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号:

养尸 第十章 真实

作者:月下桑类别:悬疑探险小说

掌握谜题答案关键的钥匙……

绝对是握在金梓手上!

***

“被袭击?被博筱雪袭击?”从员警口里得到的答案太过震撼,段林当即说不出话来。

“没错。”回答自己问题的员警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段林记得他,经常跟在金梓先生身后的,似乎大家都叫他小曹。

抱着胳膊,曹姓警官皱起眉头,“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早就怀疑博筱雪了,所以一直有跟踪她,当时我们跟着她去了成瑞家,对了,你弟弟就是在成瑞家中被发现的。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你弟弟已经晕过去了,博筱雪正看着自己的手,不断地说“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当时的情况非常的……”

说到这,员警拿了一张照片给段林,“你看,这是你弟弟被发现时候的样子,脖子上全部都是磁带,那个女人似乎就是用这个东西勒住你弟弟的,磁带很薄,不过这么一把也够呛!绑来……我们在成瑞的房间内发现了那个。”

“那个?”段林不解地问。

“嗯。”双手食指拇指分开,小曹用手围出一个长方形,“是一卷录影带。”

“?!”

“是陆祥来拍的,拍摄内容是许遥的葬礼,似乎是一开始就放在灵堂某处固定拍摄的,一开始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后来的……”声音忽然变小,小曹低声说:“你知道么,许遥棺材里那根脐带是博筱雪放进去的。”

“什么?!”段林当即叫出声。

“虽然她说她不太记得,好像被附身一样……可是那是事实。我们立刻采集血样,而后发现了更加惊人的事情:博筱雪是许遥在排水管中发现的死婴的母亲!”

“什么?!”段林更诧异了。

“不但如此,我们后来深入调查之后,还发现了死者许遥所住房间,上面一层的租户正是博筱雪!”

婴儿……房子……段林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该不会是……”

“婴儿是博筱雪放进去的,然后婴儿的哭声,是她利用楼上的管道传到许遥家里的,该不会是这样吧?”沐紫的声音。

段林看看旁边的沐紫,发现沐紫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小曹诧异地点了点头,“小扮,你猜对了哩!真厉害。”

沐紫……早就发现了……

段林忽然想起自己第一天住到许遥家发生的事情,当时自己问沐紫是否看到了什么,当时沐紫的回答似乎就是这里什么也没有……

原来如此,可是……

“博小姐她……不是怀孕了么?”

犹豫着,段林说出矛盾的地方。

谤据当时发现的那个孩子的成长天数,博筱雪不可能怀孕啊?

“那是假的,经过检查,博筱雪根本没有怀孕,她甚至……”说到这里,小曹低下了头,道:“她根本不能怀孕,似乎是那个孩子的缘故,她被告知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也就是说她的怀孕是假象的,精神科的医生说,如果一个人非常坚定自己怀孕,非常渴望怀孕的话,久而久之她的身体也会由于心理产生变化,甚至出现怀孕时应该有的各种症状,孕吐只是轻微的,听说曾经有人妄想到肚子真的变大了……”

“精神力真是深奥。”说着说着,员警感慨了一句,而后神色忽然变得正经,“她故意住在许遥家,企图在精神上压垮许遥这件事,已经是定论;接下来就是其他的人,每个人死亡的时候她都在场,而且她都是当时唯一的在场人……现在又多了你弟弟……基本上,警方已经将她列为嫌犯了。”

“杀人动机呢?”怔怔的,段林问道。

“许遥那件很明显,因为她企图利用怀孕和许遥结婚,一直拖到了孩子无法人工流产的五个月,可是许遥……那小子也是混,居然……”

声音压得小小的,小曹贴着段林的耳朵说:“听嫌犯的意思,似乎是他把那女人弄晕,然后在女人昏迷的时候,找人把孩子硬取下来了,害得那女人不但没了孩子,从此还无法生育……

“我们怀疑帮许遥取下孩子的同伙是成瑞,这样杀人动机方面就说得通了。唉……这些当医生的……”

“那陆祥来呢?”

“似乎是用录影带勒索过她……啧!这女人还真可怜,换成我也会发疯。”

曹姓警官感叹着,可是段林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真的是这样么?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员警是从肉眼看到的实物来判案的,比起他们,段林多了第三只眼。

那个孩子呢?怎么解释?如果说是养尸,可是……

段林看着沐紫同样沉默的表情,低下了头。

***

巴小曹告别之后,段林来到了弟弟的病房,虽然继母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舒服,可是毕竟心里担心,走到病床前,看到弟弟虽然昏迷,可是脸色并不会太过苍白后,段林稍稍放心。

蚌然想到什么,段林轻轻弯下了腰,弟弟脖子上刺目的红痕吸引了他的注意。

真残忍,怎么会想到这种方法?

沐紫在一旁,半晌,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忽然开口,“喂……你不觉得哪里有古怪?”

“?”

“你弟弟为什么会在成瑞家?”

段林歪了歪头,虽然好奇沐紫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段林还是回答,“心诺说要给学长送资料。”

“可是你学长不在吧?”

“那个员警不是说,刚才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的去处了么?而且……”

“喂!那些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就你弟弟没死呢?而且,加上你弟弟这次,如果这四起事件是连续的都是一个原因造成的,你说呢?你不觉得奇怪么?”

沐紫的话好像轻轻触动了段林心里某处,那个一直蠢蠢欲动,可是找不出原因只好按捺的……段林的眼睛越张越大……

是啊,如果抛开员警的看法,与其说那个东西是来伤害弟弟的,不如说……“它”是来找成瑞的?!

“它”发现不是成瑞……所以放开了弟弟……

而且,如果这四起事件真的是连续的,那么……

许遥死了以后有脐带出现在他身上;毛薇薇从自己体内扯出了脐带;陆祥来死的时候,脖子上围着妻子体内拿出的脐带……

是脐带!

这样一来,博筱雪说不记得她送脐带的事情,仿佛被附身的感觉就说得通了!因为那天……

段林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个穿着红色鞋子的孩子。

是他么?如果可以这样想的话……弟弟脖子上那些磁带是取代脐带的!

脐带……脐带是交流手段啊!

无法说话,婴儿和母亲沟通联络营养的唯一桥梁就是脐带!如果是这样……

段林盯着弟弟脖子上的红痕,太过激动的心情让他抓紧了弟弟的手。

蚌然……

段林低下了头,弟弟的手里……有东西?

静静地摊开弟弟的手,段林看到了一根细细的东西,黑色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眼睛猛地睁大,段林迎上了沐紫的目光!

“糟糕!”段林顿时向外跑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员警正好将要离开,紧紧扯住小曹的胳膊,段林请求他们帮忙还原那条原本缠在弟弟脖子上的磁带。

“拜托了!那个……很可能是案件的关键!”

提到案件,小曹虽然还是很奇怪,不过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天还是黑的,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段林觉得这一天似乎异常地漫长。

心脏在怦怦跳动着,非常激烈,有个什么东西想要出土似地……心痒痒的。

段林知道,这是即将碰触到真正真相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颤抖。

自己还需要确认一件事……

到达警局之后,那团原本被当作废物差点扔置不理的磁带,被送到了技术部进行还原,因为被当作凶器受过不少磨损,还原起来需要一点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段林请求员警陪同自己到陆祥来家。虽然很晚了,不过陆祥来的父母还是接待了这些诡异的来客。

陆祥来的相片非常多,段林和沐紫一人一边径自寻找着。略过那些普通的生活照,段林在寻找“那个东西”……

小曹看着诡异的两个人。

虽然是自己带他们来的,可是从头到尾他们什么也没告诉自己。要不是他们和金梓先生交情不错,而且确实是在搜查什么的样子,他可不想管他们做甚么!

不知道做什么才好,无聊之余,小曹站到了书桌旁,桌上的精致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好玩的相框,哎?陆祥来不是摄影师么?怎么他原来当过医生啊?哎?这个是毛薇薇么?变化真大,几乎认不出来……”

小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入原本坐在地上翻找照片的两个人心里,扔下手里的相簿跑到书桌旁,看到小曹手里的照片的时候,段林的表情反而平静了。

找到了……最难解的真相,有时候钥匙反而就在明面上,不是么?

找到了……那几个人的关联!

段林紧紧盯住了那张照片——

照片是很多年轻人站在某家医院大门前的合影,他们都穿着实习生的白袍,最左边的四个人正是他们所熟悉的,从左到右依次是:许遥,毛薇薇,陆祥来以及……

成瑞。

不好!下一个人果然是……

“德馨医院”!

看到照片上挂着的写有医院名称的牌子,段林急忙对小曹说道:“请调查这家医院在哪里!尽快!”

“啊?好……我马上去!”楞了一下,小曹匆忙拨下警局专用的手机……

心脏怦怦跳着,看着照片上当时还年轻的人,段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在那里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人如此怨恨的事?怨恨到让他们如此悲惨地死去……

“查到了,是龙云县的一家医院!哎?和我们老大一个县,老大之前就是从这个县调来的,你们要是有问题可以问他,他一定很了解……”

小曹无意识地说着,说出了让段林、沐紫心里对自己的答案不再怀疑的话。

问金梓先生么?看来这句话还真说对了……

掌握谜题答案关键的钥匙……绝对是握在金梓手上!

“韩心诺的事情……你们谁第一个发现的?”坐在车里,沐紫沉声问。

“哎?问这个干什么?我想想啊……啊!是老大!”

金梓!听到这里,段林和沐紫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金梓先生现在人在哪里?”

天亮的时候,C市警察局向下辖分局打了电话,询问金梓的个人情况。

当对方说起金梓死了老婆、孩子,一个人多可怜,问起金梓现在的情况时……警察局的众人都呆住了。

这里的大家都知道金梓有个儿子,很疼爱的儿子。

“这么说……你见过他儿子么?”

“没有啊!只是听说……”

当以为存在了五年的人物被告知只是虚幻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金梓那个人很可怜啊,他的儿子根本没有来得及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唉……”

一下子,天堂到地狱。

彬许……我们从来没有在天堂生活过?我们所处的一直都是地狱……

***

那些磁带还原出来之后,那些破碎的画面印证了众人的想象。

那是一个产妇如何惨死在产床上的过程。

当时操刀的医生是许遥,辅助他的人是成瑞和护士毛薇薇,以及想要拍下产妇生产过程,却最终拍下他们杀人的犯罪过程……

段林忽然想起来,陆祥来得了恐血症,以及离开医生这个职业都是在这一年,他们实习的这一年。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巧合的。

无数的必然积累出来,看起来仿佛巧合。

大家都明白了,可是现在如何是好?金梓在哪里?

他说他去找成瑞,可是……成瑞危险!

大家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出成瑞的下落,可是,偏偏唯一可能知道成瑞下落的人此刻却在昏睡……

段林的手机忽然响了,上面的号码代表的名字让段林差点叫出来,“喂!金梓先生!”

听到段林口中的名字,周围的人瞬间大气不敢出。

“金梓先生你在哪?”段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

“呵呵,你都知道了吧?不要装了,你这个孩子,伪装不适合你。”

金梓先生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听起来让人觉得安全。

“你弟弟的脖子没事吧?”

诧异了一下,不过段林很快明白了金梓所指为何。

“我老婆……如果能够早点进入产房,是不会有事的。”

蚌然提到的事情让段林心中“咯噔”一声:金梓先生开始提以前的事情了么?

“我们那只有那一家象样的医院,她很早就觉得疼了,可是护士只告诉她没事,我老婆是个好女人,知道我脾气暴躁,怕我和他们闹起来就硬按照他们说的等……直到流了好多血、晕倒才被发现……

“可是医生竟然不在!值班的时间不在,为了给她早一点做手术,护士又给办公室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听,打手机,手机也不接,后来干脆把手机关了。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护伤,但他们却拿产妇的生命当儿戏,这还有良知吗?还有医德吗?还有人性吗?我们一直等,等待的过程孩子心跳已经开始下降,要是那个时候有医生在,能及时进行抢救,小阿会有生命危险吗?那个时候已经耽搁了四十分钟了!

“情况越来越糟糕,她开始牙出血,然后吐血。当时在场的那个护士都哭了。我们一遍又一遍打电话,才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我老婆被推进去之前已经疼得不成样子,可是她还是和我说“不要怕,我没事”。那时候还能说话,可是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她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们只留了一条脐带给我。

“我想要去告他们,可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病历资料全部被他们篡改了!之前那个护士告诉我他们只是实习生,但是家里很有钱,后台很硬……他们实习完就走了,我想告也没人了。”

“那些没有人性、缺乏良知的狗东西,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审判他们呢?人间的法庭不公正,我想地狱里的一定公证,我要诅咒他们,诅咒他们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所以……我就到这里了。

“他们果然忘了,忘掉了那个小县城、那家医院,还有我的老婆和孩子。我却记着,帮自己记着,也给他们记着。他们忘了……我就让他们想起来……

男人的声音是笑着的,他很幸福吧?他让他们记起来了,可是听着男人的话,段林却有点哽咽。

他是怎么过来这几年呢?每天每逃诩是这样……或许他最早养尸的目的不是为了诅咒,只是为了能见到儿子吧?

“我现在后悔了!我这样的念头带着小宝长大,我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都是我杀死的。我那孩子……真的是很单纯的孩子……因为我的邪念让他变成了你们口中的鬼……我真是对不起他……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

“对了,段林,你不是说过你爸爸的事么?你试着放宽点吧,他一定是爱你的,世界上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以后你要……”

金梓先生的话没有说完,忽然!段林听到了巨大的“砰”声。

枪?!

“金梓先生!”握紧手里的细绳,段林大叫出声,然后晕了过去。

当时的一瞬间,段林仿佛看到了金梓先生,高大的身子就那么直直倒了下去,手里拿了一把手枪,身旁躺着早已死去多时的成瑞。

那是一种几乎划破胸腔的悲怆!

沐紫后来说,那是因为手里握着的细绳的缘故。

那不是普通的细绳,而是一根脐带,是那个叫小宝的孩子给爸爸留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礼物。

他的爸爸把它戴在身上,从来没有离身。

那个瞬间,那个叫小宝的孩子心里的悲怆经由脐带,深深地传递给了段林。

沐紫说,他后来才发现金梓先生根本没有养尸,他养的充其量是儿子的脐带。戴的时间久了,那孩子就知道了父亲的愤怒。

段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里有一对真实的父子。

***

弟弟醒过来了,他说晕倒前他看到了那人的手腕,上面戴的手链和金梓先生的一样,他说那个人看到他的脸以后……就松手了。

“阿林你总算醒过来了,吓坏我了……”忽然想起自己当时醒过来的时候父亲的表情,那种担心不像作假,第一次,段林在父亲身上看到了父爱这种东西。

段林眨了眨眼睛。

“再怎么样……你是我儿子啊!”

于是段林想起了金梓先生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一定是爱你的,世界上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

金梓先生几乎没人参加的葬礼上,站在空无一人的灵堂前,段林拿出今天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东西——黑色的,细细的绳索一样的东西。段林把它轻轻放在了金梓先生的手里。

这是他的东西。

于是,最后一根脐带也送出去了。

诅咒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