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懒洋洋的夏日午后,街角一家占地不大,但装潢却很明亮利落的美发店内骤然响起夸张的爆笑声,而且明显在短时间内是停不下来的,让受到嘲笑的人不禁涨红着脸,高声叫了起来──
“妳妳妳……妳们还有没有同情心啊?”精致小巧的心形脸蛋上满是控诉,水亮杏眼中写着指责,留着一头挑染过的俏丽短发,身形娇小纤细显得极为可爱的黎灿然悲愤了。
“我们……很同情……真的……很同情……”笑到眼泪直流,身为美发店合伙人兼设计师兼好友的林俐如非常努力的挤出这句听不出一丁点诚意的话后,不客气的又继续疯狂大笑着,丝毫不为好友留点面子。
至于一旁三个洗头小妹有鉴于眼前已经有点老羞成怒的人是老板之一,总得给她留点面子,是以虽不至于如同林俐如那般“声势惊人”,但也无法避免的笑到眼睛都瞇成一条缝,嘴也裂到耳后去了。
没感受到一丁点的同情,反而只觉得招来满满的嘲笑,黎灿然瞪着好友,郁卒得差点没蹲在墙角画圈圈……
呜……那三个洗头小妹也就算了,毕竟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因为她作了那种强吻男人的春梦而感到有趣与好笑,但是另外那个女人并不是啊!
做为一个一起念美容美发科系,毕业后又手牵手一起进入某家知名连锁发廊,从小小的洗头小妹熬到成设计师,磨练了几年后又一起出来合伙开了一家小小的美发店的死党好友,林俐如最是清楚她那“每梦必中”的可悲毛病,可结果咧?
结果这个没天良的女人不但没表示一丁点的同情,竟然还笑得最大声,真是太过分了!
“没关系啦!反正只是梦而已嘛……”
“就是啊!只是强吻男人的春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作过SM金城武的梦咧!意婬而已,又不犯法……”
“没错、没错,作梦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真的不必在意……”
三个不明“真相”的洗头小妹妳一言、我一句的安慰着,甚至还有人自爆自己在梦中SM了金城武的秘密,但这一切还是安抚不了已经阴郁得快要长出香菇来的某人,甚至还换来她充满怨念的一瞥。
呜……她们根本就不了解她的痛啊!
“哎呀!不管是要强吻谁,还是要SM谁,先填饱肚子再说啦!”满脸的贼笑,林俐如闲凉的吃着先前买回来当点心的抓饼,摆明等着看笑话。
扒呵,乐了、乐了,在未来的一个星期内,究竟会是哪个男人被死党好友给强吻呢?
紧张、紧张;刺激、刺激!
被损友揶揄得已经无话可说,黎灿然悲从中来,只能化阴郁为悲愤、化悲愤为食量,一脸颓丧的抓起抓饼,恶狠狠的啃了起来。
呜……有这样的损友,还需要什么敌人?根本就不需要了!
一旁三个洗头小妹虽不懂她干嘛要为那种虚无缥缈、毫无事实根据的梦境而沮丧,但也不以为意,各自抓着抓饼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毕竟不趁现在没有客人时赶紧祭五脏庙,等会儿若是客人上门了,就没时间啃了。
只见众人边吃边聊,如果不算某个始终垮着一张脸,浑身散发出无形怨气的女子的话,真可说是其乐融融。
懊一会儿后,终于啃完下午茶点心的黎灿然蓦地拍了拍沾染油渍的双手,迅速自椅子上起身,顿时引来众人好奇的注目──
“干嘛?”纳闷的看着她,林俐如代表众人发问了。
“刷牙!”想也不想,黎灿然下意识的月兑口回答。
“为什么?!”三个洗头小妹异口同声,满脸的不解。
敝了!虽然说吃完东西就刷牙是健康又卫生的好习惯,但是一般人顶多每天睡前、起床后刷两次,再讲究点的,那就加上三餐饭后,但是像这样才吃一点东西就马上要去刷牙的,根本就是少之又少!
包何况……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注重口腔卫生,刷牙刷得这么勤快啊!
“事-关-道-德-问-题!”一字一句,她咬牙切齿的挤出答案后,随即悲凉的往洗手间泪奔而去。
呜……那个“预知梦”也不知道何时会应验,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就在下一秒,她若不做好“准备”,随时保持口气清新,到时事情发生时,梦中那个不知名的可怜男人还得忍受自己满嘴的食物异味,那也未免太残忍又太不道德了。
人家演员演吻戏前都还得刷刷牙、漱漱口、嚼嚼口香糖、喷喷口气芳香剂等等一连串的准备工作,她只是勤劳点刷个牙而已,算是小Case了!
究竟……刷牙和道德扯得上什么关系了?
头顶上不约而同浮现大大的问号,三个洗头小妹茫然的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至于唯一听出她未臻之意的林俐如则捧着肚子直接笑瘫在沙发上,老半天起不来,看得洗头小妹们头上不禁“登登登”的又冒出无数问号……
呃……她们有错过什么吗?
腰酸月复痛、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两眼发黑,肚子好饿……呜,不行了!不行了!她需要马上补充食物,不管是什么,随便都好!
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走在夜晚的街道上,黎灿然只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今天是个忙到令人想抓狂的一天!
打从美发店开门营业开始,上门的客人就络绎不绝,让三个小妹们头一颗接着一颗洗个不停,而身为设计师的她和林俐如则是一下子要帮这个剪发,一下子又要帮那个挑染,时不时还要注意烫发客人的进度,一个人要同时兼顾两、三个客人,忙得她们五人午饭只能轮流随便扒两口垫垫肚子。
而到了下午,客人更是多到没办法让她们喘口气,简直是忙翻了天,甚至连晚饭也没时间吃,好不容易直到终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五个人都累瘫了,无异议的一致通过今天提早关门打烊,各自回家吃饭、休息。
唉……也不是她不识好歹,毕竟大环境普遍不佳,人人缩衣节食的情况下,能有这么多客人上门,她真该窃喜偷笑,只是若客人能分散些,不要都挤在同一天来,她会更加开心。
不过以上纯粹是不可能实现的心愿,毕竟客人何时要上门,不是她能控制的,更何况每次遇到了所谓适合结婚请客的“好日子”,那天上美发院整理头发,准备去喝喜酒的客人总是会特别多,而今天大概就是个超级大好日吧!
若是平常遇上这种超级大好日,客人多归多,她累归累,但只要“ㄍㄧㄥ”一下就过去了,从没像今天这样有种快要昏倒死去的感觉,而这一切都要拜她那亲切的“大姨妈”所赐。
超级大好日碰上大姨妈──死期啊啊啊啊!
在心中崩溃尖叫,黎灿然两眼昏花的搜寻着,试图在最近的距离找到有卖吃的店,好赶快补充血糖,否则明天的报纸可能会出现“M型社会下的悲惨实例──不明女子穷困潦倒,挨饿昏倒在街旁”之类的社会新闻。
啊──有了!两三步就有一家的便利商店,果然是现代人最好的朋友啊!
看到不远处灯火明亮的招牌,黎灿然感动的差点喷泪,学圣斗士星矢爆发体内的小宇宙,拖着最后仅存的一丁点力气飞快奔进便利商店内,不管口味的迅速抓了几个御饭团后,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往柜?扑去。
“呃……总共八十七元。”有点被吓到的店员飞快报出价钱,努力挤出有点颤抖的职业笑容。
妈呀!结个帐而已,有需要爆气吗?他刚刚还以为是要来抢劫的咧!
已经没精神去注意店员脸上的异样,黎灿然迅速付完帐后,便抓着御饭团快步往门外冲,打算马上在外头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上的食物全部吞进肚子里。
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或者该说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更可说是人在倒霉时,喝水都会塞牙缝……
呃,总之不管是什么说法,事实就是──正当她往门口冲时,一个蓬头乱发盖住大半张脸的男人也急匆匆的从门外拐了进来。
吓!
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在即将迎头撞上的千钧一发之际,黎灿然硬是及时踩住了煞车,然而她踩得住,不代表别人也是──事实证明,该发生的悲剧往往还是会发生的!
于是,就在她心中才暗呼着“好里佳在”,庆幸还不到一秒的瞬间,一名紧随在后,体型媲美大白鲨的欧巴桑因控制不住她那庞大的身躯,自后方狠狠的撞了上来。
若是在平时,黎灿然也许还能撑得住,但在“大姨妈”前来拜访,她又饿着肚子忙了一整天,体力严重透支的此刻,她只能像是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般,在重力加速度的物理作用下,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往前扑跌倒去──
“啊啊啊──”
惨叫声中,某悲惨女子吓得紧闭上眼,做好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心理准备了,然而随着“砰”的一声沉闷声响,除了脸上、唇齿一阵痛楚外,身体、四肢却没有预想中的因跌撞而产生的疼痛,甚至手底下的触感也不是冰凉而粗糙的地面,而是……
温温的?软软的?
这……这是什么?!
不!不要告诉她,是她想的那样……不要啊!
胆战心惊的,黎灿然戒慎恐惧的睁开了眼,然后对上了一双既尴尬又羞窘的黑眸,再然后她发现了自己正压在无辜被牵连的不知名男人身上,而且“嘟嘟好”的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
“啊──”
当意识到这个悲惨的事实时,她不禁再次发出惨叫,慌慌张张的就想从被当成肉垫的倒霉男子身上挣扎爬起,然而也不知她天生有S女王的天赋,还是男人的楣运还没走完,就在手忙脚乱之间,某只膝盖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男人的“要害”──
“哦!”
这回终于不是惨叫,而是任何男人闻之皆会感同身受,并且不由自主的夹紧“要害”与之同悲的忍痛闷哼;至于发出此悲鸣的可怜男子则是直接翻身侧躺不断吸气,五官扭曲的将自己蜷成了虾米状,若非强忍着,早已流下令天地动容的男儿泪。
呃──不会吧?
跌坐在一旁,黎灿然慌乱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当意识到自己确实犯下了对不管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天理不容的罪过后,她本以因尴尬而通红的脸,此刻更是几乎快要燃烧起来。
“对、对不起……你……你还好吗?”羞愧得几乎不敢正视“被害人”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她结结巴巴的嗫嚅询问着。
“没……没事……”吸着气憋声申吟着,要害遭受痛击的倒霉男子强忍着“难以承受之痛”,颤巍巍的像扭曲的毛毛虫般爬起身,再终于进化成类人猿,勉强可用双脚站立。
呃……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没事……
羞愧暗忖,可身为“凶手”的黎灿然既没胆也没脸明白指出,只能急急忙忙的跟着站起,飞快的又瞥了被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遮去大半张脸的男人一眼,当男人嘴唇上那明显破皮红肿的伤痕映入她的眸底时,她这才猛然记起方才自己压着人家子谠嘴的景象。
呜……原来所谓的“强吻”是这样来的!
打从梦境过后,这些天来她整天提心吊胆、小心戒慎,防范了老半逃诩不见有任何动静后,本以为自己终于要打破“魔咒”,在精神上不由得松懈起来,加上今天又忙得晕头转向,连饭都没时间吃了,更别说是去想那什么预知梦的事,结果人生总是现实的,事实也总是残酷的。
这悲惨的命运就在梦后一星期的最后一天,硬是赶上了“最后期限”,冷不防的来了一记回马枪。
呜……命运的大神有必要这样吗?
撞人就撞人,需要子谠子谠得这么准吗?
她从小到大,考试从来就没有考过一百分,为什么这种事就要维持百分百的完成率?她不介意偶尔“突槌”,让百分比下降一些啊!
想到这里,黎灿然无力的又看了看男人受伤的嘴唇一眼,然后赤红着脸皮,以着满心无奈又愧疚的表情拍了拍他肩膀──
“我……对你感到很抱歉!”话落,连掉落在地上的御饭团也无心捡拾,羞愧得以跑百米的速度泪奔而去。
呜……虽然知道“强吻”不是她的错,但她还是没脸面对“受害者”啊!
而就在她眨眼间跑得不见踪影后,那个“受害者”则是怔怔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不由自主的抚上破皮红肿的嘴唇,回想起先前两唇相抵时的温热触感,他原本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庞瞬间发热通红,脑袋昏昏胀胀的有些失神,直到有人用力戳着他的肩膀……
“少年ㄟ,你有要紧谋?”真正的罪魁祸首──大白鲨欧巴桑用胖胖的手指猛戳这个发呆中的年轻人,就怕他真的撞坏脑袋变白痴了。
猛一回神,可怜的倒霉男人发现欧巴桑好奇的瞪着自己,他不由得尴尬的转开了眼,可却不幸的撞入数道将“惨事”从头看到尾的窃笑目光中,登时糗得耳根子通红,低低咕哝了一声“没事”后,便飞快逃进便利商店内,将自己藏在货架间,直到许久过后,当他拿着商品去算帐时……
“虽然遭受到男性难忍之痛,但也算是值得啦!”眼睛来回在客人的“要害”与嘴上肿胀的伤口瞄了几眼,将先前之事全数看在眼底的便利商店店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以着既同情又羡慕的口吻,闲凉的打趣着。
于是,就好像是火山爆发般,可怜的倒霉男人好不容易终于褪去的红潮,又“轰”地一声齐涌上脸,窘得他只能迅速付完帐,然后抓着袋子逃之夭夭,飞快奔离这个令他满心尴尬却又脸红心跳的“案发现场”。
位于交通便给、热闹繁华的市区,以其价位闻名全台的某栋豪宅大楼,其中某装潢高雅不俗,可说是低调的奢华的住抱客厅内,液晶电视被锁定在卡通频道,而浅咖啡色的沙发上,两大一小排排坐,一起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卡通节目。
蚌地,“喀”地一声轻响从大门方向传来,引起沙发上两大一小的回头注目,随着门被推开,一名乱发遮盖住大半张脸的年轻男子提着便利商店的塑料袋走了进来,并且马上得到了热烈的欢迎。
“哥哥,你回来了!”本被父母夹坐在中间的五岁小小男孩跳了起来,舍弃了最爱的卡通频道,热情飞奔到兄长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迫不及待的向最喜欢的家人报告自己今天的丰功伟业。“幼儿园老师说我今天表现很好,所以给了我三张乖宝宝卡,张宗翰和陈家豪都没有,他们很嫉妒,想要抢我的,但是我不给他们。林雅晴和谢安琦都说喜欢我,还说要跟我一起回家,但是我说我不喜欢她们,结果她们就哭了,搞得我好烦喔!”
嘀嘀咕咕的叙述着今天的“重大要事”,五岁的可爱小男孩──甄勋宇人小表大的皱眉叹气,让才刚返回家门的年轻男子忍不住懊笑。
“你才几岁,学大人烦什么呢?”年轻男子──甄仕翟一根手指头捉弄的戳着小表头的脑袋瓜子,戳得他一颗大头禁不住力的猛往后仰,故意取笑道:“再说,等你到哥哥这年纪,有女生说喜欢你,你不高兴得翻了天才怪。”
“我才不会!”鼓起了白白女敕女敕的小腮颊,甄勋宇坚持自己是不会被女生勾引的。
“你就会。”故意逗人。
“我才不会!才不会啦!”大声强调,小表头瞪圆了眼,有点生气了。
“好好好,你不会!”终于逗人逗够了,身为兄长的甄仕翟笑着安抚,连忙送上贡品。“不要生气了,哥哥买了你爱吃的布丁,去吃吧!”
“耶──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欢呼一声,小表头飞快接过塑料袋,兴高采烈的飞奔回沙发上,从塑料袋内掏出一个布丁绑,便自顾自的拆开来吃,什么女生、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全抛到脑后忘了个精光。
一旁,身为父母的甄家爸妈目睹兄弟情深的戏码演完后,忍不住假惺惺的落寞哀叹──
“不公平!为什么小宇只喜欢哥哥,不喜欢妈妈?”甄妈假装拭泪。
“哥哥和爸爸,小宇最喜欢谁?”甄爸也来争风吃醋,意图争取小儿子心中的第一位。
可惜就连五岁的小阿子也看破他们的手脚,此刻正板起小脸看着他们,表情严肃的开口了──
“爸爸、妈妈,你们是大人了,不要这么幼稚。”话落,继续埋头吃布丁去。
被五岁的小儿子如此义正辞严的指正,两位父母大人当下感到没面子极了,而尾随而来坐在沙发对面的大儿子则是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登时惹来双亲更哀怨的目光。
“怪谁?”两手一摊,身为大儿子的甄仕翟不忘落井下石。“小宇会比较喜欢我,那是因为这五年来,他可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两个只不过是负责制造出他来而已。”
事实上,他的父母大人都是大忙人,当年生下他时,整天忙着拚事业,是以他可说是“放牛吃草”长大的。
只是本来以为依他们这种忙碌法,应该不会有其它的孩子了,没想到就在他长大成年后,他们两人竟然出乎意料的又搞出一条人命,让他得以二十三岁“高龄”荣获兄长身分。
但也因为如此,当手中抱着稚女敕的小小身躯,望着那张漾着笑、纯真信任的可爱小脸时,他知道自己被掳获了,也不愿自己当初被“放牛吃草”的成长经历再次复制到怀中的小小人儿身上,所以在帮佣阿姨的帮忙下,他开始了“哥哥女乃爸”的生活。
也因为这样,这五年来,小表头从来就不依恋父母,反倒是黏他这个哥哥黏得紧,只要他下班回来,就马上冲上来抱住,嘀嘀咕咕的说着他一天的“重要大事”。
被大儿子如此不客气的吐槽,甄家爸妈只能互相执手,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呜呜,不能怪儿子“吐槽”,事实上,他们确实如他所言,就连今天晚上能陪小儿子看卡通频道,那也是因为原先安排好的行程临时取消,这才空出时间来。
想到这里,两个大人不禁心虚的互觑一眼,明白自己确实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只是他们夫妻俩都是热爱工作,闲不下来的人,尤其是打从二十多年前,两人共同创业后,便一路夫唱妇随的将公司经营成长茁壮至今,怎么也不可能抛下啊!
不过虽然无法像一般父母那样亲力亲为的每天陪在孩子身边,但是他们对两个孩子的爱可是一点也不会少的。
一旁,甄勋宇可不知道双亲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埋头猛吃最爱的布丁,直到终于嗑光后,他心满意足的把空盒子往桌上一推,蹦蹦跳跳的正想要赖到兄长身上打滚时,蓦地,他猛然顿住──
“哥哥,你的嘴巴为什么受伤了?”目光紧盯着兄长破皮红肿的嘴唇,小表头满心好奇。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两位父母大人的注意,凝目细瞧后,确定小儿子所言属实,当下忙不迭追问──
“真的破皮了,怎么会这样?”
“伤口看起来有点深,要不要抹点药?”
听这两大一小的关切询问,甄仕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因跌倒而压在自己身上、嘴上的柔软身躯与温暖唇瓣,虽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是有点疼,但……但还是让他难以自持的脸红心跳不已,毕竟……
毕竟那是……
思及什么似的,他无法控制的又热红了脸,让不明所以的两位家长不禁大感惊奇,倒是一心爱护哥哥的甄勋宇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凑上前──
“哥哥,会痛吗?不要怕,小宇给你呼呼!”嘟起小嘴往亲爱的哥哥受伤的嘴唇上吹气,小家伙很认真的“呼呼”起来。
“乖,哥哥不痛,没事的。”对于小家伙的“呵护”,甄仕翟不禁又感动又好笑,只能红着脸拍拍他的小脑袋。
“怪了!若没事的话,嘴唇怎会有伤?再说……”怀疑的瞇起眼,甄妈满心狐疑。“你脸红什么?”
“没错!脸真的很红。”妇唱夫随,甄爸点头如捣蒜的附和。
有鬼!
脑中不约而同闪过这两个字,甄家爸妈互觑一眼,然后默契十足的一左一右把儿子夹在中间──
“我说仕翟,有什么事就跟妈妈说,千万别憋在心里……”甄妈一副准备与孩子敞开心胸恳谈的知心好妈妈样。
“还是跟人打架了?跟同事相处不好吗?有什么委屈跟爸爸说,爸爸替你讨公道!惫有,早就跟你说过,干嘛去当人家的员工拚死拚活领死薪水,来帮爸妈的忙不好吗……”甄爸刚开始还说得义愤填膺,不过最后却扯到十万八千里远,根本是借机抱怨儿子不进自家公司帮忙。
被双亲这样一搭一唱的乱猜一通,虽然明知他们是因为工作繁忙,加上从小到大对他采取的“放牛吃草”而感到愧疚,是以只要有机会就迫不及待想展现满满的关心与爱意,但是……
也不需要这样啊!
甄仕翟顶着头上的三条黑线,尴尬的涨红着脸叫道:“拜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要乱猜啦!”
“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不然是怎样?”眨着闪亮亮的星星眼,甄家爸妈异口同声的期盼他给个答案。
“只是……只是在刚刚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被人撞到而已。”心虚的飘移开目光,甄仕翟只把事实吐了个两分,其它八分全都藏在心底不说。
撞到而已?是怎样的“撞”会只让嘴唇破皮受伤?
甄家爸妈面面相觑,苦思其中蹊跷,至于当儿子的人深恐被继续逼问,当下飞快跳了起来──
“小宇,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哥哥房间里的那些钢弹模型吗?走,我们一起去玩!”急匆匆丢下话,在稚女敕的欢呼声中,他拉着欢天喜地的小家伙逃进房里去。
霎时间,偌大的客厅内,两位当爸妈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头隐约传来两个儿子的嬉戏欢笑声……
“怎么办?我觉得有点不太妙……”之前苦思的疑问全都抛到了脑后,甄妈不知为何突然面露忧愁。
“什么不太妙?”甄爸莫名所以,只能不耻下问。
“你说,他们两兄弟感情好成这样,这样好吗?”甄妈好烦恼。
“为什么不好?”甄爸一脸的愕然,觉得亲亲老婆这烦恼实在是太过诡异。
对于老公的迟钝,甄妈忍不住傍了个白眼后,这才垮着脸哀叫,“你刚刚没听到吗?仕翟说要带小宇去玩他收集的那些钢弹模型,小宇好像也很喜欢,我实在很怕小宇因为太过喜欢和崇拜哥哥,受到他的潜移默化,从一个人见人爱的小正太,渐渐长成一个宅男啊!”呜……家里有一个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来凑数啊!
闻言,甄爸抽着嘴角,默然无语了。
唉……他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能说什么呢?
想当初,就是因为事业刚起步,他们夫妻俩整天忙于工作,难以顾及儿子,于是就在无意识的“放牛吃草”下,大儿子从一个还算可爱的小男孩,在他们不经意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顶着一头可以遮盖住半张脸的乱发,热爱收集钢弹模型,除了上班外,整天宅在家的宅男了。
见枕边人不回话,甄妈发飙迁怒了。“都是你!当初帮儿子取那什么名字?甄仕翟──真是宅!不宅都给叫宅了!”
“拜托!扁看字面,这名字很好啊!再说……”嗓音顿了吨,甄爸很是委屈。“当年又没有宅男这个名词,我怎会知道在二十几年后,宅这个字可以有这么多延伸,害我帮儿子取的好名字都成了笑话。”
他这既委屈又愤慨的话一出,当老婆的登时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带希望的问道:“咱们儿子都二十八岁了,也没见他交过女朋友,你想……他该不会还是“在室”的吧?”
再次陷入无言中好一会儿,甄爸血淋淋的指出重点。“老婆,凭咱们儿子那连头发也不打理,老是蓬头盖面的外表,加上一和年轻女孩子说话就结巴的“残缺”,妳想他交得到女朋友吗?会有女孩子看得上他吗?既然如此,那他除非召妓,否则恐怕是比九九九纯金还纯的在室男了。”
如此的一针见血,让身为“九九九纯金在室男”的母亲的甄妈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纳闷嘀咕,“怪了!为什么现在仕翟会这么讨厌让别人动他的头发?上回我看他的头发实在已经长得不象话,逼着他去理发,结果他竟然宁愿自己拿剪刀乱剪一通,简直像是被狗给啃过一样,害我现在也不敢逼他了。唉……我记得他九岁以前不会这样啊!”
此疑问打从儿子九岁开始,存在她心中已坑邺十年了。
以前儿子还小时,每每总要头发已经长到被老师打电话来投诉,她才会死拖活拉的押着他去理发厅;直到他升上国中,个子长高了,让她再也拖不动后,她就拿他那颗头无可奈何了。
所幸儿子还算识时务,在学期间,每当头发长到师长忍受不了,他就乖乖的自己动手,虽然剪得不甚美观,甚至可用狗啃过来形容,但是一定都会短到很遵守校规,让师长无话可说、无法可抓。
直到上大学后,他才算是解除了发禁,任由头发狂长,总要到她看不过去,忍不住唠叨个几句后,他才会不甘不愿的剪自己头上的三千根烦恼丝。
听她狐疑嘀咕,甄爸不禁一阵干笑,眼神心虚的转开,老半天不敢接腔。
事实上,他很清楚儿子为何在九岁后打死都不肯让别人动他头上的毛,但是他没胆招出来,否则恐怕自己会被亲亲老婆给碎尸万段,死无葬生之地。
扒呵……有些秘密,还是让它永远都成为秘密吧!
房间内,任由弟弟一只接一只的玩着自己收集多年,平时当作宝贝一样从来不准别人碰的钢弹模型,甄仕翟红着脸呆呆的躺在床上傻笑不已。
虽然受了伤,嘴唇至今还在隐隐作痛,整个过程也很尴尬,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事件,但是……
但是这是他的初吻呢!
柔软的、滑润的、温暖的、细女敕的……原来女孩子的嘴唇就是这种感觉哪!
指尖轻抚受伤的唇瓣,回想起在便利商店门口的那一幕,他的心跳不由得一阵失序,脸上的红晕更甚,回想起平日最爱看的动漫画……
哦喔──莫非这就是漫画中所谓的命运的邂逅?
一吻定情?
邂逅啊邂逅……定情啊定情……靠么啦!邂逅个鬼,定情个屁!
连人家女生主动撞上来,他都没本事借机搭讪,留下对方的联络方式,白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还能定个鬼情?
啊啊啊──甄仕翟,你真的是宅,宅到老天爷赐给你的大好机会,你都没把握住,活该一直当“去死去死团”的资深团员啦!
“呜……”愈想愈是懊恼,某宅男自暴自弃的将自己埋进枕头里悲愤申吟。
这厢,有人颓废自厌;那厢,白天被小女生示爱的小表头一手一只钢弹公仔玩得很乐,甚至在看见亲爱的哥哥呆呆的躺在床上时,他瞬间化为一管炮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兄长肚子蹦跳上去──
“哇啊──我的肚子……”这是差点被蹦出胃的惨叫声。
“哈哈哈哈……”这是诡计得逞的大笑,并且小还不断作恶的在惨叫之人的肚皮上蹦着,嘴里得意的直嚷嚷,“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赢?好吧!当哥哥的总要让弟弟一点,所以……
“作梦!看我的厉害!”甄仕翟大笑,一个翻身压在小表头身上,然后伸出一指神功开始“惩罚”不断扭动试图逃出生天却不可得的小虫子。
于是尖叫与大笑、压人与被压不断在两兄弟身上轮番上演,至于所谓的命运的邂逅与一吻定情之类的怨念……
呃……现在“兄弟情深”中,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