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月,你吓坏我了。”与她并骑的绿华娇嗔的埋怨,妩媚的凤眼里仍残留一丝惊悸。“你可晓得当你被那头疯马驮进浊流滚滚的河里时,我差点跟你一块儿跳下去。”
想到当时的惊险,仪月同她一样余悸犹存,她为自己的大意自责,若不是她太过自信,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胯下的神驹是由她亲手训练的,没想到在危急时却出状况。终究是没经历过大阵仗的畜生。
“幸好大鹰及时拉住我,接着王子便来了,将我们从这团混乱中解救出来。”仪月注意到绿华提到拟季抒时,圆润的小脸上出现蜜桃般甜郁的神采,一双眼湿润得像能滴出水来。
一抹恍然掠过她心头,淘气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瞅视只比她晚几天出生的堂妹,立刻使得后者颊肤上的红晕烧得更炽烈,羞涩的避开她的注视,不过那双水似的眼眸却是朝骑在前头的拟季抒飘去。
仪月深深看了堂妹一眼。绿华与她同年,正值少女怀春的年龄,而拟季抒威武俊美的英雄形象,轻易便吸引了她。如果绿华真对似季抒有意思的话,她倒是乐观其成。
她见堂妹害羞的低垂螓首,瑰红的双颊在晨风吹拂下仍退不了烧,眼光不时飘向前头的拟季抒,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
若不是还有许多事需问清楚,她真不忍心打扰她对心上人的痴情凝视呢!
“过邑与戈邑的军队后来怎样了?”
“王子的精英部队一出现,立刻将原本就伤亡惨重的两路人马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而我们的人也保住了那十车的兵器。”说起心上人的英勇,绿华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那十车兵器也只有最上层那部分是真货。不过,能保住总是好事。”仪月赞赏的颔首,对于自己在一开始便丢脸的被马驮进汹涌的河水中,反让众人着急感到羞愧不已。
若不是遇上草上飞算是件好事,她的心情一定会更加沮丧。
想到草上飞,夹杂着酸涩的温柔情绪自她心间荡开。见过拟季抒之后,她原本有意向他引见草上飞,那家伙却不晓得跑哪去了。她返回山洞里寻找,只剩下人去洞空的暗寂。地上的火堆早熄灭了,冷掉的灰烬如同她心情的写照。
一干人听说救她的人是草上飞,都显得十分讶异。尤其拟季抒脸上的表情,除了讶异之外,好像还有着其他。
“仪月,救你的那个草上飞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当时水势那么急,我们都不敢下水救你,可是他不但义无反顾的跳下湍急的河中,还把你救上岸,我看他的泳技不逊于朝阳堂哥喔。”
“那是一定的。”
岂止是一定的!草上飞不只艺高胆大,就凭他肯为陌生人冒险的这份侠义胸怀,便足以让她心折。况且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只是,他的若即若离也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他为何不告而别?
仪月想起在洞口前,草上飞以一种奇怪的语调问她是不是凤族的公主时,疏离冷漠的态度。
之前,他虽然对她保持距离,两人相处倒也称得上轻松惬意,不像之后他视她如洪水猛兽般排拒。
一定出了问题。仪月心里雪亮,猜到问题就出在她是凤族公主这件事上头。为什么她凤族公主的身分,会引起他如此大的反感?仪月慧黠的眼眸若有所思的投向拟季抒宽阔健实的背影。
从他带领的兵士,从头到尾都维持整齐的队形,她可以看出撇除他王子的身分,拟季抒还是名优秀的将领。此时,他正率领众人赶回他部队的驻扎之处。
她有种预感,拟季抒和草上飞有某种关联,至少,他一定认识草上飞这个人,否则不会在听她提起他时,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仪月,你在看什么?”绿华绷着俏脸,语气显得不悦。
“没什么。”她收回盯着拟季抒背影的视线转向堂妹,知道堂妹显然是误会了。她嘲弄的微扯嘴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夏王之子出现不到一天,他在绿华心里所占的地位,就远远超过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了!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心上人一出现,好姐妹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倒霉的话,还会被当成假想敌。
“我只是有所感慨。某人长得没我漂亮,为什么一出现就占领了我堂妹的心,让她讨厌我?”
“你胡说什么嘛!”绿华又羞又恼,对她白眼相向。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仪月感叹道。
“你……”绿华心虚的垂下头,欲言又止。
“算了,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仪月忍住笑,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谁教我只不过是和人家自幼相亲相爱、一块儿长大的堂姐,而不是英伟出众、教人仰慕的王子呢?难怪人家一有了王子,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仪月!”绿华被她逗得又羞又愧。她明白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应该,尤其对象又是仪月。可是……清晨的光线照在她略略低下的脸庞,湿气饱满的眼眸里那可疑的珠光,让仪月心疼了起来。她不由责怪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绿华,你可别哭呀!我只是开玩笑。”
她心疼呵怜的语气让绿华更加羞愧。
“仪月,我……”
“别说了。”她对堂妹捉狭的眨眨眼,轻快的接着道:“我承认王子是个万人迷,你会喜欢上他,也是很自然的。我可不会小气到跟他争宠。”
“仪月!”绿华闻言哭笑不得,懊恼的瞪她。
仪月究竟明不明白她的想法呀?!令她羞愧的其实是她根本没有资格生仪月的气。反而仪月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因为她不但觊觎她的准未婚夫,还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她。可是仪月像是一点都不在乎。
“好啦,这件事我们就不提了。”仪月好脾气的笑道。她神秘兮兮的溜了前头的拟季抒一眼,以只有两人听清楚的声音说:“其实,我刚才之所以盯着王子看,可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她的话引来堂妹不悦的咕哝,但她只是扬扬眉,接着道:“我是在想,他会不会认识草上飞呢?如果他们是认识的,那我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探得草上飞的下落。”
“仪月,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绿华不明白。“王子与草上飞身分悬殊,他们怎么会认识?”
“绿华,你这话就错了。”仪月神情严肃的道。“我一点都不认为草上飞和王子的身分有哪里悬殊了!拟季抒若不是夏王之子,而是寻常的百姓,你会有这种想法吗?况且草上飞的所作所为,无不值得吾辈中人学习,他不计个人安危,为黎民百姓冒险犯难,你的王子可未必做得到!”
绿华不想就这问题和仪月争论,不情愿的道:“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好了。不过,你是凭哪点认为王子认识草上飞的?”
“绿华,你不认为草上飞出现在这附近有些不寻常吗?我是说,这区域并没有富饶的贵族领地,而且还十分荒凉,不像是草上飞会来的地方。”
“他也许只是经过。”
“在暴风雨来袭的半夜赶路?何况草上飞根本就有过夜的地方——你也看到那个山洞了。草上飞若不是早相中山洞做为落脚处,里头怎么会那么干净,还准备了毛皮及干燥的柴堆?”
“会不会只是碰巧山洞有人住饼?”
“那也太巧了吧!”仪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在救下我之后精疲力竭的状况下,抱着一个昏迷的人,在暴风雨中‘碰巧’寻到这样适合人住的山洞吗?”
“好吧。”绿华觉得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体力及好运气。
“就算草上飞出现在这附近并不是巧合,你又怎能肯定与王子有关?”
“就说是一种预感吧,王子听到是草上飞救了我时,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我觉得他好像认识他。”
绿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瞪住仪月,对她所说的预感、觉得无法置信。
仪月向来理智过人,今次怎会用这么虚幻的字眼来下判断?
“仪月,我还是不明白。就算事情像你以为的,王子的确和草上飞认识,你又是基于什么原因执意要找到草上飞?”
仪月垂下目光,感觉到晨光洒在脸上的温暖,清爽的微风掠过脸庞带来一阵神情气爽。但她的心情却无法像身体一样,享受大自然赐予的舒适。
绿华的话像一颗带有能量的石子,投入她原本就为陌生情愫困扰的心湖,引起轩然大波,让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呢?她抬首看向天际,久久无法回答。
看着堂姐姣好的侧脸掩上一层淡淡的愁绪,使得清新可人的面容显得无比抑郁,绿华的心情跟着难受起来。
她正想开口安慰,仪月蒙上悲伤阴影的眼眸突然明亮了起来,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阳光驱离了所有的阴霾。只见一丝蕴满柔情的笑意,悄悄泛上她娇艳的菱唇。“我只是一定要再见他。”她轻柔的声音充满难以撼动的决心,盛放如花的笑靥美得令人屏息。“就是想再见他一面。”
绿华听得目瞪口呆。刹那间,她仿佛意会到什么,但又不敢相信,惴揣不安的芳心又惊又喜,这表示仪月对季抒没兴趣吗?
如果仪月不跟她争夺季抒,夏王之子不就可以属于她了吗?
一抹窃喜浮上心头,绿华天真的明眸顿时像仪月眼里的光芒一般,璀璨耀眼。他们在中午时分抵达夏精英部队驻扎在隐密山坳的营区。
中午的阳光被树林茂密的枝桠所隔离,众人觉得淋在身上的炽热阳光威力渐失,清凉的风拂面而来,全身一阵舒爽。
兵土井然有序的依照各小队队长的指示,回到各人的营区。季抒亲切的引导经过一上午的跋涉、及昨夜折腾一整晚的凤族人直奔主营区。
他正狐疑着前锋哨兵何以没传令当值兵土前来迎接时,远远传来的喧哗,让他两道英伟的眉朝眉心蹙拢,急忙催促马匹加速前奔。
马蹄声惊扰了看热闹的人群——其实也不全是看热闹。
当人群因季抒的到来让出一条通道,仪月看到两边壁垒分明的队伍,由一排纪律严整的兵士隔开,让出大片空地给混战中的一男四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苞在季抒身后的仪月勒停马匹,和绿华面面相觑。季抒则在胯下的健马未完全停下来前飞身下马,利落的英姿有如天人下凡,连仪月见了都暗暗赞赏,绿华那双水眸更是掩不住爱慕之情。
仪月紧跟着下马,在季抒开路下,得以占有最佳的视野,她定睛一瞧,险些为场内的状况失笑。
说是混战,其是再贴切不过了。匆匆一瞥,她便捉模出大致情形。
场内四女一男的混战,明显是穿红衣的女子与穿黑衣的女子两人互不相让的拳来脚住,唯一的男子则挡在中间阻止。另一名娇小的青衣女子追在男子身后,不让打架的两女伤到他。
第四名女子则手足无措的想要拉开其中一人,却不幸的让情况更加混乱。“不要打了!”可怜兮兮的哀叹声响起,那声调一传进仪月耳内,立刻在她脑子里产生共鸣,一种熟悉感霎时生出。
她眉头一蹙,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只见那名男子堪堪避过红衣女的拳头,身形正好迎向被他挡在后头的黑衣女踢来的一脚……
“啊……”救援不及的青衣女发出凄惨的惊叫声,男子就在这掺叫声中狼狈的闪开黑衣女的脚,仆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小……心!”
这时候再喊“小心”不嫌迟了吗,仪月纳闷的看着青衣女像个目睹孩子受伤的悲愤母亲,抢到男子身边,万般怜惜的察看他的情况。
另一方面,红、黑两女的争斗并没有因此而停歇。看到两人又打了起来,季抒的太阳穴忍不住隐隐作疼,心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给我住手!”他大喝一声,纵身挡在两人之间,几下子便将两女分开。“表哥!”红衣女一见是他,满脸的戾气都化为似水柔情,如乳燕投林般扑向“红香,这是怎么回事?”季抒勉为其难的伸手捉住她肩膀,阻止她进一步投进他怀抱。“表哥……”她不顾季抒的不情愿,小子邬微嘟,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将小脸硬挤向他怀里磨蹭,杏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
这一举动可惹红了好几双眼睛。仪月机警的发现,不独堂妹绿华眼冒火光,黑秀女的眼瞳也几乎要喷出火焰来。而另一名形貌婉约的少女,则花容惨淡的别开眼光。“红香!”季抒无可奈何的任她抱着,眸光转向黑衣女冒火的眼瞳,后者立刻收敛住眼中的愤慨,夜叉脸变换成绵羊般的温驯表情。
“英妹公主。”他僵硬的朝她颔首,对她脸上漾开的甜美笑容有些无法招架。他没花时间停留在她身上,很快转向始终温婉的第四名女子,语气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早娘,究竟是怎么回事?红香怎么会跟英妹公主起冲突的?”
早娘正待答话,红香迫不及待的抢白,“表哥,这事怪不得早娘,都怪姚英妹不请自来。人家日夜奔波,赶了好几天的路,送来补给品给你,一进营听说你不顾危险的率领大军出击,人家心里好着急喔!这时候姚英妹便带着她的人来——对了,表哥,你怎么可以亲身涉险呢?这种事交给手下做就好,要不然叫虞晓星去,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有多混?我到时,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他,派人寻找才知道他醉倒在树林里,身上都是酒味。表哥,你太纵容他了!”她娇嗔的埋怨,很快喘口气——快得让原本想趁此空档插话的人来不及吐出一个字——又道:“姚英妹根本是来捣乱的,她帮不上任何忙,表哥,你千万不要留她!
惫有她那不要脸的妹妹,看到虞晓星便像蜜蜂见到花般,也不管他一身酒气冲天便缠上去,真是太不知羞了……”喋喋不休的小嘴继续张合,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为自己的任性强辩,反倒将真相撇在一旁不管。季抒忍无可忍,懊恼的低吼一声,截断她的话。“红香,你可不可以闭一下嘴,让别人说话?”
虞红香扁着小嘴,杏眼红了一圈。季抒眼朝上看,再也无法忍受的微一用力,将她推进等在一旁的早娘怀里。
“英妹公主,我并不知道你要来,以至于让公主受气了。”他有礼的道。“没关系,我——”
“表哥,你真不公平!”红香不满的插嘴。“明明就是姚英妹不对!”
“红香!”季抒拿这个表妹无计可施,几乎要抓狂了。“英妹公主远来是客,你就不能让一下吗?”
虞红香问言不恼反笑,原来在表哥心里,姚英妹是客人,她却不是。这表示他将她当成自己人,姚英妹则是外人。这么一想,她顿觉心花怒放。
“早娘,还是你说吧。对了,晓星跑哪去了?”季抒眼光一转,发现之前还在现场的虞晓星和姚柔妹已不知去向。
仪月这时才领悟到青衣女子的那声“小心”,其实是男子的名字。
“咦?晓星少爷刚才还在这里的。”早娘陶铃般悦耳的声音轻轻传来,映衬着她的美貌,可说是相得益彰。
只见那双宛如月色般温婉的眼眸,娇怯怯的东转西荡,让人忍不住也跟着她寻找起来,很快的,就有人指出她想找的人的方位,一道惊喜霎时照亮了她慌乱的小脸。“晓星少爷,你怎么躲到那里去!”她娇嚷着。
季抒跟着早娘找到瘫在大树阴影下。枕着姚柔妹大腿的虞晓星。
他一手掩在脸上,纠结凌乱的发丝遮住他的表情,仿佛想借着两者挡住外人的眼光。至于脸上闪漾着陶醉光彩的姚柔妹,则以小手温柔的替他扇凉。
“柔妹,你在做什么!”姚英妹的脸色不甚好看。再怎么说。
她们都是一族公主,柔妹这样做,无疑是丢尽姚族的脸。
“嘘,别吵他。”姚柔妹完全不在意的轻轻漾开一抹甜笑,满足的凝视躺在她腿上的男人。
“别吵他?”英妹对妹妹的态度恼怒起来,“柔妹,你这样成何体统?让个男人枕在你腿上……”“那又怎样!”柔妹叛逆的回瞪她,小手探进晓星浓密的发内,温柔的为他按摩,声音维持轻柔。“如果不是你无理取闹,跟虞红香打起来,晓星会累坏吗?刚才你差点就打伤他了!”想起这件事,她仍一肚子火。
“我无理取闹?”英妹无法相信妹妹竟帮着外人数落她。
“我是怎么无理取闹了?不过是对虞红香假公济私,分配偏远又糟透了的扎营地点给咱们姚族人,摆明瞧不起咱姐妹而找她理论,我这样算是无理取闹?”
柔妹冷哼一声,淡柔的语气和她脸上的不屑成对比。
“亏你还是姚族的长公主。父亲将精兵交由你统管,要你来帮夏王,是看重你向来的冷静、自制,怎么一遇到虞红香就失去理智了?即使你对虞红香的安排不满,也可以等到晓星醒过来,或是主子回来时,再来申辩。他们总不可能像虞红香那样不讲道理吧?但你偏偏受她激,跟她打起来,害得咱们的人也险些与虞族的兵士起冲突。如果不是早娘及时将晓星叫醒,他下令手下挡住两族兵士,不准他们参与你们两人为了私情引起的争斗,两族的和平就要毁在你们这两个争风吃醋的疯女人手中了!”
“姚柔妹!”她的话引起英妹和红香的不满,两人同时怒叱出声。
“我可没说错。”柔妹的语气越发严正,低头注视怀中男子的眼光,有着浓浓的心疼,“可是你们两个却不知羞的变本加厉,不留情的对彼此展开宛如对待死敌的攻击。为了大局着想,我可怜的晓星只得拖着不适的身躯,夹在中间阻止,害得他险象环生,差点就死在你们手中!”
她如泣如诉的一番话,听得众人忍不住要对像头睡死的猪对周遭的喧嚣无动于衷的虞晓星致上最高的敬意了。”。只是晓星本人一点都不领情,他在心里申吟,暗骂姚柔妹干嘛把他说得这么伟大。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众人的敬慕。
“虞晓星才没这么伟大呢!”红香不满的声音让晓星暗自赞许。幸好这向来与他不和的老妹,肯出口编排他的不是。
“若不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我不会好心想帮忙他安排姚族人马的落脚营地。是姚英妹对我的安排不满意,还恶言恶语的辱骂我,我才会忍无可忍的跟她——”
“虞红香,你不要颠倒是非!”姚英株赶紧为自己辩白。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是你先出手的!”
“明明是你出口伤人,说我们妹妹追着男人跑,还说我们一见到男人,就像见到臭肉的苍蝇!”
“难道不是吗?打着冠冕堂皇来帮忙的借口,其实你们一个是为了表哥,一个是为了虞晓星而来。以为我不知道呀!”
“喝,你自己难道就没有目的吗?”英妹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把红香气得两颊鼓胀。
“我有什么目的?我关心我表哥,怕他被坏女人勾引去有错吗?”
“你说谁是坏女人?!”
“哼,看谁想承认罗!”
“你!”
姚英妹气得脸色发青,季抒的太阳穴也如针刺般疼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些!“好了!谁是谁非,我会查个一清二楚,不准你们再吵了!”
在他冷峻的怒容下,两女不再做声。他松了口气,转向早娘问:“柔妹公主说的是事实吗?”
早娘畏怯的忍受红香射来的威胁眼光,勇敢的开口:“大致不差。”
季抒不悦的瞪向仍想争辩的表妹,后者可怜兮兮的低下头。
他向来疼爱红香,并不忍心真的对她生气,但也不能纵容她的任性,只好道:“红香,这件事你有错在先,我要你向姚族的两位公主道歉。”
见她小子邬固执的抿成一直线,季抒的语气变得严厉。
“如果你不愿意,就给我回去舅舅那里,我管不了你。”
“别赶我走!表哥,我什么都听你的!”红香泪汪汪的道,百般不情愿的向英妹、柔妹致歉,两女也看在季抒的份上,不好追究。
事情解决后,季抒松了口气,眼光转向仍躺在姚柔妹腿上的表弟,有些羡慕他的狡猾。一发现他回来,晓星立刻将头疼的事丢给他。
他猜想,若不是姚柔妹跟得紧,晓星大概早不顾义气的跑了,躺在这里装睡,是他的下下之策。
“晓星,事情都弄清楚了,你还不给我爬起来!难道想在柔妹公主腿上睡一辈子?我可警告你,惹来任何麻烦,我是不会帮你收拾的。你这个懒家伙,不准再装睡,快醒来办正事了!”
他后声一停,睡倒美人膝的晓星逸出不满的模糊咕哝,申吟出声。
“你就不能饶了我吗?”
沙哑的低沉声音带给仪月脊背一阵麻痒,更加肯定这个声音与脑中的记忆吻合,心湖里的怀疑潮浪掀得更加猛烈。
“饶了你,教我怎么办?”季抒哼了一声,“见我回来了,便啥事都不管,你还想要我帮你吗?晓星,我保证你若继续躺在柔妹公主的大腿上,会给自己惹出无法收拾的大麻烦,到时候我绝不帮你。”
不满的咕哝再度响起。晓星不情愿的接受季抒的威胁,自柔妹腿上挣扎起身。后者显然不舍得他的离开,柔软的手臂挽留的停在他健实的体躯上。
晓星微微一笑,必须承认自己喜欢女性对他的痴迷。然而颈背寒毛竖起的感觉,阻碍了他伸向柔妹意欲安抚的手。他不动声色的伸个懒腰,像头大豹优雅的甩动上半身,浓密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但很快落下,散乱的披覆住他的头脸,盖到颈肩。他的脉搏剧烈跳动,难以言喻的酸涩在胸臆间扩散。借着伸懒腰的动作,他发现仪月专往的凝视。当那双仿佛能穿透覆在他脸上乱发的聪慧眼眸和他相逢时,她眼里无言的责备,使他即刻生出强烈罪恶感。
他在心里诅咒,不明白这盼罪恶感因何而生,只慌的飞快转开眸。然而,仪月锐利的眼光仍没有自他身上移开的打算,令他如坐针毡。
“不能怪我。”他刻意压低声音,语气显得可怜兮兮,“我撑着醉了一晚的酸软骨头,冒着生命危险应付那两个为你争风吃醋的女人,被她们打得全身无力,再也撑不下去了。你一回来,我当然是乘机休息去了,难道还要继续挨打吗?”
“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季抒似笑非笑道。“你也休息够了,该办正事了。咱们现在除了姚族的朋友外,还有其他客人,你得去安排两族人马的驻扎处,可不能让红香胡闹下去。”
“好好,我即刻就去。”他赶紧捉住离开的机会,迫不及待想逃离仪月的注视,当他摇摇蔽晃的从地上爬起身,仍让头发盖在头脸上,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因此看不到路。他超过季抒,后者突然捉住他手臂,将他拉回来。他脚步不稳的朝后退,飞旋的头发飘离头脸,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却足够教仪月看清楚了。
懊一张俊俏的脸蛋!敝不得姚族的柔妹公主会为之意乱情迷了。尽避他脸上有着胡碴子,却不会给人肮脏邋遢的感觉。刚毅的脸形散发出粗扩迷人的气息,线条优美的五官匀秀漂亮,但最吸引她的是他的眉眼和额头部分。
熟悉的感觉不断涌上心头,仪月心中烧烫得厉害。她直觉眼前的男子便是占领她全副心神的熟悉人影,可是他眼中的漠然,又让她分外陌生。
“晓星,我还没向你引见凤族公主呢!”季抒愉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仪月的思绪。“来日方长,等我做好安排再介绍也不迟。”晓星含糊的道,手一甩便摆月兑季抒的掌握,一溜烟的跑开。
懊快的身法!就像草上飞逃开她般迅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仪月更加肯定他极有可能是她急于寻找的草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