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晦暗不明的卧室里,他魔魅的嗓音由帷幔低垂的四柱大床飘去。
“嗯!”月兑下外衣,她轻应了声。
“今天又去哪儿了?炮台公园、渡轮码头,或者又听歌剧去了?”他的语气有着连自己也未察觉的酸味。
但敏感的欧运琛却嗅出了他的不对劲。“是你自己要我好好招待他的。”她挑衅地看着他益发烁亮的蓝眸。那天他丢下她时,是这么对她说的。
“我可没要你每天乐不思蜀呀!别忘了你是‘我的’总裁!”这些天来,她天天与路敦逵同游纽约,每每到日落月升才入门,让他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怪异,甚至无法安坐于办公室内、处理进军欧洲的事务。
“我只是照你要我做的事去做,就像你常常要我在文件签名一样!”卸下头上的发簪,让盘了一天的秀发松散于肩上。她要让他知道,那天他那么丢下她,她是不好受的。
“不要任性!琛儿。你明知道纽约的治安状况,每天这么晚回来……”言未尽,她便冲口阻断。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早点回来,你仍会让我和路敦逵一起出游是不是?”她生气的将月兑的洋装扔向床上的他,然后转身欲住浴室走。
凌冱迅捷自床上跳下,攫住她,沉声开口命令:“我劝你打消那个念头!”
“你在意吗?你会吃醋吗?”背部传来他胸怀的暖意,让她直想转身拥住他,但她仍咬牙问着他的感受。
“会!我会!”虽然搞不清心里纷乱酸涩是否是吃醋,但他确实在意她成天与路敦逵出游。
她闻言,猛然地转身捶打着他。“你可恶!可恶!你可……知道,那天你头也不回的把我丢在餐厅里,我有多伤心……我看到你的背影和父亲一样……不要再这样对我……不要……”粉拳用力的捶打他光果的胸肌,她发泄似的喊着。
“答应我,除了公事,不再和路敦逵出去!答应我!琛儿!”凌冱使尽力量的拥紧她。他不想再过白天在办公室猜测她的去处、晚上等她入门的日子了,这种掌握不住她的感觉令他心慌。
“我……要在你身边……我要你……看我,不要随便丢下我,我会让你找不到的……”她呜咽地说着,倘若,她再一次伤心,那她肯定会封死自己的心,然后永远消失,就像当年跳海那样。她会的!贬的!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低头吻住她。他永远不会让她月兑离他的掌握的。
撬开她的牙关,纠缠着她的舌,吮着属于她的甜,双手托高她的臀向他灼热的悸动……
“怎么哭了?我弄痛你了?”他轻抚着她颊畔的发,意外发现她红滟的脸蛋有着热泪。
“嗯……”抚着他肩头上自己的齿痕,她轻笑摇头。
“你总是让我克制不住!”将她揽入怀中,他不由自主的低叹。“睡吧!明天得和我到公司。”
在他怀里点点头,习惯性地将耳朵贴于他左胸前,倾听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入睡。
翌日,欧运琛因为疲累赖床,仍没赶上与凌冱一同到公司的时间。
明亮的办公室里,凌冱专注且迅速的批阅着文件。这些理当是总裁的工作,但却全是他在处理。
“少爷!”韩峻手持一份文件走进他的办公室。
“有消息了?”头也不抬的继续批阅文件。
“‘罗瑟集团’给了回应,表示有意愿与我们详谈!”韩峻将早上收到的消息报告给凌冱。
“‘罗瑟’?欧洲最大华裔集团?”若与之结盟,那除了能为“欧氏”带来莫大利益外,更能壮大他向凌政复仇的羽翼。
“是的!对方表明已派了高层来谈合作条件……”
“凌特助、韩副理,一楼接待人员通报,有一位‘罗瑟集团’少东来谈公事!”接待主任和善的嗓音由内线通话器传出,阻断了韩峻的报告。
“他们倒很有效率。”凌冱挑了挑眉,瞥了眼韩峻,拿起话筒命令。“带他到贵宾室!”切断通讯,起身穿上挂于衣架的铁灰色西装。
“少爷……”
“我亲自和他谈!”止住矮峻的跟随,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出去。
“我要娶小琛!”
几乎在他才转动门把的那一刻,这句话便如雷电般损痛了他的耳膜,对方仿佛已知道来人是他。
他半眯双眸看向沙发椅上的男人。“是你!路敦逵。”凌冱走向前,落坐在他对面。
“没错!我正是‘罗瑟’少东。”气定神闲的喝了口咖啡,他表明身份。
“你是来谈结盟的事?”他没带任何文件,不像是来谈公事的。
路敦逵点点头。“我要娶小琛!”
“什么意思?”凌冱因他的话而皱眉,胸口微微发热、揪痛。
“这是‘罗瑟’与你们结盟的唯一条件。”路敦逵决定要带小琛必维也纳,远离这名危险的男子。尽避他们俩身上有着共同的矛盾气质,但这男子过于深沉,恐怕不是小琛所能应付。
商业联姻吗?凌冱因他的话而陷入沉思。
“你可以不要答应!毕竟总裁是小琛,若她不想嫁我,你答应了也没用,到时,结盟之事也就罢了!”就算“欧氏”提的合作条件再好,都比不上小琛吸引他。
“换言之,你非娶她不可?”凌冱敛去好脸色,沉着声问。
“那得看你是否真的有强烈的意愿要与我‘罗瑟’结盟!”听起来像是有选择的建议,但这其实是给凌冱丢了个两难的问题。
凌冱神情严肃的凝视着路敦逵。“罗瑟”是他最好的结盟对象,可说是独一无二的,但一旦与之结盟,琛儿必将成为路敦逵之妻……
“权势可让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学习让自己的羽翼丰厚,面对仇人时,你会更得心应手。”
不期然地,欧由华的话,撞进了他脑中。权势、羽翼丰厚,是他复仇时必备的要件,而“罗瑟”将在此提供难得的机会,不要求任何条件,他们只要小琛……
眸光沉定,决心不再挣扎。“我会劝她嫁你。”可怜的欧运琛成了他复仇计划的第一名牺牲者。
“这么说,你同意我方才所提的结盟条件?”路敦逵深深为欧运琛靶到惋惜,她所爱的男人这么轻易就把她给“卖”了。
“没错!”凌冱刻意忽略胸口的闷痛,眉头不皱一下的回答。
背孕了!她居然怀孕了。
欧运琛焙步走出医院门口,双眸水亮的笑着。
十点多在家醒来后,她莫名的呕吐反胃,连恩柔准备的早餐都令她恶心,于是她匆匆换衣,准备在恩柔逮到她没吃早餐前,出门到公司。
而她的确成功的逃出了家门,只不过当她车子开进市区时,她突然莫名的极想吃八十六街ElkCandy的巧克力,于是她驱车前往,就在她下车的那一刹那,黑幕当头降下,她失去了知觉。
“小姐,你血糖太低在街上昏倒,是路人送你来的。另外,你已怀孕四周了,你知道吗?”这是她醒来时,一位白人女医师对她说的话。
在医院接受了简单的医疗与检查后,她最想做的是,赶紧到公司告诉凌冱,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阿子会像他一样,有对漂亮的蓝眼珠吗?
她迫不及待想看他惊讶的表情,毕竟医学院出身的他竟没发觉自己快当爸爸的征兆,她可得好好取笑他一番。
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时而轻快、时而沉缓的弦律,自总裁办公室传出。
“啊!总裁!您来了啊!”女秘书赫然睁眼。
“谁在弹琴?”她似乎可以看见那人流畅的指法,如同精灵般在琴键上蹦跳。这人显然琴艺不凡。
“是凌特助呀!他已经等您两个多小时了。”女秘书据实以告。
欧运琛圆睁双眼。他居然会弹琴!她一点都不晓得。
随着乐声往内走,她震惊得难以形容,因为她真的看见他优雅的弹琴英姿。
“你居然会弹琴!”徐缓地走向他,她惊呼出声。他还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的呢?她迷惑了。
听见她的声音,凌冱倏然停手,转身看着她。“你来了,睡到现在?”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你会弹琴,而且弹得很好!”不禁开口赞赏。
“医学院的学生喜欢利用弹琴来训练手指的灵活度,我会弹琴并没什么好意外!”他淡淡的对她说。
她轻轻笑着。还说医学院!自己快当爸爸了都没发觉。要现在告诉他吗?还是再保密一下?
“琛儿……”看着她唯美的淡笑,他闭上眼叫着她。
“什么?”她走近他,坐在他腿上。
“我要你嫁给路敦逵。”睁眼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他暗暗握紧了拳,不露出丝毫感情的开了口。
血液瞬间冲上额际,耳鸣嗡嗡的作响。他刚刚说了什么吗?为何她心痛如绞,仿佛万刃刨过?欧运琛神情恍惚地盯住凌冱,呼吸有些不畅的急喘——
我要你嫁给路敦逵。他是这么说的吗?
不!不可能!他们是那么的相爱,他昨晚才说过,不准她再与路敦逵外出的。她肯定是错听了他的话,一定是错听!再问一次,再问一次,她肯定会听到他温柔的爱语。于是,她微微的扬起唇角,轻声开口——
“你刚刚说什么?”
凌冱眉头深蹙,强迫自己面对她那唯美的笑颜,抑着嗓音,重复。“我要你嫁给路敦逵!”
“你……说什么?”是在作梦吗?为何她今天有这么多惊奇,怀孕四周、他会弹琴,现在又听到他要她嫁给路敦逵,是梦吧!如果是,快让她醒醒……
“我需要与‘罗瑟’结盟。”要并吞“凌氏”,逼死凌政,后盾愈强愈好。
欧运琛不敢置信的摇头。“我也是你复仇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吗?”她很痛心,没想到自始至终,自己不过是他的玩具。
凌冱合眸,不去看她眼中的绝望与伤痛。
“你说呀!”她尖喊,发狂似地使力捶他。
“嫁给路敦逵,你能得到幸福……”
“借口!”她愤然离开他的大腿,打断他的话语。“我若不嫁,你得不到对方的盟约,才是真的吧!”
“我只是个身负家仇的男人,一旦我的计划成功,我很可能得一辈子以‘凌清’的身份活到死,我的妻、子都得适应我这种人前人后不一的身份……”
“难道不能放弃那个可笑的计划吗?”为什么他心中要有仇恨?好不容易,她有了他的爱、有了他的孩子,忘却了父母给的痛,为什么他还要挑起那种不幸呢?
“可笑?对我而言,报仇是我生命的全部。”凌冱眸光闪过恨意。家破人亡!家破人亡!这一点也不可笑!
“你生命的全部?比我和……还重要!”她下意识不想告诉他孩子的事,反正他不会在意的……
“比你还重要!”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残酷地震碎了欧运琛的心,也摧毁了她对他的爱。
“好!我嫁!”忍住泪水,她挺直身躯转身看着他,她要他后悔!要他一辈子见不到她、看不着孩子,反正她们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对于她干脆不带挣扎的回答,他有那么一刻的愤怒、生气,但他仍压下心中的不快。“我会和路敦逵安排好婚礼!”
像不想示弱他的无情般,她倔强的道:“愈快愈好!”提着皮包,离开充满他气息的地方。
看着她渐行渐远。凌冱突然觉得自己心更空、更虚了。
上流社会的纽约客最喜欢举行婚礼的地点——圣派翠克教堂,庄严的诗歌吟唱,揭开了一场神圣婚礼的序幕。
没有幸福洋溢的表情,欧运琛冷着绝伦的容颜,挽着父亲的义子!凌冱,走向她的“新郎”路敦逵。
对于身边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她已心死了。
她再也不想被爱、被重视了,比起父亲至死都对她不闻不问的漠视,他先爱而后诛的作法,更教她心寒。
挽住她戴着长手套的柔荑,凌冱感受到她的疏离。每走一步,他便觉得她离他远了一丈。
原以为他可永远掌握她、占有她、将她栓牢在身边的,未料他居然得将她交给路敦逵,只因他心中的天秤上,放着复仇筹一端远重于她,所以他必须结盟更大的力量来强化自己的羽翼。
但心里那股对她不舍的异样情绪,却让他苦恼不已。愈接近路敦逵,他的脚步便像又多了一块铅般沉重。
他无意识的将她的手交给路敦逵,带着惯有的平易态度,和善的入席,忍着内心的骚动与苦恼,听着他们在神前的誓言,在他们亲吻时,双掌紧握于身侧,忍着想扯开他们的冲动,看着婚礼圆满的结束。而后,婚宴开始。
遍宴在一家五星级饭店举行,席间有不少欧美古典乐界名人,但并未见新娘出席。
凌冱周旋了一圈,始终见不着她,便转而问她的“新婚夫婿”路敦逵。
“我有话要和她说。”凌冱态度平和、冷静,看不出半丝的敌意。
路敦逵颔首,吩咐侍者领他至客房部。“有什么话,趁早跟她说明白,我明天带她回维也纳。”凌欧两人的关系若不理清,他肯定无法“抱得美人归”。
凌冱默然,随着侍者离去。
欧运琛哀着郁闷的胸口,单手拆下头饰。宴会上的空气与人群让她直想吐,还有身上这袭价值不菲的美丽婚纱,简直像极了钳制她的铁笼。
温热的掌轻贴着月复部。她这儿有条小生命正在成长呢!真的要带着它,和路敦逵回维也纳吗?不!当然不!
她已经想好了!今晚,她将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消失,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去了哪儿的。
她要凌冱因她的逃离而得不到“罗瑟”的盟约,她要路敦逵降罪于凌冱,她要他不得安宁、不能如愿!
她绝不当他“复仇计划”下的牺牲者!绝不!
“路夫人!”门外侍者恭敬的叫唤,让她厌恶地皱起细眉。
不要叫我“路夫人”!她在心里怒吼。但仍起身去开门——
“是你!请你出去。”门外侍者已离去,强行进入的是她此生不愿再见的人。
凌冱锁上门,朝她走近。“你今天很漂亮。”伸手轻抚她妆点得亮眼的美颜。
“别碰我!”挥掉他的手,她含怒的双眸扫过他的脸,恨不得撕烂他。请自重!凌先生。”
凌先生?她叫得好疏离。凌冱不禁蹙眉。
“请你出去!凌先生。”坐回床上,她再次驱赶他。她真的累了,累得想吐。她不想再面对他了。
“有些关于义父的事,我想在你回维也纳前,让你了解。”是良心发现吧!也或许是想弥补吧!他决定将欧由华当年的“酒后真言”告诉她。她的身躯一震,关于父亲的事!又是什么会让她痛不欲生的打击吗?
“什么事快说!说完请你快滚!”
凌冱看了她一眼,不再保留的直述……
“骗子……”待他言毕,她已激动的泪流满腮。
“你父亲很爱你的。”
“你这个骗子……你是为了要看我痛苦……才……才这么说的……骗子!”歇斯底里的大叫,只因太震撼,父亲居然是爱她的,为什么?
“我并没骗你,他是爱你的……”“那为何选择在今天告诉我……当我对你……哭诉父母不爱我时,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他到底安什么心?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凌冱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说着:“我要完全掌握你……”承如路敦逵所言,有事趁早与她说明白。事到如今,他会全盘说清楚的。“那时,我不要你心中有别人的爱。我要你只有我、只爱我,如此才便于我掌握你。你刚回‘欧氏’时,任性倔强不听话,实在让我苦恼,幸而你让我受了伤,让我有了掌握你的机会……”狠着心,他说出了一切……“原来……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是我笨……是我蠢,才以为你是爱我的、是唯一爱我的人……现在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你自知今后再也掌握不到我,所以才告诉我这些……想最后一次看我痛苦,将我完全推入地狱……你好狠!凌冱!你好狠……”
凌冱神色黯然的看着她痛哭。复杂的情绪随着她的哭声与指控盈满胸壑,但他却只能呆站在那儿,任由她一声声的指责、控诉,只因这一切他无法辩驳。
“嗯……嗯……”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她严重干呕不断。“嗯……嗯……”
“你怎么了?”见状,他迅速上前欲察看。
“走开!不用你假好心……嗯……嗯……”尚未表达完厌恶他的情绪,恶心感便又涌上喉头。
“让我瞧瞧!”她的胃肯定出了毛病了。家里的佣人曾告诉过他,婚约决定后,她便经常不吃不喝。
“走开!别碰我!我已经是‘路夫人’了!”用力将他接近的身躯推至墙边,她抹去眼泪,双眼益发晶亮的警告着他。
凌冱所有的爱心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是啊!她已是“路夫人”,不再是他的责任了,强烈的酸涩将他掩埋,甩了甩略绉的衣袖,他冷冷的看着她。“路夫人!想必你今晚与新婚夫婿会有个令人称羡的新婚夜!你、会、和、他、上、床,对吧?”想着她与别的男人,他几乎崩溃。
她冷绝的看着他严峻的脸。“我们是‘夫妻’!你以为呢?”倔强的反唇相稽,她挑衅似的望着他。
两人不再多说话,四目纠缠着,异样的火花在两人之间汹涌爆开,他们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彼此。
半晌,凌冱愤然的转身离去。而欧运琛终于忍不住地痛哭于床榻……
又是一个无法真正成眠的幽暗午夜。
凌冱半躺于欧运琛卧房内的四柱铜床上,右手握着酒瓶,左手抚着丝缎床面。他多久没进这里了?自从路敦逵提出娶她做为结盟条件的那天起吧!他们不再同床同房、不再同桌而食,他们形同陌路、不问彼此。
那天起,她不再出门,终日待于房内,等着婚礼到来,而他则搬出她的房间,回到自己卧室,重新让噩梦伴着他入眠。
今晚,他睡不着,不是因为母亲自杀的梦魇纠缠。而是她与路敦逵果裎缠绵的画面满脑海,让他只能痛苦烦闷的喝着酒。
举起酒瓶就唇,一滴滴苦涩的酒液缓滑入喉,然而他的意识并没有模糊,甚至愈来愈清醒,因为他听见,也看见了——
她的娇喘吟哦飘忽在耳畔,她的姣好身段被路敦逵拥在怀中……
“不!琛儿!你是我的!不准!你是我掌握在手中的……不!琛儿……”他的蓝眸魔魅、眼白充血,发狂似的大吼,捶胸顿足地破坏着周遭摆设。
他到底在不准什么?
琛儿不是他亲手奉送路敦逵的吗?
她根本比不上他的复仇计划重要,不是吗?
她只是一颗他握于手中、用来换取包大权势的棋子,不是吗?
那他为何心痛?为何不舍?她不重要!不重要呀!
“不!琛儿!我爱你!我爱你!琛儿!”他痛苦的嘶喊,将酒汁洒满一地。
时至今日,他才觉悟到,他想掌握她、占有她,是因为爱她,但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对她说爱,只是一味要她在身边、掌控她,难怪他心烦、心空,因为他错把爱当成了掌控。
为什么他不能早点发现,之前为她而产生的各种情绪变化,都是因为爱她啊!
但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了,他伤害了她、背叛了她对他的爱,将她推至路敦逵怀里。不期然地,她略带警告的哀伤话语,再次飘进他耳中——
……不要随便丢下我,我会让你找不到的……
“不!琛儿……”他颓然倒卧于地,失控地大叫。
久久,意识逐渐剥离他的,冰蓝的瞳眸逐渐涣散,行尸走肉的意象出现于他身上,直至深夜,直到黎明……
正常人的新婚第二天,应是甜蜜的度蜜月去。但路敦逵却在这天,带着一张“新婚妻子”欧运琛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一脸凝重的来到欧宅。
“带我去见你们少爷!”看着他凝重的表情,韩峻静静地带着他来到欧宅后院。
“少爷就在上面。”韩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上长梯。
他们进入起居间,由韩峻敲下那道精雕的核木门。“少爷!路先生来找您。”
“琛儿!”几乎只是眨眼间,凌冱那惊喜的表情倏地出现。
他的举动让韩峻愕然。“少爷,您的眼……”这儿不是只有他,还多了个路敦逵,少爷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开门。
“你!”路敦逵半眯双眸,盯着衣衫凌乱、浑身酒气的凌冱。
矮峻迅速的转身,将凌冱挡住。“路先生,我们少爷身子不适,改日再来。”
“让他进来!矮峻!”凌冱伸手搭上韩峻的肩。“你下去吧!”
矮峻有些为难,但又不想违背他的命令。服从的退开身子,往门外而去。
“你不是该回维也纳了”适才听闻他来,心便如擂鼓般怦然作响,只因期待着再见琛儿。
“小琛跑了!”路敦逵若有所思的打量蓝眸的他。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这个令人不解的深沉男人,为何要隐藏那对蓝眸?适才,韩峻有意遮掩他的蓝眸,不让自己见他,很显然,蓝眸的他是不得见人、不可告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非得一次弄清楚,否则他就不叫路敦逵!
“什么?”她跑了!凌冱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欣喜。
“婚宴时,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将自己锁了一晚,今早我破门而入,只得到这个!”路敦逵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拿至他眼前。
离婚协议书!她签了名的!蓝眸闪过一丝喜悦。
“你要取消结盟吗?”琛儿跑了,路敦逵来找他,极有可能为这事。
“不!我要知道你们的事。”他要知道,这谜样的男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就算你知道了,我还是无法找回琛儿来作为与‘罗瑟’结盟的条件。”凌冱疲惫地闭上眼,她跑了!她是在实践她的话,她要他找不到她,因为他又再次丢下她……
奇怪的是,他不想隐瞒眼前的男子,他缓缓地说着:“我原名叫凌冱。我是个背负家仇的男人……”他含恨带怨地将自己的故事与报仇计划说给路敦逵听。
“所以结盟‘罗瑟’等于增加你的战斗力,好让你更能毁掉凌政?”这个可悲又可怜的男人,为了复仇,他压抑自我,为了复仇,他将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然后让自己痛苦不已。
他的自我、他的痛苦,是否只有透过复仇计划的完成才能得到解放?路敦逵暗忖。
“如果你想取消合约,我不会有意见的。”凌冱不在意地再次闭上眼,淡淡的回答。
“解铃仍需系铃人,你的仇恨,只能由凌家来抵偿。我并不在意你用什么方法去复仇,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小琛牺牲在这个计划里……我还是会与你结盟、助你复仇的。但这次,我的条件是,你负责找回小琛,并且让她幸福!”路敦逵抽出口袋中的钢笔,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交给凌冱。
“为什么这么做?”凌冱看着他,不明白的问。他不是爱着琛儿吗?
“我要她快乐,况且她爱的人是你!她就算嫁给了我,她的心还是在你身上!”路敦逵苦笑。
凌冱身形一震,他还有资格吗?他还有资格得到她的爱吗?
“找回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像是看穿他的挣扎般,路敦逵厉声威胁,旋而离去。
凌冱敛去伤痛,沉声低言:“会的!琛儿!无论如何,我要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要找到你!琛儿!”
他会找回她!贬的!这次不再是为了掌握她,更不是路敦逵的威胁起了作用。
而是,他的真心,爱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