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妩媚被玄澈在周围布下结界,遮蔽了她的妖气,使得绿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她。
妩媚茫然地坐在床边,从太子遇刺到现在,所有人都忙着去照顾太子,似乎忘记了她这个刚刚与太子成亲的“太子妃”的存在。
一片绿烟闪过,绿腰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她手中拿着一个玉瓶,“这是我千辛万苦为-搞来的灵山圣水,肯定能帮-擦掉头上的这个鬼画符!”
说着就要动手为她擦拭,妩媚急忙摆手挡住,“不,不要。”
“怎么了?-不是很想离开吗?难道-要一辈子被这道符困住?”她不解。
“他说不要擅动,他会来救我的。”
“他?”绿腰嗤之以鼻,“-说的该不会是那位三皇子吧?他说的每句话-都当圣旨来遵从吗?难道他说要-去死,-就去吗?”
“他不会这么说的。”妩媚摇摇头,脸颊又泛起嫣红。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地在一起,那一夜她聆听到他坚实的心跳,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他下可能再伤害她。
每次看她这种表情就大概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但是今天的她表情格外奇特。绿腰眼珠一转,掐指算了下,惊叫道:“-,你们、你们已经……”
她含羞点点头。
“坏了坏了,这可出大事了!”绿腰叫着,“你们两个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妩媚困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这是违背天意,无论天帝是不是能容得下你们,-与他行房一次,就会耗损他的许多元气,若继续下去,他很快就会死掉。”
如遭蛇咬毒噬,面容瞬间褪尽了血色,一把攥住绿腰的腕子。
“该怎么救他?要我死才可以吗?”眼泪涌出,她悲泣地低喊,“我们只是想相爱,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绿腰怔怔地看着她哭,伸出手触模到她的眼角,“-流泪了?”
真实的眼泪,温热苦涩的泪,属于人的眼泪,居然会从一个妖精的眼睛里流出来?
“也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她喃喃说着。
妩媚惊喜地看着她,盯着她的唇,生怕听漏了一个宇。
“只要-……肯遭受五雷轰顶之苦,肯蜕尽妖皮走过地狱十八层苦劫而不死,-就可以变成人。但是……从未听说有妖可以历经这些还能保留性命的,即使是千年的修行都可能毁于一旦,而-,只有五百年的功力,只怕……”
“我愿意!”她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答道。
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五百年的妖灵,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爱上他的女子而已。
蚌然又想起老槐树说的那句话——永远都灿烂的生命,其实是一种罪。
是的,背着孤独寂寞的岁月,一日日地煎熬着,就是活上一千年、一万年、一百万年,又如何?这一生,只求能爱过一次,轰轰烈烈,哪怕短促,也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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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枫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迅捷地快步走进太子的新房。
妩媚果然还在那里,在她身边还站了一个穿绿衣裙的女孩子。
他冲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才发现她的身子冰凉虚软,缓缓转动的眸子中盈满了泪水,唯有嘴角还挂着那永不磨灭的笑意。
“我带-走。”他抱起她,冷不防地,那绿衣少女挡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你要带她去哪里?”少女问道。
“-你就是绿腰?”他和蔼地一笑,“我带她离开这里,她是我的妻,当然不应该再住在太子府。”
“你的妻?你和她拜过天地了吗?”绿腰每次看到这个男人就不屑一顾。她曾亲耳听到这个男人怎样苦心计算着别人的生死,曾经亲眼看到妩媚为他憔悴神伤,她不信任人,尤其不信任男人。
玄枫没时间与她多做解释。如果多拖延一刻,让太子府的人从惊慌失措中醒悟过来,事情会更加难办。
“三皇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府的管家已经得到消息跑进来。
原本以为三皇子是为了太子中毒之事和太子妃商量,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人的亲密举止,吓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旁边那位绿衣少女又是谁?什么时候跑进太子府的?
绿腰重重地哼了一声,“想把她带走,哪有那么便宜?人有人法,妖有妖规。你休想再把她当作可以任你摆布的棋子!”
她的左手一挥,几条小蛇忽然从她的袖口飞出,紧紧咬住了玄枫的右腕子。
不得已他被迫松开抱住妩媚的手,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匕精准地刺向腕上的小蛇。
绿腰哈哈笑道:“我的蛇儿岂是你可以伤得了的?”她手再一挥,绿烟漫起,遮住了玄枫的视线,罩住了她和妩媚的身影。她的声音在迷烟那端响起,“要人的话,到还凤寺来找吧!记得带上高手,否则你肯定打不过我的!”
笑声如铃,迷烟散去后,绿腰和妩媚都不见了踪影。
太子府的管家吓得坐到地上,连连叫道:“妖怪!妖怪!有妖怪!太子妃是妖怪!”
“闭嘴!”玄枫凝眉喝止,俊美的脸上是浓浓的杀气,“刚才的事不许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我要你死!”
他追到窗边,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园摇曳的花枝好像绿腰得意的笑睑。
虽然绿腰的横行干预破坏了他的计划,但妩媚跟着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那个小妖精是一心一意地在保护她,绝不会伤害到她。
妖类尚有情,人呢?若他遇到危险、命在旦夕,也会有这样的知己飞奔而来,舍命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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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重已久的凤皇禁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深夜驾崩,除了还在昏迷中的太子玄煜之外,玄钧、玄枫、玄澈、玄城,以及凤国内五大家族的长老们,在片刻间一齐赶到凤先殿。
太监们高声宣布,“陛下有遗诏留在密室,临终前宣召五大长老人宫取旨,当众宣读。”
五大长老点点头,一起去开启密室之门。
玄城猛回头对玄钧怒道:“二哥!案皇刚刚去世,你别乱来!”
玄钧哼笑,“你以为我会立刻造反?放心,我倒要先听听父皇的遗诏是怎么写的。太子现在病成这个样子,难道真要将皇位交给这么一个废物吗?”
“若传给你,我第一个不服!”玄城站起身,与他针锋相对。
他又是冷笑,且笑得轻蔑,“五弟,你年纪还小,不过如果父皇真要把皇位传给你,二哥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说话间,五太长老已经手捧遗诏从密室内走出。
玄枫望着他们,其中一名长老对几位皇子躬身行礼,“各位皇子,聆听先皇遗诏请依次跪听。在先皇面前争执,可是对逝者的不敬。”
于是几人又重新跪下。玄枫的左边是玄钧,右边是玄澈。
他下意识地转过脸看向四弟。玄澈似乎对父皇的死亡早有预见,所以并不如其他人那样哀痛。最重要的是,他太过沉静,静如死水。难道,遗诏的内容他都知道了?
到底父皇会将皇位传给谁?
玄枫心乱如麻,几乎听不清楚长老口中的话,只断断续续捕捉到几个字词的声浪,“……皇三子凤玄枫……继位……即刻登基。”
他如泥塑石雕,表情僵住,双腿的麻木好像传遍了全身。
“三哥,恭喜你接掌大位。”玄澈清幽的声音忽近忽远。
再度看向身边人,他却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真没想到……”玄城在低声说着什么,但并没有最初对二哥的激动。
玄钧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玄枫霍然叫道:“二哥!你去哪里?”
他回过头,脸上没有愤怒和怨恨,有的只是平静和坚毅。这样的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唯独他这个最应该发狂的人,却表现得最为冷漠。
“遗诏内容一会儿就会昭告全国,玄煜手下有不少麻烦的忠臣,我恐怕他们会对你不利,先去安排一下。”他的话条理分明,步骤清楚。
这话如果由别人说出并不奇怪,由他口中说出,着实让玄枫的心高高挂起,更加困惑。
玄钧咧开嘴,哈哈地笑道:“行了三弟,你不用觉得奇怪。我是不想让玄煜登基,所以一定要和他死战到底。但我可没有说过,我一定要当皇帝,是不是?除了玄煜,谁做皇帝我都不反对。
“父皇圣明,他早就看出我们兄弟几人当中,谁才是做一国之君的可造之才,只不过他对天下有诺,不愿意做一个失信的皇帝。其实三年前父皇就曾经暗示我,如果是为了皇位而与玄煜争斗不休,实在是不值得,那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心中已经另有所属了。”
他呼出口气,续道:“父皇虽然不知道我与玄煜的真正仇怨是什么,但他还算是聪明的,如今他这样安排,我们就谁都不用死了。没想到临终前,他已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
玄枫扬着脸,木然地听着他说的话,大脑呆滞得不能分析。
玄钧表态完自己的立场绑,随即转身离开殴内。
“二哥变得好快。”玄城冷幽幽地说:“我才不信他说的话,三哥你要小心,说不定二哥很快就会带着大军杀进宫来,或者,也给你下一杯毒酒。”
“二哥不是那样的人。”玄澈忽然开口,“我们几个兄弟不会做出那样残忍冷酷的事情。”他望着玄枫,“陛下,我有些话想和您单独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的眸子是那样的清澈坚定,了然一切。
玄枫点点头,“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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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开口之前,让我把话说完。”玄枫直视着他,眼中恍如有烈火在烧。
“你想知道,父皇为什么会突然把皇位传给你?”玄澈一下就点破他的心事。
“只有你才可能知道真相。”玄枫盯着他。“你到底和父皇说了些什么?”
“父皇想做的事情,别人不可能左右。当日大氏国那只神鸟的事情,你还记得吧?为何那只神鸟在回答玄城的问题时,会选择攻击你?这是否已经向父皇证明,你才是皇嗣,凤国唯一的继承人?”
玄澈停了停,又道:“父皇何时决定让位于你我不知道,但在父皇的计划中,唯一出了意外的,应是你对大哥的下毒。他本不知道该如何将大哥从太子之位上撤下,以大哥的脾气,如果不让他做太子,那他宁可死。你的作法虽然伤了父皇的心,却暂时为他解决了最大的烦恼。”
他苦笑道:“昨天父皇说,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冷淡让他十分愧疚。冷淡久了,就不知道该如何亲近,近来他其实给了你很多机会,难道你自己没有察觉?”
玄枫默然着,虽没有点头,但心里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
“父皇得了绝症,自知不久于人世,而他最担心的,就是我们兄弟能否和平相处。”
“他安排妩媚嫁给玄煜,是为了我们兄弟的安定?”他不禁质疑。
“他想让妩媚保住大哥,又怕她的妖气伤害到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他当然知道以妩媚对你的情深,是不会与大哥有夫妻之实的。”
“他以为一桩婚事可以断掉我对妩媚的全部幻想?”玄枫想冷笑却笑不出来,他眸光一凝,“父皇已逝,他的心思我不想再猜了,我只再问你一件事。”
“你是想知道,怎么和那个妖精在一起的方法?”
玄枫哼了声,“你是这世上唯一可以看透我的人。”即使老谋深算如父皇,看穿他也为时太晚。
“那或许是因为……我是最亲近你的人,以致你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我都非常清楚。”玄澈的唇边挂着一抹伤感的微笑,“不过现在看来,要识透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其实我并不能完全看穿你,好比你对那个妖精的钟情之深,就出乎我的意料。你,真的确定要她?”
“是。”玄枫坚定地说:“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将她从我身边夺走,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立刻陪我去一趟还凤寺,帮我把她找回来!”
“我说过,你们人妖殊途,不能相守。”
他捏紧桌角,容颜冷峻,咬牙强调,“我才不在乎!你一定可以办到!哪怕是把我变成妖,或是把她变成人。你做得到的,我知道!”
玄澈大感震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你疯了?”哪有人甘愿做妖的?
玄枫眺望着窗外如血的残阳,漠然回答,“是的,我疯了。”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这片江山,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开心,更没有满足。
他要的,只是这片江山吗?不!如果没有和他共同相守的人,没有可以和他一起欣赏这片残阳、坐拥四海的人,他要这个高位虚名又有什么用?
一直以来,他都是寂寞的一个人,因为有了妩媚,他才不再寂寞,所以他不能失去她,绝不能!
玄澈长叹了口气,“好吧,若你们真是相爱如此之深,我就逆天一次。”他徐徐地说:“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准备经历十八层地狱的苦劫,若我们赶得及,或许可以保住她的性命。至于你们的情缘能否再续,则看缘分与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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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存心想试一试凤玄枫到底动了多少真情,才强行将妩媚带走,让那个男人着急生气去。
暗地里,她也有个私心,凤玄枫打不过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必然是凤玄澈,这下子就不是她回头去找凤玄澈,而是凤玄澈来找她了。
明明她是应该躲着他的才对,为什么又想让他来找她?
绿腰自己也迷惑不解,只能解释为:她屡屡败在凤玄澈的手里,心有不甘吧。
除了功夫差一些之外,她运气也不好,每次遇到他时,她总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会失手也是正常的。若是能再给她一次正面交锋的机会,让她看清楚他的招数,也许她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妩媚跪坐在佛像前,四周的香木之气浓郁厚重,像是天地之间一道厚沉沉的帷幕,将她死死地压住。
头上符咒还在,她的妖灵被完全镇住。因为如此,在这里她不能运用五百年的功力抵抗佛香对她的震慑,于是更加痛苦不堪。
绿腰看不下去,反过来求她,“算了,放弃吧,这才第一关而已,后面-怎么可能受得住?”
“我可以的。”她咬紧牙关,按照香姊教她的方法,在心中第四百三十二遍念超大悲咒。
香姊是还凤寺中供奉在佛前的一炷清香,已经有千年的修为。此时她的身影在大殿中若隐若现,虽看不清五官,却依稀可以辨认出她眉宇间的忧虑和感慨。
“妩媚,做人只不过能做几十年,就算尝到情的滋味,也不过是弹指一挥的时间。人活百年之后还是灰飞湮灭,以五百年去换-那的快乐,不值得啊。”
迷雾中,香姊幽幽的劝告,让绿腰频频颔首。
妩媚只是笑着摇摇头,念经的声音更加急促。
山下,有剧烈迅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香姊一惊,问道:“绿腰,是-引来的人?”
她哼了声,“那个害了妩媚的男人,我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带妩媚离苦海。”
“胡闹!”香姊怒道:“那人是天子之命,如真龙附体,他现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一旦他知道了,-我再多的修行都不是他的对手。”
绿腰愣住,“真的?不会吧?凤国的太子是玄煜,就算玄煜死了,也应该是玄钧做凤皇,不会轮到他的。”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从门外一下子贯入门内,直向她袭来。
绿腰刚扬在起手要念咒语,就觉得背脊发凉,全身上下像被人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该死的!凤玄澈,有本事就不要背后偷袭,我和你到外面单打独斗,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
玄澈悠然的笑声在她的背后传来,“就算单打独斗-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我不杀-,只是不想让-添乱而已。”他附在她耳边又悄声说:“待着别动,这里的事情-插不上手,我自有办法帮她。”
绿腰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他口中说的那个要帮的人,是妩媚还是玄枫。
玄枫已经冲到妩媚的身旁,奔跑中他撤掉自己的白色披风,将她牢牢包裹进披风里。
“跟我走!”他抱起她要走出去,旁边掠过一片檀香的味道,模糊的人影挡在他面前。
“你不能带她出去。她自愿做人,必须承受三重劫难才能功德圆满,如今只是刚刚开始受苦,如果贸然离开,则后果不堪设想。”
玄枫看着妩媚苍白无色的脸,心痛如绞。“从今以后,是人也好、是妖也好,哪怕只有一天,我都不会放她离开。”
妩媚浑身颤抖,嘴边还在强笑,“我早知道了,那夜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我不会负你,你也不会负我。放我下来,只能怪我贪心,我不要一天,我想要一生一世,所以我甘愿受苦。”
他回头问玄澈,“告诉我,怎样帮她解除头上的禁锢?”
绿腰挣扎着大声说:“我这里有一瓶灵山圣水,用那个可以帮她消除额头上的字。”
玄澈道:“但是,一旦沾了圣水,她的妖性就会消散,也许到时候并不是活,而是死。”
所有人一听大为震惊,尤其是绿腰。
莫非这就是他一直不肯把圣水给她的原因吗?
香姊月兑口而出,“不可能,佛法无边,所有东西都可渡化,怎么可能害人?”
“若是渡人当然没有问题,但她是妖,承受得起佛祖的恩典吗?”苦笑了下,他对玄枫说:“三哥真的想救她其实并不难,你的体内有她的妖气,这妖气如今已经和你的血脉相吸有了妖灵,如果这妖灵可以冲破她额上的咒语,或许可以救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玄枫转过握剑的手腕,迅速划破了另一条手臂,鲜血涌出,妩媚花容变色,“你做什么?!”
他把手腕凑到她的唇边,柔声说:“来,用我的血做-的灵引,别怕,就算再多的痛苦艰难,我都会陪在-身边。”
她含泪吻住他受伤的手臂,火热的鲜血冲进口中,沿着咽喉流入月复腔,顿时她的体内好像被一股温泉侵入,浑身舒泰,额头上的那道朱砂颜色渐渐消退,感觉到体内的压制力量也在一点点消失,原来被封住的力量开始恢复。
看到她的脸色好转过来,玄枫稍稍松了口气。
香姊却顿足斥责玄澈,“你出的什么主意?!这哪里是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妩媚,-必须赶快离开凤玄枫,越快越好!”
“为什么?”妩媚听她口气严重,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已经由先皇指定是凤国新的继承者,就是凤国的一国之君,如受天命,无论神鬼妖魔都不能轻易近身。”香姊摇头道:“你们也不想想,若非如此,当初先皇怎么可能一眼就辨认出妩媚的身分,又明知妩媚是妖,却不怕她报复反击?”
玄澈沉吟道:“我曾听说,我们凤氏的先祖曾经是天神降临人世,后来开创了凤国基业,难道是真的?”
香姊点头,“没错。凤氏是天庭十二条舞乐凤凰中之一,因贪恋人间景色而甘愿下凡为人。天帝对凤氏极为宠爱,让凤氏下凡后仍保留神之血脉,每一辈中都至少有一人拥有天生的神力,镇守凤国的基业。”她看着玄澈,“这辈拥有这样神力的人,就是你了。”
绿腰不满地嘀咕,“难怪我总是打不过他,妖精怎么可能打得过神仙?”
“所以说,妩媚的性命也掌握在玄澈的手里?”玄枫一下子就明白了香姊的意思,他追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香姊看着玄澈,“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需要你心甘情愿的帮忙。”
他苦笑着叹息,“从我出生之日起,我唯一的职责就是守护凤氏的安全,我从没有想过,三哥的感情也在我的维护范围之内。罢了,都走到这一步,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青袍一掀,他盘膝坐下。
“三哥,你抓牢妩媚的手,我送你们去渡那三重苦劫。若你们可以咬牙撑住一起回来,她就能月兑离妖灵,由妖变成人,如果你们当中谁因为熬不住而松了手,妩媚就会堕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三哥你……也有可能灵魂破散,灰飞湮灭。”
玄枫的目光一直和妩媚彼此交缠,听完玄澈的交代,两人的脸上都绽放出温煦的笑颜。
十指紧紧交握,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无论是人还是妖,或许今天注定是我们同生共死的日子,怕吗?”
“怕……怕你会因为我不能回来,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妩媚深深地望着他。
玄枫微微一笑,“这样的结局是不会发生的。我不信天意会如此残忍,我信自己的心比天意更坚定。”
妩媚点点头,更加贴近了他。
玄澈低眉敛目,无声地念动神力,使原本香烟袅袅的佛寺,忽然间像颠倒了乾坤的地狱之路,漆黑的世界,诡异的哭声嘶喊。
玄澈的声音幽幽从上方传来,“这是地狱的第一重,恶鬼怨灵。你们必须闯过去,进入第二重,记住,无论遇到多难的阻隔都不能松手。”
玄枫拉紧妩媚飞快地奔跑在这个完全没有光亮的世界中,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无数恶鬼正一波又一波地扑向他们,使劲地将他们向两边拉开,他们拚尽全力与这些恶鬼奋战。
远远地,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光亮的大门就在前方。玄枫笔直地向着那扇大门冲去,就在他一脚迈进大门之时,有万把钢刀从逃邙降,斩向他与妩媚交握的手。
他大惊之下,将妩媚使劲地向内拉,但门外的恶鬼比他的力量更大,他眼睁睁地看着妩媚被一点点拖出门界。一道电光闪过,他清楚地看到妩媚苍白美丽的脸,微笑地望着他,仿佛在做着最悲壮的告别。
“不——”他立刻明白她的心,但即使他如何用力抓紧,她还是松开了手,钢刀落下,地狱之门阻断两人的距离。
妩媚被恶鬼拉回到那边的世界,他来不及扑回去救她,就被电光击倒。
若不能同生,何不共死?
他不甘心地向妩媚的方向伸长了手,希冀再度拉住她,但更大的撞击重重地落在他心上,他的身体好像被击碎一般,瞬间陷入死亡的迷离。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绿腰急切地大喊。
玄澈面无表情,香姊却安慰她,“别担心,四皇子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
“为他们好?”她又不懂了。
“这样的苦劫他们注定难熬下去,倒不如先分开,相信四皇子有本事让他们重聚的。”
他微微抬起眼,清亮的眸子看着面前那缕袅袅香烟,“比起这条鲁莽的小蛇,-倒是我的知己。”
绿腰撇撇嘴,“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玄澈反问道:“-真的想知道?”
她用力点点头。
“那好,-必须保证跟在我身边三个月,寸步不离。”他的要求出人意表。
绿腰一愣,“我要跟在你身边?为什么?”
“-从画里跑出来,我师兄很有可能已经追查到-的落脚处,他在京城只待三个月,-要是三个月跟在我身边,或许可以保命,而且……”他一笑,“这一个月我要将妩媚的妖灵归正,身边也缺个端茶递水的随从,看-还算伶俐,勉强一用。”
她听得肺都快气炸,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用她当下人还装得这么高高在上,万分为难似的。
被他的师兄追杀她不怕,真正牵绊住她的,是他对妩媚的安排。为了朋友能否重生,获得幸福,她必须留下来,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