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少,古大少,我们将军今天正在会客,不便见客……”元府的侍卫拼命阻拦,但仍挡不住迸连城硬闯进元府。
元非傲从偏厅出来时,只见古连城面色铁青,神情冷峻,仿佛随时要拔剑与人一决雌雄似的。
元非傲挥挥手让侍卫离开,“找双儿?”他回头叫,“双儿,你哥找你。”古无双很快就蹦跳着出来,玩笑着说:“大少召见啊,说一声就好了,我过去拜见你啊。”
迸连城没她的好心情,只是冷然地盯着她,“我只问你一遍,上次你回府时对若水说了什么?”
迸无双眨着眼,“嫂子?能说什么,最多是些玩笑话,说你以前不喜欢女人,现在怎么对她一往情深的?然后……就没了。”
“昨日她来这,你们又说了什么?”
“昨天……”古无双偷瞥了眼元非傲,“没说什么啊,还是闲聊……”
迸连城逼近一步,五指如钩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眼前,声音更加冷冽,“你若是装傻,和你相公装去,不要在我面前玩弄小聪明。”
蚌然有人撞开他的手臂,转眼间古无双已经被元非傲拉到身后,元非傲拧着眉看他,“你发什么疯?”
迸连城的目光像利刃一样扫过这两个人,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我没有发疯,但是若有人敢发疯和我作对,我会让他后悔,非常的后悔。”
他又盯向古无双,“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把若水藏起来,或是说了、做了任何不得于我的事情,古无双,我会让你永远也赚不到那五百万两还我的债!”
“为什么?”她跳起来叫道:“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们心知肚明。”收敛起所有的表情,青色的身影似一道游魂的离开。
迸无双楞了好一阵,咬牙切齿地骂道:“什么哥哥!你还为他说好话,说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这回倒是好好表现了一番,居然来威胁我们!”
“怎么?你怕他威胁?”克非傲挑眉,“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迸无双跺脚,“你不知道他怎么对付商场对手的,不把对方弄到倾家荡产他不会罢手。若是他存心不让我们赚到五百万两,有的是阴损狠招。不说别的,只要他砸双倍的钱垄断市场,我们砸得回去吗?”
“抱歉,牵累你们了。”
突然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如烟一般的女子就站在屋内的阴影处。
这就是古连城遍寻不着的宁若水,自离开天下钱庄之后,她其实一直就在元府栖身。
迸无双却豪气干去地对她说:“你不必为我们操心,就算你日后不是我嫂子,你的事情我还是要管。我听非傲说了个大概,已经明白了,我哥他为了得到你的欢心,竟是不惜使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骗你,就算他挨的那一剑让自己受了很重的皮肉之苦好了,那也是他活该!”
宁若水望着元非傲,“元将军,依你之见,那一剑是无意还是有意?”
元非傲沉吟片刻,“不大好说。”
宁若水随即苦笑一记,“其实我真是多此一问,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的皮肉之苦受了,我的心也交了,一个月同甘共苦,陪他一起疼、一起消瘦,行走坐卧在一起。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难道我还要抱怨什么吗?”
“现在你准备怎样?”古无双转着眼珠,“我们马上就要回泉城了,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易容的本事可高着呢,保证我哥认不出你来。”
“已经叨扰再三,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婉言谢绝了古无双的建议。
“只是还有一事拜托。不知道将军在皇城中有没有闲置的宅子?不需要太大,一间瓦房即可,能让我栖身避雨就足够。”
“城北倒是有一间,原是我一个老部下的旧房子,他去世后也没人住,房子地契就在我手里。”
宁若水立刻道:“将军若是不为难的话,可否将那间房子租借给我居住?”
“你不回宁家?”元非傲总是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变换行为。
他能体会宁若水在发现自己被古连城用层层谎言欺骗之后的震惊,心痛和失望,但是又不能理解她为何要把自己这样辛苦地隐藏起来,甚至抛弃了家人。
“我已经回不去了。”宁若水的苦笑中有无限辛酸。
她肯定古连城在发现自己失踪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汀兰银楼要人,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回银楼,更何况,她真不知自己有何颜面再去见父亲和亲人。以前她在家中一直是不需要父母担心的乖巧女儿,但是近日却惹出连番的事端,与古连城相恋导致和李家势如水火,如今出走天下钱庄又等于得罪了古连城。
除了躲避,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
“不要怪我提前告诉你一个事实,”元非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若是不想让他找到,最起码要离开皇城。如果你还留在这里,早晚会被他找到。我虽然没和他打过太多交道,这个人我也捉模不透,但是他有多少能力我还是心知肚明,我想在皇城之中,还没有他找不到、挖不出的人。”
宁若水低下头去,轻轻一福,“多谢将军提醒,若水……会牢记在心的。”
城北的房子元非傲没有租借给宁若水,而是很大方的送给她住了。为了让她居住得方便,古无双原本还想买两个丫头伺候她,但却被宁若水婉言谢绝。
她是安心来过清苦孤独的日子,又不是继续做大小姐,需要什么丫鬟呢?
她亲自动手,收拾了整整两天,才将这三间小房和一座狭小的院落收拾干净。
凭借着自己身上一点首饰变卖的钱财,她买来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就这样住了下来。
这片房子几乎是城北最偏远的地方,不仅人口稀少,连商户都没有两家,但是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安逸又宁静,这正是她想要的。
邻居大婶发现她搬进来住的时候,先是很好奇地打听她的事,在她用几句谎言轻易打发了大婶的好奇之后,大婶看她独自一个女孩子居住,心中疼惜,还几次从家中端来热菜热饭让她吃。
宁若水本想拒绝的,但是她现在不是那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了,最起码的生活还是要维持。但也因为大婶几次送饭让她忽然有了想法——既然此处商户零落,何不做点小买卖呢?既能维持家用,也不算太过寂寞。
她生性聪颖,悟性极高,特意和邻居大婶求教做饭的诀窍,几天下来也学了些篙单的面点煮法,又隔了几天,她买了面粉案板,竟然就大着胆子在自家门前支起了旗幌,开始卖包子馒头这一类的简单小食。
按说做买卖应该要会吆喝,但是她好歹出身大富人家,也没有真的吆喝买卖过,只好搬了张凳子静静地坐在门口的大笼旁边,等候着客人上门。
周围的邻居听说这里搬来了一个新房客,是个单身的姑娘,人文静,容貌出众,都觉得好奇。当发现她早上坐在门前卖食物的时候,更有好心的大步大婶关切地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有些人怕她生意不好,还掏钱买了几个馒头带回家。
其实这些小吃普通百姓家家都能做,大家掏钱购买无非是给她这个弱女子一点面子,但是回家一吃,发现味道竟然不错,口碑就这样传开,渐渐的,宁若水蒸的这些面食在她清早出摊后不久就会卖得一干二净了。
邻居大婶掩不住笑地说:“我这个徒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聪明绝顶。我看你啊,就是去外面开个大饭庄,手艺都没问题。”
每听大婶这样打趣她,宁若水都是微微一笑,大婶又趁势劝她再多学点做饭的手艺,把买卖做到城中去,她都只是摇摇头说:“这一点就够用了。”
昊月城里的所有大小商户,哪一个不是在古连城势力范围?只有她这样小小的散户才不会被天下钱庄记录在案。她不想去招惹他。
绑来她又添置了两张桌子和几张板凳,除了包子馒头之外,还再卖一点稀粥、豆浆,过往的路人看到她这里有早点,就跑过来坐下吃一点。她卖的价格不高,除了成本之外稍有赚头即可,再加上有人看她楚楚动人地逢人便微笑,还会忍不住多给几个铜钱。
宁若水本以为自己的落脚处已够偏僻隐蔽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在某一天撞到了一个她很不想见到的熟人……
这天早上,她照例出摊,东西快卖完的时候,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往这边走,当中的一个人还指着她说:“就是那了,叫什么‘无争小点’的,那里的包子皮薄馅多,味道可好了!”
绑面有个人笑骂着,“若是名不副实,今日的饭钱都由你这小子付!”
“将军,我保证您一会儿吃完就信了我的话了。”
宁若水不禁抬起头,不是因为对方提到了什么“将军”,而是因为那将军的口音语气听起来格外的熟悉。也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对视了那句将军的面庞,一下子两人都楞住了,因为那人竟然是——李准。
李准以为自己眼花了,几个箭步跑到她跟前,细细一看,果然是宁若水,但是她的装束却让他倍感陌生。
她只穿了一件蓝色棉布的长裙,腰上还系了一条白色的围裙,头上用包头巾将鬓发一丝不乱地包好,手和脸都干净得没有施任何脂粉。
若不是认识她十几年太熟悉,李准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见到一个和宁若水十分相似的普通农家女而已。
“若水,你、你这是……”李准看看她,又看看她面前摆的那一大堆蒸笼、小炉灶和碗筷。
宁若水从最初的震惊之后回过神来,露出让李准最为熟悉的恬淡笑容,“准哥,你当上将军了?恭喜你了。”
“几天前陛下才刚刚任命我为副将……等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天下钱庄里?我以为……难道古连城欺负你了?”他立刻认定自己的猜测是事实,马上勃然怒道:“我要和他拼命!”
她连忙阻拦道:“不是,这事与他无关,只是我自己想离开他而已。”
“离开他?”李准又楞了。当初宁若水找自己恳谈时那样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与古连城在一起的坚决让他嫉妒得发狂,怎么一转眼他们竟然分手了?
“那你现在这是……若水,你怎么能做这些事?”他疼惜地说,“这要是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心疼死?走走,我这就带你回家。”
“准哥,你就不要管我了。”她摆月兑他的手,“你是刚刚巡城回来吗?一定肚子饿了,正好我今天包了些馄饨,给你煮一碗吧。”她又向后看去,“这几位是你的兄弟?想吃点什么?”
李准却是回头一瞪,“都滚远点!”
带他来的小兵和另外几人都不明就里,但是眼见将军发火了,即使肚子饿得咕噜叫,也只好先躲到远处去,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的情形。
“若水……你总是让我猜不透。”李准说,“你就算是要离开他,也不这样糟蹋自己。”
“怎么是糟蹋自己?你不知我现在有多快活。”她淡笑着,如一朵洁白盛开的芙蓉花,“我每日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求富贵,只求温饱,什么事情都不需费心去想,比从前在家中还要活得开心自在。”
李准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问:“古连城知道你现在在做这些事吗?”
“这恰是我今日唯一要求你的事情。帮我保密,不要把今天见到我的事告诉任何人,无论是我爹,还是古连城。”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李准拼命摇头,眉头深锁。
宁若水弯下腰,将已经煮熟的馄饨捞出来放在碗里,送到李准面前,笑靥如花,“准哥,尝一尝我的手艺吧,我以前从未为你做过一顿饭,现在,就算是我弥补上这个遗憾了。若是不好吃,希望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说个谎话哄我开心。”
李准默默地接过那个碗,却怎么都咽不下去,碗中热烫的蒸气覆盖住他的眼睛,不知怎的,竟然让他一阵鼻酸,禁不住热泪盈眶。
此后李准经常来这里看宁若水,每次宁若水都会为他准备一份早点,李准起初执意要多付钱,但是宁苦水又塞了回去。
“准哥,我看你现在的气色很好,可见你已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关,我现在这样重新生活,为的就是让人看得起,你怎么可以如此施舍我?”
她一番义正辞严的话竟让李准无法辩驳。他没有再问宁若水与古连城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每次来一定要点一大堆吃的,若不是宁若水抗议说其他老客人会吃不到早点了,李准还恨不得次次都把这里的食物买光。
历经感情上最痛的那一劫之后,李准心中依然关切怜惜着宁若水。他本有意重拾旧情,但见宁若水虽然脸上笑着,却笑得那样疏离,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能尽自己所能的照顾好她。
宁若水也知道李准对自己好,她不便再次拒绝他,只要他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她就随着他的性子,每次多给他准备大量的食物,让他吃完之后再带回去给部下分食。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如水流过,一转眼,也过去了近一个月的光景……
又是一天清晨,今天一早就飘起小雨,宁若水本想休息一天,但是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帮衬着自己的老邻居,还是照常包好了包子、馒头、馄饨,熬了老汤,将东西和桌子都在门口摆好,再撑起了大油布遮雨。
她细心地将每张板凳和桌面的水渍都擦干净,尽量让自己的小摊看起来整洁一些。正在忙活着,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一转身,只见一个衣着干净的青衣小厮举着伞,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姑娘,这些东西怎么卖?”
她透过那小厮的肩膀望去,不远处的巷口似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她微笑着垂下眼帘,“馒头两文钱一个,包子四文钱一个,馄饨六文钱一碗。”
“那给我两个包子,一个馒头吧。”小厮模出钱递过去。
宁若水用纸将他要的东西包好,又裹了层油纸,防止渗进雨水。
小厮并没有急着走,又问道:“这些东西若是都卖完了,你能赚进多少银子?”
“不过百来文吧。”她低下头忙着生火,准备稍后给客人煮食馄饨。
小厮走回巷口的那辆马车,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说:“我们主人想尝尝您做的馄饨,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做一碗送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小门小抱的东西,器皿也不大洁净,只怕你的主人吃不惯。”
小厮忙说:“无妨的,我们主人只是想尝一尝。”
于是她没有再说什么,拣了七八个馄饨放进热锅中,待馄饨浮起之后将它们尽数捞进雪白的瓷碗中,舀上一勺汤后,端给那个小厮。
“请和你的主人说声抱歉,我这里是个小摊,实在走不开,还是烦请你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吧。”
小厮为难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坚决,只好又和她要了个盘子,小心翼翼地将碗托到马车跟前。
“大少,她不肯过来。”小厮恭敬地在门口说。
车内沉默良久,响起一声幽长的叹息。车门微启,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汤碗接过。
车内,青色的衣影因为朝阳自窗口映入而泛着金色的光泽,映衬着那双手更加消瘦白皙。
他慢慢地舀起一粒馄饨,然后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许久之后,便将那碗馄饨汤放在车板上。
蚌然,车门完全打开,车内的人低身走出。
小厮没有防备,忙说:“大少,地上泥泞……”
他恍若没有听到,一双雪白的锦靴已经踩到了湿滑的土地上。
小厮急忙撑起一把油纸伞挡在他的头上,而他的眼是那样笔直、专注、满是怜惜和伤感地望着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她,又不是她。
是她,是因为见到她时他的心口会痛,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她,是因为她绝不可能在这里,这样的装束、这样的身份,这样近着,又远着。
宁若水始终低头忙碌,偶尔几个老客人来她摊前买东西,她会笑着和对方打招呼,收了钱,包好东西送上。
蓦然间,身边有阵冷风裹挟着细雨拂到她的身上,她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
心头骤然抽紧,即使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一刻的到来时的情形,但还是没想到它会来得这样突然,依旧让她手足无措。
他什么都没有说,在一张曾被她细心擦拭过且廉价的条凳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搭在木头桌面上,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手指的微颤而鼓鼓泛起。
她低着头,小声问道:“客官想要吃点什么吗?”
油纸伞收起,雨点有一部分落在他后背的衣服上,很快将那里潮湿浸透。
依旧的沉默,却沉默得让人心悸。
她只好抬起头,迎向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熟悉的眸,那个熟悉的人。在她的心中曾想过,他必然会像旋风一样震怒地冲到她面前,将她狠狠地拖走,可没想到重逢时他是这样安静,甚至……苍白和消瘦。
为何只是一个月不见,他竟然如此憔悴?虽然眸光依旧深湛,但是眸中的忧郁却让她陌生和心疼。
这岂是古大少该有的神色?
“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忍不住月兑口而出的话竟然背离了她想表现疏离的初衷,真实关切一下子泄露了她心底拼命隐藏的秘密,也让他终于动容地喊出她的名字——
“若水。”
他的呼唤,瞬间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那里抽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的男人,让她失望伤心,不顾一切地远离,却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抓住她的心。
“我要与你谈谈。”他抓住她的手,眉心都在抖。
“可以,不过要等我卖完食物。”她有自己的坚持。
他的眉心紧蹙,丢下一锭银子,足有十两,“现在可以谈了吗?”
她随着他一起皱眉,将银子推回去,“对不起,古大少,我的小摊虽小,却不接受包买。这里的老客人很多,每天他们都会……”
迸连城再也听不下去,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身后的房子。
随便踢开一间房门,他气喘吁吁地将她按在墙边,恶狠狠地咬住她的唇瓣,不是以往那细腻缠绵的吻,而是满含恨意地咬着,不惜咬破了她的唇,让她的血丝渗入彼此的唇齿中。
“我掏尽心血来爱你,你就是这样伤我的?”他再也不能故作冷静地和她谈话,最让他生气的是,即使让他这样痛苦,她依然还能用如此清冷的目光回视着自己,全无歉意和惧色。
“你爱人,不是掏尽心血,而是费心心机。”她舌忝着唇角的那处伤口,很疼,如她心中的痛一样。“我想要的,只是单纯的心,不是那些龌龊的诡计。”
他震动的退了一步,松开了她。其实他一直不能确定她到底为何会离开自己,但是他并非全无自觉,那些做过的事情,他不后悔,只是没想到在真相被揭穿的时候自己要承受这么多未曾尝过的痛。好像心被人硬生生从身体中镂空一样。
他黯然了半晌,重新抬眼看她,“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回来?”
他避开他的眼神,“我不知道,现在我不想回去。”
“要我求你吗?”他咬着牙,生平从未向人低头的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极为难得。
但她并不领情,仅是微微苦笑,“不,倘若你真的尊重我,那么请给我、给宁家、给李府,认认真真地去道歉。他们为了你我的私欲遭受太多不应该遭受的事和耳语,尤其是李准……”
“又是李准!”他愠怒地打断她的话,“只因为他日日来看你,所以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吗?不,我不会道歉的,我也没有任何的歉意要说。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否认,倘若是我有错,就是我不该对你动心,不该傻瓜似的认为从你身上可以汲取一丝一毫的温暖,让我的手和心不再冰凉!但是现在……”他将自己的手掌贴到她的脸颊上,那手指冷得如冰柱一样,他的黑眸锁着她的,“你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要谢谢你让我又回到过去。”
抽回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宁若水扶着墙,双腿酸软得几乎无法站住。她的目光忍不住追向门口搜寻着他的身影,看到他急匆匆的脚步走出院门时忽然身子歪了一下,像是要摔倒,幸亏那个小厮跟得很紧,将他一把扶住,但是他却嫌恶地推开,然后踉跄着独自离开。
他还是那样骄傲的古连城,不肯低头,不肯认错的古连城。
他的身子不是应该好了吗?为什么比起她走时更加消瘦?会不会是病情反覆又加重了?
无数的疑问连接着情难自禁的关切缠绕着她的心,将那里勒得丝丝抽痛。
他为何不肯道歉?他难道不知道,只要他肯低一低头、稍稍让步,她就会跟他回去,将过往的那些事抛诸脑后,因为她心中已经挖不走他了,就如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样。
傻瓜,他们是一对深陷情沼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