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女子,美到惊逃诏地?”客房中,南向晚啧啧赞叹着,真难为他清醒得还算早,已不是刚才那副痴痴呆呆的表情了。
“若是以前有人和我说这样一个女人,我肯定死也不信。”
“她是祸水。”江轻楼简洁地总结。
玉如墨点头:“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左右别人的生死,就是有十万雄兵在她面前,只怕也抵不过她的微微一笑。”
“我信。”南向晚也跟着点头,“看刚刚楼下的动静就知道了,谁能在她面前拿着刀剑?就是杀只蚂蚁,被她轻声呵斥两句都会觉得自己生不如死,活的罪孽。”
“要抓她吗?”江玉楼握住刀柄,看着玉如墨。
玉如墨摆摆手,“现在还不用动她,她突然出现在我玉阳国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能想到么?”
“想不到。”南向晚答得爽快,“该不会是想用美色来亡我们玉阳国吧?”
玉如墨幽幽一笑:“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像一个人?”南向晚困惑地看着他,“难道你曾经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说完他又自觉说走了嘴。玉如墨失明多年,不可能凭借容貌辨认出任何人。“像什么人?”
“见之一面,不语三日。”玉如墨淡淡地念出这八个字,“难道你们不曾听说过这句话吗?”
南向晚恍然大悟:“您是说,圣朝第一美女令狐媚?”
“令狐媚刚刚前往金城国。”江轻楼说出自己知道的情报。
“嗯,我知道,只是……”玉如墨疑问道:“世上除了令狐媚,难道真的会有第二个女人有这等的美貌吗?”
南向晚说:“不如我派人跟着这个婴姬,看看她都和什么人来往。”
“嗯,这件事还是归轻楼负责。”玉如墨暂且将婴姬的事情放下,“明天午时能否赶到紫玉府?”
“如无意外,应该可以。”江轻楼答道。
“那好,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吧。”玉如墨摆手,两人告退。
这间客房和玉如墨王宫中寝室有些相似,桌、椅、床,陈设简单明了,只是房间比起王宫自然要小了许多,所以他只是走了两步就模到了窗棂。
“也许你也曾和我一样,坐在窗边,听着鸟儿的歌唱,羡慕过它们可以?翔于四海之上,任意来去……”那撩人心魄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回响。
真想不到,只是初见面而已,这个女人竟然可以看透他的心。
惫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的心上,让他震惊又恐惧。一直以来,有黑暗作掩护,他自以为自己是安全的,被人轻易撕开衣服,看透心计,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夜凉如冰,他听到房檐处还有滴滴嗒嗒的水声。何时起,居然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一阵急促的对话,他虽然不是刻意去听,但是墙板太薄,那声音穿墙而过,钻入他的耳朵里。
“你是谁?为什么进我的房间?”
“姑娘,在下,在下自从今天在客栈见到姑娘,就对您一见钟情,实在是情难自禁,所以……”
“所以就半夜模到我的房里来,想干什么?”
“别无他求,只盼能一亲芳泽。”
“哼,又是一个臭男人。”
“这是黄金百两,是我毕生的积蓄,姑娘……”
似乎隔壁的椅子被人拉倒,接着听到婴姬的怒叱之声:“你若是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只要能一亲芳泽,在下可以立刻去赴死。”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低斥之后,那个男人惨呼一声,不知道被婴姬用什么办法惩治,脚步踉跄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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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墨蹙起眉梢,刚刚想走向自己的床榻,忽然又听到隔壁轻呼一声:“啊!”
这叫声短促而急迫,是婴姬的声音,接着就无声无息。
他沉寂片刻,抽步转身走出客房,直接来到隔壁的门前,一掌将门打开。
“你还好吗?”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房内悠悠传来她的声音:“你来做什么?难道你也要像那些臭男人一样欺负我?”
听到她的声音有点不对,他迈步走进去,“刚才那个人伤了你?”
“他的刀已经出鞘,放在桌上忘了拿走。我去端茶杯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手。”她吸吮着手上的伤口。
玉如墨冷冷地说:“既然姑娘没事在下就告辞了。”
“你等等!”她霍然起身,几步来到他面前,“你来,是为了看我?”
他面无表情:“我不希望姑娘加害别人,但是也不会坐视姑娘被人加害。”
“那还真要多谢你的好心。”她轻哼道:“不过不是坐视,而是坐听吧?”
玉如墨说:“请让开路,在下要回房睡了。”
“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说一会儿话?”她悄悄地拉住他的袖口,摇摆了几下。那哀求的妩媚之音竟如有魔力一般,勾住了他的脚步不能前行。
他皱紧眉,“姑娘难道不怕我是坏人?”
“在你面前我是安全的。”她轻声叹道:“我实在是受够了那些男人肉欲色迷的眼神,好象我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他们急于分食的美味。”
“姑娘如果不喜欢这样被人对待,完全可以避免。”他提了一个建议:“戴上面纱或者是宽帽,可以把你的惊世美貌遮挡起来。”
“欲盖弥彰,欲遮难掩。”她依旧在叹气,“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也不用一路躲避,过着逃亡一样的生活。”
“你现在,是在躲避吗?”他忍不住冷笑,“我倒觉得姑娘的为人行事非常招摇,似乎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是谁。”
“是吗?”她想了想,“也许我其实是想让,让那个人知道,不受他的控制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吧。可惜,不能如愿。”
那个人?他心底有困惑,但是没有问出口,“夜已深,姑娘该休息了,我想任何一个正人君子都不会在深夜留步姑娘的房间,请姑娘让路,不要坏了在下的名声。”
她仰起脸,明知他看不到,还是直视他的眼睛,一笑:“你是怕自己被我诱惑?”
他勾起唇角,“姑娘认为只要你愿意,天下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没有这个意思。”
“但是白天里你说的话已经证明你有这份自信。”他当然记得这个女人居然狂妄地自称可以做玉阳王后,只因为他,玉阳王,不会“有眼无珠”,无视她的美貌。
忍不住,要挫败一下她的锐气,“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能不被姑娘诱惑?”
“因为……”她动了动唇,总不好真的说是因为他看不见吧?这么说会不会伤到他?
“因为我早已心有所属。”他有点遗憾看不到她此时失落的表情,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她的声音已不如之前的骄傲。
“哦?是吗?那,还真要恭喜那个女子。”
“人人都说我的未婚妻是美女,但是我的心眼看到的是她的温婉娴静,贤良淑贞,这是一个女人所应具备的美德。”
他冷冷地问:“姑娘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男子对姑娘有非分之念么?”
她静默了一会儿,“你是讽刺我不守妇道,所以才给了别人这么多不轨的机会?”
“姑娘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评价就是肯定了她的回答。
她今生大概还没有被人如此轻贱过,秀眉拢聚,本来想怒,但是对视上他幽邃的眸子,又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怒气收起,既然他说话这么刻薄,她又何妨干脆就做一个骄傲的女子?
“公子看不到我的容貌,所以才对我如此评价。难道能让十万雄兵弃甲败退的微微一笑真的就只是来自一个不知廉耻得狐媚女子吗?我为公子遗憾。”
原来刚才他们说的话也被她听了去。他静静地反击:“美丽往往和丑陋是一对双生子,所以我从来不遗憾自己看不到。”
“哦?”她玩味着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不看”就可以逃避所有的丑陋了?”
“起码我不用面对,也就可以让自己快乐。”
“哈,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她在他的眼中想搜寻一丝一毫的情绪,但是那里永远死寂如湖水,波澜不兴。
“我只欺骗自己,并没有伤害到别人。所以你再怎么讽刺,也都刺不到我心里。”
他已洞察她的想法,抽身要走,冷不防撞到门旁的桌角,让他在吃痛之余陡然变得尴尬。
但是她没有笑他,拉紧了他的衣袖,在他耳畔柔声说:“何必总是做出一副刚强大度的表情来,偶尔遇到困难软弱一下其实也是很可爱的。”
“你说什么?”他薄怒抽回袖子,反被她又拉住了胳膊。
“旁边还有个烛台,若-倒了就要出大麻烦,不如我送公子回房。”她扶着他,眼波比声音还要轻柔。
他怔了怔,面色一沉,甩开她的手,“不必。”迅速地走回自己的客房。
她摊开手掌,掌上空空的,朱唇却含着笑:“就不信你真的有这么讨厌我。”
月光忽暗,像是也不敢碰触她的艳容,躲避到乌云深处去了。
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当是如此。
其实她心中对自己的评价并没有他所认定地那般张狂,只是与那些总是色迷迷地痴望着她的眼睛相比,她很希望他的眼睛里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若是他能看到她,是不是真的会像现在这样冷漠,无动于衷呢?很好奇,要怎样做,才能撩动那个人的神情。
已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却还不知他叫什么,有点吃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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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粟县的稻收报告为何一直没有送过来,你知道吗?”玉如墨坐在马车中,开口问身边之人。
虽然南向晚和江轻楼都是玉如墨的贴身扈从,不过出门在外的时候多是南向晚陪在车内与玉如墨一起做简单的国事处理,江轻楼骑马在外,以侧安全。
此时南向晚翻了翻面前的公文,“哦,在这里了。原来是和王大人的奏表放在了一起,不知道是哪个马虎鬼办的事情。”
“念。”
玉如墨之所以说南向晚和江轻楼是自己的眼睛,不仅仅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可以帮他提前洞察周围所有的危险,也因为许多不得不看的紧急公文,仍需要最亲信的人为他阅读。
“今年稻收较之去年同期减收两成,但从中土南方引进的水果成熟甚早,口味甘甜,宜推广种植。”
玉如墨点了下头,“嗯,上一次令狐笑派人送来了一些中土引进的水果,的确味道很好,所以我才让金城国出钱,购买了五百斤的种子交给粟县种植。恰逢今年干旱,所有的稻收都在减产,偏偏这些水果的收成好,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吧。”
南向晚道:“是啊,上次王说要把粟县的千亩良田改成果园真是吓了我一跳,如今看来,还是王有远见。”
“不用拍我马屁。”玉如墨笑道,“这话从你的嘴里听到还真是虚?得很。”他似是不经意地问:“昨天让轻楼去做的事情办得如何?”
“昨天?哦,您是说那个婴姬?他已修书通知在五里外护驾的幻月密使,跟踪并调查这个婴姬的的来历。”
“限他们三日内回报。”
南向晚一愣:“这么急?”
“难道昨天的情景你忘了?”玉如墨咬咬牙,“若是再晚几天,只怕这女人又要惹出什么乱子。”
南向晚看着他,笑问道:“王,您平时是个甚为悠然从容的人,怎么一提起她不是冷冷淡淡就是咬牙切齿。难道这女人真的让王这么忌惮?”
玉如墨的眉心一抖,“为了玉阳,我不能不有所忌讳。但是“忌惮”?哼,她还不够那个资格。”
车厢的厢板忽然被人在外面轻扣,传来江轻楼那沉稳的声音:“王,有人尾随。”
南向晚月兑口问道:“谁这么大胆?”
江轻楼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昨晚那个女的。”
“婴姬?”南向晚回头看了玉如墨一眼,“这女人为什么跟着我们,难道认出了王的身份?”
“王,是否要我去把她赶走?”
“算了。”玉如墨缓缓开口,唇角挂着一丝笑,“昨天你们在她面前不是都被她的容光震得说不出话了么?我不会再让你们去冒这个险。”
“这一次不会了。”江轻楼坚定地说。昨天的失态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已经让他懊恼不已,万一那个女人当时对王是心怀叵测,他这个护卫怎么能在王的面前犯下两次同样致命的错误?
“那也不必,”玉如墨阻止他,“她如此明目张胆地跟着我们自然是有她的意图,你现在去赶,肯定赶不走。难道你要因此杀了她吗?”
“王的意思是……”南向晚问。
“随她去。”玉如墨说:“我倒想看看她能跟多久。跟久了,她自然会按捺不住主动靠近我们,到时候她有什么花样,安的什么心思都会暴露出来。”
“王是不想打草惊蛇。”南向晚说:“可是如果她这样一个女人一直尾随在我们后面,只怕会有很多人因为留意她而留意到我们,王的本意不是想轻车从简,不惊动沿途的官员吗?”
“不会。”江轻楼忽然在外面补充,“她不会被人留意。”
“嗯?怎么说?”南向晚将头探出车窗向后看,在视线将要看不到的地方,依稀看到一个骑马而行的女子身影。
“她,好象……”南向晚眯起眼睛仔细看。
“她戴了面纱。”江轻楼替他说了后半句话。
车内的玉如墨不由得一震。面纱?她今天戴了面纱?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但是当时她明明是否定他的建议的。说什么“欲遮难掩”,“欲盖弥彰”。
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飘忽不定,难以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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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府,原本是玉如墨的兄长玉如晨的府邸,但是自从三年前玉如晨因病去世之后,紫玉府的主人已经换成了玉如晨的遗子玉紫清。
玉紫清今年不过十岁,因为年纪尚小,玉如墨没有给他安排任何的官职,只是督派最好的良师指导紫清的学习。
这一次玉紫清病重,是玉紫清身边的人写信通知了玉如墨。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玉如墨会亲自前来探望。
当玉如墨走下马车的时候,王府中的管家玉长随惊得张大眼睛,迎上来倒头就拜:“王,您来这里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小人也好给王安排一下。”
“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许多-嗦的细节。”玉如墨直切主题:“紫清怎么样了?”
“还是不好,”玉长随黯然神伤,“大夫说如果他熬不过今晚,只怕就……”
“我去看看。”
玉如墨抬腿要走,江轻楼却拦住他,“王,还不知道小王爷的病是否会传染。”
“不会不会。”玉长随赶忙说:“小王爷这次生病败蹊跷,好象不是因为前一阵的疫病,而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吃了什么?”玉如墨问。
“这个……大夫们一直没有查出来,只怀疑是哪顿饭里的蘑菇可能不新鲜。”
玉如墨蹙紧眉心直往里走,南向晚从来没有来过紫玉府,不由得吃惊于玉如墨居然会走得如此轻车熟路,比他这个明眼人好象还能认路。
“王,您,您对这里很熟吗?”因为玉如墨走得很快,南向晚甚至要调整自己的节奏才可以追上他的步伐。
“十四岁之前我都住在这里。”玉如墨回答的同时已经走进了玉紫清的寝室。
“王。”玉紫清的随侍女乃娘急忙跪下。
“起来吧。”玉如墨准确地模到床幔,坐到床边,一下子碰到玉紫清的手,于是将之握住。
“紫清?”他低声唤道。
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玉紫清奇?般地睁开眼,大大的眼睛被病痛折磨,以前的清亮都变得混浊。
“王叔,是你吗?”
“是我。”玉如墨的声音轻柔如风,像是生怕因为太大声说话而把他脆弱的生命震碎。
“王叔,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玉紫清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拉着玉如墨。
“别瞎说,王叔来了,而且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快要死了吧?”玉紫清喃喃说:“我听到大夫他们说我活不久了。”
“你听错了,”玉如墨握着他的小手。“我刚刚问过大夫了,他们说你再有两三天就会好起来,到时候王叔接你回宫去住。”
“真的?王叔不要骗我。”玉紫清嘟囔着,握紧玉如墨的手,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应该是睡熟了。
“是谁当着他的面谈及他的病?”玉如墨走出寝室,外面早已惊呼啦啦站了一大片。听说王亲自到府探病,不仅是太医侍卫,就连王府厨房的人都了跑出来。
玉如墨十四岁前一直都在府内与大哥同住,十四岁之后离开王府进入王宫,正式成为王位继承人。但是那一年他突然双目失明,先王一度迟疑是否要传位于他。几经考量之后,还是认定他是最佳的王位继承人。所以玉如墨在此后的十年里一直都在王宫,深居简出。
这王府内有许多旧人因为十年没有见他都十分想念,而新人又对这位颇有些神秘的一国之主十分地好奇。
当众人同时面对他的时候,人人的心中都是不一样的感受。
老人自然会感慨他的失明,但同时让他们敬畏的是如今玉如墨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在那俊雅灵秀的外表之下,依然如山岳般傲然,让人折服。
新人则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不敢再多看第二眼。这个曾经是传说里的王,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他的五官本来如春风般温柔圆润,但是为什么他的眼睛却冷得刺骨?
“谁是小王爷的主治医生?”玉如墨的声音不高,但传遍院中每个角落。
彬在最前排的那几位医生吓得浑身颤抖,往前爬了几步:“是臣等。”
玉如墨听到他们的声音,说:“是孙老先生和刘太医吗?你们一个是王府多年的老大夫,一个是本王特意从太医院精挑细选的名医,怎么会做事如此大意?在小王爷面前谈论病情,让他心存死意,这样的心情之下,还怎么能和病魔相抗?”
“是小人之错。”孙老先生没想到时隔多年玉如墨还是能一下子就辨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感动又有些惊恐。毕竟今时今日的玉如墨不是当年王府中寄居的那个小王爷,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左右千万人的生杀大权。
“小人疏忽了,那天以为小王爷睡着了,所以在和刘太医研究病情的时候忘记避讳。”
玉如墨紧绷的俊容稍稍放开了一些,上手搀扶,“孙老先生今年是八十二岁了吧?这样的年纪身体多有不便还要照顾小王爷,已经很难为你们了。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可能高了一些,望您见谅。还记得儿时我生病,都是您在床边悉心诊治,于我有恩。”
孙老先生听他如此说,立刻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王,王还记得小人的年纪?”
“刘太医,你也起来吧,现在不是本王兴师问罪的时候,到底小王爷是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病了多少天,有没有办法医治?我要听的是这些,而不是你们的请罪。”
“是是,”刘太医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站起身,“小王爷这次的病情经我们诊断应是吃了一种名叫“白伞”的菌子,因为其外形和普通的菌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很容易被人采摘误食。”
孙老先生补充道:“这种菌子的毒性不是很强,但是因为发作缓慢,等到出现中毒症状的时候毒已侵入体内很深,难以去除。小人连用了十几副去毒的汤药,但是效果都不明显。”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就这样坐等他死?”玉如墨虽然不想动怒,但是这样的话一出口,还是犀利得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寒。
“是臣无能。刚刚臣一直在翻医书,查到有一种名叫红莲花的植物花籽是这种毒菌的克星。但是红莲花多长在悬崖峭壁,我玉阳国多是平原地区,到底哪里会有这种花生长还不知道,小王爷的身体也许撑不到找到花的时候了……”
玉如墨眉心凝结,高声说:“向晚,这件事由你负责,去找附近村镇的农人,猎户,看看他们是否有人知道这种花。”
“是。”南向晚领命迅速带人去找。
玉如墨挥手叫退了众人,从新走回玉紫清的房间,江轻楼在他身后,迟疑着问道:“王,您今天还没有用过饭。”
玉如墨苦涩地一笑:“现在怎么吃得下?你去吃吧。让府内的所有人也别陪着我饿肚子。他们照顾紫清这么久,其实是有功无过,不过人命在天,如果紫清……”
他停了口,也怕被紫清在昏睡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江轻楼站在原地没有动,“王,向晚已经离开,臣不能走。”
“怎么?还怕这里有刺客吗?”玉如墨挥手。“你走吧,王府的守卫虽然比不了宫里,但是轻易也不会有外人能潜入这里。而且以我的耳力,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人在我面前搞鬼会不让我查觉吗?”
“是。”江轻楼看出玉如墨其实是想单独和玉紫清呆一会儿,只好退下。
走出去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花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他寻?去找,只看到几片落叶正缓缓坠地。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他再逡巡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人方才离开。
就在他刚刚走后,茂密的树冠中伸出一只晶莹雪白的纤纤玉手,拨开枝叶,那双美得足以惑人心神的明眸静静地投向下面的窗口处。
房内,玉如墨的手正覆在玉紫清的额头之上,犹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