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羽国的王宫中,石板路上,黑羽言武厚实且急促的脚步一直追随在黑羽龙盈的身后,虽然事隔段时间了,他还是满腔的怒气。
“女王,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甘休!他令狐九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轻薄女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摆羽龙盈倏地站住,回身冷冷地怒斥,“你还怕多少人不知道刚才的事,非要吵到宫里宫外都知道才甘心?”
摆羽文修当时不在跟前,此时得到消息赶来,听到黑羽言武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别听言武瞎说。”黑羽龙盈闷声道:“你们跟我进殿里来,还有正事要谈。”
她很慎重地让人关上殿门,盯着黑羽言武,“刚才你看到什么?”
“我……”他刚要开口,就被她严厉的眼光喝住,“你想清楚了再说。”
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静下心想了想,这才开口,“那小子说自己武艺不精,其实是在说谎。”
她微吁口气,点点头,“嗯,继续说。”
“若没有练过暗器,不会有那么快速的反应;若没有练过硬兵器,也不会有那么强的腕力。这小子明明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但是从他一入我黑羽国就装模作样,掩饰自己真正的实力,不愧是令狐家的人,狡猾到了极点。”
摆羽龙盈看向黑羽文修,问道:“昨天晚上的监视结果如何?他有没有出楼?”
他躬身回答,“没有,昨夜他那里很平静,灯火一直亮着,窗前有人影,像是看什么东西看了整整一夜。”
她想起令狐九今早有些充血的双眼,“我昨晚丢了许多公文给他看,让他一早来找我。”
“看来他很听女王的话,所以也没工夫出门。”
摆羽龙盈叮咛,“虽然如此,还是要小心,这个人不简单,再加上令狐笑在背后出谋画策,还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画是什么。这些公文他要全部看完也不消三天时间,三天后他若没有借口留下就要无功而返了。”
摆羽言武笑着拍手,“他最好赶快走!惫要忍他三天?我真是等不及了。”
斜睨他一眼,黑羽文修缓缓开口,“你啊,别总是喜怒形于色,让人家把你的心思模透。好好顾好你的海防、管好你的兵,你那里是对方刺探的重点,你要是再如此轻敌,可要当心了。”
“知道知道,好像就你看得明白似的。”黑羽言武嫌他罗唆。
摆羽文修此时盯着黑羽龙盈问他,“女王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手下没准头造成的?不是说了,射箭是为了引诱令狐九亮出身手,绝对不能伤女王分毫。”
摆羽言武一直为这件事惴惴不安,此时被他当面质问,讷讷开口,“本来是有准头的,谁料到令狐九那小子出手那么快,居然提前一步用掌风改变箭的方向,结果反而伤到了女王,是臣该死。”
“这事不怪将军,我当时脚下也挪动了几寸,所以才会被箭镞伤到,更何况如果不用险招,对方是不会轻易上钩的。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文修让人去太医院给我拿点刀伤就行。”
“是。”黑羽文修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令狐九对女王……”
“你想说什么?”她的寒眸一扫过来,他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和黑羽言武一起退出大殿。
摆羽龙盈在座椅中静静了一会儿,右手慢慢地扣到腰畔的长剑上,忽然铮的呛啷一声长剑出了鞘,剑光闪烁,好似亮银的水光,剑刀如镜面一般。
她将长剑横在眼前,明亮的剑刃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脸颊边那道醒目的血痕。
伤到没有?疼不疼?怎么这么不留意?我们回去,我帮你擦药膏……
那声音又如鬼魅一样纠缠在她的耳边,她看到剑光中自己眼中竟泛起一层恐惧,不,不全是恐惧,而是恐惧中带了忧郁。
她怕什么?上阵、练兵、杀人,她从来也不曾眨过眼,令狐九又不是鬼怪,为什么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乱了她的方寸?
突然她心底生起某种惶惑的不安,加上不知道这股不安的来源,她开始郁闷,继而做出一件连自己都大感意外的事。她举起手中宝剑猛斩下桌子一角,然后将宝剑狠狠地丢在最远处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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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九回到黑音阁时,夏南容见他竟是被两个黑羽武士“护送”回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好在他们将令狐九送回房间后还算恭敬地退了下去。
夏南容急忙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不愿多谈,但又忍不住问道:“南容,如果你遇到一个人,跟你以前认识的某人似有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你会怎么办?”
夏南容立刻明白,“你是说黑羽女王?你还是觉得她和你小情姑娘有关联?可是你应该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明白,但是……”他咬紧牙根,“我不甘心。”
对上他饱含痛苦的眼神,夏南容不禁吃了一惊。“那女人真的让你这么困惑?”
令狐九一步步走到窗边,陷入沉思当中——“当年小情写的字很难看,昨天我看到黑羽龙盈的字,一手行书几乎无可挑剔。”
夏南容本能地帮他分析,“可是字迹是可以模仿,也可以隐藏的。”
陡地如醍醐灌顶,他惊醒道:“是啊,字迹是可以隐藏的!”
当年令狐笑曾对小情的字迹有过一番见解,但是那时候他认定小情是个孤女,对令狐笑的话不以为然,只觉得他是在借题发挥。
此时静静地回想,其实小情在大部份的时候,宇是写得歪歪扭扭,用词质朴简单,但偶尔情急之下写出来的文字却异常地流畅,甚至在快速的连笔之下也能写出几个不失水准的精彩好字。
但那时候的他只注意了文字的内容而忽略了,如今夏南容的一句话让他以前从未细想过的这些问题都变成疑点,浮现心头。
但是,仅仅如此是不能证明什么的,他还需要最强而有力的证据,而这些,他可以在一个人身上挖掘。
他霍地转身,大步走下楼去,夏南容甚至还来不及问他要去哪里,守在楼梯口的两名黑羽武士就拦住他的去路。
“令狐使要去哪里?”
他沉声道:“麻烦请通报贵国女王,令狐九有要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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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羽龙盈听到令狐九要见她的消息时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当他走进来,眼神凝定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慌乱,尤其是低头时看到被自己斩断的书案一角,她的慌乱又多了几分。
“令狐使急着见本王,有什么事吗?”她还是故作镇静地问。
令狐九从没有这样认真地听一个人说话。
摆羽龙盈的声音很清冷,语调中有着很浓的黑羽国口音,而黑羽国的前身,原本是一支从中土战场上逃出来的部落,他们说话时有种中土关外人的腔调,即使在一朝三国中落地生根上百年,这口音依然不改。
当年,小情说自己来自玉阳,若她想刻意隐瞒身份,口音会是她漏出破绽最大的破绽,但是,难道她会因此就把自己装成哑巴,一年到头都不开口说一个字?
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恭敬地说:“小臣有些私事要问女王,务请女王答覆。”
“私事本王从不与外人道。”她一口回绝他的要求。
但是他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迳自继续问下去,“请问女王可去过圣朝?”
“没有。”她月兑口而出,随即便已经薄怒道:“本王说了,不与外人谈私事。”
“既然女王都破例谈了,为何不能继续回答?莫非女王过往行止有差池,这才不方便与人谈论私事?”
他的咄咄逼人让黑羽龙盈陡地变了脸色,一拍桌案,赫然起身,“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外派使节,竟敢跟本王这么说话?”
“请女王见谅,但此事攸关我一生中唯一所爱的人,恕小臣无礼。”
彬许是他灼灼目光和目光中那份深幽让她动容,也抑或是他所说的那一句“唯一的爱人”让她的心弦为之悸动,她的心神在此刻有了某种自己也无法言明的恍惚和软化。
雪白的编贝咬了咬苍白的唇,她重新坐回去,“好,你有什么话就赶快问,问完就回去忙你的公事!”
“女王刚才说自己没有到过圣朝,那么请问女王十六、七岁的时候,在哪里?”
“在黑羽。本王自幼生长在黑羽,从未离开过。”
他追问:“真的未曾离开过?”
她盈冷笑道:“本王没必要跟你说谎话。”
“请问女王爱喝什么茶?”他忽然一转话题。
摆羽龙盈皱了皱眉,“这和你有关系吗?”
“请女王回答。”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本国上下不爱喝茶,只喝酒。”
令狐九思忖着,迈步上前,“女王的手可否让小臣再看一眼?”
“哼,本王的手似乎很让令狐使感兴趣。”她大大方方地把双手亮出来,十指张开,手背面向他。
那块淡淡的红色疤痕再一次映在眼波里。令狐九的眉心一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使之不至于太激动,随后又上前几步,直到完全看清楚她的双手。
她有一双很纤长的手,骨节匀称。他忍不住大胆地拉下她的手指,翻起掌心面向自己。因为多年练武拿兵器的关系,在她手掌的上半截有一层薄薄的茧,与她身为女性的柔美外形形成强烈对比。
他才刚要看清,就见她愤然抽回手,低喝道:“令狐使是在挑战本王对你的容忍度吗?”
他微微一笑,想说句告罪的话,视线却开始模糊。
人的记忆力真的是很微妙,有时候会遗忘得很快,有时候却能将许多年前的一件小事记得异常清楚。
当年,小情被三姊绊倒在地,他跑过去查看她的伤势,那时候除了看到她手背上的烫伤之外,在她的手掌上亦有着和黑羽龙盈同样一层薄薄的细茧。
他多大意啊!竟然自以为是的认定那是她长期从事农活所留下的,而忽视她也有可能是练武出身!
在他眼里柔弱孤独的小情,永远都需要他保护庇佑,怎么可能使用过兵器?
他笑了,真的在笑,但却是苦笑,自嘲的。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令狐笑过于敏感、戒备太深……难怪令狐笑总说他心地纯良,不堪重用。原来心地纯良的结果,就是会被任何人给轻易蒙骗,哪怕是身边最最信赖的人;哪怕他曾经那么深地爱过她……
摆羽龙盈还在愤怒地盯着他,似乎随时都要出声叫唤外面的侍卫把他拿下。于是他再苦笑。也是,他这个外来使节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女王”,她没有立刻差人他拖出去斩首,已经是很客气了。
他惆怅地笑着,温凉的眸子里却是无穷无尽的质疑。
“为什么当初你要骗我?难道从一开始你到圣朝来,孤苦伶仃地跪在我家门口,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心中的话控制不住的月兑口说出。
他的这句质问却让正要发怒的黑羽龙盈呆住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对她不敬,却用这么哀伤、怨怒的口气质问她?她应该端出女王的架式将他赶出议事殿,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底却浮现一层难言的内疚,好像她真的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这个想法让她喉头一阵干涩而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吐出一句,“你、你在胡说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他的眼中依然是那重重阴霾的忧伤,“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自己遗忘得如此干净,但是既然当初你选择遗忘,为什么不仁慈一点,让我也一起忘掉过去的记忆?为什么只留我一人记得一切,只留我一人痛苦地活着?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死去,却突然又活过来,让我无法重新拼凑过去的小情,又无法面对现在的!”
“你真的是疯了。”她悄悄用手按住不适的胸口,沉声说:“你的问题是不是已经问完了?如果问完了,我也有事和你说。令狐使,明天我会安排言武将军陪你去巡视河运和海运的船只,以及港口情况。海边风大,令狐使如果怕风寒,最好早做准备,我黑羽国,论起金银比不了金城,论食物比不了玉阳,论心机深沉也比不了你们圣朝令狐一族,但是几件棉衣还备得出来。”
令狐九望着她,凄然一笑,“多谢女王体恤小臣。女王请放心,如今海风再大也伤不到我的身。”他的目光移到她脸上的伤痕,“上药了吗?”
这一句又是来得如此突兀,加上温情脉脉更显得古怪。
她避开他灼人的眼神,学着他的话,淡淡地回答,“多谢令狐使关心,这点小伤也伤不到本王。”
“是啊,葬身火海都能死而复生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一点浅浅的擦伤?”他无声地低笑,带着-点轻讽。
“女王下次如果想试小臣的身手,可以直说。令狐家庭训第一条就是不炫才技,谦以对人,如果因为小臣过于恪守这条庭训而让女王及其他臣子对我有所误解,还请女王宽心,再不要冒险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女王毕竟是万金之躯,每伤一分一毫都有人为之心痛。”
摆羽龙盈的手紧紧捏住桌角,意外他们苦心布置的局竟然轻易被对方识破,她的喉咙有些干涩,但手边连杯水都没有,只能死死盯著令狐九,一言不发。
他望着她,良久长叹一声,“大概我又多事了,现在的你,出入有车,前呼后拥,不再是当初的你,也不再需要我的保护。女王,请多保重吧!”
他缓步退出,那每一步踩在青砖上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沉重,黑羽龙盈几乎忍不住要月兑口叫住他,但是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她硬生生地给按了回去。
叫他做什么?这个人带给她的困扰难道还不够多?难道自己还要给他更多的机会吗?
令狐九刚刚离开,等候在外面的黑羽文修就立刻进来,看到她阴沉着脸,关切地问:“女王,那人是不是又说了些什么?”
她沉默很久,才抬头看他。她的眼神有点迷离,甚至让他觉得陌生。
“文修,我真的是没有离开过黑羽国,对吧?”
他的神色一变,“女王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我在五年前大病一场之后,曾经有一度喜欢喝茶,这事你还记得吗?”
他答道:“大夫当时不是说了,人在大病绑有时候生活习惯,哪怕是饮食起居都会有点改变,这并不奇怪。”
“但是当时我喜欢喝的是天姥茶,而这种茶树在黑羽国是一棵都没有,我又是从哪里知道这种茶的?”
他陡地提高了声音,“女王,五年前的事情何必要去深究?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她盈挑了挑唇角,“是啊,只是一件小事,何必要去深究?”她扬起下巴,“明天言武要陪令狐九去巡视船务,这是他此行的工作,与其让对方提出来,不如我们主动做。不过我怕他到时候打听军情,而言武向来是个直肠子,所以只怕要让你辛苦一趟,陪着去了。”
“这当然没问题。”黑羽文修欠了欠身,“不过,女王,微臣提醒过你,这个令狐九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女王,所以你……”
“我知道了!”她一拂袖,从桌案后走出,来到他的身边,忽然问道:“我们黑羽国有一种古老的催眠术,可以让人忘记不想记住的事情,是不是?”这种古法的术法,她也只是听闻过。
摆羽文修迟疑着,像是不愿意说,但还是回答了,“那是本国的一种刑罚,若有人犯下大错,就洗掉他全部的记忆,让他既无法再有犯案的念头,又失去所有曾经有过的快乐,做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
她沉吟道:“真的是很残酷的惩罚啊,没有了未来,还可以期待,如果失去过去,要怎样才能找回来?”
摆羽文修望她一眼,“女王,你觉得那个失去记忆的人,真的会在乎吗?他既然已经忘记,就连自己丢掉记忆的这件事都不会知道,也就不会痛苦,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找?微臣倒觉得,这其实算不上残酷,反而是非常善良仁慈。”
她对上他的眼睛,忽然间彼此都明白在对方的心里一定藏着许多的秘密,没有说出口。
摆羽龙盈静静地看着他,很久之后,淡淡道:“明天,要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准备吧!本王也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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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清晨的海风会这么强大,连黑羽文修都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但是他身边的令狐九一直将背脊挺得笔直,有如青山一般。
“总管大人在宫里每逃诩有很多事要忙,还抽出时间来为我解说,真的是让令狐九倍感荣幸。”
“哪里,令狐使既然到我黑羽作客,我这个做主人当然应该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彼此打着哈哈,其实心里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令狐九慢慢地走,踱着步子,看似无意地瞥着周围的风光。“人人都说黑羽是英雄之国,却不知道黑羽国也是美景之国,这里的风光在圣朝可是看不到的。”
“令狐使如果真的喜欢敝国风光,可以向令狐丞相开口请求长住这里嘛。”黑羽文修笑着,“不过也是令狐使不嫌弃,毕竟我们黑羽国比不上圣朝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了。”
“客气,黑羽地灵人杰,这就是圣朝比不上的地方。比如,在圣朝就不见有黑羽国这样英姿飒爽的女王。”
虽然料到他会把话题转向女王,但没想到会转得这么快。
摆羽文修笑了笑,“女王,的确是我国的骄傲。”
“听说她是五年前登基?”
“嗯……是。”
“五年前她没有离开过圣朝?”
“当然没有。”
令狐九看了眼他,“大人是女王最推心置月复的臣子吧?女王有什么心事应该都会和你商量。”
摆羽文修笑着回望他,“令狐使过奖了,在下只是为女王效力于鞍前马后的小辟。”
“明人眼前又何必说假话呢?”他停住脚步,“总管大人越是否认,在下就越加肯定,你肯定知道我要从女王身上找到什么。”
摆羽文修所有的笑容都凝住,“在下不明白令狐使的意思。”
“你明白,非常的明白。即使她不清楚,你也一定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令狐九盯着他的眼睛,以及嘴角的每一处细微变化。
“我不知道当初她为什么要到圣朝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名换姓,甚至不惜装死逃回来,将过去的记忆全部抹掉,但是,这一切对我来说或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的声音擦过黑羽文修的耳畔,“我只想把她重新拉回到我身边,我的决心你应该明白吧?”
摆羽文修先是一震,随即微微一笑,“看来令狐使是搞错什么了,因为你说的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阁下要继续装傻?无妨,我相信证据会自己说话。”
猛抬头,看到令狐九自信又傲然的笑容,他不由得心头微凛。这个对手可能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大。
“看来,在下没什么可说的了。”也噙着冷笑,淡道,“那就祝君心想事成。虽然这只是阁下的妄想。”
“承你吉言。”令狐九朗声笑着,转身踏上身畔那艘由黑羽言武守候着的大船。
摆羽文修负手而立,咬了咬牙,在黑羽言武的催促声中也踏上了船。
船帆扬起,缓缓出航。
天尽头,那轮通红的朝日正慢慢升起,散发出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