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看完初舞公子之后,我们是回雪隐城还是去找黑罗-?”
她执起茶壶想倒杯茶,才发现茶壶是冷的。今天不知道要用马车,事先没有准备热水,于是她只好又放下茶壶,泡了几朵梅花花瓣在冷水中以去除隔夜的茶腥。
雪染微垂着头,看着自己搭在一起的修长十指,没有立刻响应。
侍雪也没有再问,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偶尔向窗外看一眼,还可以看到行歌那辆马车在前面行驶,而枫红依旧是坐在车辕边上。
她忽然想起枫红公子刚才说的一句话——原来是雪染那个大冰块未过门的妻子,他果然是好福气。如果他没有见过公子,怎么会用“冰块”这种词来形容公子?虽然用语太过直接,但是,不可否认也很贴切。
“公子认得枫红公子吗?”车内安静得有点尴尬,因为觉得公子在生她的气,所以他越不说话她越是担心,迫不得已只有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不认识。”雪染对他这个人毫无印象,即使现在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枫红也没有结交的意思。任何人之于他,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侍雪也知道他不可能认识枫红。她与公子形影不离,公子若是见过枫红公子,她也必然见过;而她对枫红公子唯一的了解,就只有他手中那把奇怪的宝剑了。
虽然那把剑看起来破旧,可她知道那绝非普通凡铁所铸。
据说那把剑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是由一块天降的奇石提取冶炼而成,削铁如泥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还颇具神力,可以移形换影一日千里。
她不知道这些传闻究竟有多少属实,只是枫红公子那副懒洋洋的笑容倒是给她留下不少好感。
既然公子不理睬她,她只好将目光再调回窗外,只是这时她才发现,前面行歌公子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他们似乎走上了另一条路。
惊鸿和破月是绝对不可能走错路的,除非公子下了命令。
她赫然转过头,“公子,我们不去看初舞公子吗?”
“我从没说过要去看他。”雪染抬起眼眸,眸中除了如雪的冷,还有几分阴谋得逞似的得意。
侍雪呆了呆,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他的嘴角没有一丝牵动,她甚至会误以为他是在笑。
但是,公子是不可能笑的……
“去找魔杖。”他用手指在车厢地板上轻轻敲了几下,外面的惊鸿和破月立刻调转了车头,急速向另一个方向奔驰。
“公子已经知道黑罗-的所在了?”她惊喜地问。
雪染的左手摊开,手心里还有着几根白发。
侍雪一愣。这是薛小姐的头发吗?她以为公子当日在找到魔杖时都已丢下了,居然还被他收在身边……
心,骤然一紧。
“只有魔杖就在附近的时候,薛墨凝的头发才会变白。”这个秘密他第一次说给她听。“魔杖应该就在方圆一里之内。”
“楚丘城这么小,黑罗-拿到东西后,应该会立刻离开才是,怎么会徘徊不走呢?”侍雪细细思忖,“会不会是他不知道魔杖的用法,想回头来找公子,所以暂时没有离开?”
“哼。”雪染的哼声像是认可。
突然间,他的寒眸凝敛,低问道:“谁在外面?”
车外有人?她根本毫无察觉。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响起一个人的笑声,“你们主仆两个人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你居然丢下娇妻美眷给行歌那个人,他最善于花言巧语了,你就不怕自己的妻子被人勾走了?”
侍雪笑笑,“是枫红公子。”
“又是“公子”,拜托拜托,我都说过了,叫我小枫就行啦。”
雪染双眉一拧,“你有什么事?”
“走到半路看到你们好像走错了道,所以回来给你引路啊。”枫红说:“不过你这两匹马真奇怪,我怎么拍-们的,-们都不肯转头,还真是有骨气。”
“你走。”雪染冷冷地道。
枫红在外面说:“怎么和两年前一样,还是这么冷冰冰的?世人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就算你我不被列在什么“四大公子”的名号之下,做个普通朋友也可以吧?”
“我不需要朋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侍雪。
她被他看得心头更紧。公子是在警醒她什么?
“真是个大冰块。”那车帘骤然被枫红从外面掀起,像是要立刻进来的样子。
雪染手一抬,剑气瞬间刺破半空,幸好他躲得快,才没被剑气刺中,但是落下的车帘却被刺穿了一个洞。
“好大的脾气。”枫红低呼一声,“看来你不该姓雪,倒像是姓火的。”
眉心紧蹙,雪染倏然跃出车厢,侍雪担心他在生气之下会和对方动手,急忙追出劝慰,“公子,千万别……”
卑才说到一半儿又停住,她发现公子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枫红,而是看向路边的一间店铺。
这店铺异常熟悉……这里不就是“何处觅”吗?怎么车子竟转到这里来了?
雪染大概也没想到最终的目的地会是这里,店面已经被宫府贴上了封条,他略微想了下,便伸手撕下封条,推门而入。
“公子小心。”侍雪赶快追上,但枫红的动作更快,一个纵身就跳过雪染先进了店里。
“这里的事与你无关。”雪染盯着他,“你若挡我的路就是我的敌人。”
“不过是好奇,在旁边看看,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情的。”枫红笑着走进去。
雪染看向侍雪,“-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是……”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家店,每次来这里感觉上都有些变化。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忆力惊人,只是随便扫了圈,就察觉店铺中有些摆设又被动了位置。
难道是官府中的人又重新来这里搜查过?
她的视线转回到屋角的时候又惊讶地发现,那瓶原本摆在后面卧室里的梅花居然被移到了那里。
“公子,那瓶梅花被人动过。”她出声指点。
雪染看过去,眉尾一挑,走过去伸手要握花瓶,枫红忽然大声警告,“别动!小心有诈!”
但是他已经拿起那个花瓶,一层白雾似的迷烟在瞬间兜头而下,他本能地挥出一掌,企图以掌风剑气封锁白雾,同时他迅速冲向侍雪的方向。
她也想冲上前去,但是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心就像被人掏空一般,所有的神智都被夺走,紧接着她就掉进了一个无边的澡洞。
坠落的那一刻,她听到公子大声的惊呼,“侍雪!”
鲍子很少叫她的名字,更不曾有过如此惊慌震怒的声音,她在昏倒前的一-那,竟有一分满足。
*********
侍雪醒来时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但是她感觉到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有一点烛光在诡异地摇动着。
头有些疼,但是身体无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模模糊糊的视线转向火光之处,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她看到一个人就坐在火光旁边,或者是因为他同样的一身漆黑,已经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看起来就像黑暗地府中的幽冥。
“清醒了?”黑影出声问道。
这声音她认得,“你?又是你,黑罗。”她不知怎地竟然想冷笑,“为了得到魔杖,你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如今你都已得到魔杖,干么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为难我这一个下人?”
“像-这样的下人,并不多见。”他幽冷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找-吗?”
“除了魔杖,我对你毫无利用价值,也许把我丢在路边,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吧。”她微笑着,想强行站起。
“-也不必把自己看得如此轻微.在我眼中的-,可不是路边的一株杂草,而是……”黑罗-一步步逼近,手掌突然箝制住她的脖颈,鬼魅一般的声音就在她的面前回荡,“是一颗价值连城的棋子。”
她的脖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抓着,令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但她竟然还能笑出来,勉强从喉咙中逼出几个字,“奇怪,你的手居然是暖的,我以为黑罗-一定是从地府里来的幽冥。”
他急忙放开手,好像被她看穿了什么似的。
“丫头,我就问-一件事。”
“使用魔杖的方法,我不知道。”侍雪说,“武十七的传奇故事太久远,我不曾有幸见到,而当今世上,也没有人知道它如何使用。”
“-想用这句话帮-家公子一并逃月兑我的追杀?”黑罗-冷笑道:“-虽然冰雪聪明,但是在我面前不要耍这点小伎俩。如果雪染不知道魔杖的秘密,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找到魔杖的所在?或许,我应该再给他一点教训,他才会说出真相。”
“你想做什么?”在他的眼中看到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阴冷。
“薛墨凝虽然是他的未婚妻,但是他对她的失踪所表现出来的焦急程度实在是令我失望,甚至故意隐藏雪隐剑法,不让我窥视丝毫。而当-受制于人的时候,他竟然使出雪隐七式来救-,-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侍雪的身子发冷了起来,“你……当时真的在场?!”在公子使用雪隐七式的时候,黑罗-就躲在远处冷眼旁观?他所用的心机之深,可能远远超过了她的预估。
闻言,他扬起一抹阴笑,“如果不躲在一旁,我又怎么会知道,雪隐七式竟然有着扭转天地,令艳阳高照的天气骤然飞雪的神奇力量?也难怪雪染会那么自负,这份神奇的确值得他自负。不过,他也有着致命的弱点,不是吗?”
“世人都有弱点,但公子……绝不可能有让你抓住的把柄。”
她自信地昂着头,却惹来黑罗-更多的嘲笑,“-不觉得-的话太前后矛盾了吗?不错,雪染的确与众不同,但他也是“世人”之一,因此他的弱点就更容易被抓住、更容易被打击,而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他,一旦遇到了打击,-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
侍雪不禁颤抖了下。他的声音就好像有魔力一样,在她的眼前勾勒出让她心惊肉跳的景象。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在我眼中不是一株杂草,而是一颗价值连城的棋子。”他的手指向她的额头,“因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瞬间有一股寒风仿佛从他的手指透出,刺进了她的额头,也刺遍了她全身。
“你、你大概是看错了,我不是薛小姐,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婢女。”她的手抖得厉害,连身子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
“是吗?”黑罗-玩味的反问,嘴角带着残酷的冷笑,“若是我现在把-的尸体送给雪染看,-猜他会不会疯掉?”
侍雪步步倒退,但是她的身后就是冰冷坚硬的墙壁,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唉,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可预知的命运,如果-死了,可不要怨恨任何人,只能怨天命如此。”他的手缓缓伸出,在她的面前摇摆了几下,她的神智立刻又变得混沌不清,灵魂,像是被他抽离出去似的。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那根魔杖可以控制人心的魔力?莫非,黑罗-已经知道了使用魔杖的方法?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还要把她抓起来要挟公子?如果不是,那他所拥有的力量更加令她恐惧了。
他,黑罗-,到底是谁?
*********
侍雪似乎在梦中回到了雪隐城。
在那片皑皑的白雪中,她看到了无数盛开的梅花,好美。但是再美的梅花都不能夺去她的视线,因为她的目光牢牢地被面前的那个少年吸引。
“雪染,这是你的婢女,从今以后她就跟着你了,无论到哪里,都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那是老城主雪容的声音,而他还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就叫侍雪吧,永远侍奉雪隐城;永远侍奉在雪染的左右。侍雪,-要管少城主叫公子,不能违逆他的任何意思,知道了吗?”
她点点头,当时只有五岁的她个子太小,也不大懂事,不知道什么叫“一生一世”,她仰起了头,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这位同样年幼的新主人,无法将目光移开分毫。
他叫雪染,如梅花一样的清冷高贵,又如飞雪一样的苍白脆弱,为什么他都不笑?如果他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她忍不住去拉他的手,“小扮哥,你笑一笑吧。”
蹙紧了眉头,他打掉她的手,“爹是怎么告诉-的?-只能叫我“公子”!”
“公子?”她不懂这个称呼与“小扮哥”又有什么区别,但是……
他的手好冷啊,冷得像冰。
“公子,你很冷吗?”她毫不气馁地用自己温暖的小手再去拉他的手,“我的手是暖的,我帮你捂一捂好不好?”
他身形一转,像他身后飘落的那片梅花一样,灵巧而美丽。
“不许碰我。”他板着脸命令。
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她只好放弃了。
鲍子当时那冰冷的手指和疏离的冷漠,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中,十二年的形影不离叫她感受到——
鲍子,是孤独的,公子,是冷漠的,公子是不可能爱任何人的。
然而,公子说,他不相信会有人爱他,这是不对的。
鲍子,你错了。这世上任何人都有被爱和爱人的权利,不论身分高低贵贱,不论身处天涯海角,只要命中注定,哪怕只有一线缘分都会情根深种。
就如同她……一样。
*********
在过往纠缠的回忆中醒来,侍雪最先感觉到的是冰与火的双重折磨。脚踝处好疼,像火一样地疼,但是又好冷,像是一团烈火被冰海包围。
倏然间,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接着好像听到了公子的声音。
“能听到我说话吗?”
“公子……”她虚弱地申吟。
在雪隐城中她从不生病,但是出城之后却连续两次遭遇袭击,也许这一次她是来错了,她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好了,又有什么能力照顾公子一生一世?
“她能叫你,就说明神智已经开始清醒了。”这个声音似近似远,一时间让她无法分辨说话的人是谁。
“你出去。”是公子的命令,显然是针对那个人的。
“我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嘛,也许你会用得上我。”那个人居然没有立刻被赶走。
“雪隐城的人不需要外面的人帮任何忙。”雪染的声音更加严厉,“你要是下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我出去转转,说不定行歌就要回来了,我去看看。”那个声音渐渐走远。
她努力张开眼睛,狭小的视线里挤满的全是公子……他的脸,他的身形,他的一切。
“刚才是枫红公子?”侍雪开始回忆一切,“我们现在在哪里?”
“踏歌别馆。”雪染说。
鲍子的脸色不再平静,甚至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冰冷,那蹙起的眉心中所蕴含的除了孤独,还有一抹她并不熟悉的情绪。
“又给公子添麻烦了。”她低声忏悔,“我不该没听公子的话,独自落单。”
“他伤了-,我会让他偿命的。”他冷酷的声音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杀气。
她突然记起了最关键的事情——她不是落在黑罗-的手里吗?他明明是要杀她的,又怎会放她回来?
脚踝处的剧痛让她想坐起身寻找疼痛的来源,结果又被按回了床上。
“-的脚被剑砍伤了,现在不能移动。”
侍雪微微苦笑。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她都快变成一个废人了,但是,黑罗-为什么只是砍伤了她的脚?公子是怎样找到她的?
“公子,你见到黑罗-了吗?”
“没有。”他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她的脸上,“那间店的下方有一个密室,我在那里找到-的。”
“-这位公子啊,还真的是很厉害,居然硬生生用掌力震开了密室三寸厚的铁板门,我还以为雪隐城的功夫是以阴柔为主,想不到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枫红在外面坐着,却自动插话,“我们一进密室里,就看到黑罗-留下的一张字条,说是“小加惩诫,后会有期”。”
侍雪忙看向雪染的手,“公子,你的手有没有怎么样?”
三寸厚的铁板就是用斧头砍、用刀劈,也不是轻易可以打开的。不只是枫红公子认为雪隐城的武功是阴柔之路,连她自己也没有见过公子的武功有过刚猛激烈的时候。
他将右手伸往身后,问道:“那人有没有和-说什么?”
“他似乎想向我询问魔杖的秘密,又似乎……另有盘算。”她嗫嚅着,不敢把黑罗-的其它话一并告诉他。那些关于她和公子的私事,那些被黑罗-认定她之于公子所代表的不同意义,连她都不肯相信了,又怎么会告诉公子?
“另有盘算?盘算什么?”雪染看着她,表情古怪,“他除了用剑伤-之外,还对-做过什么?”
“倒也没什么。”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黑罗-伤到的。“不过,公子,这次的事情应该可以证明,武十七的魔杖之事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精心策划,说不定黑罗-早已得到魔杖,所以串通古董店老板引公子上钩,意图挖掘魔杖中的秘密。”
“真是聪明的丫头,分析得脉络清楚,条理分明。”枫红在外面鼓掌笑道。
雪染皱起眉,“你能不能闭上嘴?”
侍雪微微怔住,枫红的那句赞扬让她隐约想到什么……丫头,是的,黑罗-就喜欢叫她丫头,只是黑罗-的声音中是阴冷的嘲讽,并没有枫红公子这般的恣意痛快。
“公子,你真的想得到魔杖吗?”她轻声问。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麻烦都来自那根魔杖,如果没有它,他们现在还平静地在雪隐城生活。
“嗯。”历代城主的遗命他一直谨记在心,历经百年,属于他们雪家的雪玉也该拿回来了。
“行歌他们回来了。”枫红扬高声音通知他们一声,顺道问向来人,“初舞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没有见到初舞公子。”薛墨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惊魂未定,“我们半路又遇到了黑衣人,应该是黑罗-的手下,幸亏行歌公子保护我,才得以平安无事。”
侍雪闻言一惊。黑罗-居然又分出人马去攻击行歌公子和薛小姐?那初舞公子呢?会不会初舞公子又再遭毒手?
她推了推雪染的手臂,“公子,你去看看薛小姐吧。”
他没有动,大概已料定外面的人会走进来。
不久,行歌和薛墨凝同时进屋。
“你们刚才去了哪里?”薛墨凝刚问完就看到在床上躺着的侍雪,“侍雪怎么了?”
“我们也遭到黑罗-的偷袭,他把侍雪的脚砍伤了。”枫红充当解说者。
行歌看了他一眼,“你当时跟在身边?”
“是啊。”
“为什么你不帮忙?”行歌的眼神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并不像面对别人时的温和友好,他好像总在戒备着枫红,连嘴角温暖的笑容都很僵硬。
“我当然在帮忙啊,不过雪染说他们雪隐城的人不需要外面的人帮忙,就连侍雪这个丫头都是他亲自抱回来的。”
此话一出,侍雪和薛墨凝同时变了脸色。
行歌的目光还是直看着他,“你不是想去见初舞吗?为什么半途离开?”
“怕他们走错了路,所以特地跑回去帮他们带路,谁知居然会出这种岔子。”枫红笑嘻嘻地迎视着他,“其实我就算是不回头找他们,也一样见不到初舞,对不对?”
深深地看着他,行歌几不可察地一笑,“倒也未必,那些黑衣人偷袭我们的时候,如果你在身边,也许可以尽快把他们打跑,就不会耽搁这么久了。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杀人,所以下手太轻才会多费了点手脚。”
“也许吧,”他耸耸肩,“没发生过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薛墨凝悄悄走过他们身边,定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侍雪和坐在床边的雪染。
“她的伤势严重吗?”
枫红代为回答,“伤口虽然深,但是还没有割断筋脉,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而雪染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冰块,一直帮她镇敷止疼。”
“还需要我找大夫吗?”行歌问。
“不必。”雪染头也不回地问:“你们不觉得屋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
行歌率先会意,静静地退出房间。
枫红则边走边哈哈笑道:“这主仆情深的场面还真是感人,幸亏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否则我肯定会以为你要娶这丫头呢。”
在他远去的笑声中,薛墨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却,她伫立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侍雪。
侍雪强笑着对她说:“薛小姐受惊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她将视线转移到雪染的背影上,“雪公子,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他冷漠的响应终于引起薛墨凝的反弹,“难道只有外人才知道你我的关系?难道只因为我姓薛,就得不到你应有的一丝垂怜和关切?难道我竟然比不上这个丫头吗?”
侍雪看到雪染的脸色变得阴沉僵硬,知道公子动了气,急忙给薛墨凝使眼色。
她却丝毫不领情,“我和-家公子的事情用不着-从旁提醒。”
“出去,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雪染霍然起身,虽然依旧背对着她,但他的怒气连薛墨凝都感觉到了。
四周的空气霎时变得冷凝,冷得似乎随时都可以落下凝结的雪花。
薛墨凝捂着脸,转身一路狂奔出去。
侍雪松了口气,低声说:“公子,你对薛小姐不应该这样冷淡,即使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温存,也不要太伤她的心。”
“要嫁给我,就已经是她的悲哀,这世上有谁能不被人伤心?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大小姐我就得迁就?”
每次侍雪想为薛墨凝说话时,雪染的脸上就会露出那种寒如冰封的冷漠。
她耸耸肩,唇角不自觉上扬。
“-最近笑得太多了。”雪染忽然按住她的嘴,“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笑的?”
侍雪愣了下,“没有什么。”她笑过很多次吗?想了想,似乎是的。
面对枫红公子的时候她笑过,面对黑罗-的时候她笑过,面对薛小姐的时候她也笑过。她的确笑得太多了。
“公子,天色有点晚了。”她提醒他,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了。
“肚子饿了?”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叫行歌的人给-准备吃的。”
“不是不是,”她现在哪有心思吃饭?“我是说,天色晚了,公子你、你该休息了,如果公子精神还好的话,可以和行歌公子、枫红公子聊一聊,黑罗-之后肯定还有别的行动……”
雪染俯,脸贴得她很近,她的呼吸骤然像被夺去似的,眼睛不知道是该张开还是闭起来。
他的双手忽然从她的身下穿过,将她横抱起来。
“公子!”侍雪惊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他只是把她抱进里间的大床,轻放在床的内侧。
“公子……”
“这张床可以躺两个人。”他说着,竟然和衣躺下。
“公子,不可以的!薛小姐就在外面,今晚我若睡在你这里肯定要惹她不高兴……”侍雪急切地说。
“闭嘴!”他低喝,“-以为我还会给黑罗-机会伤害我身边的人吗?”
“但是……”
一只手臂从她的背后环过,将她密密地搂住,她心跳瞬间加速,身子颤抖了下。
“公、公……”
“是脚疼?还是冷?”
鲍子的呼吸紧贴着她的脖颈,她从来没有靠他这么近过,这一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颤抖绝不是因为脚疼或是冷,而是太过激动,天知道,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公子,黑罗刹说他知道公子的弱点,他还曾经偷窥到公子的雪隐七式。或许他最想夺取的目标并不是武十七的魔杖,而是公子的雪隐剑法.”
侍雪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雪染只是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里,从微冷而又沉静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让她安定的力量——
“我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