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洞门前诡异的三人彼此注视着,沉默半晌后,古连城身后忽然闪出一个男子,不耐烦地说:“连城,怎么在这边耽搁这么久?不是说了让你和我直接去厅堂等元非傲吗?”
元非傲闻声不由得一惊,立刻单膝跪下:“参见陛下。”
站在古连城身边的人正是昊月国皇帝朱雍。他望向他的忠臣,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啊。身边这位美女是谁?难道是你的那位红粉知己?”
迸连城冷嗤,“家门不幸,陛下还是不要问的好。”
“嗄?难道她就是你失踪的那位亲妹子?这倒是有趣了。”朱雍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元非傲已经起身,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古无双的肩上,低声说:“你先回屋里,无论任何事,有我和你哥谈。”
迸无双急忙抓住他的手,小声说:“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
“这事以后再解释,我信得过你。”对她微微一笑,他放开手走到昊月国最有权势的两人面前。“陛下,这里是古家小姐休息的地方,不宜打搅,若要详谈,请和微臣到澜虎堂。”
“也好。”朱雍施施然转身,“朕一路赶来,肚子都饿了,你这里有什么吃的?”
元非傲回头看了眼古无双,别有含意的一笑,“大概只有白粥。”
朱雍以为元非傲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叫人端来两碗白粥放到澜虎堂的桌案上。朱雍围着那粥看了好半晌,不解的问:“子剑,朕知道你这里贫寒,但也不至于穷困到拿碗白粥来招待朕吧?”
元非傲则是看着古连城——这个男人始终维持淡然的表情,让他感到一股压力。战场上最怕的就是这种敌人,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更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攻击的目标是哪里。
迸连城看着那碗白粥,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捧起来慢慢地喝,一口一口细细咀嚼,似乎还很满意其中的味道。
“古大少的胃口比双儿可是要好很多。”元非傲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她时常抱怨说粥里缺这缺那,我还以为是古家人的嘴巴比较刁。”
没有一丝怒气,古连城微笑道:“那是她,不是我。她自小就比较挑剔,不是锦衣玉食不要,不是奇珍异玩不爱,害我时常为她操心日后要怎样的家门、怎样的夫婿才可以容忍她的这些坏脾气。”
“所以古大少费了一番心思吧。”元非傲直盯着他的眼,“不知道为何您选定了我?”
“求亲于将军,多少是出自于我的私心。古家家大业大,眼红的人着实不少,即使古家向来不涉足官场,可官商一家的道理我仍懂,因此也成了我的心结。若非陛下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我宁可把无双嫁进宫里。”
元非傲的眼睛陡地冷厉起来,“原来双儿说的没错,在你眼中,人真的只分可以利用和不可以利用两种。”
闻言,古连城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在她心中,我这个做哥哥的竟是这种人?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在商言商,无论如何,倘若我们古家能和元将军结亲,在昊月国中第一商家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你就不怕双儿嫁得不幸福?”
“无双年轻,将军比她年长十几岁,应该会让着她。她的脾气是有些任性古怪,但那是自小在家中受到冷落的叛逆,遇到她喜欢的人,你们两人相处就不会有问题的。”古连城一派轻松,仿佛在谈论他人的闲事。
元非傲听了既愕然又愤怒,“既然知道她自小在家受到冷落,身为兄长的你,为何不好好照顾她?却将希望寄托给未知的妹婿,不觉得太不顾及手足之情了吗?”
面对他的指责,古连城不但不生气,还坦然回道:“无双小时候的事情她大概和你提过一些,我娘的确是有所偏心,可这是人之常情,也怨不得谁。能为无双做的,我都做了,只是她看不开,也放不下,我能怎样?难道得把她天天捧在手心里吗?
手足之情,可轻可重,你不妨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别人的哥哥能否做到我古连城的程度?我算是很顾着她了,否则哪有哥哥还未娶妻,先嫁妹妹的道理?”
元非傲瞪着眼,还有许多为双儿打抱不平的话没说出口,朱雍已先拦阻。
“好了好了,朕听来听去,你们两人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好。既然古大少有意嫁妹,而你似乎也对古小姐殷殷关切,那还等什么?赶快成亲就是。”
“且慢。”元非傲扬起脸,“娶妻自然是会娶,都是微臣也有个条件。”
“条件?”朱雍困惑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古大少刚才已将意思说得很明白,他将双儿许配给我,是为了攀我这门官亲,要做我元非傲的老婆,除了身家清白之外,还要能操持家务。双儿是深宅大院出来的千金小姐,我看操持家务是别指望她了,可我这泉城附近一百里内都是贫困之地,我也不能保证可以让她过得幸福。若是有一天她哭哭啼啼的和我抱怨,我一怒之下休了她,这该不是古大少乐见的吧?”
迸连城眼中闪过一抹狐疑神色。“元将军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我太穷了,养不起你妹妹,若是你真想让她一生幸福,就麻烦你帮我个忙——让这方圆一百里之内的县城,在一年之内百姓的收入可以月兑贫致富。”
朱雍听到这一段,立刻拍手叫好,“子剑啊子剑,朕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头脑的人。不错不错,朕和连城说了好几次,请他拿点钱出来做善事,帮帮国家,帮帮朕,他推三阻四地让朕恼火极了。”他双眼看向古连城,“连城,如今你算是遇到对手了,怎样怎样?这个妹妹你还要不要嫁呢?”
迸连城也颇为意外。他一直以为元非傲是个没心机的粗人,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其实无双冒充自己去约见元非傲时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当他赶到湖边时,元非傲已经带着无双离开。他派人一路跟踪保护,得到的消息都是无双受了伤,行动不便,但元非傲将她照顾得很好。于是他猜测两人已经意外地对彼此动了情,只是不能确定元非傲对无双的感情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弟之情。
看无双刚才和元非傲的亲密举止,显然两人的关系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可是元非傲到底是个男人,怎能接受这样被人算计,所以他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怂恿陛下千里迢迢和自己来到这里证婚,岂能轻易就让对方反将一军。
思忖片刻,他立刻做出决定,不疾不徐地将这个难题反掷回去——
“元将军说得有理,我也的确不希望无双过着太清苦的日子。只是我每天诸事繁忙,这强国富民的事情该是陛下的责任,身为老百姓的我,实在没有插手过问的权力。但既然陛下和将军都开了口,我也不好置身事外。
这样吧,我拨五百万两银子,算是无双的嫁妆,将军可以随意调配这笔钱,倘若能让泉城百姓就此富裕,那算是我古家的荣耀,若是不能……唉,就算我古家和元将军没有这个缘分,我会带着无双回家,婚姻之事再也不提。你看可好?”
虽不曾交手过,但元非傲知道古连城是个厉害角色,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迅速,眨眼间就四两拨千斤的把问题丢回来给他。
迸连城的计谋真是刁钻,钱,他给,事,他不管。若是他没本事把附近的县城变得富强,他甚至还要把双儿带走!
见对方用挑衅的眼光斜睨着自己,一肚子气的元非傲冲动的提高嗓门大喝,“行,我们就立个一年之约!这五百万两银子算是我和你们古家借的,一年之后如数归还,倘若一年内我不能让这五百万两变成泉城百姓的救命钱,我元非傲宁可挂冠归隐!”
迸连城微微提起嘴角。“好啊,那我们击掌为誓。”
他伸出一手,元非傲刚要伸手去拍,门外忽然冲进一人,将他拉到一边,然后与古连城重重地击了一掌。
“哥,这事算是我们俩一起应允你的,但一年之后倘若我们真的做到了,你要怎么办?”陡然出现的是古无双,原来她放心不下,已经在门口偷听了好一阵子。
听到哥哥给元非傲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她深知只会带兵打仗的元非傲并无经商头脑,贸然答应,只会给自己陷入困境,所以忍不住冲出来帮情郎一把。
迸连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要做他的人了?”
“起码我不会让他被你算计!”古无双红着脸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一旁看好戏的朱雍不禁笑道:“既然是一对有情人,连城你就成全他们吧。无双,朕但愿你今日出头不是一时冲动,如果你真的能帮子剑治国有功,朕封你一品诰命,到时候连你哥见了你都要鞠躬低头,喊你一声‘将军夫人’。”
迸无双喜形于色,立刻跪倒说:“民女先谢恩了。”
“谢得太快,只怕摔得更惨。”古连城在旁边冷嘲热讽。
她趾高气扬的甩过头不去看他,一只手紧紧地拉住元非傲。站着的元非傲,能将周围的人看得清楚,此时眼角余光,他好像看到古连城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待他转头去看,那笑意已经换成了清冷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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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朱雍是隐秘前来,又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元非傲并没有向其他人解释他是谁,即使是肖典,因为没有入宫面圣过,也不认得,所以全将军府的人都以为他是古连城的朋友。
但是古连城的突然出现,让元非傲的手下大为诧异。因为他还没有和他们提过自己与古无双将被赐婚的事。
“将军,咱们向来和这种奸商没有交情,古连城怎么会来找您?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肖典很不满地问。
从军的人,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眼中除了自家将军之外,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见得有多尊敬。看到古连城在将军府作威作福,肖典就是满肚子的不高兴。
“他是来帮我们的。”元非傲说,“他答应出资帮泉城周边的百姓致富。”
肖典一愣,立刻兴奋起来,“真的?那就太好了,那西北防线也不会一天到晚哭穷,这下连邓澜将军也不用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地哭穷了。咦,可是古连城为什么要给我们钱?”
“是陛下的意思。”元非傲自认这句话不算谎言。
“还是陛下面子大。古连城答应给多少钱?”
“五百万两。”
肖典惊喜得一下子蹦得老高,“五百万两?我的老天爷,够打一场大战了!”
元非傲四下张望,“双儿呢?怎么不见她?”
“他?那小子一早就出府了,我问他干什么,他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元非傲立刻紧张了起来。该不会古连城又和双儿说了写什么吧?昨晚他要向皇上讲述秦王派刺客冒充秋蓟国人刺杀他的事情,所以先让双儿回房。
惫有很多话他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关于她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接近自己?为何要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关于两个人与古连城的协定具体该怎么实行?以及日后她在公众面前的身份是否也该公开了……等事。
种种事情还未谈及,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
“将军要找他,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
元非傲本想亲自去找,但因为还要陪皇上去巡视军营,实在月兑不了身,只好吩咐他,“找到她,带她到校场来找我。你不要又和她为点小事争执,别忘了她与古家关系匪浅,如果我们真要借助古连城的财力帮助百姓,可不能得罪她。”
这一番叮咛,是怕自己不在,双儿会被他欺负。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肖典对双儿的看法已和以前大有不同。虽然心中依然怀疑双儿的来历,但也对双儿有些好感,尤其是他奋不顾身救了将军之后,他已将他视为自家兄弟,再听到古连城肯出资救助附近的贫困百姓,他将双儿及最讨厌的古家奸商都视作大善人。
所以当将军郑重地提醒时,他呵呵一笑,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我保证将那小子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要是元非傲知道古无双现在去了哪里,只怕丢下皇上也要亲自赶来找她。
他一夜陪着皇上谈公事,古无双也一夜没睡。
她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样支配哥哥给的这五百万两银子,才可以在一年之内帮助周边的城镇月兑离贫困。这可不是发放赈灾善款,一家分上百十两银子就行,吃白食的下场就是坐吃山空。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不能办砸,这不仅仅是为了元非傲的名誉,更是为了两人的未来,还有这是她自出娘胎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和哥哥交手,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她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至少十年。
泉城她不了解,她想找个明白一切的当地人问问这里的风土人情,看看能从哪里下手,但是府内唯一一个在她眼中适合询问的人,却又是她不想去问的——赵冬菊。
她总觉得赵冬菊有些古怪,而且好像能洞悉她的秘密,让她打从心底想和她保持距离。
可不问赵冬菊,又能问谁?
一早她在府里四处溜达,遇到了一个扫地的老兵,好奇地上前打听,“泉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那老兵笑答,“好玩的?咱们泉城比不了那些富裕的大城,更比不了皇城的繁华,谈不上有什么好玩的。”
迸无双想了想,又道:“那,有什么地方是大家都爱去的?”
老兵听了,笑得古怪。“爱去的?那就要算是西城的红营了。”
“红营?那有什么好玩的?”她被勾起了兴趣。
“你刚来泉城?竟然连红营都不知道?”老兵用手一指,“喏,你啊,出了府门,往西走,拐过两条街,看到几棵大柳树和一排红砖房,就到红营了。”
“多谢大叔,我这就去。”她也没告知元非傲,自个蹦蹦跳跳地就跑出门。
按照老兵的说法,古无双很快就找到了那几颗大柳树和一排红砖房。
远远的,就看到有些士兵说说笑笑的往红砖房走去。
她快走几步追上,和其中一人搭讪,“老哥,是要去红营吗?”
“是啊,小兄弟年纪这么小,也去那边找乐子?”那士兵笑问。
“我是刚到泉城,想找点有趣的地方,听说红营不错,所以过来看看。”
“嗯,要是男人,不去红营可真是白活一世。”那士兵说着,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低声笑道:“到了那里,你才知道什么叫人间极乐。”
她的兴致更加高涨,“真的那么好玩?到底那里有些什么宝贝?”
“去了不就知道了?”士兵几乎是拉着她走到红营门口。
才刚迈进,就见两个人影向他们扑过来,一边一个,将他两人拽住。
“哎呦,我的兵哥哥,多久没来这里玩了?”
迸无双只觉得鼻子前香风阵阵,自己本就瘦小的身上忽然挂上一个很沉的东西,哦不,不是东西,是人,是一个打扮艳丽,浓妆艳抹的女人。而和她一起来的那位士兵身边也多了一个女人。
“我这不是来了。阿兰呢?让她出来见我。”瞧那士兵说的话,似乎和这里的人很是熟稔。
他身边的女子娇嗔着,“怎么?我就不能伺候你?阿兰那边正忙着。”
“你?你的功夫怎么样,我可不知道。”士兵说得露骨,拉着那女子就往里面走,一边还和古无双摆手,“兄弟,我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玩吧。”
迸无双已经吓得愣住,要不是脸上戴着面具,只怕她现在的脸色早已红到不能见人。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这就是之前听元非傲说的军妓营,也就是口中的极乐之地?
而她身边那名女子还娇滴滴地说:“兵哥哥年纪不大吧?是第一次来吗?让奴家伺候您,奴家的功夫可比她们都好呢。”
她侧目看了那女子一眼,虽然是涂了厚厚的妆,但看上去对方的年纪大不了自己几岁。
“姐姐,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同为女子,她忽然理解赵冬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从何而来的了,她在几乎要陷入这种倚门卖笑过日子的时候,心中必然是万般苦痛吧?
迸无双的问话让那女子眼眸一垂,有些黯然,但紧接着又堆出笑容,“你对奴家的事情感兴趣?那到里面来,奴家慢慢告诉你。”
被女子扯着往里走,古无双本想拒绝,可是心头一动,既来之,则安之,她还有不少疑问,或许可以从这女子身上得到答案,于是跟着对方进到其中一间房。
那女子名叫金莲,将她拉进房间后,就急着将她扑倒在床上要月兑她的衣服,古无双急忙阻止。
“好姐姐,我们俩先聊聊不好吗?”
“聊什么啊?”金莲大概是怕她跑了,将红唇凑过来,“我们俩一边做一边聊不好吗?”
“我昨晚给元将军守夜站岗,累得腰酸背痛的,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力气。”
她编着瞎话,并将一锭银子放到金莲手中,“姐姐,我初到泉城,有好多事情不明白,还想请教你呢。”
金莲收了银子,也放了心,就不再勉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是在泉城生,泉城长的,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既然姐姐是泉城人,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她实在不解。
金莲不禁叹气。“家里穷啊!我哥哥弟弟要成亲,都拿不出彩礼钱,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为他们分忧,还有谁能呢?”
她听了义愤填膺,“怎么,我们女孩儿就不如男孩子值钱吗?凭什么要你牺牲自己去给他们成亲?”
“我们女孩儿?”金莲疑惑地打量她。
迸无双立刻笑道:“我是心疼姐姐,和姐姐站在一起的嘛。”
“唉!亏你这么懂女孩儿的心思。是啊,我们女孩儿天生就是命贱,泉城这里若是生了男孩儿,邻里之间会用铜钱化成一个铜锁,若是有钱人便会送一个金锁以示庆祝。若生了女孩儿,就是用草编个竹篮,采上鲜花放在篮子里,虽然中看,却不中用啊。”
迸无双自幼就受重男轻女的大亏,听到金莲这番话,心中更是不服气。“女人哪里比男人差?要是没有女人生育,哪儿来的男人?若说挑水做饭、下地种菜,女人也没有一点比男人差的。只不过当权的都是男人,他们怕女人爬到他们头上去,才拼命贬低女人。”
金莲讶异地瞪着古无双,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听到男人为女人如此慷慨陈词,心中虽然感动,又不免更加酸楚,不知不觉,连称呼都变了。“小兄弟,有你这番话,我们姐妹听了都觉得宽慰。只是谁让我们生为女儿身,这都是命啊!”
“哼!我才不信命。”古无双一手捶在床栏上,“要是我是泉城的城守,就先改了你们重男轻女的烂规矩!”
金莲苦笑道,“可惜你不是。小兄弟,多谢你有这份心,小心隔墙有耳,还是算了吧,要是万一被人听去,平白惹上麻烦可就不好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乒乒乓乓地砸门,接着有人喊道:“今天姑娘们都躲去哪了?金莲呢?阿兰呢?都出来伺候着!”
金莲闻声,立刻变了脸色。“糟糕!是那位爷来了。”
“谁啊?”古无双见她吓得脸色都白了,不禁追问:“来人是什么人物?”
“是元将军手下的一个千总。据说立下不少战功,连元将军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脾气特别大,每次来,钱给得不多,倒是把我们姐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金莲将古无双刚刚塞给她的银子递回,“小兄弟,今天是不能伺候你了,改天你再来吧。”
“你不出去他能怎样?”她一听说金莲一会儿要被那种人欺负,就更不肯放她出去了。
金莲哀求,“好兄弟,你是不知道那位爷的厉害,他叫人,谁敢不去?我要是再晚点出去,只怕要挨一顿好打,快放了姐姐吧,姐姐保证下次让你开心,好不好?”
迸无双却拼死抓住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那个千总竟然一脚踢开房门,叉着腰痛骂,“好个赚钱不要脸的臭娘儿们,爷叫你,你还敢在这里拖拖拉拉的,敢情又另结新欢了。怎么?人家比爷给得起钱,还是比爷长得好看,让你这样舍不得出来?”说着那人已经逼近,一巴掌就甩向金莲的脸。
她吓得急忙闭上眼睛,也不敢避开,但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巴掌打在她脸上,只听到千总暴怒地喝道——
“你小子是什么人?”
她睁开眼一看,只见身边这个瘦小的男孩,竟然用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千总熊一样粗壮的手臂,并冷冷地盯着对方,那种气势,令她震惊。
迸无双最痛恨恃强凌弱的人,尤其还是欺负女人,她自然看不过去的出手救人。此时她将对方的手臂一推,冷笑道:“就算你是千总大人,也不能平白无故打人。”
“这些女人算什么?一群妓女而已,爷想打的时候自然打得,怎么你也想尝尝爷拳头的滋味?”这交手,千总已经察觉对方是个练家子,但是他身后跟着自己的手下,岂能在这样一个小阿子面前丢尽颜面?
双儿冷笑驳斥,“挨打?我倒不想,而且你也未必打得到我。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三拳,你若是打得死我,算你有本事。”
“好大的口气!”千总暴怒,“气”字刚刚出口,一拳已经朝着古无双的面门狠狠地揍过去。
旁边的金莲吓得惊呼一声,急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以为下一刻就是血溅当场的可怕景象。
只见古无双不慌不忙斜斜的一跨,然后用自己的膝盖绊住千总前扑之后歪斜的一腿,双掌再向对方的后腰一推,那千总顿时应声倒地。
眼前发生的情景,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一个如此瘦弱的男孩,竟然能将比他高一个头多,久经沙场的贝虎将给推到在地。
千总一边黑着脸站起来,一边唾骂到,“哪里来的妖人?敢用妖术?来人,给我抓起来!”
他手下吆喝一声,一下子便将古无双围了起来。
她拍着手笑道:“哈哈,真不要脸,打不过就诬赖我是妖人。”
千总被说得脸上更是挂不住,他见手下有人拿着一条马鞭,当下夺过那条鞭子,就朝古无双的脸上狠狠的抽去——
迸无双本可以闪身避开,但是她周围已经被包围住,能避开的范围有限,虽然竭力闪躲,那鞭梢还是抽中了她的手背,瞬间那里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倒霉……”她嘟喃一声,“也不知道我命中犯了什么煞,这胳膊和手总是受伤。”
“你命犯太岁!”千总狞笑,招呼着左右,“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给我捆了!”
正当所有人一拥而上要将古无双按倒在地时,已经打听到双儿去向的肖典正巧赶到,他一见这里乱糟糟的情形和双儿被捆的样子,又惊又怒,立刻大喊,“住手!都住手!”
千总认得肖典,咧嘴一笑,“老肖,你怎么也来这里?你不是最怕被人说你吃花酒,逛窑子吗?”
他话音未落,只见肖典阴沉着脸推开众人,看了眼被打伤了手背的双儿,然后转身喝道:“是谁打伤了他?”
“是我?怎么了?”千总不解地问,“这小子出言顶撞我,我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而已。”
肖典手指千总,对自己带来的人马喊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形势逆转,在场的人再次震住。
肖典昂着头说:“都带到元将军面前问话。”他对千总说:“杨大人,不是在下不给您面子,实在是你刚刚得罪了将军跟前的红人。将军有命,我不得伤他一根寒毛的护送他回府,结果他却被你所伤,你这条命是生是死,我是做不了主,得由将军大人亲自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