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她的沉默,伦尔紧绷俊颜跟在她们身后进人大楼,搭乘电梯一路跟进顶尖律师事务所。
“爹地,我倒茶给你喝。”恬恬笑咪咪地转身跑到伦尔身边。
那一声爹地,喊得伦尔俊颜有了笑。
拉不回恬恬,白雪冷著脸,冷看父女两人的互动与亲昵。
她几次想上前拉开他们,想叫他离恬恬远一点,却总在看见恬恬的开心笑颜时,止住一切的冲动。
“等一下再喝好吗?我和妈眯有话要说。”
“好。”恬恬乖巧点头。
犹如主人般,伦尔以眼示意小莉带走恬恬,并请其他人自动离开。
“你在做什么?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见小莉还有其他人对他的命令完全服从,白雪气得伸出手想拉回听话转身离去的恬恬。
“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她傲仰颜容。
“不把话说清楚,我今天是不会走的。”话声一落,伦尔即将她推进办公室,反锁上门。
他已经退让得够久了,现在绝不能任她-再排拒他。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关上门,还拉下窗帘隔绝他人视线,白雪心惊。
“走开,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再与他独处,白雪一把推开他就想走出办公室。
“那恬恬呢?她也没什么好谈的吗?”他知道恬恬很喜欢他。
她伸向门把的手,顿然僵住。他还是想抢走她的女儿?
紧闭双眸,白雪要自己冷静的面对一切。
深吸一口气,她张开清亮的瞳,缓回过身,正视他的眼。
“她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必要和一个外人谈她。”
“你!?”
“还有,我警告你,下次你若敢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带走她,小心我告你绑架。”找回自信与冷静,她直视他沉绿的眼。
“你!我都还没告你虐待儿童,你倒先跟我呛起声来了!?”他怒道。
“她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不可能虐待她!”闻言,她愤声回道。
为了照顾恬恬,这些年来,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在他怎能无凭无据的就任意污蠛指责她!?心有不平,白雪愤握双拳。
“那今天是谁只顾著工作,放她一人在图书室,到了中午时间还不带她去吃饭的!?”
“我……我只是……”顿时,白雪被堵得脸色苍白且无话可说。
“你让恬恬一人待在图书室里,没给她饭吃,让她饿肚子,请问,你这个做母亲的人尽责了吗?这样不算是虐待吗?”他冷语直言。
“你……我上班赚钱,为的就是要养活我们母女俩,我错了吗!?”
不允许自己轻易被击倒,白雪鼓起勇气面对他的质问。
“就算我有错,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又凭什么指责我的不是?”
“就凭我是恬恬的父亲。”
蓦地,她冷笑出声。“不,你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你说什么!?”他眼色骤变。
“我说过,早在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你就已经放弃当父亲的权利,也早已经把自己的意见表达的很清楚,难道你忘了?”
“你!?”伦尔脸色一变。
见他脸色难看,白雪扬起胜利的微笑。只是……她眸光黯然……
“我知道以前的事不能全怪你,因为那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不该迷恋你,是我看错了你、错爱了你,所以我认命,我接受这一切的苦果。”
一层阴霾笼罩住伦尔此时的心。
“不管过去怎样,恬恬她还是我的女儿。”他不允许自己再因心底愧疚而失去她与恬恬。
“你的女儿?很可惜,当年的你并不这么想。”敛下睫眸,她淡笑。
“我……”他紧绷脸庞。
“你知道当年我为了保护恬恬,是怎么被赶出学校的吗?”扬起黑瞳,她静凝眼前的他。
“被赶出学校!?”他绿眸微怔。他以为她是自动休学。
“不知道?那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吗?你又知道这几年来,我是怎么把恬恬带大的吗?”
见他无话可答,白雪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因为他不可能会知道——
“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一样过你的大少爷日子。”
她摇头轻笑,笑得有些凄然。
“当年,我一点也不想办休学,一点也不想教我爸妈失望,我想继续念书升学,可是我怀孕了……我求你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做,可是你不但不帮我,还糟蹋我、欺负我……”
想起那些前尘往事,丝丝水意霎染她清亮的瞳。
“那晚,我因为意外出血被送进医院,被检查出怀孕的事,学校为避免引起丑闻,就要胁我立刻办理休学,否则他们还是会找理由开除我……”
转过身,透过蒙蒙泪水,白雪静望著窗外蓝天。
“我只能选择休学回台湾,只能向对我失望的爸妈说抱歉,只能跪在家门口,为我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求取他们的原谅。”
“白雪……”
“这些你知道吗?”似没听到他的声音,白雪眸光凄幽缓诉当年事……
当年已经无处可去的她,需要父母的支持,需要有人可以帮她。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在家门口不吃不喝跪了四天三夜,妈妈因舍不得她怀孕的身子再如此折腾,而应允她踏进家门后的第十天,唯一能帮她的父母,因一场堡厂大火而意外身亡。
顿失双亲又无依无靠的她,是靠著邻居帮忙才有办法处理双亲后事。
办完丧事,她以为自己还可以住在原租屋里,但一次行经邻居家前,她听到他们正在联络社会局的人,想把她送进未婚妈妈之家。
不想被送去那个地方,不想将来会看不到自己的孩子,那一夜她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从埔里流浪到台北。
没钱,她睡火车站;没东西吃,她喝水;没有人可以依靠,她靠自己。
她知道当务之急是必须赚钱买吃的,否则,只怕她还没饿死,她肚子里的宝宝就已经因为营养不良而成死眙。
她找到早餐店的工作,住进老板娘热心提供的小房间,又另外找了两个兼差的工作。
那年,她一边努力赚钱,一边报名当地夜校重拾课本。虽然爸妈已经去世,但她还是想为他们、为孩子,还有自己的将来认真念书。
直到要生下恬恬的那一天,她都还在念书,还在工作存钱。
她没有时间坐月子,在她可以下床走动时,她已经背著才刚出生不久的恬恬出外打工。
那一年,她过得很苦,而那一切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眨了眨眼,白雪回过神,转身静看著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后的他。
“在其他女孩子都还不知愁、每天笑得开心、联谊玩乐的时候,我正背著恬恬四处打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眨去眼中的涩意,她望进他的眼。
“一直到念完高中,考上T大夜间部法律系的那几年,我一直都是这样四处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和恬恬。”
无法再直视她凝泪的眼,伦尔背过身子。
“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你看现在,我已经有房子、车子,薪水也还不错,我现在已经可以让恬恬过好日子,可以像其他妈妈一样,给恬恬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但是……”
走到他眼前,她伸出颤抖的手,扯著他的衣袖,黑瞳噙泪望著他。
“但是现在你才出现几个月,才见过她几次,就……就质问我……我尽责了吗?”眨去悬眶的泪,她要看清楚他,也要他看著自己。
“我知道自己没有你有钱,没办法像你一样,可以帮恬恬整垮让她受委屈的幼稚园,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来我真的尽力了。”
看著他,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吗?你可以体会我的心情吗?”
见到她苍白而颤抖的容颜,伦尔心疼的想拥紧她。但,他发现自己竟没资格再碰她一下。
想著她这五年来所受到的委屈,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面对自己曾经造成的错……
“不,你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知道,你只是突然出现,意外知道恬恬的存在,就认定她是“你的女儿”?”望著他的眼,她颤著嗓子。
想到他的认定,白雪情绪顿然激动,串串清泪夺眶而出——
“是的,没错,恬恬的确是你的孩子!”一抹泪,她噙泪愤声道,“她就是你当年一心想做掉、不要的无辜孩子!
但现在你知道她还活著,知道她天真可爱,就想抢走她!?好啊,你来啊,我不怕你!”她手握拳头,愤恨挥舞。
“白雪,你冷静点——”见她情绪忽然激动,伦尔急伸手紧搂住她。
庇舞著双拳,她止不住的晶莹泪水,顺颊滑落,“我就快失去恬恬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想到他的身分,想到他富可敌国,想到他可以买通所有人来抢定她的恬恬,白雪情绪失控愤声叫:“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就是拚了一切,也绝不会把恬恬交给你的!”
想到他曾有的恶意欺凌,想到曾有的餐风露宿,多年来白雪强忍于心的委屈与愤怒,似在这一瞬间全数爆发了——
“你不配当她的爸爸、你不配!”愤握双拳,她痛哭怒吼。
他俊挺身子顿然一震。
“我……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想承认,但她说没错。
在与白雪对恬恬的付出相较之下,他根本就不配。
微抿寡薄的唇,他敛下失去光彩的绿眸,垂下无力的肩。
“她不舒服的时候,你人在哪里?”眨去满眶的泪水,她哽咽质问。
“她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她需要爸爸疼、爸爸爱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你在美国,你正快快乐乐的过著你的大少爷日子,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事!”拭去不断落下的泪,她愤声怒道。
不,他没有快快乐乐的过他的日子,他心里一直惦记著她,但……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她说什么。
“对不起?我告诉你,我不希罕!”激动的泪水一再滑下她脸庞,“你别以为……别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用父亲的身分跟我抢人!”
“我……”
“你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跟我抢恬恬?你凭什么!?你难道忘了,当年是你自己不要她的!”恨握十指,白雪情绪激动得使劲-打他。
她想打死他!她想打死这个曾欺负她,还想杀死她女儿的凶手!
“如果上天可以许我一个愿望,我会希望……”张大怒恨黑瞳,她愤声咒骂,“我会希望你、去、死!”
伦尔神情震骇,愕然惊望那双曾以-蜷温柔紧锁他心,但如今却盈满恨意的刺眼瞳眸。怎会这样?她怎会变成这样?
曾经,她曾经是那样内向羞涩,是那样的静谧可人,清亮的瞳眸总因他的出现而闪烁光芒,总因看见他而温柔似水。
甚至,她还愿意将自己最完美、最宝贵的身子,完全的奉献给他,她曾经……曾经是那样的恋著他、爱著他,可是现在……
蚌地,浅薄唇角顿然一扬,伦尔颓然一笑。
是他,是他教她变得如此恨他,恨到希望他死……
原以为,她已经原谅他了,已经淡忘掉过去的不如意。但没想到,到头来,一切全都是他的自我想像。
“可……可以不要这样恨我吗?”他澹笑著,也这样希望著。
但,他想,除非有奇迹,否则只怕白雪就真要这样怨恨他一辈子了……
他从不知道这样敦她恨著,他的心竟会如此痛苦,但却又无法不心疼这样恨著他的她。她可知道这些年来,他的日子也不好受?
“不要这样恨你?你作梦!”毫不迟疑地,她愤声道。
“白雪!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给我一次补偿你们母女的机会,好吗?”
“机会?”眨去滚烫的悬眶泪水,白雪愣望著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为什么他要在意她心里的恨?
他可以让她继续恨他,她的恨不该对他有任何影响的,不是吗?
“你……”她想知道答案,但她没有。
“这几年来,我不断派人四处找你,也一再的来台湾,为的就是可以早一天找到你,得到你的消息,你知道吗?”
她咬唇噙泪不语。
“台湾并不大,想找人并不困难,但是五年了,我却连你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想让她了解,自己对她的在意。
“我知道你是故意在躲我,是故意在避我,我甚至可以猜到身为律师的你,为什么从未曝光,为什么会一再拒绝亲自为客户辩护。”
“你!?”
“因为你担心一曝光,我就会找上你,对不对?”
“对,你猜的没错!”被猜中心里想法,白雪愤声吼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找我做什么,但我一点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得到应证,伦尔怆然一笑。
“你是很努力的隐藏自己,但我也很努力的找你,从没放弃过;当时,我只是想知道你日子过得好不好,想知道我所爱的你,是不是……”
濒地,白雪红唇惊启;伦尔亦犹遭雷殛般,惊眼怔望著她。
摈进脑海的爱字,占据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爱?他爱上白雪了?这……这会吗?
瞬间,往日与白雪相处的一切情景,还有这多年来,他对她始终放不下的心,就如影片倒带般地在伦尔脑海里疾速快转。
想著昔日她清新白净的容颜,想著她在街灯下的孤单等候,想著她羞怯的笑颜,他还想到几个月前,再见到她时,心里的那一股激动……
愕望身前泪颜,伦尔久久无法言语。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占据了。
难怪时间已过五年,他对她仍是如此在意,仍是一心想寻到她,想对她说一声抱歉,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她再回到他身边……
他以为只要找到白雪,一切就都可以重新来过。
但现在,他终于找到她了,可……她竞变得这样怨恨他……
懊如何?他该如何,才能化解掉她心中对他的恨意?面对她盈满恨意的黑瞳,伦尔紧箝住她的肩,激动的问著: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再恨我!?”
“你……你……”白雪为他出口的爱字,惊到无法言语。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哪有可能会爱上她?
当年的他是那样的恶劣、是那样的狠、那样的无情,那现在……他怎可能会爱上她?骗人,他骗人!他在说谎!
爱人,不该是像他那样伤害人的!
爱人,应该要疼惜、要包容、要宽容才对。
爱人,应该会因为对方的痛苦而痛苦著,会想分摊对方所有的难过,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对方解决困难。
但,他不是,他总是一再的欺负她、凌辱她!
他说谎,他一点也不爱她,他只是想得到她的原谅,他只是想骗她,他只是要她不再恨她而已!
“骗人!说谎!”愤恨红颜,愤声怒道。
“不!我没有骗你,我是说真的,白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你!?”噙泪恨瞪眼前的他,白雪愤握双拳。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想相信他的谎言!
蓦地,她冷笑一声。
“你真的爱我?真的想得到我的原谅?真的希望我可以不再恨你?”
晶亮瞳眸里,有著难以隐藏的怨慰与恶意。
“我是这样的希望著。”直视她愤怨黑瞳,伦尔重点头。
“可以!”一声俐落,伴随她再一次扬起的冷笑逸出红唇。
伦尔心喜,任由笑意占上他湛绿的眸,但——
挣月兑他箝制住她双肩的有力手掌,白雪转身走向办公桌,朝桌上笔筒伸手。
蚌地,她的手似因犹豫而骤停于半空中,黑色瞳眸似蒙上了一层灰。
可,那只是一瞬间。蓦睁清幽黑瞳,她修长手指自笔筒里,抽出一把闪烁著锐利锋芒的拆信刀。
眨了下遭泪水浸痛的黑眸,她旋回过身,朝他递出手中的拆信刀——
“等你死了,我就原谅你。”她红颜无笑,眼神冰冷。
“你!?”他神情一骇。
伦尔无法相信她竞变得这样狠,但,几乎是同时的,一道自她眼底疾速闪出的悲戚痛意,却也震痛了他的心。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如此狠、如此恨他,她只是想藉此逼退他,想要他永远离开,要他不要再干扰她与恬恬的生活,如此而已。
他知道白雪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有那样悲恸的眼神。
突然间,伦尔明白了一切。静望著她的眼,他敛下眼底一丝异样。
再抬眼,一道淡笑缓缓扬上他浅薄的唇,他眸光温柔,凝笑望她。
“要你这样狠,很为难你,是吧?”他举步朝她迈近一步。
“你!?”她急步后退。
“不管你再怎么变,你的本性依然没变,因为……”
笑扬眼,他再向她进一步。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是以前那个善良、内向、安静,有著一双可以锁住我的心、可以影响我情绪起伏的黑色大眼睛的单纯女孩。”
“你、你胡说,我变了!我已经不爱你、我已经不再怕你,我……”
愕见他再一次前进,白雪唇角一颤再向后退,想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但,伦尔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紧握著拆信刀的手,止住她的后退。
“我不要你怕我,我只要你再像以前那样恋著我、爱著我就行了。”
贝扬唇角,他俯视身前惊愕红颜,以双掌紧握著她执有拆信刀的手。
望向他湛绿扬笑的眸,白雪的手不断地颤著。
“你……”她与他之间就只余一拆信刀的距离了。白雪想松开手,丢开手里会伤人的利器。但,被他温暖大掌紧紧包覆住的手,却是怎么也抽不回、动不了。
“我喜欢你温柔的看著我,喜欢有你在身边……如果这样就可以换取你的原谅,我……”静凝白皙容颜,他绿眸扬笑,“我愿意。”
白雪神情惊慌,急望后方,想拉开与他的距离,可是——
一道自伦尔往她身上推来的力道,教她惊回头,骇望著朝她再进一步的他……
紧咬牙关,紧抿薄唇,伦尔挺身让锐利刀锋没入他的身子,缓缓地,一道鲜红渗出他的西服,染上她紧握刀柄的指,凝聚成滴的血红珠子,俏声落下,答、答、答……一声声细微异响,回荡在寂寥无声的空间里。
“你!?”白雪骇瞠黑眸,猛出手推开他。
刀锋抽离他身的瞬间,一道血红突自他腰月复间疾速喷洒而出。
砰——狠撞上沙发椅背的伦尔,强睁绿眸,紧咬住唇,深吸一口气。
忍住来自腰月复间的痛楚,他抬起头,笑凝她骇睁的眸。
“我真的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他脸色泛白,冷汗也沁出额际。
“你……你……”褪去血色的容颜,如白纸般地吓人。
颤望手中还滴著红血的刀锋,听著溅上光亮地板的滴答异响,白雪奸像又看到了当年在他房里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天,她从昏迷中醒来,因承受不住他所给予的残恶对待,无法接受教自己深恋著的他,竟会那样无情残忍地对待自己,她精神濒临崩溃。
她心痛难忍,强烈感受到自己脆弱的心,正被他一柄无形利刀-剐出一道道血红,还被他的恶意与无情狠狠捣碎……
想到他的恶、他的狠,想到肚里无辜的生命,那一阵阵来自心口的剧痛,敦她痛过了头,也数她痛得失去理智。
所以,当她看到茶几上水果盘里放有一柄水果刀,她冲动拿起它,想一刀就杀了他,但……她高举过头的水果刀,却迟迟未落下。
她下不了手……而如果在他那样狠心伤害她之后,她还是狠不下心杀他,那,对肚里无辜的生命,她又如何能下得了手?又如何走得进医院,要求他们杀了她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办不到,她只能哭著要自己冷静,只能哭著要自己想法子帮帮自己,只能哭著用自己的血来救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原想用来杀他的水果刀,就这样轻轻划过了她的手腕,她的血在流……就像他现在这样……
可是那次划过手腕的痛,痛得她不知不觉,而这一次刺入他身体的拆信刀,却像是刺入她心般的,敦她无法摆月兑那一再椎心而来的剧痛……
为什么会这样?他刺的是他自己,为什么她却觉得他伤了她的心?
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时间,她早已不在乎他,可是……看著手里曾经完全没人他身子,正滴著红血的利刃,她……
锵!沾血利刃自她手中滑落,应声坠地。
紧闭泪眸,白雪紧紧揪住衣襟,任由串串清泪溃堤滑落。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怕的从来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紧捣著似再次被刺痛了的心口,蒙蒙泪光染亮她漆黑悲恸的眸。
“不……不要……”眨著泪湿的瞳眸,白雪猛摇著头。
她不想承认答案一直就在自己的心里,因为她……她害怕承认多年来,她还是一直将他藏放在心底,还将这个曾经无情伤她的男人记挂于心啊……
律师事务所的人,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两人到底在办公室谈了什么事,或说了什么话。
他们只知道原本是自己走进事务所的伦尔-莫特森,最后是躺著离开国际大楼,被紧急送医急救。
虽然,那些天白雪从没到医院看过他一次,但她请人带恬恬去探望过他,
伦尔知道这已是白雪最大的让步,但,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他要的更多,他要她和恬恬都可以回到他身边。
虽是一种奢望,但他会尽一切努力,想尽办法挽回两人的感情。
而在与克尔一番深谈后,他将美国事业完全托付予克尔,而决定留在台湾继续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也为进军亚洲市场的计画做准备。
他在天母纽约大厦买下A栋一层两、三百坪的豪宅,为三人日后的共同生活做准备。
忙了几天,将住所安排妥当后,他开著新购置的银黑色宾士,来到白雪的淡水大厦住处——
按下门钤,他抬手耙过一头金发,等待著她开门。
喀!大门开了。
“你……”一开门发现是他,白雪愣了下。
看著他噙笑俊颜,想起他之前说出的爱字,她粉颊诽红,心有些慌。
“好点了吗?”她故作镇定,找话题。
前阵子当他住院时,她就一直想到医院去看看他,只是想到他的伤是自己造成的,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爱他,就不该伤他,但那一天她却亲手伤了他,而伤他也远比伤到她自己还痛苦、还难过。
所以在静思几天之后,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学会宽容与包容,否则她没有爱人的权利……静凝著他温柔的眼眸,她唇角微扬。
“还是有些疼。”伦尔微拧了眉,还伸手轻捣住伤处。
“真的?是不是伤口发炎了?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伤口如果有问题一定要……”见他似痛的拧眉,她清亮瞳眸里有著无法隐藏的关心。
“放心,我没事。”得到想要的关心,伦尔顿而舒展浓眉,得意一笑。
“你!?”知道自己被骗,白雪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
她回头唤来正在客厅里看故事书的女儿——
“恬恬,过来。”
“好。”听到白雪呼唤,恬恬放下故事书冲到门口。
发现伦尔就在站门外,恬恬满脸惊喜急钻出大门,兴奋的扑向他——
“爹地!”
带著温柔的笑,他弯想抱起她。
“恬恬。”见他弯腰动作,白雪微拧柳眉对女儿摇著头。
意会到白雪摇头的意思,恬恬一脸可惜地推开向她伸来的手……
“妈咪说,爹地受伤了,所以恬恬不能让爹地抱。”
“这……”愣了下,伦尔挺直身子,笑望门里的她,“谢谢你。”
“六点之前送她回来就可以了。”白雪脸颊微红,弯身作势整理恬恬身上衣服,藉以避开他噙笑绿眸的注视。
“你也一起来好吗?我刚……”
“这……”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出去玩,妈咪,我帮你拿包包!”恬恬一听立即兴奋地冲回大厅,转进房间拿来白雪外出必带的皮包。
“妈咪,快啦!”紧握著她的手,恬恬将她往外拉。
“恬恬!”白雪笑看著她。
“我去按电梯。”铿地一声,恬恬带上门,没给白雪拒绝的机会。
看著又冲出去的小小身子,白雪不禁笑了起来。
恬恬近来变得活泼许多,行动力十足。
“她以前没这么活泼。”不觉地,她笑出了声。
“我知道,她就像以前的你一样,很内向,也很静。”他唇角勾扬。
他的笑,敦她脸色微红。
“我想你带她出去就好了,我可以……”
“可是,我想和你商量恬恬的事。”
他知道她最近正在忙一件大案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分心照顾恬恬。
而恬恬也早该有自己的生活圈及朋友,他希望白雪可以接受他的安排。
“恬恬的事?”她神情微变。
“别担心,我没有要抢走恬恬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商量恬恬上幼稚园的事情而已。”伦尔笑著解释。
“这……我还在找适合她的幼稚园。”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白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放缓口气,朝前方对她猛招手的女儿快步走去。
“天母那边有间纽约幼稚园,我看过学习环境,觉得还不错。”
“你……”
“你可以先去看看那边的环境,如果你觉得那里还是不适合恬恬,我们可以再找其他的。”他笑著回视她眼里的质疑。
“妈咪、爹地!”恬恬笑咪咪站到两人中间,对两人伸出小手。
见到恬恬开心笑颜,白雪扬起淡笑,牵著她的右手。
“天母离这里有些远,交通上不大方便。”
“这不是问题,你们可以跟我一起搬到天母的纽约大厦。”紧握恬恬向他伸来的小手,伦尔带著温和笑容,同两人一块走进电梯,直下一楼大厅。
“我跟恬恬的家在这里。”她唇际淡笑褪去。
“白雪……”他顿了下,“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随时将恬恬带在身边,所以我才会想……”
他直言的关心教白雪微微一愣。敛下眸里的异样,她继续走著。
“我没有强迫你一定要答应的意思,但是为了恬恬的将来,你就先看看那里的环境再作决定,好吗?”
顿时,白雪心里所有想到的拒绝理由,全因他一句“恬恬的将来”而哽于喉问。她感觉得到他对恬恬的关心并不亚于她。
只是如果让恬恬搬去他那边住,那她……她会少去现在生活的重心,也会变得不习惯。
而且,万一恬恬习惯了他的存在,那当他回美国去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告诉恬恬,她的爹地又不要她了?
“你并不会在台……”她话声暂止。
才走出大厦,白雪就发现他的座车,不再是那辆由撒皇饭店所提供的劳斯莱斯房车,而是一辆崭新的银黑色宾士。
他买了车?她眼底有著惊讶。她以为他不会在台湾留太久,但,刚才他好像也说他在天母的纽约大厦有层楼?
“你在天母买房子,还买了车子?”
“嗯,我打算在台湾长住。”他笑著为她们母女俩拉开车门。
“你……”长住?他想在台湾长住?白雪因他出口的话愣住了。
“我想住在有你的地方。”望进她惊讶黑瞳,他薄唇一勾,绿眸扬笑。
在看了纽约幼稚园后,白雪不得不承认他为恬恬设想周全。
因为纽约幼稚园不只师资优秀、占地辽阔、环境清幽,软硬体设备齐全等等优点。
最重要的是园里的小朋友,几乎都是跟随外籍父母来台居住的小阿。
虽然假日见不到几位同龄小朋友,但在他们和园长与老师沟通时,恬恬已经和初认识的小朋友玩在一起。
站在绿树下,笑看著恬恬与其他小朋友的童颜笑语,白雪强烈感受到恬恬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国的。
来这里,恬恬会很快乐。当下,白雪将一切交由伦尔决定。
也许以前的他不配当恬恬的爸爸,可是现在……
她觉得他变了,也感觉得到他很努力的在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爸爸。
甚至,她也相信,他对她是真心的……
因为当恬恬开始就读纽约幼稚园而搬到他住处,而她也努力想调适恬恬不在身边的生活时,她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天天看到恬恬。
因为每当她下班走出国际大楼,他和恬恬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她。
而若是过了她下班时间,二十分钟后,她就会看到他们父女俩提著披萨和饮料,大摇大摆走进她的办公室……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白雪望一眼桌角上的小时钟。
放下手中笔,白雪扬起笑意,望向已被推开的门扉。
人都还没看见,她就已经瞧见一个披萨盒。
“又买披萨?你真的不应该常买这种速食给恬恬吃。”白雪瞪向恬恬身后一脸无辜的大男人。
“可是,爹地说妈咪喜欢吃。”恬恬笑著奔进她张开的怀抱。
“他乱讲,我哪有喜欢吃。”看一眼披萨,她红著脸否认。
“你不喜欢?”笑睨她一眼,伦尔转身走向一旁沙发,“那不知道上次是谁跟我抢吃最后一块披萨的?恬恬,是你吗?”他故意看向恬恬。
“不是我,是妈咪抢的!而且,那天还是妈咪抢赢喔。”
“是你自己要让给我的,怎可以说是我用抢的?”白雪牵著恬恬走到他身边,有些不满的辩著。
“说的也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让给你的。”他笑著点头。
“你——”看著他似宠溺的笑颜,她白皙雪颜泛染红晕。
扬起笑容,他体贴的将披萨用纸包好,递到她与恬恬手上。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接过披萨,白雪低著头吃著,慢慢地,一丝丝笑容扬上她的粉颊。在所有的披萨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夏威夷口味。
望著白雪喜吃披萨的笑颜,伦尔不禁笑出一抹得意。
“你怎不吃?”发现他手上的披萨都没动,净盯著她笑,白雪怀疑自己脸上沾了什么。抬起手,她碰触著自己的脸颊。
“看你吃,比我自己吃还享受。”他浅薄的唇忽勾起一道迷人笑意。
“你……”白雪粉颊倏染红晕,急低下头。
他那噙笑俊颜,让她轻易回想起以前他对她的奸与温柔。
这一阵子,他总是以行动来表示对她的在乎与爱意,让她明显感受到他的温柔与体贴。
他对她的用心与真心爱意,她……真的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