
沐桦偷偷地退开,整个心里头闷闷的。
她当然知道他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听了当然也会担心啊!那个笨蛋,竟然到处挑衅?像叶启荣那种人是不能明争的,虽然现在他的职位比严承御小,但谁知他会使啥小人手段来陷害他!他怎么那么冲动呢?
他真的都没睡觉,眼睛都是红的吗?
她有股冲动想亲自去瞧瞧,但是又不甘心。他那么会闹脾气,这几天故意一通电话也没有,想折磨她?还是他那天说的那个话根本就是表示分手的意思?如果她去找他,岂不是自找苦吃?
可是话说回来,他会那么抓狂也是因为嫉护啊!想到他也会吃醋,她就不禁有点窃喜。再说,那天她也说了满过分的话,应该找机会破了这个僵局。
“美伶,我今天要准时下班,等一下要帮我姊做事。”沐桦跟她说。
“做什么事?”这样今天下就没机会和好了?
“小事啦!”沐桦努力要说得自然点。“楼上的花,我去帮她浇浇水。”她说得心虚,脸都酡红了。
“哦~~”大家都发出那种高兴的叹息。“是该浇水啊,不然好不容易种好的,死了多可惜啊!”这话可不只指植物哦!
“那我先走了,掰掰!”她不好意思地解下工作服,拿起包包就走人。
大家看著她出去,顿时全都松了口气。
沐桦走出店门,远远就看到严承御的身影出现在大楼的大厅门口。她正要举起手跟他招呼,顺便走近一点看看他是否真的那么憔悴,没想到竟看到另外一个人影。
“承御,我知道我以前太儍,老是追求一些很梦幻的东西,但是我现在成熟了,我学乖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最爱的还是你……”这个女人的声音哀哀凄凄,还带著撒娇的味道呢!
沐桦仔细一看,那个拉著严承御袖子不放、可怜兮兮的女人竟然是冶易珊。
“太晚了吧!你知道我们并不适合,我不喜欢被黏住,再说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快乐。”严承御这样回答,脸色并不好看。
是不是只要对方觉得不快乐,他就会想要分手?
她听到这些话,不禁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不晚!”冶易珊整个抱住他的手臂,看得沐桦直想过去拍掉她的手。“你知道吗?其实我爱的人就是你,我会跟别人出去都是为了气你,并下是真心要跟那些人交往的。你相信我,我们再来过,好不好?”
“易珊,在这边这样子不好看。”严承御环顾著四周,这才看到沐桦的身影。
一抹窃喜来不及蔓延至整个胸臆,随即让她身后的身影给气得差点吐血。
季、崇、翊!他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沐桦,怎么了?你卷进什么麻烦了吗?还是这家伙又欺负你了?我帮你……”季崇翊刚好路过,看到沐桦的身影本想过来打声招呼,却发现这边似乎有点小争执。
“我没事。”沐桦苍白著脸摇摇头。
冶易珊回头了,他会不会跟她旧情复燃呢?说不定他终于发现适合自己的就是冶易珊。她不仅是个女强人,更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他。有她在,配上他的才智,他肯定更快飞黄腾达吧?
哪像自己,连参加个宴会都会浑身不自在!
“你带著这家伙来做什么?”严承御咄咄地问她。难道她这几逃诩跟这家伙在一起?可恶!
“这不关他的事吧?”不要把焦点模糊了。“你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吧?”她努努下巴,指著冶易珊。
冶易珊当然不是那种会允许自己被漠视的人。
她马上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承御,你该不会还想跟这个小家碧玉在一起吧?她根本不适合你!她太柔弱了,无法在事业上帮助你!”
闭嘴!
严承御本想叫她闭嘴,他一点都不喜欢沐桦被贬低;但是看到那家伙示威似地站在沐桦身后,宛若以她的保护者自居,他就满肚子酸水。
“承御,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你看,过去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吗?现在我长大了,不会再为你没时间陪我跟你闹了……”
是啊!现在会为他没时间陪著而闹的人,反而是她段沐桦了。
苞冶易珊那种绝色美人比起来,她既没有才干又学不会放任他自由,当个乖乖听话的影子,那么什么样的男人还会选她呢?
此时的沐桦多么没有信心哪!
严承御的眉头皱了起来,尤其看到沐桦根本都没有反应之后,整个脸色更为阴沉了。
懊死!难道她就不会争取一下吗?难道自己的男友被抢走了也没关系吗?真想一把掐断她的小脖子,真不知她在想什么!还是她根本想跟那乳臭未乾的小子在一起,正好可以有机会摆月兑他?
“你怎么说?”他无视于几乎攀在他身上的冶易珊,目光直直地凝视著沐桦的眼睛。
沐桦的心冶了,最后一丝希望也跟著破灭。
“你要怎么处理,自己选择。”难道现在要她端出女朋友的架子来警告他不准变心?哦!或许那根本不叫变心。换个角度看,跟她在一起时他才算是变心。
严承御的拳头握了握,几乎捏碎自己。
“那我就可以好好考虑你的提议了。”他微转身面对冶易珊,用那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柔语气这样说。
他看了沐桦一眼。她只是僵直著身子看著冶易珊高兴地扑进他怀中,勾著他的脖子,回过头来给她胜利的一眼。
一切的一切好像又隔著玻璃窗一样。
她再次看著另一个女人投进他宽阔的怀抱中,而她只能站在那里,看著。难道她最终还是只能以这样的形式拥有他?
她转身,离去。不再看那“窗”外的风景,也不再看那窗外的人。
不要再看了,她的心会痛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