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真的不去找封姑娘吗?”
女乃娘替向君庭倒上热茶,清香的气味飘散开来,冲散了秋日午后的微闷。
向君庭把望向庭院的视线拉了回来,浅尝热茶后,露出了淡笑,“女乃娘,
我去找她的话,会替她带来困扰的。”
这是他与封天晓的约定。一个愿等,一个愿守。
也许旁人觉得他傻,但一生能求得一个如此值得的对象,他已心满意足了。
“唉!没想到封姑娘看来开朗,却藏着那么多秘密。”女乃娘跟着叹了口气,
“原本我还当少爷今年就能娶妻了……”
她是年轻时候就到向家来工作的,看着向君庭出生、长大,也看着他由年轻公子变成了少爷,对向家感情深厚。因此,对于向君庭之母的
遗颐,她也抱着同样想法。
若是可能,她还真希望少爷的姻缘能够顺利一点。
“我会娶的。只是不在今年。”向君庭安慰着女乃娘,笑道:“所以就请女乃娘活得长久些啊!”
“若是少爷下嫌弃我,要我活一百岁、三百岁,那都不成问题!至少我也得亲手抱到少爷的孩子才成!。”女乃娘双手叉腰,坚定地应道。
“好,那到时候就有劳女乃娘继续照顾我跟逃邬的孩子了!”向君庭忍下住笑出声来。
“那当然!”女乃娘见向君庭脸上重又出现笑意,于是收拾了桌上的空壶笑应道:“那么,我就弄点拿手好菜,让少爷吃了精神点,这样才有
体力跟精神,在日后把封姑娘迎娶进门。”
“多谢女乃娘,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好菜?”向君庭也知道,一味思念着封天晓而不做事,那可不是什么好方法。
在他等候她的这些日子裹,他要每一逃诩过得幸福.将来才能够告诉她,说他等她的这些年里,一点也不会感到寂寞、难受,这样她才不
贬因此自责,而是毫无压力地接受他给于的爱意……
“今天就拿韩公子送来的鲜鱼替少爷熬鱼汤吧!”女乃娘应道。
“韩公子?女乃娘是指韩轨吗?”向君庭挑了下眉反问。
“是啊!韩公子前几日来访,送上礼物,说他过两日就要回学堂了,让我给少爷带话,说是有空就到他那边坐坐。”女乃娘说着,忍不住苦笑。“你瞧我这记性,幸亏我有想起来。”
“前几日?”怪不得他没遇上韩轨,那两天他与封天晓出游去了。
他那个在学堂教书的多年好友,本以为他前次回乡是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怎么这会儿又突然来访?
“是啊,原本我打算请他留下来等少爷回来,偏偏韩公子说他赶着回学堂,所以也没留他。”女乃娘笑道。
“既是如此,那么我过两天就去学堂走一趟探探他吧!”
向君庭点点头,便让女乃娘离开去张罗膳食。
他走近桌边,翻寻了下韩轨曾寄来的信件,他记得韩轨一直以教书为乐,生活平静清幽,偶尔也采药,研习医书。
现在回想起来,像韩轨那样过着清静的日子,倒也是好事啊……
摇摇头,向君庭踱回窗边,看着一样清澄的天空,脑海裹再度浮现封天晓的身影与笑容。
“逃邬……”向君庭幽幽吐出轻叹。
封天晓大概也与他一样,想着见面吧?
所以,他一定要在将来以笑容迎接她,让她明白——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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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山林遍布着绿意,浓浓树影虽令这山野之地变得黑暗,却也渗入了些许凉意。
青山学堂正位居此处,在一片由青绿树林围绕的平地当中,少年们的读书声持续不断,整齐划一,犹如在吟唱一首古老的诗歌……
“君庭!老天爷,我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韩轨听见小童的通报,得知向君庭来访.连忙出来相迎。
“轨,你似乎老了几岁。”向君庭见到多时不见的好友,唇边也跟着染上了笑意。
“呸呸呸!你呀,开口没好话。咱俩几个月不见而已,你居然一见面就咒我老?”韩轨话意虽冲,可表情却是十足十的高兴。
“你是老我两岁,不是吗?”向君庭沉声笑道。
“你就别再提这档子事了!”韩轨引了向君庭进门,让人奉上茶水之后,才开口道:“近日学堂出了点事,忙碌得很,让我连休个假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忙得焦头烂额,一下于像老了十岁。
“什么事?”向君庭挑了下眉,瞧学堂裹还挺平静的,怎么听韩轨说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上个月年纪最长的商夫子过世,现在正愁找不到人暂时代替商夫子。所以只得大伙儿轮流代替商夫子授课。”韩轨摇摇头,再度进
出叹息。“因为如此,原本大伙儿能放的假全都取消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老那么多了吧?”
沉重的语调吐自韩轨口中,即使不甚明白倩况,多少也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些许端倪。
没得休息,自然就会疲倦,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看来苍老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帮上什么忙L?你特地上门拜访,不会只为了送来鲜鱼当礼物吧?”向君庭做事向来不喜拖泥带水,所以也问得干
脆。
“不愧是老朋友!”韩轨放声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你。”向君庭与韩轨相交多年,已算得上是知交了,如今朋友有困难,他自然该伸出援手。
再说,当初青山学堂建起时,他的爹娘也曾出钱帮助过,说是希望照颤更多好学的孩子,因此学堂有事,他这后人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这事其实也不难,是希望你能帮着找个新夫子。”韩轨暍了口茶,续道:“你在京城效买卖,往来相交的人脉比我们这些深居简出的读
书人多,所以我才想跟你打听。”
“这倒不难。瞧你,似乎好几日没合眼了,脸色真差!”向君庭摇摇头,对于好友的热心教学,除了佩服之外也无法多说什么。
“这也没办法,总不能叫大伙儿镇日休息不念书吧?”韩轨苦笑了声。
“可休息总是必要的,再这样下去,你们也跟着倒下,到时候才真的麻烦。”向君庭啜了口茶水,轻声劝起韩轨来。
仔细想想,向君庭复又开了口:“不然,若大家不介意,找新夫子的事我会托人帮忙,而在找到新夫子前,我就来这儿帮忙吧!”
“你要来教书吗?”韩轨突然双眼一亮。
“如果学堂的人不嫌弃,我倒是无所谓。”向君庭淡声应道。
反正,现在找些新事情让他忙碌倒也好,而且这里的气氛幽静祥和,多少能够平稳一下他的心情。
至于家中铺子,过世的爹亲早已打理稳当,伙计们都勤奋得很,往来商行也都诚信有加,用不着他日日坐镇铺中,所以就算他暂离一段时
日也无妨。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韩轨笑道:“你若不是为了继承家业,又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依你的学识,也早考上状元了,如果你能来教书。
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得好像要聘请我来当夫子似的。”向君庭忍不住苞着笑出来。
“就算我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你还有家业要顾着。”韩轨摇摇头。
“不过,若你肯帮忙,暂且代替已逝的商夫子教课,那倒真是再好不过了。”
“先让我回去打点一下家里的誧子,三天后就能到这儿来找你。”向君庭想了想,很快地给了答覆。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你了,君庭。”韩轨喜出望外地往向君庭肩上一拍,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跟其他夫子说一声!”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见韩轨如此高兴,向君庭也被感染了笑意。
“倒是我很久没到学堂来了,陌生得很,这段日子说不定要麻烦你许多事情。”
“不麻烦!一点也不!”韩轨连忙摇头,“不然,我先带你跟大家见个面吧!有些夫子你也是认得的。”
“也好,反正我人都来了。”向君庭点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晚点我烤个鱼、弄点小菜,咱们很久没喝个小酒了。”韩轨笑着起身。
“在学堂里喝酒不好吧?”向君庭摇摇头,他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怎么说都是为人师表的夫子,在学堂里喝酒,岂不教坏一群学生?
“别让人发现不就得了!”韩轨啐了声,白了向君庭一眼,“一句话!喝不喝?那可是我家乡带回来的好货色,若不是你这知交,我还舍不得
拿出来献宝的!”
见韩轨闹了脾气,向君庭哭笑不得地点头。“知道了,我喝就是,瞧你都几岁人了,还使性子。”
矮轨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副脾气,虽情绪易于波动,倒还算亲切好说话。
“这才是!那我们这就走吧!”韩轨乐得将茶点一丢,人已踏出厅外。
向君庭苦笑着摇摇头,对于韩轨还真是感到无可奈何,只是……出外走这一遭,让他的心情平抚许多。
丙然换个地方走走,还是有帮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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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房间,以及有些熟悉却又带些不确定的景物,让向君庭看得有些出了神。
处理过家中事务后,他带了简单的行囊来到青山学堂,接下了夫子的工作,暂时代替已逝的商夫子教起学生来。
昨夜韩轨为了感谢他,又拉着他喝了点小酒,回到房裹他也就沉沉一入睡,倒是少了封天晓入梦来。
只是今晨一醒,窗外的景色却令他暂时失了神。
这青山学堂闻名于京城,除了夫子好学又亲切之外,最重要的是这儿处于林野之中,处处皆为美景,置身其中就已是一种享受。
看见一片秋意,向君庭不禁想起封天晓。有机会的话,也带她到学堂来瞧瞧吧!这青山学堂的美景,可也算得上是京城一绝了。
而且依韩轨的好客、热心脾性,一定会吵着要他介绍封天晓给他认识的!想着想着,向君庭忍不住笑了。
被了衣服、简单梳洗过后,他步出房外,打算去见见他将要授课的学生们。
但因学堂占地广大,院落分敌各处,所以从他所住之处要走到上课的地方,说实在的,还真花时间。
再者就是……他似乎迷路了!
瞧瞧四周,景色虽然优美,但却是他没来过的地方,而且越走越是陌生。
听韩轨说,青山学堂前年曾增修过一回,多盖了几处院落,想来或许就是这里吧?更麻烦的是,这附近似乎没什么人在,要问路也找不到人。
“等我这新夫子出现,说不定都中午了。”向君庭苦笑着自嘲。
他望向四周,一片安静无声,于是稍稍扯开嗓子喊道:“对不起!请问有人在吗?”
若是有人在附近,让他的声音引来的话,或许能替他引个路。
不过,也许是他想得太美了,瞧附近安静得很。若不是学生都去了课堂,便是现在没人住在这院落裹……
“谁啊?”
不期然的应声随着推窗的声音自头顶上冒出。让向君庭微愣。
这儿真有人在?而且……怎么这声音听来好耳熟啊?
“我问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吗?”
顶上的问声再度传来,勾得向君庭抬起了头。
“我是这里新来的夫子,请问……”
他正要对楼上的人问路,却没料到会见著令他错愕的景象。
幽夜般的黑发、黑玉似的瞳眸,还有那小巧精致的脸蛋……
这自二楼探出窗外的人,怎么生得与封天晓如此相似?!
“逃邬!”向君庭忍不住进出呼唤,她不是回乡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青山学堂里?
“逃邬,是我啊!你的君庭啊!你怎么会在青山学堂里?”向君庭仰起脸对着二楼的住客喊道。
只见探出窗外的人先是面色一冷,而后突然闷声下响地关了窗。
“逃邬?逃邬!你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向君庭见状,连忙四下搜寻着大门,想进屋找封天晓。
只是。就在他不知该由何处上楼找人的同时,身后却突然冒出了熟悉的声音。
“我说这不是君庭吗?你怎么会在这裹啊?”韩轨一掌拍上向君庭的肩,把向君庭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瞧向君庭不停地张望,韩轨忍不住懊奇问道:“真难得见你露出这副紧张的模样?怎么?大清早的见鬼了吗?”
“轨!你来得正好。这边二楼住的是什么人?”向君庭回头见到韩轨,立刻一把拉住矮轨,指向二楼窗口追问。
“喂,你别这么激动啊!”韩轨跟向君庭认识多年,印象中的向君庭一向是稳重的君子,怎么今日却如此失态?
“轨,快点回答我,二楼的人究竟是谁?”向君庭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因为虽然分离仅是几日,但对他来说,封天晓的离去依然是
他心口的一道伤啊!
而今,封天晓居然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这教他怎能不激动?
他的好娘子、他的小封天晓,他那情深缘浅的妻子……
“二楼的?你指的是天晓吗?”韩轨纳闷归纳闷,还是回应了向君庭的问题。
“天……晓?”同样的字,却是少了他希望的名字。
不该是天晓.应该是封天晓……
除非,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让他见着两个如此相似的人。
“是啊!他是前些时候新来的学生,外地来的,叫封天晓。”韩轨说着,又往二楼抬头瞟了眼,“他这两日身子不舒服,所以在房裹休息,
我是送药来给他的。”
“封天晓……晓?”向君庭愣了下。
前两个字都没错,但那第三个字是怎么回事?他的封天晓,就只是封天晓,却没这个“晓”字。
难道,真的只是长得相似吗?
可这也不对,如果只是他认错人,那封天晓为何闪躲着他?大可斥他唐突,为什么却是缩头躲回房中?
左思右想,向君庭着实找不到个合理的解释,这时,突然有另一个声音跳入他的回忆里——
“哦,我姓封,叫封天晓……啊!”
那一天,他与封天晓初次相遇时,封天晓才刚报上名字,便紧张得全身僵硬。虽然她曾经说过,这是因为她鲜少告诉别人她有个不似姑娘
的名字之故,但是……
现在回想起来,封天晓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太自然。
所以,如果说封天晓所言其实有所隐瞒的话——
贬不会……“封天晓”这后头,应该还有个“晓”字?只是因为她藏着某些事,所以不能把真名说出口?
贬是这样吗……
“喂!君庭!你在傻什么呀?”韩轨见向君庭脸色又青又白的,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我没事。”向君庭望向二楼,他现在只想弄清楚楼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封天晓。
如果是,他倒真想问问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天晓为什么要骗他?如果只是想游戏人间的话,她没必要将她的清白交给他;而且,会出现在学堂里的学生,应该都是男人,可他的封天
晓却是不折不扣的女人……
这其中若不是误会,就是藏着什么秘密!
“真的没事?可我看你刚才紧张的……”韩轨拍拍向君庭,狐疑地道:“你是跟天晓认识吗?”
“我不确定……”向君庭拉回视线,望向韩轨手中的药,“你是送药去吧?我可以同你一道去吗?”
“是没什么开系,不过你怎么会连自己认不认得对方都不知道?”韩轨纳闷地瞧着向君庭。
“这封天晓长得很像我相熟的一个朋友。”向君庭悄悄敛起方才过分外露的情绪,尽量以平稳的声调回应。
“哦,原来是这样啊!”韩轨笑道:“看来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了,瞧你紧张成这样,活像是见到多年不见的情人一样。”
“是吗?”向君庭笑了几声,却是少了几分的感情在内。
“既然这样,跟我来吧!我给你介绍天晓,反正日后他就是你的学生了,先认识也好。”韩轨说着,便带着向君庭绕过院子,推门而入。
向君庭跟着韩轨步向二楼,只是这一步步,走来不觉得期待,却是充满了疑惑……
他现在到底是该求老天爷,希望那个封天晓真是他的封天晓:还是应该祈求那个人不是封天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