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东时盯着那自行开门走进他家,然后大剌剌的坐到他对面,向他伸出长臂的俊美男子。
“咖啡。”严北鹰脸上隐隐带着不善的笑意,对他说道。
严东时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到他家来,只是起身倒了杯咖啡给他。
接过有着几何图案的杯子,严北鹰啜了口咖啡,而严东时又坐回方才的位子上,摊开财经报纸看新闻。
空气彷佛凝结了几秒,严北鹰忽然开口:“东时,你不问吗?”
他们两人因为长时间相处,所以有的时候连气韵都很相近,这也是为什么六个弟妹之中,他的冷脸偏偏吓不倒严东时的原因。
“问什么?”严东时还是看着报纸,连头都没抬。
“你该问我为什么一大早来找你。”严北鹰表情神秘,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不然我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连严水麟那只小包狸被他这么一吓都会脸色发白,唯独这个一直是他的左右手,而且比亲兄弟还亲的男人就是对他无畏无惧。
严东时这才抬眼看他,“我以为你接下来要说了。”
严北鹰闻言,朗笑了好几声。“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有人想要替你介绍女朋友。”
严东时想都没想便道:“你直接告诉他,我有女朋友了。”
“哈哈哈,抱歉,我跟他说你没有。”严北鹰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说。
此时,严东时再度瞥了他一眼。“你跟他这么说?”
“难不成你有?”
严东时轻嗤一声:“你明知道我没有。”
自从和严北鹰一同接掌公司开始,他们两个人忙得跟什么似的,常加班到深夜才能回家。
这几年虽然也不是没交过女明友,但因为实在是腾不出时间谈恋爱,所以通常和对方维持不了多久就分手。
严北鹰如此,他也是。
所以目前他们都还是单身,而且不缺女性投怀送抱。
“那不就成了?你没有女朋友,由长辈帮忙介绍不好吗?”
这时,严东时难得显露出较为没耐性的一面,直视着他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与其说是不想,正确来说应该是他没时间谈恋爱,也没有目标可以让他想谈恋爱。
严东时和严北鹰不同的是,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他一向不会花太多时间追逐。
靶情这档事也是,所以严东时过去的几任女朋友都是自动送上门,然后因为他觉得太麻烦,或对方厌倦他没时间陪伴她而分手。
严北鹰仍闲逸的喝着咖啡,双目精光一闪,淡淡地暗示道:“不一定要有感情才能结婚……”
严北鹰的暗示,其实也说得很清楚。
那位长辈不过是想把女儿嫁给他们兄弟其中一个,来保全自己手中所剩不多的股份。
如果可以,人人都想要严北鹰当女婿,但可惜的是他个性太过阴沉且反复无常,不好掌握。
而除了严北鹰,严家其他的兄弟里,太小的太小,没影响力的没影响力,怎么看都是严东时恰恰懊,因此台面上几个互相较劲的股东或长辈,谁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有女儿的长辈?”严东时想了下。“你不要打哑谜了,严家现在不管直系、旁系的亲属中,唯一的孙字辈就只剩下你。”
因为那些远到不能再远的远亲、年纪只有十来岁的小妹妹还没到适婚年龄,所以他才说这些孙字辈只剩严北鹰。
闻言,严北鹰俊脸上的笑意敛起,鹰隼般的眼直盯着他,语气似乎充满威胁之意,“我不是唯一的一个。”
“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你,我们都不算真正的严家人。”严东时根本不怕他翻脸像翻书的个性,毫不避讳谈论这件事。
他们严家七个兄弟妹的确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使严北鹰不喜欢他这么说,在其他利害关系者的眼里就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四目交接许久,严北鹰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是啊,血缘不管再怎么远,也只剩下我这个孙子,所以那位长辈收养了一个女儿,一个长相不错,当过模特儿的女儿。”
“然后,那位长辈要把他的女儿嫁给我,希望亲上加亲,好巩固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严东时帮他把话补齐了。
严北鹰向他举了举咖啡杯,表示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对集团里的斗争没兴趣。”啪的一声,严东时将报纸再度打开说道。
他并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他的野心只展现于自己有兴趣的事物上,否则他若有心,自立门户跟严家的企业打对台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无心也不想那么做,所以,别人也绝对勉强不了他。
严北鹰的脸上还是带着精明的笑,放下了咖啡杯:“你去换衣服吧,等一会儿一起去上班。”
而他,还是等着看这场相亲的好戏。
这一天,沈冬悦匆匆忙忙赶着上班。
她睡晚了,加上上班时间本来就会塞车,所以这会儿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要把车子卖了,买台摩托车来骑。
瞧,那些钻来钻去的机车骑上,简直是如鱼得水般的在车阵中前进,而她还耗在原地等、等、等。
“唉,该不会迟到吧?”她苦笑着低喃道。
沈冬悦在上个礼拜接到调职通知书后,便一个人前来台北任职。
自从报到那天差一点迟到,她每逃诩会提早出门上班,不过今天实在是没办法,昨晚跟以前的同事讲电话讲得太晚,结果今早把响了的闹钟按掉,原本只想多睡三分钟,却变成睡了快三十分钟。
懊不容易终于到达公司的停车场,她再度决定把车停到她霸占了一个多礼拜的专用停车位。
因为总公司除了高阶主管拥有个人固定停车位之外,其他人的停车位都要自己想办法。
同事也告诉过她,如果有空出来的来宾停车位,基本上是可以暂停个一、两次,不过不能常常停,会被抓包的。
不过,她才刚调到总公司来,光是交接工作就忙得她焦头烂额,所以她还没去租停车位,只好继续占用一下。
沈冬悦很快的在停车位前跳下车,然后使劲地拖着铁链,一点也没有察觉后头有台黑色的进口跑车缓缓靠过来。
严东时扬起浓眉,看到一个身材略嫌清瘦,但是力气却不小的长发女子正在搬动装着炼条的铁锥。
“这是应该不是替我服务吧?”他喃喃自语地嘲讽着,把车停在那台还没熄火的粉红色国产小轿车后头。
似乎没发现他下车,她还是努力的拉着铁锥,于是严东时踱过去,忽然起了玩心问道:“小姐,-需要帮忙吗?”
“吓!”沈冬悦被他骇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
两个人一见着对方,都呆愣了足足快一分钟。
“你……你不是严东时吗?”沈冬悦指着他,厚厚镜片下的大眼睁得圆圆的。
熟料,严东时喊出她大学时的绰号,“小冬?”
她的心脏彷佛被震了下,忽然加速跳动。
“你不要这样叫我。”沈冬悦微红了脸,不自在的转过身去继续移开铁链。
严东时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没有看得很仔细,但她知道严东时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稳重的气息,好像少了过去嚣张的气焰。
她知道,以前的他就是个会让女人倒追的男人,现在的他更是充满男人味,替他增添不少吸引力。
想必他应该早就有女朋友或者成家立业了吧?
不知怎么着,这个猜想让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其实,严东时看来虽沉稳,但其实某些本性还是没变,别人愈教他别做,他就愈想做。
例如现在──
“小冬,-在做什么?”他仍故意这么喊她。
沈冬悦再度转过身,又骇了一跳。“你……你干什么靠这么近?”
“我如果不靠近一点,怕-没看清楚啊。”严东时拿以前大学时代的事调侃她。
她明白他的意思,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都几百年前的事,你不要再提了好吗?”
都是他,害她又开始觉得全身不自在。
平常她与任何人相处都很和善,唯独严东时一个劲儿的让她生气。
以前大学时代,他几乎让她吃尽苦头。
先是初吻被他夺走,又因为告白事件闹得她几乎在校园里无人不晓,大家都知道她就是那个风云人物严东时学长的女朋友。
天晓得她根本不是!
而这件事也把她气得不再喊他学长,每每见了他都咬着牙直接喊他的名字。
唉,没想到出社会这么多年后又碰到他,算是他们俩有缘吗?
“没有几百年,才不过几年而已,-就全都忘光了吗?”严东时忍不住笔意这么逗她。
丙然,沈冬悦的两颊泛起红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透过镜片怒火直冒地瞪着他。
嗯,看来这几年她除了头发留长,身材更瘦了点,好像和大学时代没多大差别。
一样刺猬般的脾气,他只要一叫她小冬,她就竖起身上的尖刺,而且是只有对他才这么怒目相向。
“我没有忘记!”她咬牙切齿地道:“就是因为没有忘记,所以刚才我不是认出你来了吗?”
“喔,那我应该要觉得很高兴,因为-的回忆里还有我。”严东时顿时换上自傲的表情道。
沈冬悦见状,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我就说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臭屁、自大……”她忍不住嘀嘀咕咕。
严东时听到她的话,大笑了好几声。
“要不要我帮忙?”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铁锥问道。
“不用。”说完,沈冬悦转身继续搬着,不过没几秒又回过头。“你来这里做什么?来洽公的吗?”
她瞄了眼停在她国产小车后头的进口跑车,心里猜测,严东时这几年大概是有份不错的工作,否则不太可能开得起这种两、三百万的进口跑车。
他如果真是来洽公的,或许地要稍微跟他谈一下,免得他跟她的上司提到贵宾车位被她占用的事。
熟料严东时却反问她,“-呢?-是来洽公的,还是来工作的?”
虽然他并非对每位员工都有深刻的印象,不过他好歹是总经理,当然知道沈冬悦并不是总公司的员工。
因为如果她在这里,他根本不可能到现在才发现;也因为他以前对她就很有好感,现在再度见着她,他发现还是满喜欢她气红了脸的娇憨模样。
而且……她似乎比以前更有趣了!
沈冬悦又习惯性的-起眼来直视着他,微愠地说:“你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完全忘记她快要迟到这回事。
“我没有。”严东时微笑着说。
这个笑容又今沈冬悦不在自了起来,看来严东时对她的影响力好像比以前更大了。
她只好皱着眉头掩饰心里的悸动感,道:“好吧,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所以你要先回答。”
“那好吧,我也退一步。”严东时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脸上的笑却让沈冬悦气得有点牙痒痒。
“快说!”
如果他真是来洽公,沈冬悦考虑要请他吃一顿饭来塞他的嘴。
瞧见她的眼睛像是冒火了,严东时只好先按捺着再度见到她的喜悦,耸了耸肩道:“事实上,-现在要停车的地方是我的专用停车位。”
“啥?”沈冬悦的脑袋瓜没能转过来,傻傻的问道:“等一下,什么叫作你的专用停车位?”
难不成停车位上写着“严东时”三个大字吗?
闻言,严东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因此脸上更是笑得不怀好意。
“这表示我是这间公司的员工,而且这个停车位就是我专用的。换-回答了。”
他一口气说完,沈冬悦却觉得自己好像被闪电打中一样,僵在原地。
难怪……难怪他会这么好整以暇的站在这里跟她聊天。
般了老半大,严东时竟然是公司的主管。
天啊,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我也是这里的员上,你……你……”接下来的话,沈冬悦全梗在喉咙里了。
“我怎么样?”严东时仍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她面前。“-不是要停车吗?隔壁的停车位让-暂停吧。”
沈冬悦张大了嘴,闭上后又张开。
唉,遇上了严东时就像是遇到煞星一样,她忽然觉得头好痛,但是,能够再遇到他,她竟然有一点点高兴……
“啊!”她抱着头,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