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民庄失火了!”季琳抛下这句话即快步地离去了。
阮曼如傻愣愣地呆立片刻,下一秒钟,恐惧攫住她的心。她也没时间去思考为何季琳会特地跑到阮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便匆忙地跟在季琳身后奔出阮府。
庄里是不可思议的混乱,呼喝声、尖叫声和空气小啊动的烟焦味……
曼如一瞬间即失去季琳的踪迹,只能凭本能地寻找着季凌阳。
“把那匹马拉开!”她听到他充满权威的吼叫声,立刻转向声音的来源,很快的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被火焰吞没的马厩前,大声重复他的命令。
“该死!”他咒骂那个显然该听命行事却没有服从他指示的人。随即曼如的眼睛倏地睁大,她看见他冲入了火场。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她才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强健的双手紧拉着早已惊慌失措的马匹。
他强硬坚决的态度显然压制了马儿的恐惧。将马匹交给一旁的马厮,重新投入救火的工作之中。
曼如回过神来,加入一旁的妇人帮忙传递清水。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渐受到控制,终于最后一丝火苗也被浇熄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大伙儿都累极了。
曼如听见季凌阳下了几个简单的命令,众人纷纷回木屋歇息去了。
败快地,人潮散去,只剩下一地湿濡和一座焦黑倾倒的建筑物。
季凌阳背对着她,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他僵直的背影莫名地牵动她的心。
“凌阳?”她在他身后忧心地喊道。
季凌阳倏地回过头瞪视她。
曼如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倒抽了口气,不自觉地往后退。
他的下颚绷得死紧,眼中的光芒诡谲而凶残,她从未见过他有这种神情。那森冶的面容,像极了恶魔……
“凌……阳?”她结巴地低喊。心思一片混乱,一场大火为什幺会让他似变了一个人?没理由啊!罢才他明明还指挥若定的。
他俯视她许久,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双拳紧握在身侧,彷佛在强忍着伤害她的冲动。
曼如屏息以待。他的表情竟会令她恐惧起来……
蓦地他旋过身,大步抛下她离去。
她一怔,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去,这才想起要追上去。
她追着他走入一片黑漆漆的密林之中,有一瞬间她几乎要失去他的踪迹,满心恐惧且无助地走在深黑的陌生野地,然而她仍不打算轻易放弃。
一道充满痛苦的如同受伤野兽的吼叫声传来,曼如顿时僵住了。她听出了那是属于他的声音。
她急切地往声源处走,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找到他高大的身影。
山壁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庞,她无法见到他的神情,只能从沉重的喘息声中察觉他狂乱的思绪。她走近他,随即惊呼出声。
他眼中的绝望和哀伤刺痛了她的心。
“你怎幺了?”她直觉地走向前,环抱住他结实的腰。他看来是如此哀恸,这一刻他不再是个自信强壮的男人,竞似极一个无助的小男孩。
季凌阳身子一震,压抑的情绪霎时崩解。他回抱住她,用力之大几乎令她窒息。
“娘……”他将湿濡的双眼埋入她微香的发际,贪婪地吸取属于女人的独特气息。“不要离开我……别那幺残忍……”
显然他正被过去的梦魇深深地困扰着,她轻声的安抚着他。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的。”
靶觉到他颤抖的低泣,她整个心都揪痛了。
究竟发生了什幺事,是谁伤他这幺深?
良久,怀中的颤动渐渐平息,他抬起眼,空茫茫的目光缓缓对住她,似乎发觉了她是谁。他低咒一声,猛然推开她。
曼如怔忡地跌坐在坚硬的石地,见他往外冲去,她跳起来,急忙抱住他。
“别走。”她喊道。决心要知道究竟是什幺困扰了他这幺深。
他转身愤怒地瞪着她,对自己在她面前暴露出的脆弱而痛恨不已。
她无畏地回视他,眸中的坚决和高昂的美丽脸庞宣示了她的意志。
“妳就是不肯放弃是吗?”他喃喃道,一抹苦笑浮现在唇边。
“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她问。
他沉默了许久,她紧张万分地等待着,当曼如几乎要以为他欲再次将她推拒于心门之外时,他却忽然开口了。
“十二年前,一场大火吞噬了季家六口的生命,只有我和小妹逃出。”他粗嘎的嗓音流露出太多压抑的情感。
“天啊!”她不信地轻喘,十二年前,他应该还是个小男孩吧!想到他所经历的,她心痛不已。
“难怪你见着火,会那幺失控了……”她抬手欲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她的碰触令他为之一震,抬眼,忽地看清她。
那一瞬间,他领悟了她是谁。
阮曼如,仇人的女儿,火红的愤怒烧红了他的眼眶,那一刻他变成一头狂鸷的野兽。一反手,他锁住她的双唇。
曼如心一惊,察觉了他的改变,惊恐的寒颤窜过全身。
“季……”她还来不及喊,惊喘声已被他霸道的唇所掩没。那是个粗暴至极的吻,带着复仇的怒意蹂躏着她的唇。
突然他将她压向布满尖细石块的地上,一手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她头顶上,动手蛮横地撕裂她的衣襟……
背中人儿轻微的蠕动惊醒了季凌阳。
睁开眼,佳人娇憨的睡颜映入眼帘。他的目光扫过那艳若桃李的娇靥,纤细的葱白玉臂横过他黝黑的胸膛,一抹无法辨视的复杂神色闪过他闇沉的瞳眸。
“曼儿……”他低嘎的呼唤。
她似受了惊扰,在他怀中摩蹭着,呢喃了声,爱恋的头颅更偎近了他的颈窝。
季凌阳深吸了口气,拚命压抑着两人赤果的身子相触所引发的灼热疼痛。
经过昨夜,他不得不承认自已更加眷恋她了,不只是她的身子,他的顽固、天真、美丽、坦率,和有别于一般女子的勇气都在在的迷惑了他……
他多想拥有这样神奇的女子,一生一世。
这个念头忽地掠过脑际,季凌阳不禁一震。
一生一世吗?他和她,真的能一生一世吗?
他的眸子寒了下来,下颚紧紧地收缩。
他真能放弃过去的仇恨,抛下缠绕他十二年之久的梦魇吗?他真能忍受他一生最恨的人成为他的岳父,明知枕边人流着阮家邪恶脏一行的血液,还能与她白头到老吗?
现实冷冷地摧毁他心中初萌的爱苗。
他怎能忘了他季家的血海深仇。
怎能忘……
空气中传来昨夜那场大火余留的淡淡焦烟味。
季凌阳的身子渐渐僵硬了起来。
抽出她紧抱住的身子,冷然地站起身,穿好衣物。
他的眸光在对上床铺的人儿时出现了片刻的迷惘,那是近乎绝望的痛苦及眷恋不舍。
但那一瞬间的迷惑很快地消散。
猛地转身,他甩上门毅然的走出去。
阮曼如醒来时,面对的是一室冷冷的孤寂。
枕边遗留的淡淡麝香告诉她,昨夜并非出自她的想象。
她终于将一切全交给了他……
她的心、她的身、她的自尊……
而他会如何看待她呢?他可会珍惜?
突如而来的淡郁锁住了她,她用手臂环抱住自己,以防御那突袭的寒意。
不管她如何坚强,终究是全然地放弃了心的防卫,在他面前她一直是透明的、脆弱的,早就解甲投降了……
而他呢?曼如霍然想起──
他从未说过爱她!
万一他只是在作弄她?厉一他存心辜负?万一……
现在来担心这些会不会太迟了?她苦笑着嘲弄自己。
这太不像她的作风了。她不是那种会自怨自艾的人,但怎幺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的心态?是因为失去了贞操吗?
她甩甩头摆月兑那些无益的思虑。穿回一件件昨夜褪下的衣衫,孤单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阮宅近在眼前,曼如却不由得怯步了。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失踪了一夜?她还记得上次闯入风月楼时爹爹的狂怒。
深吸了口气,她硬着头皮走入大门。
一进门,她马上发现了府里怪异的气氛。
是哪里奇怪呢?是了,平时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的仆佣全都不见了,空气里弥漫着一抹可怕的沉寂……
微皱着眉,她惴惴不安地走进大厅。
阮存富坐在厅首,惨白的神色令人骇意顿生。
“爹,您还病着,怎幺起来了?”曼如心一急,连忙走上前。
然而他却对她视而不见,一双失神混浊的目光望向虚无的定点。
“完了……全完了……”他无意识地喃语,似疯狂、似痴呆的神色看来骇人。
“爹,您在说什幺?什幺完了?”曼如心更急了。
阮存富不理会她,仍是一再地重复着那几句呓语。
“爹!”曼如心头失了主张,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的目光慌乱地搜寻着,只见到站在一旁的徐总管。
“徐伯,到底怎样回事!?”
徐成一脸的疲败,似在瞬间老了十几岁。
“那些佃农将今年收成的丝绸全交给义民庄,京城织造厂的货交不出来,县太爷大怒,听说……唉……听说要抄了阮家抵数……”
“抄……家?”阮曼如茫然地重复着,无法消化这个骇人的讯息。
极缓慢地,她困难地消化着徐伯的话。渐渐地,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义民庄……义民庄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幺角色?
“唉!”徐成沉重地叹了口气,凝重地望着她。
“小姐,前日我发现府里的地契全不见了,是不是……是不是妳……”
曼如瞠大了眼瞳,她根本无法开口……
“果然。”徐成垂首,疲惫地揉揉深皱的眉心。“妳难道不知道那是阮家唯一的依恃了吗?难怪佃农敢造反了……”
“不……不可能!”曼如脑中轰然一响,震惊到无以复加。她不能思考,事实太残酷了……
“妳不明白吗?季凌阳有了那些个地契,有了今年的收成,有了一切,而这些原本全应该是咱们阮家的啊!”徐成痛心地道。
“现在连一向靠在我们这边的刘知府都因收贿入狱了,这下子阮家真的完了。”
那幺处心积虑,那幺完美无瑕的计划……
阮曼如呆愣着,迷乱的心却渐渐通透澄明起来……
“为什吗?他为什幺要这幺做?”她揪紧衣襟,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他恨阮家,十二年前季家六口的死,他全算在阮家的头上了!”徐成再也忍不住地说出口当年的实情。
是吗?原来他一直那幺的恨着阮家,那他又是怎幺看待她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怎幺看待她的?
“我不相信!”她摇头哭喊着,她不能去相信……太可怕了……
“小姐!”徐成喊道,但阮曼如已迅速地旋身冲出门外。
“我要见季凌阳!”阮曼如站在义民庄门前,忿然地瞪视着挡住她去路的宋、杨二个守卫
那二个汉子尴尬地互视对方。
“阮姑娘,庄主不在,妳先请回!”摆明了要她知难而退。
“让我进去等他!”她丝毫不退让。
“这……”两人为难地看着她,身子却不闪不退。
曼如明白了。“是他不让我进去的?”她揪心地问。
两人默然不语。
曼如呆立着,被背叛的痛来得突然、来得强烈,令她无处可逃。
她木然地蹲在门前的石狮旁,咬牙不语。
宋七见她异常的失神模样,不忍地低头劝说。
“阮姑娘,回去吧!庄主不会见妳的。”
她抬眼看向他,小脸上爬满泪痕,清澈异常的双眸却依然倔强。
“我等他!我一定要等到他!”她坚定地说,强悍的气势撼动了他。
宋七只能叹息,只能无言地退开。
阮曼如不吃不喝地蹲在义民庄门前一整天。
夜幕低垂,晚风萧飒,无情地吹拂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阮姑娘,吃点东西吧!”厨娘沈大娘端了一些吃食到曼如身前。
曼如摇了摇头,依旧紧闭牙关,木然的目光依旧盯着庄前的黑暗。
沈大娘叹息了。不知已是第几次,她无奈地将食物原封不动地收回庄内。
夜愈来愈深了,风也愈来愈强了,她的身子僵硬得再也感受不道任何的疼痛了。
原来痛到极点,就不会再有感觉了……
曼如用手臀环住自己僵冷的身子,浅浅地露出一抹凄绝的苦笑。
她一定是曾昏睡过去,否则不会没发现他已站在身前。
曼如睁开眼,望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耸立在眼前。
是他!
他的脸庞在深黑的夜中,阴晦得看不真切……
曼如平稳的视线对上他的,那明亮的眸中有疑问、有责怪、有悲伤,却完全没有哀怨。
“听说妳要见我!”他冷冷地开口。
曼如缓缓地站起来,一阵晕眩攫住她,几乎让她扑倒在地。
他及时伸手撑住她,温暖的大掌在接触她冰冷的身子时倏地缩紧。
她倒退了一步,在两人之间设下距离。
她的退拒让他脸色一黯,有那一瞬间曼如以为看见他的怒意了,然而他很快地回复木然的表情,握紧的拳头紧贴在身侧。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不知过了多久,她轻柔幽渺的声音打破窒人的沉静。
他不语,脸色更形阴沉铁青。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是吗?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让我傻傻的跟着你,让我将一切交付给你,让我陷入可悲的蜚短流长,一方面又设计陷害我爹,夺走他的一切,这些……是你早就计划好的,是吗?”她抬起头,凄茫的大眼对上他深不可测的黑眸。
“为什幺不回答?告诉我,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嘲笑我的天真,是不是早已计划要彻底毁了我,夺走我的所有?你告诉我啊,”她渐渐地激动起来,忿然瞪视他的一脸木然。
“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那幺恨我?”她凄楚的吼道,再也忍不住的挝打他坚硬的胸膛。
“妳说够了没有?”他攫住她挝打他胸前的小手,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
“我说中了是吗?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我骗了妳什幺?”他嘶声吼道,森冷的瞳眸射出寒光。“从头到尾都是妳缠着我、赖着我。我根本无意扯上妳,是妳厚颜无耻,自已作贱的巴上我,我拒绝过妳,赶过妳,记得吗?现在妳有什幺资格来质问我!?”
他一古脑儿地着她狂吼,曼如反而默然了,空茫的眼眸失神地凝住他。
“妳根本没有资格怪我!”他残忍地再重复一次。
曼如的小脸倏地刷白。
“是……是我。”她幽远地开口,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已抽离身体。
“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一直是我……”她微仰起头,一抹飘怱的笑浮现唇角,看来是如此哀凄……
“昨夜……你抱着我……我还以为……你有一丝在意我,事实上,你根本没有一点爱我是吗?你……根本从来……没爱过我……是吗?”
他面无表情,但颈问的青筋却隐隐抽搐着。
她慢慢仰起头,迷蒙的眸光对上他。
那张她曾痴心狂恋的俊颜……竟透着如此浓烈的残酷,她竟从不曾发现……
他没骗过她!是她……一直是她……可笑的一厢情愿……
已经走到尽头了吧?不可能再付出更多了……
她昂首,眨回满溢的泪水,绝然地转身。
第一次,她主动地由他身边离他而去。
一双漆黑的瞳眸直直瞅住那抹柔弱却昂然的纤影,任她消失在黑夜之中。
阮宅的大红灯笼仍高挂在檀红大门上,只是如今已不再有往日的光釆。
曼如茫然地站立在门前,望着一屋的漆乌冰寒,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不知自己要往哪个地方走,直觉地,她走向唯二兄灯的屋子。
推开门,徐总管立在阮存富杨前,一脸的忧愁。
“爹……”曼如低语轻唤的走近床头。
案亲失神的目光依然对着虚空,他的脸色有如槁木死灰,彷佛生命已自躯体抽离。
“爹……”她哽咽低唤。
阮存富却没看向她,嘴里一径地喃喃自语,仍是一句句碎心的低语:“完了……”
“爹……”她再也忍不住地伏在他身上哭泣。“都是女儿的错……”
他没响应,表情依然痴呆得令人心寒。
“小姐,别这样。”徐成不忍地叹息着。“妳要保重,可千万别再倒下去了,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妳了……”
一句话震醒了曼如。是啊!她没有权利去沉浸在悲伤之中。
从今以后,阮家要靠她了。
她缓缓起身,转身面对徐总管的时候,眸中已掩去自怜,闪着一抹坚毅。
“大夫怎幺说?”
“大夫说老爷乃是“急火攻心,气塞血窒”之症,恐怕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成了痴呆。”
曼如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支持不住的晕眩过去。
“痴呆?那……可还有救?”
“这……大夫也说不准,只说是心病惫得心药医。”
曼如失神地望着爹,惨然一笑。
心药?哪来的心药……这意思是说再也没有药医了吗?
“小姐,”徐成虽见曼如不语,却也忍不住地说:“这府宅,怕是保不住了,官府明儿个一早说是要来查封。这下子……咱们恐怕……唉……”在阮宅工作了几十年,一下子失了业又失了屋子,连徐总管也不禁苦叹。
曼如回过神,花了些许时间消化徐总管的话。
残酷的现实侵入她心中,顿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寒颤。
没了房子,那她和爹怎幺办?
“徐总管,现下府里还有多少财物?”她问道。
徐成拿出准备好的账册。“账房里还有几百两。”
“府里的古董字画、珠宝呢?”
“这……”徐成困难地吞咽。“不满妳说,那些下人们听说阮家败了,一个个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他忿忿地说。
曼如脸一白,垂首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反而给了徐成感激的一笑。
“徐总管,谢谢您。”他的忠心有如凤毛麟角般的稀有。
徐成老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
“小姐何必言谢……在老爷身边几十年了……”
“小姐!”小翠手捧汤药进门来,一见曼如,不由得欣喜地大叫。
“小翠?!”曼如见小翠竟然会出现也是惊喜不已。
“小姐,妳还好吗?”她皱眉地看着曼如一脸的憔悴。
曼如感激地一笑,却也没说什幺。
“徐伯,记得咱们在西郊还有一座木屋不是吗?”曼如想起那年和爹去狩猎时经过的小屋。
“这……”徐成困惑。“那木屋长年失修,早已荒芜……”小姐提这做什幺?
“总好过餐风露宿。”她淡然道。
“小姐?”小翠放下药汤,瞪大眼。“妳该不是……”
“整理一番,该容得下爹和我。”曼如点头。
“那……那我呢?”小翠无措地道。她记得那小屋也不过二房一厅。
曼如朝他们歉然的一笑。
“徐伯,您和小翠各拿一百两回家乡去吧,很抱歉,阮家辜负你们了。”
此话一出,小翠和徐成都是一愣。
阮家只剩三百多两银子,给了他们各一百两,那不……
“小姐,您别说这种话,小翠不回去,小翠早已卖入阮家,一辈子是阮家的人了!”小翠急得快哭了。
“妳别激动。”她苦笑道。“是我不好,养不起你们。”
闻言二人皆沉默以对。曼如说得对,阮家再也不比从前了。
“就这幺决定了,还要麻烦你们帮我把爹送到小屋。”她开口打破沉寂。
小翠和徐成只有愣愣地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