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爷爷身子愈来愈不好了!”少女忧虑,愁容满面。
“别想太多!薛爷爷不会有事的。”冷峻男子轻声安慰,不敢言明老人家年事已高,生老病死是必经之路。
“我还是担心。”摇摇头,少女清楚老人家这一两年来屡有病痛,饮食渐少,精神已大不如前。
“不如我待会儿去请个大夫来,瞧瞧薛爷爷的身体状况,也瞧瞧-的眼睛……”
男子想办法安慰之时,一旁微启的房门内突然响起一阵咳嗽声,像是听到外头两人的交谈,气虚却依然顽意十足的老嗓传了出来--
“请什么大夫?你们两个尽快成亲;请老头子我喝杯喜酒,老头子我一高兴下,肯定身强体健,当个百年老妖都没问题……”
老人的逼婚调笑声还在持续不停,少女与男子已双双染上一抹红,逐渐地扩大加深中……
几日后,两匹骏马来到了隐于山野秘境的竹屋前。那竹屋虽清幽雅致,可旁边偏偏有栋以茅草盖成,挤了一大堆聒噪喧闹的伤患的医堂,两屋相傍而立,却有着偌大回异的趣味感。
翻身下马,玄苍抱下阿苏后,根本不等另一匹马上的南宫易,直接搂着她进竹屋;看得南宫易唉叹连连,鼻子模一模,自动下马乖乖跟着进去。
一入竹屋内,只见布置简朴淡雅,一片安静无声,当下玄苍扬声道:“越夫人,玄苍寻得“泪眼凝”来向-求医了!”
卑声方落,后堂忽走出一位清秀少女--银欢,她眨巴着大眼微笑,“我家小姐现下不在这儿,想找人可得到上游的石屋去。不过我先说了,你若到石屋,可能会先被我家姑爷给打下溪水去。”呵呵……别怪她没事先警告喔!
“哎呀!这打铁的老毛病惫是没改啊?”南宫易摇头调侃,却在某人冷睨下再次鼻子一模,乖乖举手接下任务。“好!我去石屋找人来,行了吧!”
真糟!遇上苍弟,他只有认栽的份。
哀怨暗忖,乖乖出去找人了。
见状,银欢径自留下一句“两位慢等,我忙儿去了”的话,便急急忙忙朝喧闹不休的草屋奔去,打算大展雌威。
一时间,竹屋内仅剩下他们两人,玄苍才扶着阿苏至竹椅坐下,阿苏便有趣地开口了,“这儿和南宫府好像,似乎也有一大堆吵吵闹闹的人呢!”
“嗯。”轻哼一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以为然。
不深究他那声轻哼究竟代表什么意思,说到南宫府,阿苏不由得想替某人美言几句。“玄苍!”
“嗯?”
“别摆脸色给南宫大哥看!我被掳去并不是南宫大哥的错。”唉……她虽眼盲瞧不见,但依然可以感觉出来,玄苍心中对南宫易还是有气,所以一直冷冷淡淡的不太理人。
而南宫易似乎也感受得到他的怨怒,是以一直迟迟不敢向他提起两人可能是亲兄弟之事,就怕他连听也不愿听,直接甩袖走人。
“……”又不说话了。
老半天等不到他应声,阿苏不禁淡淡取笑。“你明明对南宫大哥有好感,作啥还是故意不理人?莫非你在和南宫大哥闹别扭?”
他若真不喜欢南宫易,早带着她独自上路了,哪还会让某个饱受冷脸相待的可怜人陪在身旁?
“胡说!又不是小阿子了,还闹啥别扭!”尴尬,绝不承认。
“苍,其实你很有资格向南宫大哥闹别扭的。”若他们两人真是兄弟,弟弟向哥哥闹些小别扭也挺正常的,不是吗?尤其以南宫大哥“求弟若渴”的心思,只要玄苍以弟弟的身分闹,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胡说什么?我不懂!”皱眉,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给弄胡涂了。
微微一笑,阿苏不再说了。这种事,还是得让南宫易亲自找他谈清楚才是恰当。
见她不说,玄苍也不追问,转移话题又聊了一会儿后,终于,南宫易护送任圆回来了。
至于某个惹人厌的家伙,因为正在铸剑房里努力挥汗打铁,便没跟着一起来。
一见人,玄苍连忙自怀中取出一玉盒给任圆。“越夫人,请瞧瞧里头是否就是-说的“泪眼凝”?”但愿他不会看走了眼。
轻浅一笑,任圆点头打开玉盒一瞧,就见里头躺了几朵花形奇特的女敕黄小报,因一直置于寒玉盒中,是以还娇女敕欲滴,丝毫没有枯萎之相。
“没想到玄公子果真寻到了这奇花,看来夫人复明有望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泪眼凝”,任圆双眼一亮,有着为医者见到珍奇药材的兴奋。
确定真是“泪眼凝”后,玄苍心下先是一松,随即又强忍激情地对阿苏道:
“阿苏,-听见没?不久之后,-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听闻确定是“泪眼凝”,阿苏不禁恍惚一怔,随即豆大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滚滑落……
她终于可以瞧见他的模样了,可是……可是她可以瞧多久呢?身中奇毒,她不知自己还能活多少日子?
老天!她多么想瞧着他到两人头发灰白,相视互笑细数对方脸上又多了哪些皱纹,可是……可是这个平凡的愿望,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心中忧喜参半、百感交集,心情万分复杂,五味杂陈,让她顿时唇瓣漾笑,眼中的泪却直掉不停。
以为她是喜极而泣,玄苍眼眶也有些湿,安慰柔笑道:“别哭!再过不久,-的眼睛就能看得见了,该高兴才是!”
是啊!懊高兴的!老天爷也算是待她不薄了,在死之前还能见到玄苍的脸,她没遗憾了……真的没遗憾了……
“嗯!我……我好高兴……”又哭又笑的点着头,心中百般滋味,无人明白。
“弟妹,这是喜事,该笑得尽兴些才是,别再掉泪了!否则我还真不知-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南宫易也为他们欣喜不已,忍不住打趣笑道。
“我明白……我不哭、不哭了……”急忙抹去泪水,然而泉涌而出的泪珠却止也止不住,依旧不停落下。
“傻瓜。”柔声笑斥,帮着她擦拭脸上泪迹,玄苍很能体会她的激动。事实上,努力寻医十多年,终于找到可以让她复明的方法,连他都几乎快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与感动了。
“苍!”蓦地,她抓住他的手,噙泪绽笑。“我……我的眼睛若能重见光明,第一眼瞧见的一定要是你。”
只要她的眼睛一好,她一定要仔仔细细看他、时时刻刻看他、日日夜夜看他,因为……因为她真的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好!”玄苍感动应允,心情与她同样激荡。
懊一会儿,等他们两人的心绪都稍稍平复后,任圆微笑来到她身边,纤指搭上细白手腕诊起脉象来,然而愈诊,眉头愈皱,最后竟然轻“咦”了声……
“怎么?有啥问题吗?”玄苍心思细密,马上警觉询问。
“玄夫人她……”才要解释,手腕忽地让人给悄悄反手握住,任圆微顿了一下,心下有些明白,登时转个弯。“身子较虚寒,现下又有孕在身,得多吃些补品补补身子才行。”
“是吗?我明白了!”不疑有他,玄苍点头记下。唉……她身子虚,又在玄极门吃了好些日子的苦,怀了身孕却反倒消瘦,难怪大夫会皱眉摇头,以后可得多买些营养的东西给她补回来。
知他不再怀疑,阿苏突然微笑催促道:“苍,南宫大哥有重要的事要找你谈,你和他去外头聊聊吧!”
有事和他谈?
背疑的觎向南宫易,玄苍如今全心系在她的病情上,哪有心思和旁人闲聊,正要摇头拒绝时--
“去吧!那事真的很重要,你一定得和南宫大哥谈谈。”彷佛早知他的反应,阿苏不禁又柔声微笑。“至于我这儿,有越夫人帮我诊治,没问题的。”
知她有意制造机会给他向玄苍探问两人是否为亲兄弟之事,南宫易不禁朝她投以感激的一瞥,随即马上慎重道:“苍弟,为兄真的有重要事想和你深谈一番。”
淡觑一眼,见阿苏满脸鼓励、南宫易一脸企盼神情,玄苍总算是给面子了。
“最好真是重要的事!”淡淡说了声,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南宫易见状,极为高兴地正要跟上去时,忽又听阿苏开口--
“苍。”
“嗯?”立在门边的身影回头。
“待会儿不论南宫大哥说些什么,就算再如何不信,也得听完,好吗?”
她在隐约暗示些什么?玄苍心中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应了声便步出屋外,算是回答也算是答允了。
“弟妹,多谢了。”南宫易感激一笑,也出去了。
眼见两人出了屋外,就站在药草园前方不远处“面面相觑”,任圆这才将目光移回阿苏身上。
“玄夫人,-知道自己被下了毒,是吧?”否则刚刚就不会暗暗求她别说出来。
苦笑点了下头,阿苏冷静询问:“这毒可有解?”
瞧她能如此镇定,任圆也不避讳了。“-中的是一种叫“血杜鹃”的毒。此毒甚为厉害,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寻常人顶多拖个一年半载便会体衰气虚、吐血而亡。
“前两年,我采到一颗“红丹果”,恰巧可以解“血杜鹃”的毒,只不过……”犹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才好。
“只不过什么?-尽避说无妨!”
“这“红丹果”有着极糟的副作用,有孕在身之人一旦服下,不仅会小产,更有极大的可能会血崩不止而丧命……”顿了顿,不禁叹气命运捉弄人。“若是寻常的身子就万无一失了。”
服下那“红丹果”,不仅孩子没了,亦不保证一定能逃过血崩的威胁而活下来……
苦涩一笑,摇头否决了这个极可能双输的方法。“若不服下“红丹果”,我还能活多久?可以撑到生下孩子吗?”
“这很难说,端看每个人的身子而有所差异。不过大部分的人中毒后约略半年,便会衰弱死亡。”
半年啊……她如今身孕已三个多月,如此算来……
“越夫人,可有办法让我多撑个一两个月,直到产下孩子?”语气坚决,心中已有了决定。
“-决定选择保全孩子?”沉静瞅凝着她,任圆轻声道:“就算我想办法让-撑到足月产子,届时,-的身体早已孱弱不已,说不定根本没体力将孩子平安生下。”
“越夫人,-能帮我接生吗?”微微一笑,阿苏毫不犹豫。“若我在生产之时捱不过去,请-剖了我的月复,说什么也要将孩子抢救出来,好吗?”
惊奇的看着她,任圆被其坚强所撼动,不由得叹笑。“好!我答应。”女人啊……为了孩子,真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呢!
“谢谢!”颔首致谢,阿苏轻声要求,“可以答应我,不告诉玄苍这件事吗?”
“为什么?”
“因为他一定不会赞同的!”黯然一叹,神情哀伤。“他肯定会选择要我服下“红丹果”,宁愿牺牲掉孩子。可就算牺牲了孩子,亦不保证我能活命,不是吗?届时,我和孩子都没了,那他该怎么办?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宁愿保下孩子,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活着陪他……”
“我明白了!”看着她,任圆点头保证。“我会帮-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
“其实……”认真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只要-求生意志够,再加上运气够好,或许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给我看这玉佩作啥?”瞪着南宫易掌中的碧绿玉佩,玄苍浑身僵直,脸上生硬无表情,可心底却隐隐有了个底,只因为那玉佩……那玉佩和他自小戴在身上的那块,几乎如出一辙。
“苍弟……”轻声一叹,南宫易紧盯着他脸上神色变化。“你该明白我给你看这块玉佩的用意。”
“不明白!”斩钉截铁,直接当不知。
“苍弟!”忍不住责难轻斥,南宫易将玉佩翻面,现出雕刻着“易”字的另一面,隐忍着心中的汹涌亲情,低声诉道:“这玉佩是我爹亲自雕制,在我出生满月时,亲手挂上我脖子的。我五岁那年,欢喜增添了个血亲弟弟,我爹也雕了块同样的玉佩挂在弟弟身上,只是他那块背面刻的是个“苍”字。
“然而,就在我那亲弟刚满三岁之时,我爹携同全家出门拜访好友,却在途中遭人寻仇,在一片混乱中,我爹带着我,我娘则抱着弟弟各自走散了。待我爹解决了敌人,四处寻找他们时,只见我娘已死在断崖上,而我那三岁的亲弟则失去踪影,任我们找遍整座山,还下断崖去察看是否跌下崖去,可却依然无所获。
“从此,我和我爹一直没放弃找回弟弟的希望。几年前,我爹临终时,心中还记挂着此事。”
“那……又如何?”大拳悄悄紧握,玄苍依然死不认帐。
“弟妹身上那块玉佩是你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吧?”微微一笑,温文的双目有着些许湿润。“那玉佩和我那从小就失散的弟弟身上那块是一样的。”
“仅凭一块玉佩就认定我是你失散的亲弟?”眉头一拧,玄苍冷哼挑明。
笑话!这种认亲法未免也太随便了。
再说,一个玄极门所培养出来的杀手,会是名闻江湖的南宫世家之后?“勾魂修罗”和“武林孟尝君”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人会是亲兄弟?说出去谁也不信!若非答允阿苏再如何不信也要听完,他早甩袖走人了。
知他不可能轻易接受,南宫易索性和他对质验证。“苍弟,你可知屠霸天在哪儿将你捡回去的?”
在哪儿?微微一愣,忆起似乎曾听屠霸天提过,玄苍有些不甘愿,但还是回答了。“雪峰山。”
“这就是了!”微笑,更加确定。“我们被仇敌围困,幼弟因而失散的地方就是雪峰山。”
“也许这一切都是凑巧罢了!”死鸭子嘴硬。
“好!就算这一切都是凑巧,我那亲弟右肩上有块月形胎记……”顿了一下,睨觑一记,笑得好温文无害。“苍弟,你该不会也有吧?”
若敢说没有,就月兑衣证明啊!
戳中死穴!懊死的,他真的有!
无话可说,玄苍闷不吭声良久,想到自己是江湖上人人推崇的南宫世家之后,不禁有股恶寒上窜。
“怎么了?真的有?”笑得好开心,好想扑上去泣诉兄弟情。
可惜某人“铁血心肠、六亲不认”,只是冷冷地问:“说完了?”
“完了!”期待感人相拥。
“很好!”总算守住对阿苏的信诺,终于听人-唆完了!玄苍点头,在某人的错愕之下,直接掉头走人。
“啊?苍弟……苍弟……你还没叫我一声大哥啊……”
在任圆借口宣布阿苏身子孱弱、胎儿不稳,得长期调养后,经过一番的商讨,最后众人决定阿苏还是先回到南宫府,一来可以安心地调养身体,二来又能进行眼疾的治疗。
是以一行人又返回了南宫府邸,而其中不仅多了任圆相随,当然还包括了某个惹人厌的打铁师。
一路上,他们震惊地耳闻了一件令人惊奇的江湖大事--玄极门被灭,屠霸天身首异处。
究竟是何人干下?没人知道!
反正这件无头公案在好事的江湖人之间,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这件事让南宫易心中不免纳闷。毕竟在那夜,众人只不过丢丢轰天雷,炸炸房舍来干扰玄极门人的注意力而已,并没有当面与之交战。
不过,玄苍听闻后,心中已然有数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庆幸从此以后,他和阿苏终于可以过着平凡的日子。
这日,才回到南宫府,大气都还没喘上一口,某个惹人嫌的打铁师的嘀咕就来了,“怪了!明明我家圆儿天生和江南八字不合,怎会愿意来这儿一待就半年多?害我也得跟着来,大半年没法铸剑。”
搓着下巴,越原百思不得其解。
“打铁的,你若不想来,大可以滚回去!我们请的只有令夫人,你可不包含在内!”南宫易笑得人畜无害,神态尔雅温文,可嘴里吐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斯文。
闻言,向来脾气古怪的越原反倒大笑起来。“老子就不滚,偏要赖在你这儿当食客!”
扒……人人都说他阴晴不定难讨好,可他偏偏就爱南宫易这个老友不愠不火的冷言嘲讽。
两个无聊男人!冷眼旁观,玄苍不理他们,径自扶着阿苏往里头走,准备回“雪松院”休息,忽地,一道欣慰笑嗓骤起--
“苍弟,把这儿当家,是不?”呵……瞧他毫无作客的生疏样,熟门熟路、一派自在地在南宫府内活动,根本就是把这儿当家了才会如此啊!
闻言,玄苍身子蓦地一僵,考虑着到底是要继续往里走,还是干脆去住客栈算了?
正当他凝着脸考虑之际,就见阿苏笑着拍了拍他,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最后他僵硬地搂着阿苏往“雪松院”而去了,直接当作没听到。
“啧!你这个当兄长的怎么这么孬?人家根本不想认你呢!”大笑,越原毫不留情调侃老友。关于某人苦苦认不到弟弟的趣闻,这些天来,他是照三餐拿出来揶揄找乐子的。
“我家苍弟是害羞,不好意思将兄弟之情展现出来!”白眼,很想把某人踢回他自己的老窝去,免得在这儿碍眼。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玄夫人。”摇摇头,任圆不想理会这两个大男人,径自也走了。
“苍,你真不认南宫大哥啊?”回到“雪松院”的房内,阿苏才坐下椅子便忍不住笑问。“还是你不相信南宫大哥真是你的亲人?”
倒了杯热茶让她解渴,玄苍沉默了良久,像似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开口了。“突然冒出一个亲人,感觉很怪!我不知该用啥态度去与他相处。”
言下之意,算是间接承认南宫易和他的关系了。
知他从小在玄极门,没有所谓至亲之人的相处经验,阿苏不禁柔声道:“就用待我、待薛爷爷的态度去对待南宫大哥就行了!”
想了想,他还是摇头。“那不一样!”
对她,是自小的感情与情爱;对薛爷爷,是尊敬与感激,总不能叫他用情爱、尊敬、感激这些感觉去与南宫易相处吧?
清楚他内敛的性情,感情并不容易释放,需要时间来累积培养,阿苏只好微笑,作最低的要求。“至少别冷冰冰地对待南宫大哥,你们终究是亲兄弟。”
“我尽量!”淡淡勾起笑痕,玄苍清楚南宫易是真心对他好,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两人间的这层新关系。
闻言,阿苏不禁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门外忽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上前去打开房门,就见任圆提着药箱前来,玄苍连忙请她进入,口里关心的询问,“越夫人,今日就要开始诊疗了吗?”
“是啊!早一天开始,也好早一天让玄夫人重见光明。”微笑响应,任圆来到阿苏身前,撩了撩她眼皮察看好一会儿。
不久,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朵玄苍辛苦寻回的“泪眼凝”,在玉钵里捣至碎烂后,又取了一些碧绿色的膏状物与之混合均匀,最后将那些药膏涂抹在阿苏的双眼上,随即拿了干净白布将眼睛缠绕起来。
“就样就成了?”玄苍探问。
“是啊!这药还得换个两三次,待一个月后,玄夫人的眼睛应该就能瞧见了。”笑着解释,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药单给他。“还有,麻烦你拿着这药单到药房抓药。”
“这是?”浮现疑问。
“给玄夫人补身子的!对她和胎儿有极大帮助。”任圆面不改色回答。其实那帖药的效用是要帮阿苏对抗“血杜鹃”的毒性,好能撑到生下孩子。
“我马上去!”一听对阿苏和孩子有益,玄苍立刻飞快出门去了。
眼见他眨眼没了踪影,任圆不禁莞尔一笑,而阿苏缠着白布的小脸则严肃了起来。
“越夫人,苍他走了吗?”
“早不见人影了。”
“那么该请南宫大哥来一趟了。”
“是啊!”任圆点头淡笑,出去叫住蚌小丫鬟,要她去请南宫易前来。
不多久,南宫易心情愉悦而来,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后,就见他一脸凝重地出了“雪松院”,急急忙忙朝府中众多食客所居的院落而去。
半个时辰后,才刚轰炸完玄极门的众多食客纷纷整装离开南宫府,各自朝四面八方而去。
是夜,万籁俱寂,夜阑人静之际,一抹月光透过窗棂,迤逦至床杨上未眠的人儿,像是为他们裹上了一层银亮的迷蒙光辉。
“感觉怎样?”侧身斜躺着,借着迷蒙不明的月光瞅凝身旁的人儿,玄苍眸心漾着柔情,只觉从没如此心满意足过,却又从没如此恐惧过。
没有了玄极门的追杀威胁,阿苏的眼睛即将复明,再几个月后,孩子就会出世……好吧!再加个突然冒出的亲人好了,他们即将过着所向往的平凡日子了。这追求许久的幸福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与唾手可得,真教人忍不住唉怕好梦由来最易醒,梦醒后才发现是一场虚幻而已。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知他是问眼睛的事,阿苏微笑回答。
“那就好。”心安了,低首在她唇上落吻。
柔笑承接他的温柔,直到他餍足地抬头退开后,阿苏忽地将他推平,模索着爬上他的身,密密实实贴躺在矫健身躯上,再也不下来了,彷佛今夜就要这样睡在他身上。、
有些惊讶,玄苍双臂圈住她纤腰,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怎么了?”以往,她不曾这样过。
“我想靠着你。”粉颊贴在厚实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阿苏不禁怔然……她还能这样贴着他、趴在他身上、听着他心跳多久呢?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嘴上却扬着笑意。“今晚,我要睡在你身上。”
“傻瓜!”柔声笑斥,却任由她趴卧。“夜深了,睡吧!”双臂圈紧,打算真让她睡在自己身上一整夜。
“我还不想睡!陪我聊聊吧……”时间不多了,她想把握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时刻。
“聊什么呢?”微笑,为她难得的好兴致。
“聊聊未来吧……”微顿了一下,随即又笑。“你说,孩子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也许,她永远没机会见到孩子了,先想象一下,自我慰藉也好。
“这可问倒我了!”薄唇微扬,实在想象不出,只好反问:“-说呢?”
“唔……”沉吟了一下,回想着小时候对自己与他的五官模样的仅存印象,她努力拼凑着小阿可能的样貌。“眉毛像你好了,浓浓的,显得英气……”
悄悄模上自己的眉,玄苍微微一笑,从没注意自己有双英气浓眉。
不知他的心思与动作,阿苏继续形容,“眼睛嘛……像你好了!细长深邃,湛亮美丽如天上星光……”
长指滑至眼角,不懂自己的眼眸哪儿有星光了?
“鼻子也像你得好,挺直有个性……”
模模鼻子,怀疑个性在哪里?
“嘴巴最好也像你,薄薄的,勾起笑来唇形好优美……”
“-根本是希望生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玄苍吧?”听到后来,玄苍忍不住轻笑出声,从来不知自己在她的记忆中,面貌是如此的俊逸。老实说,有些暗喜,因为赞美的人是她啊!
“你发现啦?”她笑。
如此明显,很难不发现吧?忍俊不禁失笑,玄苍抚着她一头柔亮乌发,想了想后,终于道:“我希望-生个小阿苏。”
像她,他会疼之入骨的。
阿苏微怔,小脸不自觉一黯。“不!阿子还是像你得好。”孩子若像她,以后她走了,他每天瞧见孩子的脸就会想起她,只是徒增心伤罢了!
沉默了一下,玄苍不禁笑叹。“瞧我们多傻,谈得这么认真热烈!阿子究竟会像谁,只要生下来一看,不就清清楚楚了?”
“是啊!”她微笑轻应了声后便久久不语,久到玄苍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又突然听她幽幽嗓音响起,“苍,假如有一天,我……”
迟疑一顿,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嗯?”
“没、没什么!”算了!惫是别多说,免得引起他疑心。阿苏又笑了笑,轻声低喃。“我累了,想睡了……”
“嗯。”大掌自动轻拍着纤背,像在哄孩子入眠。
靶受着背上的温暖轻抚,唇办漾笑却溢出一道似有若无的轻叹,在夜色下飘啊飘的,彷佛在低语呢喃--
假若有一天,我出了啥差错,你不要太难过……不要太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