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要进凉亭里休息,这会儿倒一个人站在亭外了。”花朝的嗓音听起来微微低哑。
千慧犹豫的抬眼看他,心头小鹿狂撞了起来。
原本还是一双深沉、压抑的眼眸,此刻却闪烁著充满侵略性的灼热光芒,她不由自主的捂著胸房,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那鸷猛的眼光所锁定的猎物了,心中冲击著不知是惊还是喜的情绪。
“别怕,我不会咬你。”
尽避那声音轻轻的,甚至夹带著一抹自嘲,但音韵中似乎有种紧张,千慧在他眼里瞧见了,忽然间明白花朝心里其实不像外表那样冷静,他同她一样为两人的再度独处而心慌意乱,这反倒使得她紧绷的心弦一松,噗哧笑出声。
报朝跟著笑了起来,两人之间那种绷得极紧、一触即发的气氛,都在笑声里化解了。“不进来吗?”
在他的催促声中,千慧走进凉亭,深幽的花径同时传来脚步声,数名宫女端著点心、茶水鱼贯地走来,向两人福了一礼,勤快地在亭内的石桌上布置好,连那名之前端水盆过来给两人梳洗的宫女也在不久后赶来。
报朝耐心地接受宫女的服侍,过了片刻才冷淡地下令,“这里不需你们服侍了,下去吧。”
“是。”
众宫女循著原路离开,留下两人独处。
千慧有些不安,但花朝这回倒镇定了些,甚至取笑道:“不久前还板著脸骂我的人,现在是一句不吭了?”
“你……好坏……”她羞得掩起脸不看他。
“我以为我只是呆头鹅。”花朝自嘲道。
“你还说……”
娇柔的声音微带哽咽,听得花朝不安了起来,连忙小心翼翼地问:“慧妹,是我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你……这个人最可恶了!”她吸了吸鼻子,幽怨的眼光自遮在脸上的袖子窥探出来,“说自己不像戴师兄会逗女孩子,却把人家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全都逗出来!你……扮猪吃老虎,啊!”
发觉自己的话里有语病,千慧更恼了。
说他扮猪吃老虎,不等于承认自已像头母老虎吗?
幸好花朝没有联想到那里去,只是急著为自己辩解。
“慧妹,你冤枉我了。我是……”越是著急就越是难以将汹涌在心海上的千言万语逐字表达,花朝急得满头大汗。“我没有扮猪吃老虎,我……”
“你还说!”讨厌啦,就算他喜欢扮猪,她可一点都不想当老虎呀。
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花朝更是心焦。
“慧妹,你听我解释……”
“除了不准说扮猪吃老虎外,其他的我都听。”
“好好,我不会说扮……”见她一个恼火的白眼掷来,花朝虽不知她为何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仍及时咽回喉头。
但这一咽,也将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千言万语给咽回去,让千慧等了半天,仍没等到他的下一句。
“你……怎么又不说了?”
那微带幽怨的娇嗔犹如朵朵香气沁人的鲜花洒向他心间,将这段日子来积累在心头那些欲诉无从的相思苦味全都中和了。
报朝心里泛起阵阵甜意,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了然与放心,所有曾有过想要逃避与躲藏的念头全都抛向九霄云外,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愿意,赵千慧的芳心和情意都可以任他摘取,这意念给了他无比的勇气。
“以前读诗经的时候,我总是不懂“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意境。直到元宵夜之后,我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种心情。”他深情地注视著她道。
“啊!”千慧芳心迷醉,本来还怪他呆得不懂情为何物,没想到他一开口便吐出令人心荡神驰的甜言蜜语。
“一开始,还能把所有的心事压抑到梦里进行,在梦中一遍遍的想著我们那夜相处的每个点滴,后来,你开始像一根鱼骨头让我在白天里也不能忽略你的存在……”他再接再厉的倾吐心绪。
“鱼骨头?”千慧不满地咕哝。
报朝被她气恼得鼓起的双颊给逗笑,但很快他收敛住笑意,深沉的目光里似有把火燃烧。
“想著你时,心会痛,痛得让人抓狂,偏偏又舍不得把你这根鱼骨头给拔除,原来牵系著一个人,想得心痛的感觉还是种无法戒除的瘾呀。”
“那你也是我的鱼骨头!”她不甘示弱地反击,说完便羞得双颠嫣红,这等于承认了她对他亦有相同的情意。
所以花朝笑了,这种轻盈愉悦的心情,是他十七年来头一次有的。
“稍早我还没到萱和宫这里前,我从母亲所住的天籁宫走出来,漫无目标的闲逛,心里想著你。是忽然听见你的声音,才循声走过去。当我看到你跟戴玥有说有笑,我嫉妒得发狂,也绝望得心灰意冷……”
“朝阳公主也在那里,他们兄妹的谈话,比我跟戴师兄说得还多,你怎么可以这么误会!”她感到既心痛又困惑。
他目光一黯,语气是自嘲的。
“或许是因为戴玥的女人缘向来极好,我先入为主的认为你一定也会被他吸引。”
“我并没有……”她用力摇著头,眼中忽然有抹恍然大悟。“你才会不想打声招呼便走,因为你以为我喜欢戴师兄?”
“嗯。”花朝不好意思地承认,闷烧著万缕情意的眸光微带幽怨,慢吞吞地接著道:“当时我悲痛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止痛,无法再继续看你和戴*打情骂俏……”
“我们哪里有?你乱请!”她红了眼,气恼他竟然这样误会她。
“可是那一幕看在我眼里真的……好嘛,我知道是自己小心眼。可是戴*一向很会逗女孩子,而你显然跟他处得……很好……”
“你……”她好气又好笑。
“我不像戴玥那么会说好听话逗人……”
“你这样叫不会说好听话逗人?”
千慧支著颊狐疑地瞅视他,将花朝瞅得心情荡漾,猛然忆起不久前从嘴里吐露出来的心事,俊脸涨得通红,勉强清了清喉咙为自己辩解。
“我只说实话。”
这回答无疑地取悦了她,美好的笑意无法隐忍地浮上千慧樱红的唇瓣,她偏著螓首,似嗔非嗔的斜睨了他一眼。
“在我们往凉亭这里来的一路上,你都还认为我喜欢戴师兄,才会问我如果不是戴师兄没空,我是否愿意让你陪伴这类的话吧。”
“嗯。”他目光一黯。
“你真傻。”千慧看得心头胀疼,“我承认对戴师兄有好感,但那纯粹是师兄妹的情谊,对你才是……”
未说完的话语里,有著言语也难以说尽的情意,花朝心中一荡,忍不住越过桌面,握向那羊脂白玉般的纤纤小手,触手的温润令他沸腾的渴望更难自禁,紧了紧手中的掌握。
千慧小脸红似榴火,女性的矜持告诉她应该抽回自己的手,但被花朝撩动的芳心却被牵引出万千的柔情,难以拒绝男性的温柔。
她低著头,等待激烈的心跳稍稍平抚,才能再度提起勇气往下表白,“不管你是不是个擅于言词、会逗女孩子开心的人,我都不在意。因为那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慧妹……”花朝激动地喊著,全身都沉浸在狂喜中。
再没有任何话会比千慧承认喜欢他更让他欢喜,半个月来的单相思终于得到回应。
“你听我说完。”她阻止他想靠过来拥住她的举动,目光温柔但坚定地凝视过去。“我不要你心里有任何疙瘩,在往后的日子里误会我跟戴师兄……”
“我也不想误会,但戴玥是那么优秀,而且这半个月来,朝阳公主带你回定国公府两次,我会担心你被戴玥吸引也是很自然。”
报朝心里其实有说不出来的矛盾,一方面相信千慧对他情真意切,一方面又有种雄性生物对同样优秀的雄性生物自然生出的敌意。戴玥对女性的吸引力他知道得太清楚,而他与千慧的情意才初初明朗,说自己丝毫不担心,是自欺欺人。
“你这是杞人忧天,而且是忧错方向。戴师兄再迷人也及不上叶师伯,何况他待我只有兄妹之情,我去的那两次,他只匆匆跟我打声招呼便离府办事了,还不及今天相处的时间多呢!”
“你喜欢定国公?”花朝惴惴不安了起来,惊疑地瞅著她,让千慧再次好气又好笑。
“叶师伯是我的长辈,我对他只有崇敬仰慕。”
“可是你刚才说……”
“我的意思是,比起迷人的程度,叶师伯是我见过的男性中最好看、谦和有礼的。元宵那晚我见到皇上时,被他的美貌吓一跳,没想到叶师伯比他还好看。但这不表示我就会被叶师伯所吸引,还是你认为我是那种以貌取人,见到好看的男子便意乱情迷的花痴?”
报朝当然不敢承认有此想法,连忙陪笑脸,“慧妹,你别生气。只怪我太在意你,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你其实不必如此。我自幼跟大姨在静心庵潜修佛法……”
“咦?令尊不是赵右相吗?怎会让你住在庵堂里?”
原是担任中部尚书一职的赵政道,两天前突然被皇帝拔擢为右相,那日正好轮到花朝在金銮殿上当值,宣旨时他便在场。
但不管是担任右相还是户部尚书,赵家世代书香,家境极为富裕,没道理把女儿往尼姑庵里送。
“说来话长。家母生我时难产,虽然母女侥幸平安活了下来,但身体都很虚弱,我更差点养不活。术士推算,我在十岁前与父母缘分极浅,若是养在家里,必然夭折,最好将我送到别的地方养到十岁方回家团圆,不但能平安长大,还能封荫父母。当时我病得厉害,家父和家母无计之下,只好听倍术士之言,将我送去自幼便出家的大姨所主持的静心庵。不知是术士的推算正确,还是大姨传我的内功心法有效,抑或是佛祖保佑,我渐渐好了起来。”
“原来如此。既然你一直住在静心庵,如何会拜在太后门下?”这点是花朝早就想探究的。
“十岁那年,大姨送我返家途中遇到独行大盗。那盗人见我大姨貌美,生出色心,大姨不是他的对手,就在危急关头时,师父出手救了我们。师父见我骨质极佳,便收我为徒,将我带在身边。这次师父返京时,决定要我留在京城与家人团聚,顺道就近保护皇上。”
“太后倒有先知卓见。若不是收你为徒,又命你留在京城,元宵那晚可没人来救皇上。”
“或许是冥冥中有诸神护佑天子吧。”千慧感叹道,看向花朝的眼眸却有更深一层的意味,彷佛在说,也或许是两人的缘分促成这一切,令花朝一阵热血沸腾。“那晚我本来要随父母到孝王府做客,可我一向爱静,又不擅于与人应酬,便以身体不适推却了。后来,因为墨儿想家,我便陪她偷溜出府,顺道欣赏京城的元宵夜景,谁知会这么凑巧的遇见你们遭人围杀。”
“或许之前都是凑巧,可你以机智救了皇上,还将刺客引到勇王府后门吓跑他们,就绝不是凑巧了。”
“幸好勇王府后门我去过一次……”
“你到过勇王府后门?”花朝显得十分诧异。
“我大姊是勇王的儿媳。”千慧淡淡解释。“家母曾带我进王府探视家姊,几天后我又跟二姊从后门进去。我的记性向来不差,在将皇上交给墨儿照料时,便决定要就近利用勇王府的声威吓跑这批刺客。”
“不愧是太后的弟子,不但有勇还有谋,令人佩服。”花朝由衷赞叹。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千慧难为情了起来,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轻呼了声,“啊?怎么扯到这里来?!”
“有什么不对吗?”花朝纳闷。
“是没什么不对,可人家最早先说到跟大姨住在静心庵里,就被你把话岔开,现下不晓得该怎么接上。”
见她娇憨的小脸因烦恼而皱了起来,花朝险些失笑,他隐忍住笑意,柔声建议,“你就当我没把话岔开,接著讲就是。”
“不行啦。”她脸红红的,像两把小扇子般的睫羽掩下来遮住水眸底的情绪,绯樱般的双唇抿了捐,语音低如耳语,“好不容易可以一鼓作气,现在不好意思……”
报朝耳力过人,自是听见她的话了,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慧妹,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
“嗯……”她别扭的想抽回被握在花朝手心里的柔荑,他却不肯放,千慧娇媚地白他一眼,那眼神有著说不尽的动人,让花朝险些失去自制力,想一把抱住她。“你真的要听?”
“要听。”他低哑的语音如风轻掠而来,眼光灼热如火的锁住她。
千慧登时感到浑身烫热,少女的矜持寸寸瓦解,目光含情地看进他眼底,语音微颤。
“我要说的是,静心庵里的生活清静简单,长年看著庵里的师姊们对佛的虔诚,使我也养成了专心一意的习惯。师父就说,我的专心让习武的进境比常人迅速,通常她只需教上一遍,我便能熟记于心。所以……我的心思是单纯专一的,你不必担心。”
听出她话中的暗示,花朝的脉搏不由得狂跳起来。
她是在向他表示,她只会喜欢他一人,不会再移情他人!
“慧妹……”再也无法控制体内因她而起的骚动,他移形换位来到她身边,将她的双手虔诚的捧到唇际,深深印下亲吻。
千慧轻颤如被风拂动的花树,生平头一次与一名男子如此亲近的她,在他灼热的唇下几几乎乎要厥过去,但花朝深情的凝视,却让少女芳心有种如痴如醉的满足感,觉得自己是受珍视尊重的,遭到侵犯的不安全感随即淡去。
她芳唇轻启,忍不住又颤声道:“元宵那夜遇见你的第一眼……我……有种千百人中,只想望见你的……感觉……”
“我也是。”他激动的回应。“虽然当时的情况很险恶,那种初识的惊悦还是大大撼动了我。后来更被你救走皇上、吓退刺客的机智所慑服,还有你落落大方的仪态,对我关怀备至、善解人意的温柔,都在我心坎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使得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没有一天能忘记你……”
即使过了半月馀,她望进他灵魂深处那比天上的星光、月光加起来都还要灿烂明媚的眼神仍鲜明的驻留在记忆里,在每夜睡梦里对他盈盈眨动。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名女子产生爱慕,却在遇见她后,明白相思的感觉。由于这是生平的第一次,他一直弄不清楚因她而起的意乱情迷究竟是什么,以至于浪费了半月馀的时间在苦恼上。
同样是初涉情路的千慧,心路历程倒不及他复杂。
她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理清楚对花朝的好感不同于亲情或友情,而是源于男女相悦,却碍于不知如何能与他更进一步相识而被哀愁与怅惘所笼罩。
“公主邀我去定国公府时,我……以为能在那里遇见你……可两次都没遇上。”她不胜凄楚的说,但随即转为羞人答答的甜蜜。“这次太皇太后召我入宫,我……更忍不住期盼能遇见你……结果,真的见到你了……”
报朝心神震动,比起他暗自为情苦恼,只想著要如何摆月兑、逃避生平头一次的动心,千慧比他勇敢了许多。
那是需要何等的勇气呀,花朝羞愧得汗涔涔了。
“慧……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她讶异地问。
“老实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想忘了你……”
“什么?”她既感错愕又受伤。
“对不起。”他充满歉意地道,急切地想为自己的愚蠢与懦弱赎罪。“我被那种感觉吓到了,不晓得该怎么办,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为了想你什么事都做不了……”
“朝……”他眼中的痛苦让千慧将心头的不满及伤痛全都抛开,一心只想安抚他。“你别这么说,我不怪你。”
“不,你该怪的!我应该要早点想通,想办法再见你一面,而不是……”
“嘘……”千慧伸出一指搁在他唇上,唇际浮著一抹调皮的笑意,“你能想什么办法?难道你要到我家投帖拜访,指名见我?那可是会吓坏我爹娘喔。还是半夜踰墙?那又可能会被我当成采花贼打出去。”
“至少我应该可以想到拜托朝阳公主……”他懊恼地道。
“就算你想到,但好意思跟她开口吗?”千慧眼中清明,即使是自已都未必有这样的脸拜托叶续日从中为两人牵红线,花朝更不可能了。
“我……”花朝俊脸通红。
她说对了,他的确是很难开口请叶续日帮这个忙。
哎!
“不管如何,我还是欠你这声抱歉。”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谁也没必要跟对方道歉。”千慧轻声说,明亮的眼睛直视向花朝,看得他心头阵阵火热。
“慧……”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拉进怀抱,动作轻巧得彷佛担心会吓坏她。而当温香软玉般的娇躯真真切切地被拥紧在怀,流窜在他血脉里的深情悸动更化为言语热烈地倾诉出口,“不仅是在庵堂里长大的你可以专心一志,同样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我,这颗心里永远都只会有你……”
惫说自己不会说好听话,光是这些话便要醉死她了!
千慧双眸发烫,隔著氤氲的雾气看著花朝的脸在眼底扩大,那方正的脸型,饱满光洁的额头,刚毅浓密的好看眉毛,还有闪烁著狂野火焰的深邃眼眸,呼出灼热气息的挺立直鼻,以及那如丝绒般软柔的美好嘴唇,都彷佛带著异样的魔力催动她体内一股陌生的暗潮涌动,令她头脑混乱了起来。
某种最细致的动荡分别从两人最脆弱的心房扩散向四肢百骸,女性的直觉让她意识到某件事将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
那覆住她眼皮、轻柔得彷佛她是无价之宝的灼热触感,那洒在脸颊上如蝶吻般的挪移,还有落在她耳际、发梢上的男性气息,及悄悄占领住她红唇的霸气,都带著销魂蚀骨的刺麻热流钻进她灵魂最深处,令她无法抵挡地任他恣意翻动著心底的芬芳,那些一辈子里只给一个人的甜蜜,全都毫无保留的任他撷取。
“嫁给我……”激情的呢喃从热烈抵触的男性唇瓣倾吐而出,那平常不是握剑、挽弓,便是执笔、弹琴的有力指掌,忘情的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拨弄,勾惹出楚楚动人的无邪娇吟。“嫁给我……慧……明天,不,等一下我就禀明家母,遣媒到府上提……亲……”
夹杂著热情的喘息的渴望呼喊虽然有些口齿不清,最后两个字却响亮如第一声春雷般的轰醒千慧迷失在热吻中的理智,滚烫的瞬间冻结,她登时发现自己的放荡,困窘地挣扎了起来。
“慧?”花朝不情愿的放开她,当怀抱里的温香软王远去,现实也一点一滴的在理智回头的脑海里拼凑起来。
天呀,他做了什么?!
虽说凉亭十分隐秘,但也不该……
他羞愧万分地看向千慧,发现她正狼狈不堪的整理著被他弄乱的衣杉,火色的樱唇微微红肿,娇眸里烟气弥漫……
以为自己的唐突惹恼了她,花朝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慧,原谅我一时失控,我是……”
他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晓得当千慧美好的娇躯落进他怀抱,一头蛰伏在体内的野兽便不受控制的夺取了理智,为所欲为了起来。
“我想要你,在经历了半个月的相思之苦后,我希望能与你长相左右,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娶你为妻……”尽避心头志忑不安,花朝仍鼓起勇气提出请求。
“我知道……”
犹如耳语的回应让他如获至宝,令他差一点就忍不住再度抱她,但担心会唐突佳人,只得紧握著双拳。
“你愿意吗?让我禀明家母,遣人去说媒?”他屏息以待,等到的却是——
“我不能……”
“什么?”他面色惨败如灰,无法置信的喊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不是……”
“可是你说……”
“我二姊……”
“我们的婚事跟你二姊有什么关系?”花朝一头露水。
“有的。”千慧认真的点头道,“二姊从小就订了亲,在未婚夫高中状元后,本来年底要成婚,未婚夫的母亲却突然病笔。二姊的未婚夫事母至孝,还为此向朝廷告了三年丧假,与二姊的婚事也要顺延到三年之后。之前母亲带我到勇王府探望大姊时,本来二姊也要去,可勇王妃禁忌颇多,当她是丧家之妇而不愿意她来访,所以我后来陪二姊再进王府时,是从偏门进去,好避勇王妃的禁忌。二姊嘴里不说,心情却不佳。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忍心让二姊看著我开开心心的出嫁,她却因为婚期必须延到三年后而触景伤情吗?”
“这……”好嘛,赵二小姐的处境是值得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也不能要他等三年呀!报朝的表情显得为难。
“何况我们赵家以诗礼传家,讲究长幼有序。二姊尚未出嫁,我这个做妹妹的,哪有抢著出嫁的道理?”
“这……”要是她二姊都不嫁人,她也别出嫁了吗?
“而且,我离家多年,爹娘好不容易盼我回来,你遣媒去提亲,爹娘一定舍不得我……”
这倒是个大问题,可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尊、令堂即使舍不得你……对了,你今年几岁?”像是首次想到这个问题,花朝不由得眯起眼认真的打量起千慧。
有别于元宵那晚轻便的装扮,千慧今天却是盛装而来。
真丝织成的纯白上衣在领子、袖口上都绣有花纹,肩上罩著鹅黄印报罗披巾,穿一袭垂地的杏黄色八幅珍珠裙遮掩住足下的绣鞋,将她高佻的身形衬托得纤腰如束,窈窕动人,也让年轻稚气的姿容更添一份明艳。
目光顺著千慧胸前惹人犯罪的高耸来到她清丽动人的脸庞,乌溜的秀发被梳绾成空心环状的发鬟紧贴于双鬓,并以结满璎珞的彩带点缀,娴静优雅的鹅卵形脸庞眉目如画,水杏眼儿即使不笑也魅惑人,何况是此刻的含情脉脉更加的勾人魂魄,凝脂般的双颊透著自然的红晕,还有那遭到轻薄而微微红肿的樱唇,更是惹人遐思。
报朝对女人的年龄向来没有概念,是以猜不出来她芳龄为何,但从其美艳的外表上看来,应该是不像朝阳公主那么小,而且她的身材……回忆起先前拥抱过的丰腴,俊脸像是被火点著似的热辣一片,平复的激情瞬间又被点燃,他可以确定赵千慧至少应该已届可以嫁人的年纪。
“女孩子十二、三岁嫁人不算离谱,你可别告诉我,你还不到这年纪……”这样他会想杀了自己,他无法想像自已会为叶续日那年龄的孩童动心。
千慧脸上的红晕更炽,害羞的低著螓首,以低如蚊蚋的声音回答,“我十四。”
“那就还好。”花朝松了口气,“我今年十七。这年纪成亲应该没什么不妥。”
“哎呀,你这人……”她羞得转眸不看他,“人家刚才已解释得很清楚,二姊仍待字闺中,就算我要嫁……”怎么说到这么难为情的事?千慧一颗心跳得险些喘不过气,半晌后才能接著把话说完,“也得等她先出嫁呀。”
“那不是要我等三年?”花朝顿时觉得天际一片昏暗,低吼道:“你怎能期待我等得了三年?”
“你……不愿等?”千慧颤声问。
“慧,你太残忍了!在我恨不得时时刻刻见著你、与你耳鬓厮磨,你要我如何忍受三年没有你的日子?”
原来是这样,千慧释然地呼出一口长气。
“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呀。家父、家母显然亦乐意我与朝阳公主交往,我到定国公府做客时,你也可以去,不就能见面吗?”
“慧妹,你想得太简单了。”花朝苦笑,“我如何知道你何时会到定国公府做客?就算知道了,我是不是能得空赶去与你相会,亦在未定数。要是未来的三年,咱们就同这半个月来的景况一样,你我连一面都见不著,要如何是好?难道要我再忍受三年不得见你一面,只能偷偷想著你的相思痛苦吗?”
经他这么一说,千慧心头沉重了起来。
即使情况不似花朝说的那么糟糕,两人要见面也绝对不如自己原先想的容易呀。
她忧郁地皱起黛眉,都还未到离别时候,她与花朝便为是否能再相聚而苦恼了!
“慧妹,不如我先遣媒说亲,待你我名分已定,我也有名目登门拜访了。”
“不好……”千慧仍是苦著脸,“赵家以诗礼传家,家父尤其重视礼仪。请客时,会将男宾女宾各自请到不同的厅堂招待。拿二姊的未婚夫为例,两人虽是自幼订亲,但他到府里拜访时,除非有母亲为伴,否则爹从来没叫二姊出来跟他见面。所以,就算你我名分定下来,你来我家,也不见得能见著我。”
“这样也不行,难道你我真的要如堤边柳与陌上尘,相会期渺茫吗?”
“朝……”千慧也不想这样呀,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好主意来。
哎,有情人好不容易见面,本来应该尽情享受良辰美景的,这会儿却只能愁目相对,真是可怜呀。
难怪有人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我可以帮忙……”
“朕也……”
两道娇女敕的孩童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几乎同一时间,两道身影从花拭瘁跌撞出来,花朝与千慧错愕的看去,发现皇帝与朝阳公主正互相掩著对方的嘴跌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