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方才他所赠的纱罗波帛,朱秋云整个身子倚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不甚担心下头会有人瞧着,因甚少有人敢直视身旁这男子的眼睛。
李伯瞵的脸庞刚毅得近乎霸气,却也肃杀得让人不敢放肆地多看他几分。他横过脸颊上方的浓眉,更让他的狂傲多了分属于战士征伐的男子气概。
朱秋云伸出掌抚模着他厚实的胸膛,像是寻着他昨夜狂野如火的对待。
她蓄意地在他坚硬的身子上挑逗地扭动着,贪恋着他曾经给予过的恣意狂欢。伸出手揉着他的胸口,朱秋云一双媚眼只想在他的眼中看到痴恋的火花。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何其多;但却不曾有人让她如此倾心。
“你倒是愈来愈不懂得女子的含蓄美德了。”李伯瞵微动了唇。
“你不爱我如此吗?”她半仰起优雅的下颔,只手挑逗地在他的结实的月复上来回地滑蠕着。
李伯瞵只扬扬了眉,双眼拂过身旁两个煽风而目不斜视的婢女。
他举起手抚着她背上的纱罗披帛。他一向偏好光滑平顺的触感,而眼前的女子,也正如以往他所宠幸的姬妓一般,有着一身触感颇佳的肌肤。只可惜,在这么高热风大的地方,她的肤色仍是不免有着微许的瑕疵──和长安女人比起来,的确如此。
李伯瞵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望着榻下表演庆功的歌舞。
结束了攻城的战役,取得了大胜的局面,是该大肆庆祝的。高昌不该百般阻挠西域各国使者到大唐朝贡;更不该在接受了大唐天子的诏书后,仍不知改变其蛮横的悻度,仍一迳阻挠大唐与西域的通路。不识时务者,本该得到教训
朱秋云抚惑地微张着唇,丰腴的小手将他粗的手置于她的胸口。
他修长的掌顺势滑入她半露的红纱前襟,手指绕圈似的抚遍她胸口的玉肌,继而惩罚似的以指尖刮过那已坚挺的蓓蕾。看着她开始细细地喘息及因激情蠕动的娇躯,他抬起头望向下座的歌舞喧闹,笑了起来。
那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让朱秋云微颤。
倍爱数夜,除了在他极乐的最后一刻,脸庞会有着些许松弛外,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外露心思的。朱秋云逸出一声欢愉的娇吟,在贪看着他刚毅的下颔与贵气逼人的眉宇之际,沉醉在他粗厚大掌的抚弄之中。
“回房┅┅人家┅┅受不住了┅┅”她将身子更迎向他,嗲媚地在他耳畔腻说着。“我知道今夜你也想要┅┅”
“哼。”他忽尔冷笑一声,放开了手掌下的身子。“我说过这话吗?”
二道冷箭似的目光扫过这女人明显挂不住的狠狈,他仍视若无睹地举起青玉酒盟,一饮而尽。几夜的红帐翻滚,她就自以为可以论定他的心思?
“将军,我不过是┅┅”惊惶的小手紧捉住了他健硕的上臂。
他拧起了眉,大掌一挥,挪开身上此时让人烦躁的东西。于平榻上屈起膝,他阒黑而锐利的眸注意到军帐门口外的纷乱。
“将军,巡逻军在军区东方捉到三名可疑分子。”中郎将邱万威走入军帐入口,双手合拳地向李伯瞵报告。
“什么情况下发现?”李伯瞵隔过头盯视了奏乐人一眼,让他们止了乐声。
“这三人在东边营区探头探脑,趋走了又赶来,就说什么希望能和我们军队一并回长安。经属下一问,发现他们全是高昌之人。我以为颇有蹊跷,所以便把他们全都带到这,让将军处置。”
“擅闯军营,就是死罪。坏了我庆祝的兴致,更不可饶恕。”李伯瞵淡淡地吐了几个字,洪亮的声音却足以让帐内的人敛止了笑、让帐外人们的抽气声在静然中更显得清晰可闻。
“属下立刻去办。”邱万威做了个揖后退。
他跟随李伯瞵已数年,了解这个在沙场上开疆立域的泮将军做事绝不草率,更不会不经询问即定人生死。
“带那群人进来让我瞧瞧,让他们死得瞑目些。”他轻轻地扬起嘴角,那视人命如无物的神色让人发寒。
“来人,把他们全都带进来。”
邱万威朝外头呼喝着,要士兵押着那三名被粗绳绑住手腕的土灰身影进入帐内,让将军决定他们的命运。
“押上前些。”李伯瞵直起了身,支肘于前方的几面上,强势的沐魄半露在侧方一隅的烛光中,气势压人。
他睨着眼下低着头、垂着肩的二老一少,对那妇人颤抖的身子多看了一眼,唇边扫过一道不可觉的笑意──别人的恐惧对他而言倒是件可资利用的事。
“国难在前,弃国抛家,是高昌人的仁义?”李伯瞵讥讽地说着,不意外地看着一群人绷紧了身躯。
立于最前方的五十岁老者,猛抬起仍矍铄却忿怒的双眼望向李伯瞵。“将军,此言未免过分辱人。”
“何辱之有?难道你们这些高昌人不是要求投奔到大唐朝的长安,以亨安逸?”李伯瞵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杯盅。
“我们一家人本为大唐子民,因为通商之故,是以在高昌定居。高昌被灭,同长安寻找故根,莫非也是过错?”老者挺起背脊,凛然以对。
“若真是如此┅┅”他扫了老者身后的二人一眼──一名老妇、一名青年皆穿着灰蓝的普通长衫衣裙,被粗绳绑在身前的手也全都绞得死紧。
李伯瞵突地垂阖了眼睑,浓眉微挑高了几分。他站起身步下平榻,威猛的身躯行进至老者面前,嘴角的线条是拉紧的。“若真知你所说,你们是来往的商旅,那么何需跟着军队前进。往来高昌与京城间的路域,商贾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言毕,他冷眼望着眼前的老者。
“将军英明。”老者精亮的眼闪过一丝不安。“我无意隐瞒事实,只是┅┅”
“省了那些个不必要的废话。”李伯瞵不客气地命令着。“说出你的名字,还有──真相”
老者极力镇定,迎视着那一双没有情绪的冷眸厉眼。“老仆高本福,一家子都是大唐子民,这点我并没有欺瞒于您。不过,我们夫妻二人的确不是商旅,而是佣仆。上长安是为着护送我们小少爷去找大少爷。跟着军队,是因为怕少爷在势单的旅程中被欺负,而我无力保护。”
“忠仆护主,这种无关痛痒的事实何需隐瞒?除非你们这位小少爷是位见不得光、需要被秘密保护到长安去的人。”
李伯瞵冷笑着,走过他身旁那位颤抖的老妇,停伫在那位青年面前。伸出手,不客气地扯住那双捆绑在粗黄麻绳下的手──雪白如玉,细滑如水。
他喜好冰凉质腻的玉、柔软如絮的绢,还有二者兼具的美好肌肤。
“唔”蓝衣少年发出一声粗嗄的吃痛声,肩膀虽仍自挺直,但下颔却一迳地垂至胸前的衣衫了。
“抬起头,报上名。”李伯瞵没有丝毫怜惜地又紧扯了少年已出现血渍的皓白手腕。
“求您不要逼┅┅少爷。”老妇跪下了身,虽不明白将军是如何看出主人的身分,但却已老泪纵横地朝着李伯瞵猛磕头。
“这样就称之为逼┅忍耐度可真高啊。”李伯瞵淡漠声调中半带鄙夷。
“将军,我们少爷天生有缺陷,突如其来的变化及其他人的侧目眼光都会让他无法适应,可否请您慈悲┅┅”高本福双膝亦落地。
“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李伯瞵不动唇地说着,高大的身影轰立在细瘦少年前更显魁梧。“给我抬起头来,不管你有什么见鬼的缺陷”
少年握紧了拳头,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只能任着这人威吓的声音在头顶上飘扬;他仅是站在身边,气焰就张狂地让人想后退,说的话也锐利得不留任何情分。
若抬头会被揭穿一切吗?该怎么办?
然而,那人没有给任何一丁点踌躇的时间┅┅
她的下颔就在一瞬间被粗鲁而不客气地抬起,迎向一道深刻的轮廓、一双恼火与不敢置信的眼,与一室的惊呼
柳于容立刻垂下了头,因为那几乎看透人的灼人视线,也因为从四周聚集在她脸庞上的惊奇目光。她不是物品,不是市场上任人拍卖的牲畜。她僵住了背,极力想让自己忽略那些刺人的打量。
“抬头。”李伯瞵低沉道,注视着“他”绞在一起的双手。
没有男人会有那种胜云的肌理触感,这个少爷根本是个女人
李伯瞵轻弹了下手指,忆起方才伸手所及的感觉。
包没有男人会有那种绝色的明丽容颜。即使“他”的脸庞上有着疲惫的痕迹、即使她的右颊硬是刻意涂抹上了巴掌大的暗赧色胎记。
眼前是个“女子──”晶莹眸波上的怯怜,轻蹙的细眉眉尖,雪白贝齿下的微红唇瓣──一名让人想掌握的美丽女子。
“抬头,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他出了声,目光却不曾须臾离开过“他”。
静静地,柳子容将唇咬得更紧了。半垂的眸与依旧跪在地上的高嫂相视后,只能又抬起头。
再度看向那令人不安的视线,却发现他的眼眸中多了她并不明了的东西。他看穿她了吗?
她不安地往后挪动了身子,却踩住了一只方才众人狂欢时掉滑于地的酒杯。自喉间发出了一声几乎惊乱的嗓音。被绑住的双手无法支撑平衡,她只能紧闭眼等待摔落身子的阚。
但┅┅没有预期的阚痛,原来她被拥入一个宽敞的臂膀间。
柳子容烧红了脸,察觉到这不合宜的举动,却只能摇着头希望这个紧迫盯人的将军放开她的身子。
“你的名字?”她轻盈得很。
“唔┅┅”柳子容不成声地发出了几个音,不敢再与他过分接近的眼眸交接,仅能指指自己的喉间,抗拒着他的泫近。
“少爷,小时发过高烧,说不了话。”高本福替她开了口,担心地望着眼前武霸的男人忽尔燃起的焰火。
“不能说话?”李伯瞵伸手制住了挣扎的“他”,要“他”黑玉般的瞳不许低垂。“是否又是谎言?如同你脸上假饰的悭记一般全是谎言?”
他的话让周遭的人惊诧地纷扰出声。少年绝色脸颊上的半边缺陷是假的?
柳子容狂乱地摇着头,焦急让她额间冒出了汗水,轻滑下她的脸庞。
李伯瞵眯起眼,看着那颗汗水滴下她暗色胎记的左脸却依旧清澈透明。
不是染料?
“拿水来。”他向外伸出左掌,却依然没有放开对她的箝制。
她颤抖了子,看着他接过了陶碗中的水,并将脸过分亲密地俯近她。想向后挪动身子,却发现她的身子全在他的掌臂间动弹不得,任这人的霸气一再地抵近自己。
“我痛恨撒谎。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自己开口说明。”他蓄意挑起的肩,看来竟有些森冷。
开口说明?她张大了眼,发现这人完全不信任她。
“哼,不说吗?”
他倨傲地挑起嘴角,举起左手的水碗,哔地将水全数泼洒到她的脸。
“啊”柳子容发出声哽咽的呼气,举起被缚的双手徒劳无功地想抵挡些什么,然而还来不及防备就被他拨洒出的清水喷入眼中,美目中此时净浮着被水刺激后的红色血丝。
李伯瞵用手制止“他”因恐惧而略后退的脸孔,一把抹去“他”右颊上的水渍。在惊见“他”被水洗落而更显得晶莹剔透的肌肤时,也只得承认她脸上的悭记不假。
“果真是胎记。”周遭人们评量的眼光窥视着。
“也可能真是不会说话吧。从刚才到现在,只听见他支支吾吾的。”周遭人们猜测的声音议论着。
懊险啊柳子容绞在一起的心微微地放松了下;然而,眼前近在咫尺的锐利眼随还是让她喘不过气来。这男人精明得让人安心不下。
在无力移开他的箝制时,她只得默默地垂下了眼,彷若阖上眼帘就可以让眼前的纷扰随风而逝。她厌恶这种被打量的感觉、痛恨这种被宰制的无力感受。曲步瀛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她不禁幽幽地轻吐了口气。
“玉肌水肤。”他猛地俯近她耳畔轻声地吐语着。
柳子容惊跳了下。他想做什么?
李伯瞵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拨弄她包裹住颈项的衣领,完全明白自己这种亲昵举动所引起的不当联想。“我对男童没有兴趣;何况我不认为你是个男人。”
他勾起她脸庞,审视她即使有了胎记却依然令人贪看的娇颜。
她倒抽了口气,无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高叔、高嫂;但是才一偏过头,那男人的双手却已知风般迅捷地扯开了她的蓝布衣襟。
柳子容骇惧地紧闭住眼,想弯身起自己,然而被绑住的双手无法拉回敞开的前襟,只能遮遮掩掩地盖住大片暴露在大众面前的雪白肩颈。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却不敢再移动分毫,就怕那些水滴泄漏了她的脆弱。
她恨这个男人
望着脚边那缩成一团的孩子,李伯瞵沉吟了会。“他”真是个男孩──喉间属于男性的突起证实了性别。胎记是真、性别是真,眼前这个有着花容月貌的少年没有说谎。
想来,倒是他的私心猜忌折磨了这孩子。李伯瞵忖道。
他转头看向那对一脸焦急的夫妇,对着高本福询问道:“你们一家子有何特殊才能?”
斑本福担心地望了柳子容一眼后,再望入将军的眼,明了将军松口所代表的可能希望。“我们对于面食类的食物十分擅长,若将军不嫌弃┅┅。”
“军中伙食不交由外人处置。”李伯瞵否绝。
“我许久前曾是名工匠,对于修补器物之类,还可胜任。”高本福看向那不怒则威的面容。
“我可以为大伙修补、清洗衣物。”高嫂亦说了话。
“他呢?”李伯瞵的下颔朝柳子容点了点。
“少爷他平日就是看书┅┅”高嫂半保护地挺身在柳子容面前。
“看书?他叫什么名字?”李伯瞵一手拉起了柳子容的领口,将“他”拉起了身,也顺手拢住了那敞开的前襟。
“柳子容。”高本福代替回答着。
“哪三个字?”李伯瞵伸出手到柳子容面前,看着眼前少年此时明显的痛恶神情及圆瞪的水眸。“写在我的手上。”
被倔,敢这样直视他。想来这孩子不似想像中的弱不禁风。
柳子容吞咽了口气,尽避她再努力地瞪视着他,却无法自他没有表情的眼中猜测到他的心思。
而她不敢不服从他的命令,即使痛恨这样,却不得不如此;怕是一不合这男人的心意,他又会如方才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于是,她低下了头面对着眼前足足大她二倍的褐色手掌,扬起手腕,以食指在他厚实温热的掌中,写出自己的名字,而后赧红了颜。
李伯瞵控制住想握着手中细白小掌的冲动,感受着那纤纤十指触滑过他手掌中的酥麻感受。朱秋云的身躯,尚不足引起他如此大的狂热。
“薛万均将军来访。”门外士兵喊道。
一名蓄大胡、身强体健的男子走了进来。“侯将军要我来拿取交河地域图。”
薛万均只看李伯瞵及他身边低着头的男孩一眼,鱿把目光投向平榻上穿着红纱衫的娇躯。可恶他亲自前来这,不过是想看看朱秋云是否故意推退他的邀宴。他不满地扁起嘴唇,抖动着不满。
李伯瞵极度受到皇上重视又如何,这回领军统率的总管可是上将军侯君集。对于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却与他并列正三品大将的李伯瞵,他向来厌恶。
“我待会会让人送予候将军。”李伯瞵对薛万均亦无好脸色。攻占高昌时,这家伙强占民女的行为让人不齿。
“听说捉到奸细。”二军相距不远,总有耳闻。薛万均走到高嫂身旁踢了她身子一脚。“说,你们有什么目的。”
柳子容惊喘着气,连忙挡到高嫂前,不让那人的脚又落到高嫂已上了岁数的身子上。
“滚┅┅开。”薛万均的话在看见眼前的容貌时停顿了下。沾着风沙的手直接抬起那张花容月貌,涎笑着说:“真美的娘儿,可惜有了这么块疤。这丫头我带回去审了。”
“别碰她”高嫂起身撞向薛万均。
“找死”薛万均一脚踢开妇人,拖着他中意的猎物就往前走。
“薛将军,且慢。”就在话语之间,李伯瞵已飞步至他身旁,手腕一翻,取必了柳子容。
察觉到自己技不如人,薛万均脸色一变,“何事?”
“这孩子是我要留下的随身小厮。”李伯瞵看入柳子容不敢置信的眸中。
“他不是女的,你想骗谁。”薛万均喷气地望着那被夺走的“美人儿”。
“薛将军不相信李某?”完全不理会薛万均不相信的脸,他把柳子容推向后方。“还是薛将军有兴致和李某比上一场。若薛将军胜了,我可以把这名小厮连同他的家人,一并交由将军处置。”
柳子容倒抽了口气,和高嫂、高叔并肩相拥着,三人皆惊出了一身冷汗。曲步瀛要他们投靠李伯瞵,而非候君集、薛万均阵营,即是因为这一方对待战俘的手段残虐。
“凭你。”薛万均瞪向那张狂妄的神情,想起李伯瞵在宫廷比试间仍处于不败一事。“哼,本将军不屑与你玩这种小儿游戏。”说罢,大摇大摆地甩开帐门离去。
“谢谢将军。”高本福起身作揖。
李伯瞵微点下头,走到他们身旁,拉起柳子容显然馀悸犹存的颤抖身子。
“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随身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