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繁忙的工作,舍下了那通关键电话,启程前往大陆,从此,他失去了她……
必忆如潮涌不断袭来,望着还在敲贩卖机的几名大学生,沈隽眸心染上深沉的懊悔和痛楚。
当年,他一到大陆后,晚上在饭店内忙着打电话找她,谁知她的手机却一直不通;打到宁家姊弟与自己的住处去,却始终没人接。那时,他的心中就觉得怪异了,但也没想那么多。
绑来,熊老大和十二少的电话直袭而来,劈头就是问自己是不是和茵茵闹别扭,否则她为何要离职?
当下,他得知此消息后,心中有些恼,暗怪她明明和自己约好不让私人感情影响公事,为何还为了这莫名其妙的小吵子邙闹离职,因而不悦地要他们别插手这事,他回去自会解决。
就因为这小小的不谅解与气闷,再加上工作的忙碌,在大陆那几天,他没再试图联络她。一直到回台湾后,接连两、三逃诩没看见她在公寓与事务所出现,甚至连通电话都没有,这时,他才警觉事有蹊跷。
电话找不到人,连忙焦急地到宁家姊弟所租的住处去寻人,却愕然听闻房东表示,宁家小弟已经退了租,两姊弟简直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失去了踪影,
万分惊骇下,他心慌惶然地回到自己住处,翻箱倒箧地想从她遗留在自己公寓内的物品中,找出任何能找到她的线索。最后,总算找到她留在梳妆-抽屉内的一本通讯簿。
那时,他一一去电询问她通讯簿内的朋友,有无她的消息,却都得到否定答案;就连她最好的朋友——林美芳也说不知。现在,他知道林美芳是在骗他了,否则现在的茵茵怎会认识林美芳呢!
总之,当时他心急如焚到处找人,不相信她会-下他们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消失无踪。于是,他开始透过各种关系和请征信社去寻人,同时还追问事务所的行政小姐,她最后打来的那通电话说了些什么?
当行政小姐完完整整地道出那通电话内容,才知道当时打来的是宁耀奇。一直很清楚宁家小弟对他没啥好感,若没有紧急要事,绝不可能主动找他,所以他更加心慌了。直到一个月后,他接获征信社传来的消息——
就在他到大陆那天,茵茵出了意外,骑车行经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时,被掉落的钢筋打到头部,差点丧命。虽然后来救了回来,但脑部已造成永久性伤害,再也记不得过往所有的人事物,甚王智力与记忆力都将衰退,许多对常人轻而易举的事,她也都必须从头学起。
初知此事,他宛如青天霹雳,只觉全身僵冷、发寒……在她生死攸关之时,他没在医院陪伴,径自在大陆忙于公事,甚至还暗暗恼她。
若没让她回去帮忙拿资料,她不会出意外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所以老天在惩罚他,故意让她忘了他……忘了他啊……
那时,他浑身颤抖地赶到医院,谁知她却已经出院离开,不知被宁家小弟带到哪儿去?最终,他还是慢了一步,从此展开这一年多来心灵空洞、茫然的日子与追寻。
直到前阵子,征信社又传来他们在台南的消息,他才不顾一切地-下工作,前来与她重逢、要与她重新认识,再谈一次恋爱。
“当——当——当——”
下课钟声蓦然响起,拉回沈隽怔忡的神志,一波波的学生人潮自教室内涌出。忽地,他瞧见了人潮中那位心思歹毒的未来姻亲。
“耀奇!”开口叫人,将未来姻亲给堵住。
“是你!”冷冷看了眼,宁耀奇身子一闪就要走人,根本不想在某大律师身上多费心神。
“我们需要谈谈。”不理他的抗拒,大掌一抓,直接将人给强逼到无人的角落处,准备好好深谈一番。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冷然嗤笑。
“当然有,茵茵。”沈隽沉声,不介意提醒。
“我姊?”蓦地,宁耀奇讽笑不已、满脸讥刺。“一年多前,当你宁愿和那位吕律师赶着去大陆,却不愿接听我姊徘徊在生死关头的电话时,你就失去和我谈的资格了。”
“耀奇,当时我并不知茵茵她……”嗓音一窒,沈隽沉沉叹气。“没接那通电话,确实是我的错;可是你不该因为这样就将茵茵带离我身边,消失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来,除了工作与寻找茵茵之外,他什么也无法多想,日子过得多茫然空洞,宁家小弟是不会明了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将姊姊留在你身边,好让你大享齐人之福吗?”宁耀奇嘲讽,眼神充满鄙夷。
“齐人之福?什么意思?”眉头一拧,不解其意。
“你还装什么蒜?”愤怒地推了他一把,年轻眼眸燃烧着恼恨火光。“不要跟我说你忘了还有吕律师这个人!”话落,转身就要走人,不屑再与他多废话。
吕律师?这又关吕律师何事了?慢着!茵茵一年多前突然发的那顿脾气,似乎也与吕律师有关!
想到这儿,沈隽忽觉这中间可能出了啥误解,急忙抓住他。“耀奇,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将我和吕律师扯在一起?”
见他还故装不懂,宁耀奇心火霎时间熊熊燃起,再也压抑不了,直接揪起他晌前衣襟,恨声咆哮。“少来装情圣!在一年多前,你就背叛我姊,和那个吕律师搞在一起,对不对?你们一起进饭店房间的事都被人看见了,我姊也知道了,你知道她当时有多伤心吗?
“亏我还替你说好话,说你不是那种人,要她回去找你问个清楚。结果呢?还来不及问,她就出了意外,我焦急打电话想通知你,却在电话中听到你不但不肯来接电话,还赶着要和那个吕律师去大陆!怎么?要偷情在台湾偷不够,还偷到大陆去?对了!我忘了你是学法律的,你和我姊又没婚约关系,指责你偷情好象也不对,反正大家都是自由之身,谁也不能束缚谁,对吧?”
一连串怒声大吼地指控不断吐出,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终于冲破理智的临界点,控制不了情绪地直接挥出一拳,“砰”地一声,千斤力道的右勾拳轰上了沈隽的脸。
只见沈隽整个人往后一跌,撞上后头的墙壁,痛得几乎爬下起来……该死!宁家小弟的力道真重,肯定是连吃女乃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过……值得!他吼出来的这番话,也算是稍微厘清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搞清楚当时茵茵为何会突然说他让她好伤心了。
尝到一丝血腥味,知道自己的嘴角肯定破了,沈隽暗自苦笑,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一把将揍完人准备掉头离去的宁耀奇给拖住。
“怎么?一拳不够,还想再来一拳吗?”宁耀奇回头,目光凶狠残笑。
“耀奇,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和那个吕律师完全没关系,是茵茵误会了!惫有……”沈隽微顿了下,按了按嘴角……真的很痛!可恶!必须讨回一点代价才行。“你真的该好好听我解释,为了这一拳,这是你欠我的。”
“……九七得六十三、九八得七十二、九九得八十一。”闭着眼,沙发上的人儿念念有词地将九九表背完后,蓦地两眼大瞠,兴奋地跳了起来,哇哇欢喜大叫。“阿奇,我从头到尾背完了,都没忘记耶!我真的背起来了……”
“嗯,-好棒、好厉害。”宁耀奇微笑赞美,年轻的眼眸沉沉瞅睇着因背全了九九表而高兴不已的姊姊,思绪却回想起白曰时,沈隽硬逼着他听的解释,也总算明了一年前他与姊姊之间,那场误会的来龙去脉。
思来想去,姓沈的确实无辜,还饱受姊姊失踪一年,将他给全忘记的相思折磨,最后更是生受了一记老拳,说来真的很倒霉……呃,虽然这一切,有一大半的波折是当时愤恨不平的自己带着姊姊离开所造成的,但……想做他宁耀奇的姊夫,吃这点苦头又算什么?就自认倒霉的吞了吧!
不过,如今姓沈的要来讨回姊姊,他该不该放心地让姊姊回他身边呢?就算他愿意放手,姊姊对姓沈的又是什么感觉呢?现今的她已不是一年多前的她,对姓沈的还有以往那种男女情爱吗?
“姊。”想到这里,宁耀奇忍不住出声叫唤。
“阿奇,叫我什么事啊?”沉浸在自己背住九九表的喜悦中,宁茵茵一脸笑盈盈,可高兴的咧。
“如果……”微微一顿,随即加重强调。“我是说如果!”
“噢!如果。”不懂他究竟要强调什么,宁茵茵傻傻地点头应和。
“如果-不小心忘了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后来那个人来找-,-还会想和他在一起吗?”宁耀奇谨慎询问。
“我……我应该不只忘了一个人,而是很多、很多人……”有些尴尬地看着弟弟,宁茵茵非常羞愧纠正。一年多前的事,她完全不记得,所以忘掉的应该不只一个人,而是很多人才对。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宁耀奇不禁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我是说如果,又不是一定说-!-现在只要告诉我,如果有个很爱-、却不小心被-忘了的人,终于找到了-,-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那、那我喜欢他吗?”阿奇为什么要问她这么难的问题?
“没忘记以前,-很喜欢他的。”低声加上批注。
“噢!”轻轻应了声,她显得很苦恼。“我……我不知道呢!我现在又不认识他,要和他在一起,我会怕的。可是……可是那个被我忘记的人一定很难过吧!若是可以的话,我不想忘记他……但是……但是现在我喜欢的人不是他,是阿隽啊!我比较想和阿隽在一起的……”她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为难,忘了这是“如果”。
闻言,宁耀奇忍不住笑叹……看来,这个问题是白问了!他这个姊姊不论是失忆前或失忆后,所喜欢的都是同一个人啊!
“我明白了,姊。”蓦地,他轻轻地抱住她,低喃的声调像似要给她祝福。
明、明白什么?退开弟弟怀抱,宁茵茵满眼惑色瞅凝。
“姊,-和阿隽回台北吧!”
“耶?”
“茵茵,进来啊!”回到阔别多日的台北公寓,沈隽开门进入,转身却见宁茵茵怯生生地站在外头探头探脑,似乎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禁笑着上前去拉她进屋子。“别怕!这儿以后就是-的家了。”
“阿隽……”看着眼前陌生环境,她紧紧揪着他衣服跟在后头,心中好惶然。
她不懂!为什么昨夜阿奇会突然要她跟阿隽来台北?然后今天中午,阿隽和阿奇谈了好久,至于谈些什么,她并不是听得很懂,只知道最后,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拎上飞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她很喜欢阿隽,也很想和他在一起,但……但阿奇在台南,她不想离开阿奇的。台北的一切好陌生,她会怕的……
“怎么了?”带她至沙发前落坐,察觉纯真眼眸中的不安,沈隽柔声轻问。
“阿隽,阿奇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有阿奇陪她,她会比较不怕的。
“阿奇还要上课,没办法陪-一起来,-忘了吗?”微笑提醒,他安抚道:“等他放假有空,就会来看-了。”
“那……那为什么我要来这里?我想回去找阿奇……”她怯生生疑问,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
“茵茵,-不想和我在一起吗?”知道突然来到一个新环境,她肯定会有所恐惧,沈隽温柔劝哄。
“想、想啊!”可是她也想阿奇啊!
“那是这儿的布置-不喜欢?”
“不是!”急忙摇头。
“那为什么想回去?留下来陪我不好吗?先住一阵子看看,如果真不喜欢,我再带-回阿奇那儿,好不好?”轻轻在额上落吻,沈隽呢喃哄人,就是要拐她留下。
“好吧!”想了想,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同时要他再一次保证。“阿奇放假真的会来看我,对吧?”
“当然!”给予保证一笑,知道未来某个护姊心切的姻亲,可是会不时北上突袭检查,看他有没有亏待茵茵呢!再说,这阵子宁家小弟也非得常北上不可,毕竟,他和茵茵的婚礼细节,宁家小弟可是要代表女方来讨论的。
“那就好!”闻言,宁茵茵开心地笑了起来。
“-应该有些累了吧!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带-去吃饭。”笑着拉她起身,推着傻愣愣的人儿往浴室走。
“噢!”呆呆应了声,随即又觉不对。“阿隽,我没衣服啊!”她根本没携带任何的行李就来到这儿了。
“放心!这儿有-一大堆的衣服。”衣柜里有她留下的许多衣物,他一直未曾去动过,就盼它们的工人能再回来穿用,如今可不让他给盼到了。
“耶?”衣服?为什么有她的衣服在这儿?
宁茵茵低头沉思,在万分纳闷的情况下,迷迷糊糊地被人给推进浴室去了。
必到台北,沈隽并没有急着去事务所上班,空了几天陪宁茵茵适应着台北的生活,天天带着她到住处附近的公园散步,让她认识新环境、熟悉附近的街道,让她不再对陌生的环境而有所不安。
直到这一天,沈隽又陪着宁茵茵在公园闲晃时,手机铃声猛然乍响——
“沈大律师,救命啊!你再不回来,我和熊老大真的要跳楼了……”凄厉悲嚎从手机里传出,安子彦惨叫不休。
才接听就差点没被刺破耳膜,沈隽将手机远远拿离耳旁,直到对方哀嚎完,才又将手机贴近耳朵。“又什么事了?”十二少若能改掉动不动就鸡猫子鬼叫的毛病,那就太完美了。
““老爹”一直来烦我和熊老大,指定他公司的案子一定要我们三个其中一人亲自接。可是我和熊老大除了自己的之外,又接了你-过来的案子,真的已经分身乏术了。如果你再不回来,被烦到最后,熊老大一定会出手宰了“老爹”的……”
“谁宰谁还不一定!”电话被另一人抢去,吼声大骂。“姓沈的!鲍司有一半是你的,你竟然好意思什么都不管?还有没有道德啊?限你马上从台南滚回来,不然我马上杀去南部堵你!”靠!最好不要逼他出狠招。
就算另一端火气狂燃,看着身旁正用奇怪眼神瞅他的人儿,沈隽心情好得一点也不受影响,语气闲凉带笑。““老爹”,你现在杀去台南也堵不到我。”
“什么意思?”那头又吼。
“我现在人在台北。”好心给予解答。
“什么?你在台北……”就听对方大声咆哮,话都还没说完,一阵噼哩乓啷的杂音骤然出现,历经一阵争夺后,换人掌握发话权。
“沈隽,你他妈的既然回台北了,为什么不快滚来事务所?”这回换熊翼愤怒吼人。
“我得陪茵茵适应环境。”不疾不徐地-出充分理由。
“茵茵?她也在台北?”熊翼大吼,随即争夺话筒的杂音又起,没多久,安子彦的声音出现——
“沈大律师,你和小茵茵现在在哪里?我们三个要杀过去堵你们!”太可恶了!找回茵茵,竟然没马上带回去让他们见面,沈大律师想一个人独占啊?
“你们别吓坏她了!她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当初征信社传来的资料,他们也都有看过。沈隽微笑警告,同时轻轻地将身旁人儿被风给吹乱的长发给温柔拢好,还得到感谢的粲笑。
“不管!总之,最慢你明天就给我来事务所处理工作,还有,茵茵也要一起带来!”迅速撂完话后,安子彦马上断线,完全不给拒绝。
瞪着已经断线的手机,沈隽只能无奈苦笑,想到自己确实旷职已久,将一堆案子都丢给他们去作牛作马,不禁叹气了……
“阿隽,你不舒服吗?”奇怪凝觑,宁茵茵不懂他为何长吁短叹的。
“没什么!”笑了笑,沈隽慎重反问:“茵茵,明天带-去我工作的地方,好不好?”
堡作?听到这两个字,宁茵茵眸光霎时间一亮,可神情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阿隽,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尽避说。”他笑着鼓励她说出心底的问题。
“你工作的地方有没有缺人帮忙?我……我想我可以试试看……”心虚瞅觑一眼,怕被拒绝,她飞快举手保证。“我知道我很笨,可是我会很努力的学,你相信我……”
“又说自己笨!”横瞪一记,飞快在红唇啄下惩罚性的一吻,沈隽笑骂。“我没说不肯!”
被突如其来的啄吻给弄得小脸赧红,宁茵茵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谨慎地又确定一次。“阿隽,你真的答应让我去你的公司工作?”不嫌弃她笨吗?
“我答应。”笑着揉了揉她发心,沈隽知道如今的她可能帮不了大忙,但有事让她忙,她应该会很开心的,至少不会再觉得自己又笨又没用。
“谢谢!”开心地扑进宽厚胸膛里,她笑得灿烂。“阿隽,我要领薪水喔!”
“薪水?”蓦地,他瞪着她,失笑问道:“-是为了钱才想工作?”
“对啊!”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非常好奇,认为现今的她对物质、金钱的并下如一般人那样重视。她呀,只要每天三餐温饱,去公园有冰淇淋吃,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阿奇一边上课、一边兼差赚钱,好辛苦的!我要帮阿奇赚钱,让他不用那么累啊!”嘻!以后领到薪水,她要全部交给阿奇。
这小傻瓜,就算失忆了也是没变,一如以往那般努力,想将宁家小弟栽培成人。
无奈摇头,沈隽脸上却笑得很开心。“我连我的薪水都给-,这样满意吗?”呵……他的一切都可以奉送给她啊!
“我、我不要你的薪水啦!我只要我的……”焦急澄清。
“我的钱也是钱嘛……”
“不是!不是!我要自己的啦……”
台北的小鲍园里,一场男人兴味逗弄、女人急急抗议的小小争执,正在温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