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真知道朝中的确快发生巨变了,但危险的是,主导的人是皇帝,他尚不能完全明白皇帝的目的,做好迎战的准备。
让他意识到危险的契机是——王成德一回京就被撤下兵权,压入天牢,罪名是意图谋反。
这罪名让他很是不解,于是去刑部询问,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件事是陛下指派天理院办的,连刑部都无权过问。
这就有意思了,天理院是直属皇帝的皇家刑法机构,一般只处理皇族中的犯罪事件,怎么会管上王成德这种外臣?
紧接着,茯苓国周围几座郡县的守将,不像王成德一样被骗入京中后,以各种罪名逮捕,就是被就地免职,押回京受审。
收集了几天的相关消息,曹尚真已经可以确认,皇帝这一连串系列的举动是冲着他而来的。
因为这些被拿下的将军除了手握重兵之外,还都是与他交情甚笃的莫逆之交。
如果皇帝的目标真的是他,那么,皇帝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呢?
这天上午,刚退朝下来,礼部尚书就凑过来悄声道:“丞相可知道京中最近有变?”
曹尚真装得不在意地说:“能有什么变?我现在可正帮着陛下捉拿散播流言之人呢。大人可要小心了。”
礼部尚书紧张又神秘地透露,“下官的祖籍是南阳,近日在南阳的弟弟来信提醒下官,说南阳的龙四王爷有些动作,据说正准备回京。”
他心头大吃一惊,“龙四?”这名字已在他的记忆中尘封多年,几乎忘掉,骤然被人提起,让他隐隐有种不安,于是追问道:“此事可信吗?”
“我弟弟的大舅子是龙四王爷府下一个师爷,消息应该确实。”
曹尚真沉思一瞬,然后又灿然笑道:“好啊,龙四王爷在外多年,陛下现在身体这么不好,王爷是该回京探望一下,也不奇怪。”
接着他丢下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的礼部尚书,急忙地命人赶车回府。
一进了丞相府,他命人叫来管家,立刻吩咐,“清点一下库房,家中还有多少现银、多少银票、多少绸缎布匹,连同珠宝、古玩、字画……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一份详细的清单给我。”
避家不明就里,笑道:“少爷,您要查账啊?咱们府上东西这么多,三五天肯定查不完的。”
“多也不能多过七天,立刻给我查明白。”曹尚真脸上毫无笑容,冷峻得像座冰山,让一直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都不寒而栗又莫名其妙起来。
避家不敢再问,赶紧带着家丁婢女们卖力地清查家中库房,及各屋所有值钱的东西。
待丘夜溪从兵部回来,丞相府内院外都是忙碌的家丁婢女,满地都是花瓶、木箱,几乎让人无从下脚。
“怎么回事?”见状,她满脸诧异。
曹一修站在庭院当中,负手而立的模样隐隐散发一股小少爷的气派。
听到母亲询问,他笑着说:“爹在查账。大概是怕有人贪污了他的宝贝。”
“好好的查什么帐?外面的帐还不够他查吗?”丘夜溪疑惑着,从各样东西的缝隙中小心穿过,打算直接到后院去找曹尚真问个明白。
只见他大刺刺地坐在后院当中的太师椅上,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指着眼前的字画卷轴,对管家吩咐说:“上了百年的东西留下,其他的都不要了。本朝人的东西我没有一个看得上眼,都不必留,中原唐朝李白的字,宋朝苏轼的画,都是我最喜欢的,务必多包几层绸布,先用檀香做盒,再用樟木箱子装好,对了,箱子内多垫点棉花,免得到时候磕了碰了,没钱去买后悔药。”
走到后院,丘夜溪越听越糊涂,大声问道:“尚真,你在这里折腾什么?”
曹尚真抬眼见到她,启唇一笑,“夫人回来了?辛苦了,为夫我正在……准备搬家。”
“搬家?”她更加不解,这好好的丞相府不住,要搬到哪儿去?
见她皱眉,他起身来拉她,将她扯到屋里去。
“近日京中要来个对头,我想了想,不好和他力敌,还是避一避风头为好。”
“对头?”自从认识他以来,她就不曾见他用这个词形容过什么人,而且这对头竟然强大到能逼得他搬家的地步?“你想搬到哪里去?”
他说出心中的盘算,“先去龙城吧。你也好久没见你娘了,正好带一修回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我心中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和你出海走一走,但是这些年忙于官场政务,实在无暇去享清福。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去东岳国,当年我有个表姐嫁到那边去,我可以去看看她,然后再去西岳国——”
丘夜溪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到底是什么对头?让你怕到这个地步?”
曹尚真苦笑道:“倒是不怕,只是不想正面为敌。这个人说起来和我们曹家有点渊源,当年爹在朝为官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王爷,却很看不惯爹,几次在陛下面前进言要罢爹的官,多亏爹机警,才躲过那几劫。然后爹又略施小计,骗得陛下将他送到南阳去镇守,一走就是十几年。”
她思忖着,“这么说来,他是皇亲?可是他不曾和你交过手啊。”
“他是陛下的幼弟,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当年被我们曹家陷害得离乡背井,肯定对我曹家怀恨在心。而且看京中现在的局势,陛下正想尽办法削弱我在京内京外的权力,调他回京一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道:“陛下是想,万一他不幸驾崩,就仰仗这位龙四王爷一边辅佐太子,一边压制你?”
“聪明。”曹尚真笑赞,“但我怎么可能给对方这种机会?到时候他若随便捏了个罪名就要抄我的家,这么多宝贝金银,难道要白白便宜了国库?还是趁早转移为妙。”
“你还怕敌不过他?”丘夜溪才不信。她的丈夫岂是见阵就逃的胆小表?在朝中风风雨雨有十年,被他踩得不得翻身的对手,可是如车载斗量一般。
“此时不同往日,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我定为头号谋逆重臣,又费心地要将我法办。我这么好的臣子,应该为陛下分忧,早早功成身退,去过我的清闲日子才对。”他边说,不忘关注收拾物品的进度,隔着窗户对外喊了一声,“那个青花大缸不要空着装,容易晃,多放点东西进去,也可以一次多搬一点。”
丘夜溪虽然知道眼前局势很不一般,但看他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也不禁想笑。
其实做不做丞相或是兵部尚书,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这个忠臣良将之后,自从嫁了曹尚真,也曾想将他变成忠臣,可惜试了数次后发现全无作用,只好作罢,只要大节不乱,小事……就随他做主。
被个角度想,他肯丢下名利之争去过清闲日子,倒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些年她一直为他担惊受怕,生怕会出现一个比她要激进的忠臣,拼着命来杀他,那就防不胜防了。
“你这样在府中折腾,不怕陛下在宫中得到消息吗?”她又问。
曹尚真却诡异地一笑,“当然不怕,就是要让陛下知道。”
“为什么?”
“陛下的本意也不是想将我们全家赶尽杀绝。既然我有隐退之意,陛下也好放心,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准备盘缠银子,送我们上路呢。”
丘夜溪哼笑道:“说走就真的能走?这事恐怕不那么简单。”
这一次还真让丘夜溪说中了。自从曹尚真真想挂宫隐退的消息传出,曹府比以前更加热闹,京中的大小辟员,齐齐跑来见他,一个个苦口婆心地劝他留下。
这个说他是朝中巨擘,一走就会天下大乱。
那个说他劳苦功高,无人可替,若是走了,国将不国。
惫有人说陛下是他为如手如足,他们视他如衣父母、启明之星,若是他走了,再无人可以为他们引路指明。
曹尚真则不急着否认,也不急着承认,只是态度暧昧地说一些感谢之词,再对众人表达了一番重任在肩,不会懈怠的决心,客客气气地将一班臣子们送出府邸。
并不是他不想表态,而是他若表态,朝内真的要大乱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能表态,因为他最大的对手——皇帝,还没有正式发话呢。
所以,他必须等。
丙然,在他等了两天之后,皇帝要召见他的旨意就来了。
一入宫门,皇帝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床榻上,而是斜斜地靠在龙椅中,虽然虚弱,但是龙威依旧不可小觑。
“尚真,听说近日你很忙?”皇帝慢慢开口,目光中却透出一股逼人心底的厉光。
曹尚真笑着耸耸肩,“微臣家中仓库的东西年深日久,有些已经发霉了,所以微臣想拿出来晒一晒,没想到这点小事也惊扰了陛下?”
“原来只是这样……”皇帝噙着唇齿中的寒意,淡淡道:“上次我和你提到,问你是否有意再娶一房,你可曾想过?”
听皇帝旧事重提,他就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鬼,不过仍然漫不经心的回答,“微臣家中已有娇妻,娇妻乃是河东狮,微臣不敢另娶。”
“那就休了那个河东狮,朕可以给你做主。”
曹尚真本事想以玩笑的口吻搪塞过去这件事,可现今听皇帝的口气如此严峻,他便知此事着实不妙。
于是他收敛起笑容,认真回道:“陛下是在和微臣开玩笑吗?夜溪自从嫁给微臣之后,虽然说不上有多贤惠,但是从无大错,和微臣也说得上是举案齐眉,情比金坚,微臣怎么可以休了她?”
“因为朕以为,梦娇更适合做你的妻子。倘若你娶了梦娇,朕保证你今日的荣华富贵还会是明日的荣华富贵。”
听到这一番话,曹尚真终于明白皇帝在打什么算盘了,一方面在政事上给他施压,另一方面又想用亲情来拴住他的心。
他淡淡一笑,深深长揖,“多年来,陛下对微臣很是照顾,微臣铭感五内。陛下平日所说所做,微臣均奉为天命,不敢怠慢。只有这件事,事关微臣一生所爱,只能让陛下失望了。
近日微臣也觉得官场上之上多有心力交瘁,力所不及之时,很想和陛下告假。如今看来,若是必须牺牲夜溪换得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那微臣只好彻底辞官了。不能再报效国家,侍奉陛下,是微臣的大憾,也望陛下保重龙体,万事平安。”
说罢,他跪下双膝叩首,然后也不管身后的皇帝是怒是急,便径直踏步迈出殿门。
突然挂官而去,曹尚真知道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是耳目口舌,只怕到明天清早上朝的时候,朝中所有大臣都会知道他和皇帝的对话。
于是他一回到家,就下了命令,“东西无论清点了多少,都一律封箱装车。”
奇怪的是,按这个时候,丘夜溪应该在家中,但他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叫过来人问:“夫人呢?”
“夫人刚刚收到一封家书,在小少爷的书房中,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个丘夜溪身边的侍女小声回答。
什么家书会让妻子不开心?曹尚真急忙奔去儿子的书房,才到门口就意外地看见她正紧紧抱着儿子,一只手攥着一张信纸,像是在低低啜泣。
打从他认识夜溪以来,就不记得她曾为了什么事这样伤心,惊得他急忙奔进屋问道:“夜溪,出了什么事了?”
曹一修被母亲抱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却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好努力抬起头,替母亲回答问话,“龙城来信,说外祖母病重,要娘赶去见最后一面。”
一听是这件事,曹尚真反而送了口气,柔声安抚,“既然是岳母大人病重,是该回去看看,明日一早我就陪你上路。”
“不行,你不能走。”丘夜溪擦掉眼角的泪痕,轻轻松开儿子,正色对他道:“朝中事情还有很多等你处置,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从明日起,就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要我处置了。”他轻松地摆摆手,“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刚刚和陛下辞官了。”
“辞官?”母子俩异口同声地惊呼。
曹一修更是月兑口而出,“爹,你不当丞相了吗?难道你要当摄政王?”
曹尚真好气又好笑地刮了下儿子的脸颊,“真是口无遮拦。这种话以后连在家都不准说,否则给人听见了,你爹被定个谋逆大罪,以后你就得在天牢过一辈子,别想再吃糖葫芦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曹一修吐了吐舌头,见父亲使了个眼色,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溜下母亲的膝头,跑出房去,还贴心地将房门关好。
倚着妻子坐下,他接过那封信看了看,说道:“生老病死是人生难免,陛下号称“万岁”,却连百年都难熬得过。所以你也不要太懊悔了。”
丘夜溪悄悄抬眼看他,原来她流泪的真正心思都让他看透了。
她的确是懊悔。自从嫁给尚真后,这些年一直忙着帮他处理政务,管理国家,很少回娘家去探望母亲。儿子出世之后,还是娘千里迢迢跑来看望外孙。
娘寡居多年,身边连个可以谈心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唯一的女儿又远嫁到京城来,其内心的寂寞和孤独是她从不曾想过的。刚刚接到这一封家书之后,所有的愧疚之情都一古脑地涌上心头。
被丈夫骤然说破心事,她再也不想抑制地一下子倒在他怀中,放纵自己的泪水肆无忌惮地释放。
曹尚真轻轻拍着她后背,像哄孩子似的,给予最温柔的抚慰。“别太担心,也许只是生病,龙城那里又没有什么好大夫,所以才会说得比较严重。想当初你病倒了,还不是多亏了我适时赶到,还送了药过去才保住你的性命?我们带几个有本事的大夫过去,也许岳母就药到病除了。”
他低低安慰了好半天,丘夜溪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但是定了心神,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她依然态度坚持,“你还是不能和我一起走。你刚辞官,朝中肯定还有好多事情要应付。不如我先走一步,过几日你的事情办完了,再来龙城找我。”
“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真的不放心。”他皱着眉说,“万一又来了个楚长烟一样自不量力的人物,看上了你,我还要大费周章去把你抢回来。”
她撇了撇嘴,“要说抢人,只怕你更受欢迎吧?离开京城之后,一路必须谨言慎行,少去招惹良家妇女,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不轨行为,小心我休了你!”
曹尚真眼珠一转,笑道:“我前几日听来一个小曲儿,要不要唱给你听?”
“我没心情。”她满脑子都是母亲的病情,哪有心情听什么小曲儿。
“听一听,可以开心点嘛。”他死缠烂打地一定要唱,不容她反驳地径自开口唱了起来,“哪个月老不长眼,偏将我俩系红线?纵然绑脚的鸭子抹上油,也难变成鸳鸯戏水交颈眠。偏偏我也瞎了眼,只当你是赛天仙,纵使你笑我骂我,打我恶我,我也要将你死死缠。”
这小曲儿一听就是田间农夫唱的浪荡小调,但曹尚真偏偏唱得抑扬顿挫又一本正经,让本来满怀愁绪的丘夜溪不由得笑了出来。
“从哪里听来的这曲子?可不要再一修面前唱,小心教坏了他。”她板着严母的面孔威胁丈夫。“这几日我走后,要叮嘱一修认真抄文,那本《忠臣英烈传》他已经抄了大半,可不能懈怠了。这孩子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只怕将来是青出于蓝……”她说了一半,总觉得似乎成了赞美之词,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一修有我们这样的爹娘,若是个实心眼儿才奇怪呢。”曹尚真笑道。“我只盼望着他快快长大,想看看他能比我强多少?我们曹家向来是一代比一代强的。”
“再强。若能强过你,只怕真的要天下大乱了。”丘夜溪抹掉眼角的泪痕,轻轻推开他,“我要收拾行装了,你也该准备一下,明日只怕会有很多人来砸府门,我看你该叫家丁写些签子,标上号,按号叫人,免得你一次要见很多人,费无数的口舌。”
曹尚真拍着手赞道:“好主意,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先拿号的人就先见,没拿到号的就隔天再说。想早点见我的人肯定还有多塞点银两给看门的,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坐地收银”。早想出这一招,我就不必一天到晚为了赚钱累死。”
“好好一个主意,也能让你想成歪点子,临走还不忘捞一把。”她嗤之以鼻地说:“你这次辞官可是大事,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和陛下说辞官?陛下居然也轻易就准了?”
他望着她满是疑惑的容颜,微微一笑,不想说出实情让她担心,便淡淡答复,“陛下当然是不会轻易准的,但我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就立刻出宫了。”
“你这……可有忤逆之嫌了,”丘夜溪皱紧眉头。一不留神,又被他揉住了耳垂,仿佛将什么东西又挂了上去。
“既然要走,就戴上这对耳环,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好像我陪着你一样。”
昨夜她因为不习惯戴着耳环睡觉,所以最终他摘下了那副珍珠耳环,却一直随身携带。如今他们即将离别,他又亲手帮她戴上,这份郑重其事让她不想再排拒。
模了模耳环上圆润的珍珠,似乎还余有他手指的热度,她轻轻一叹,低声说:“你不要着急来找我,一定要把这边的事情办好。我会在龙城等你,不论娘……会怎样,我都会等你的消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一定想办法叫人带信给我,哪怕是叫我带兵去救你,我也会毫不迟疑地飞奔而回。”
他听了有些感动,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的,而且,我也绝对不会给你美女救英雄的机会。”
“什么英雄,是奸臣。”她毫不客气地撕破他的伪面具,尽情奚落他那不怎么光彩的外号。
曹尚真忽然将她一把抱住,下巴紧紧压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怎么了?”丘夜溪一怔。他很少这样用力地抱她,除了在不规矩的时候。
“舍不得你啊。”他轻轻吸气,长长感叹,“我们好久没有分开过了。不知道几日不见你,我心中有多痛,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地在龙城等我,就算天塌地陷,也不许逃跑。”
“知道了。”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心,意外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显得如此不安。“你照顾好一修,也照顾好你自己。”说完,她又觉得有点矫情,好像两人要分别很久似的,又笑道:“反正也不过几日,叫他少看些《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书,那是他这个年纪该看的吗?”
他诧异地说:“原来你知道?”
她瞥了他一眼,“他那点小小的花招能骗得了我,却骗不过他的贴身侍女。将书藏到鞋柜中去,难道久闻不知其臭?这种馊主意,只有你想得出来。”
曹尚真不禁朗声大笑,“这回你错了,这藏书的地方还真的不是我想出来的。看来一修年纪尚小,功力不到,为父我还要多教一下才是。”
“再教,就要成人精了。”丘夜溪嗔笑的样子貌似冷若冰霜,却艳如桃李。
看着妻子的模样,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她的手掌冰凉,容颜也像是模糊了些。
为何近日总是心头不宁?就因为那个龙四王爷要回京吗?还是怕辞官不成,被陛下反将一军?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丘夜溪只是痴痴地凝视着他。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却总看不腻。她不会像他那样说甜言蜜语来掩饰短暂分离的伤感,但是她毫不怀疑自己对这份感情的真诚坚守。
她会等他的,哪怕天塌地陷,也等他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