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齐家儿子真是个傻子啊!”目视面容俊美的憨傻男子垂头丧气跟著书僮离去,二楼某个俊秀少年摇着扇子,一派潇洒悠闲地淡笑自语。
扒……原来传言是真,齐家真的出个傻儿子呢!
“少爷,您确定他就是齐家少爷?”同桌,满脸机灵相的清秀童仆迫不及待发问。
“小豆子,-没听见方才那些书生说他是洛阳首富的齐家公子吗?”扬眉一笑,慕容晴可是将方才众书生捉弄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了。
扒……若是爹爹没谁她,既是洛阳首富,又是姓齐的,那就没错了!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搔了搔头,如今化名小豆子的河诠尴尬糗笑,随即又忙道:“少爷,既然齐少爷真是个傻子,那接下来您是不是要上齐家去退了这门亲事?”
淡觑一眼,慕容晴摇着翠竹扇,从容泛笑。“就算齐家少爷不是个傻子,我也不打算应允这门亲事啊!”这河诠是不是有点搞错了?
“耶?”还以为小姐特地上洛阳,是为了暗中观察齐家少爷的人品,才决定要不要嫁人,没想到……河诠瞪大了眼,一脸纳闷嘟囔。“少爷,既然您横竖都不愿意,那直接让老爷回信拒绝就是了,干啥还特地出这趟远门上洛阳?”
亏小姐还在家里跟老爷、夫人讲得那么好听,说什么要来探采齐少爷是否真是个傻子。若不是,那最好,两家人高高兴兴办喜事;若真是,那也会想出个不伤双方感情的方法来退了当年的口头婚约……哈!原来都是骗人的。
她根本打定主意,不论齐家少爷是好是坏,都不愿意嫁人的!
扇子一收,直接往她脑门敲去,得到一道呼痛声,慕容晴才满意笑道:“小豆子,我若让我爹直接回信拒绝了,我们这些日子来能一路游山玩水,到处赏玩各地风光吗?”她许久没出远门了,当然要找机会出来走走啊!
这下总算明白自家主子心思,河诠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少爷,您心机好深啊!”
笑横一眼,慕容晴没反驳,径自起身伸了个懒腰,迈步就往楼梯口行去。
坝诠见状,知晓她酒足饭饱,打算走人了,忙不迭抓起包袱跟着尾随在后。“少爷,接下来要上哪儿?”
“当然是找个客栈,休息睡觉。”她笑,很满意才踏进洛阳城,齐家少爷就自动出现在眼前让她约略了解其性情,心中有个底了。
扒……虽傻,但却性情温和又良善哪!
想到某人傻到以为豆腐脑是猴儿脑做成的,竟在大庭广众下哭成那样,慕容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原来一个大男人也可以这么的……可爱!懊真的性情啊!
翌日
街尾的小摊上,一名花甲老婆婆乐呵呵地舀着一大碗热呼呼、软绵绵的豆腐脑给眼前这个面生、但却很捧场,已经连吃三大碗的俊俏新主顾。
“婆婆,您的豆腐脑儿又绵又细,真是好吃到让我差点儿连舌头都吞下了。”接过热烫的海碗,慕容晴舀起一大汤匙送进嘴里,也不怕烫口,脸上咧开迷人粲笑,甜言蜜语直夸赞。
小姐果真心机好深啊!这种表里不一的话都能说的让人完全察觉不出,真是佩服!
一旁,低头猛吃的河诠不禁暗笑在心,盘算着等会儿可能有人得跑茅厕了。唉……没办法!谁教有人不喜吃甜食,一吃就容易坏肚子,却还硬是喝下三大碗甜腻的豆腐脑,真不知在想什么?
“喜欢就多吃些!这可是婆婆我一大清早起来做的,当然新鲜又好吃啦!”王婆婆笑呵呵的,真被逗乐了。
闻言,慕容晴笑咪咪地正要回话时,一道有些耳熟的憨憨男嗓忽地从后头响起。
“婆婆,我要一碗豆腐脑。”
卑声方落,一道黑影跨进长板凳内,她微一偏首细瞧,果然就见某个昨日被要哭的男人落坐在自己身旁,而后头则站着那个忠心护主的僮仆。
扒……果然来了!不枉她硬吞下三大碗豆腐脑在此等候。暗自一笑,慕容晴凝觑着他,心中打着无人明白的算盘。
“齐少爷!”一见老主顾,王婆婆更加开心,忙着招呼人。“好些天不见您来了!您等会儿,婆婆我马上盛碗给你。”
“婆婆,谢谢您!”可以马上吃到软绵绵的甜食,齐砚心中挺开心,但视线随即对上身旁投来的凝睇目光,白皙俊美脸皮不禁微微一红,下意识地回以害羞笑容。
唔……旁边的人是谁啊?好像没见过呢!可若是不认识的人,为何这样一直瞧着他?会不会是以前见过面,他将人家给忘了?爹爹说,瞧见认识的人要主动打招呼才不会失礼,那他究竟认不认识他啊?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呢?
陷入苦思挣扎中,齐砚好烦恼。
瞧那显得万分烦恼的神情,慕容晴看穿他单纯心思,当下忍俊不禁轻笑出声,真觉得他简直“纯洁无邪”到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耶!他也在对他笑呢!脸红加深,难得被人如此示好,齐砚开心得不得了,终于“主动出击”了--
“你、你好!”嘻!这个人笑起来感觉很好呢!就像爹、娘、小九对他笑的那种样子,不像外头有些人虽然是笑着与他说话,但脸上常常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唉,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有时会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你好!”颔首微笑,觉得他纯真的让人一目了然,心情完全写在脸上。
“我、我们认识吗?”一定是以前见过面,所以他才会对他笑吧?
“没有。”摇摇头,慕容晴笑意加深。“我们并不认识。”
“可、可是你对我笑了……”迟疑中有着不解。
“不认识不能对你笑吗?”挑眉反问,晶亮眼眸闪着湛亮光芒。
“也、也不是不行……”结结巴巴的。
“那就是了。”点着头,冲着他又是灿烂一笑。“再说,我对你笑,自然是瞧你顺眼,想与你认识作朋友啊!”
“作、作朋友?”除了怀生,从来没人愿意和他当朋友的!齐砚闻言,俊脸霎时一亮,根本没那种心眼去怀疑人家莫名其妙的示好热络是安啥心思,当下高兴地笑咧了嘴,迫不及待直点头。“好!作朋友!我们作朋友!”
而后头,忠心护主的小九忍不住皱起眉来:心中怀疑眼前这个面生的俊俏少年主动亲近示好究竟有何意图?想开口警告自家没心机的少爷,却见他一脸欢喜粲笑。想到他在外头一直受到旁人的揶抡笑讽,无人真心与他来往,难怪有人稍表善意,就高兴成这样,当下泼冷水的话到嘴边又硬生吞下,不忍见他失望。
愿意和他交朋友,值得高兴成这样吗?慕容晴莞尔,在他欣喜难抑的一声声“作朋友、作朋友……”声中,不禁失笑不已。
就在某个呆子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忙着欢欣鼓舞要交朋友之际,王婆婆的笑嗓乍起--
“齐少爷,您的豆腐脑来-!”老手稳当当地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甜食。
“谢、谢谢!”也不知是新交了个朋友太过兴奋还是怎地,齐砚嘴上憨憨回应,一双眼却舍不得离开那令他备感舒服的笑脸,有些恍神的伸手去接豆腐脑,谁知不专心的下场就是--
“哇--好烫!懊烫!”才接过碗公,马上就被烫了手,痛得他跳起来哇哇大叫,手一抖,热呼呼的豆腐脑就整碗翻倒,不偏不倚地全泼洒在旁边倒霉鬼身上。
“哇--”这下换人凄厉惨叫。
“啊--对不起!对不起!”眼见自己闯下大祸,将才新交的朋友烫得惨兮兮,齐砚惊慌失措,急得团团转,深伯因这样而被嫌弃,当下直觉抓起人负上背,飞快的冲了出去,口中还不停哭着大叫:“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就不和我作朋友了……”
哭叫声从街心奔驰而过,越去越远,让两旁不明就里的洛阳百姓再次指指点点,窃笑讨论着齐家的傻儿子不知又干出啥傻事来?
而王婆婆的小摊上,原本惬意吃着豆腐脑的河诠,眼见自家主子被挟持走了,想追也追不上,当下急得跳了起来,一把揪住看傻了眼而忘了追上去的小九。
“说!你家少爷要把我家少爷给带到哪儿?他若敢对我家少爷不利……”
“你想太多了!”骤然回神,毫不客气打掉揪住胸前衣襟的手,小九斜睨哼笑,“我家少爷若懂得干坏事,我准去买鞭炮从洛阳城头放到洛阳城尾。”不利?他还怕他家少爷对他天真憨厚的少爷不利呢!
对喔!齐家的少爷是个傻子,哪是小姐的对手?不要被心机深的小姐耍着玩就好了!
突然意识到这点,河诠稍微安心,可还是忙着追问,“那你家少爷究竟会背着我家少爷去哪儿啊?”小姐刚刚好像被烫得挺严重的,还是快点找到人要紧。
“跟我来吧!”横觑一眼,小九迈开步伐走了,非常有把握能在某个地方找到人。
唉……自从两年前,带着被顽皮小阿丢石子而弄伤额头的少爷就近找了家医馆敷药后,往后少爷只要在外头稍有受伤便直觉的往那儿跑,有时附近就有医馆,也不懂得舍远求近,硬是多跑一大段路去他认定的那一家,真是……
也不知该说憨厚不懂得应变还晕笨……呸呸呸,不能说笨!怎么他也被外头的人给“污染”了?少爷不笨!不笨啦!
“呜……是我不好,可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不和我作朋友……”
医馆内室,就见一个锦衣俊美青年像被罚站似的直挺挺立在一边,恍如孩子般两手直在脸上胡乱抹泪,嘴里不断哭号认错,尤其在老大夫将伤患衣袖卷起,露出原本纤细白女敕,如今却红肿了一大片,还冒出不少水泡的手臂时,他哇哇哭得更加凄惨悲壮。
他……他哭啥啊?被烫伤的人是她、受皮肉痛的人也是她,该哭的人应该是她吧!怎么他抢先哭去呢?害她想挤出几滴泪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角色是不是颠倒了啊?
心中觉得啼笑皆非,有些同情地瞧了瞧以着最快速度帮她治疗的老大夫……唉,老大夫其实很想跑去拿棉花塞耳朵吧?亏他极力忍住,真是辛苦老人家了!
暗忖失笑,慕容晴摇着头,闷不作声的任由他哭去。
不一会儿,老大夫上完药、包扎好手臂,并拿了罐药膏给她,好让她日后自行涂抹止痛后,便急急离开内室,逃到医馆前堂去,以便躲开“魔音传脑”的追杀。
“呜……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魔音传脑持续发功。
眼见老大夫逃命而去,医馆内室仅剩下他们两人,坐在诊疗床上的慕容晴这下可不客气了,凝气大喝一声--
“闭嘴!”
清雅嗓音恁地威严有力,登时让齐砚果真吓得立即住了嘴,连吭个声都不敢,然而纯真大眼却依然不断滚出豆大眼泪,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个犯错被罚的无辜孩子,说有多惹人怜惜就有多惹人怜惜。
“把眼泪擦一擦,不许哭了!”强忍住笑,故意绷着脸命令。
“哦!”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胆战心惊地飞快以衣袖胡乱抹脸。
“擦干净了吗?”
“擦、擦干净了。”湿漉漉的眼眶还有泪水在打转,却怎么也不敢让它掉出来。
“很好!”微微绽笑,非常满意。
他,他笑了呢!这是不是表示他不生气了,愿意继续和他作朋友?
小心翼翼瞅着他,齐砚眼眶红红,像个小媳妇似的。“你……你不生我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你气。”斜睨一眼,真不知他想到哪儿去了?
“那……那我们还可以……可以当朋友吗?”结结巴巴询问。
“当然!”
闻言,两眼瞬间一亮,高兴地又眼泪、鼻涕齐喷。“哇--谢谢你!你人好好,不生我气又肯和我当朋友,真的对我好好啊……”
这样也哭?瞧他感动得涕泪齐飞,慕容晴有些头大,但又忍不住被他纯真的情感表达给逗得发噱,忍了忍,最后还是破功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黄狗撒尿!你是小狈啊?”笑着嘘他,莫名有种母性的怜惜情绪。
“我、我不是啊!我叫齐砚,不是小狈。”他好认真回答,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却露出了好害羞的笑容。
“嗯。”点了点头,慕容晴不似旁人对他孩子气的对答而给予讪笑目光,一如对待常人那般的向他自我介绍。“在下慕容晴,苏州人氏,近日上洛阳游玩,如今暂住在“悦来客栈”。”
“阿晴!”只听他叫啥名字后,后面的话就再也没听进去了,齐砚喜叫着眼前新认识的朋友的名儿。
阿晴?难道他就不能叫声慕容兄弟就好了,非得……非得蹦出个这么俗的叫法吗?脸色有些泛绿,然而瞧着他一脸真挚的神情,慕容晴唇瓣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吞了下来,勉强接受了。
唉……幸亏爹爹没帮自己取慕容福、慕容财之类的名儿,否则被他阿福、阿财的一叫,简直像在叫狗似的。万幸!万幸!
暗自庆幸完,回神瞅见他眼角泛光,当下面色一整,手中扇柄毫不留情往他额上击去,疼得他痛呼一声,额头微微发红起来。
“阿晴,你、你为什么打我?”捂着额,好委屈询问,眼眶又隐隐浮现泪光。难道……难道阿晴也和别人一样,喜欢打他、欺负他吗?
“不许哭!”横瞪一眼,慕容晴教训道:“你长大了,不行动不动就哭,会让人笑话的。”齐家伯伯是怎么教儿子的?就算他稍痴了些,只要好好教导,也不至于会教出个爱哭鬼来!
像昨日那些喜欢取笑他的人,主要也是因为他一逗就哭、好捉弄的缘故,所以才动不动就拿他来寻乐子、找开心。
“可、可会痛自然就想哭啊……”他小声辩解,却也真诚无伪的道出至理名号口。
慕容晴闻言一窒,随即又恶狠狠瞪着他,直到他心惊胆跳地将眼泪硬收回去,这才清朗训斥道:“你这么大了还如此爱哭,别人自然会来欺负你!难道你想让人笑你吗?”
“那……那……那……”他“那”了个半天,一张俊脸都愁成了苦瓜脸,无辜地不知该怎么办,可心中却隐隐清楚,他是真心为他好,是以心中方才的疑虑一下子便消失殆尽了。
“齐砚,你刚刚烫伤了我,是吧?”见他呆得让人好气又好笑,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为了帮那从未见过面的齐家伯父、伯母教儿子,也为了自己未来盘算,慕容晴心中忽生一计,笑着将裹上白布的受伤手臂举到他眼下,存心让他心生愧疚。
“是……”果然,被算计的某个呆子羞愧的垂下了脸,小小声认罪。
“那你是不是该赔罪,表示歉意?”扬眉质问。
“是……”声音更小,越发内疚。
“好!为了表示歉意,你得答应我两个要求,而且绝不可违背,不然我就不和你作朋友了!”
一听有方法可以赎罪,他忙不迭点头,眼睛又亮了起来,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狈。“你说!你说!”
“第一个要求就是--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哭,就算想哭也得忍回家,自己一个人躲到被窝去才行哭,听懂了没?”那么大的人了,还在大庭广众哭成那样,不象话!
“懂了!懂了!”点头如捣蒜,暗暗告诫自己以后想哭得忍回家到被窝哭,不然阿晴就不理他了。“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要求嘛……”觑睨他一眼,恰巧对上他纯真眸光,慕容晴心虚地转开了眼。“第二个要求我还没想到,待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真糟!竟然有拐骗无知孩童的罪恶感。
“好。”他笑得纯真无忧,连连点头应和,根本不懂有人罪恶感丛生。
瞧憨憨脸庞一眼,再一次确定他实在“无邪”的让人自惭形秽,忍不住大大地叹了口气……
“啊?为、为什么叹气?”爹娘常看着他叹气,现在阿晴又对他叹气,是不是自己哪儿不好,所以他们才会这样?
“不关你的事!”彷佛看透他心思,慕容晴哀声叹气直摇头,表明不关他的事。
“那……那……那……”又开始“那”了起来。
不想再让他继续“那”下去,慕容晴垮脸哀叫,“我叹气是因为我想上茅厕!离这儿最近的茅厕在哪儿啊?”
呜……不应该吃那么多甜豆腐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