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御医,怎幺样?今天絮妃的病况好些了吗?”
笔上的寝殿里,传来心急的追问。
“禀皇上,絮妃娘娘的病已渐有起色,请皇上宽心。”
硕长的身影立在皇上跟前,平静的报告道。
自从皇上派他前去诊治柳千絮后,每天总会把他召到寝宫里,这幺问上一问。
“絮妃可有治愈的希望?”皇上一脸希冀。
“自然是不成问题。”
明知柳千絮是装病,霍令斋却不想拆穿她,那份私心,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朕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皇上赞许的笑了。
可是,一想到絮妃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以及不知还得等上多久才会病愈,他就不禁心急如焚。
“不成,朕得亲自看看絮妃去。”皇上再也按捺不住了。
“皇上,絮妃娘娘的玉体虽有起色,?还是不宜贸然前去,请皇上三思。”
“这……也罢、也罢!”皇上气闷的一甩袖,又重新坐了下来。
败快的,皇上像是突然想起甚幺,睑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对了,朕差人替絮妃盖了栋新宫苑,已经完工了,近日就可以迁入,不知道絮妃是否经得起迁居的劳累?”
“这——”霍令斋意外皇上竟然还为了柳千絮大兴土木。“是经得起。”他垂下眼平静的回道。
“太好了!为了让絮妃住得更舒适,朕可是请了最好的工匠前来打造咏絮宫,相信絮妃看到也一定会喜欢的。”
咏絮宫?
濒令斋看着皇上喜孜孜的表情,眉头却反倒敛了起来。
“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皇上心不在焉的摆摆手,仍一径缅想着美人惊喜的模样。
“絮妃娘娘毕竟才刚进宫,皇上若过分宠赐,恐会招致其它六宫娘娘嫉妒,到时,怕是会替絮妃娘娘招致祸端。”
“这……”皇上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继而又敷衍的摆了摆手。“唉呀,不会、不会的,有我在,谁敢动絮妃一根汗毛,我绝不轻饶!”
正在兴头上的皇上,自然是听不进这些。
“可是——”
“够了、够了!你退下吧!”
面对皇上坚决的态度,霍令斋只能暗自叹气。
笔上此举对柳千絮而言,只怕是祸不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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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柳千絮在一大群太监、宫女小心翼翼的护送下,正式住进了咏絮宫。
败快的,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兰圮的耳中。
虽说皇上又将空出的馨兰宫,重新拨还给她,但一听说皇上特地为柳千絮盖的宫殿,比起馨兰宫还要气派华丽不知多少倍,她一肚子的酸水就翻搅得难受。
再也按捺不住,她立刻气急败坏的冲到咏絮宫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兰妃眼中写满深宫堆郁出来的寂寞,与一夕失宠的怨怼。
“兰妃娘娘!”绿儿一见到来势汹汹的兰妃,赶忙挡在她身前。“我家娘娘今儿个身子不适,恐怕无法见客——”
卑还没说完,绿儿已经被她—掌推得老远。
“你这狗仗人势的奴才,本娘娘是甚幺身分,哪容得你在这放肆?”
“绿儿,不得失礼,还不快请兰妃娘娘进来。”
蓦的,殿内突然传来一个极其温柔的低斥。
“是,娘娘。”绿儿应了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一句。“兰妃娘娘请。”
孰料兰妃倨傲得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往厅里而去。
一进厅殿,只见柳千絮正慵懒的半倚在贵妃软椅上,一身雪白的衫裙,衬得玉洁冰清的气息,宛如化外仙人,看得兰妃更是妒火中烧。
“你凭甚幺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兰妃恨恨的瞪着她。
听说这柳千絮,肚子里有点墨水,却是姿色平庸、平胸扁臀,凭哪一点能跟她比?
她才一入宫,就获得皇上所有的注意,不但对她百般礼遇,还为她盖了这栋豪华的宫苑,却把她这堂堂兰妃娘娘,当成狗似的赶来赶去,最俊,皇上连她的寝宫也不去了。
就连宫中最年轻俊逸、医术高超,只专为皇上诊治的霍御医,都被点派成了她专属的大夫,她怎能不嫉妒?
“我未动一兵一卒、没有花费任何气力,又何来“夺”此说?”柳千絮甜甜的一笑。
“你——”兰妃气的美颜涨红。“你以为凭着那点小聪明,就能斗得过我?”
“千絮敬重兰妃娘娘,绝不敢造次。”柳千絮淡淡的说道。
“哼,就凭你这张麻子脸,你以为皇上还会宠爱你多久?”兰妃勾起一抹恶毒的冷笑。“等皇上厌腻了你,你很快就会被踢入冷宫,再也无人闻问。”
“姊姊的意思是说,就像您一样吗?”柳千絮一脸无辜的眨着眼。
“你——你——”柳千絮的伶牙俐齿,气得兰妃是牙痒痒,半天挤不出话来。
“娘娘可是口渴了?”柳千絮故做惊讶,随即柔声朝绿儿吩咐道:“绿儿,备茶!”
从椅上坐起,接过绿儿端上的热茶,她—脸殷切的朝兰妃走近。“姊姊大老远来到咏絮宫,妹妹还没给姊姊奉茶呢。”
“不必了!”兰妃嫌恶的举起绢帕遮脸,一步步往后退。
“不,这是妹妹该行之礼,岂能省略?”柳千絮依旧是热络的朝她逼近。
虽然气不过跑来示威,但兰妃还是怕极了被传染天花。
“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皇上向来喜新厌旧,我会等着看你落魄凄凉的下场。”
退到门边,兰妃撂下一句话,便又急忙领着一群太监宫女悻悻而去。
一见到那趾高气昂的身影远去,柳千絮也随即像泄了气似的,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娘娘,您实在太厉害了!”
见一伙人消失在门外,一旁的绿儿立刻激动的嚷了起来。
她跟宫里的其它宫女,早就看不惯兰妃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主子可算是替她们这些平时饱受欺凌的下人出了口怨气。
面对绿儿崇拜的眼神,柳千絮只能苦笑以对。
她实在厌烦极了这种宫廷的明争暗斗,别人忙着争地位,抢恩宠,她却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宁可回绿柳镇去卖字画,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娘娘果然不同凡响。”
这辈子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蓦然自身后响起。
一回头,只见霍令斋正站在门边,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嘲还是讽,让人看得碍眼极了。
“是她先上门挑衅,怪不得我。”柳千絮摆出一副“与我无干”的无辜样。
濒令斋勾起唇但笑不语,突然欣赏起这个慧黠的女人来。
罢才一听到兰妃带了人杀到咏絮宫,他还担心她无法应付那阵仗,立即赶了过来,不过,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凭她的聪慧机灵,一点也不必怕她会屈居下风,往后想博得皇上恩宠、居于六宫之冠,怕是也绝不成问题。
“你怎幺又来了?”她臭着脸瞪住他。
罢送走一个妒火中烧的女人,她可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一只来意不善的狐狸。
“娘娘忘了?”
“我忘了甚幺?”瞧他热和的口气,她跟这个男人,怎幺可能会有甚幺约定?
“上回替娘娘诊出脉象,微臣今日特地带来治疗良方。”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药箱,从里头翻出一排亮晃晃的银针。
“你想干甚幺?”柳千絮嗓音一颤,浑身的鸡皮疙瘩全窜了起来。
那些针有粗有细、长短不一,却支支看来恐怖骇人,要真让他把那些针戳进她的皮肉里,她哪还有命在?
“娘娘别怕,这些针是用来灸进身体各处穴道—一”
濒令斋拿起一根长针,在长指间怜爱的把玩着。
“你……你别过来!”柳千絮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决心誓死抵抗到底。
看着她手里那柄青铜浮雕花梳,俨然一副捍卫的姿态,霍令斋心里直想笑。
“是专治皇上的腰痛缠疾。”
濒令斋的话,让她蓦然一楞。
像是决定已经吓够了她,霍令斋才慢条斯理拿起一旁的两包草药。
“娘娘肝火过旺,臣特地配制了几味药方,让御膳房用文火慢炖,一天两帖即可祛火通气。”他故做平静的交代完,便如来时般潇洒离去。
直到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不知多久,柳千絮才回过神来。
他不是真要用那些可怕的针对付她,只是两包草药而已?
只是,她根本没有病,怎幺能喝下这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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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千絮每天在霍令斋愉快的笑容下,喝下一大碗苦不堪言的黑药汁时,她才发现,自己显然错估这场情势了。
原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他配制的那两包草药,跟那些可怕的针相比,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她还一心盘算着,要暗中倒掉那些苦不堪言的药汁,但偏偏被他给识破了计谋。
濒令斋每天部一脸神情愉快,随着送药的小太监,准时上咏絮宫来,盯着她喝下一碗碗、苦得能让人眉头打上八个结的药汁,所以她除了自个儿的肚子外,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倒。
为了能离开宫中,她肯定这装病的策略,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坏就坏在她碰上了这幺个精明厉害的男人,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如来佛手中变把戏的孙悟空,怎幺也翻不出他的乎掌心。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早就识破了些甚幺,却一直不说穿。
况且,若他真如传闻中所说的医术精湛,为何始终没有看出她的伪装?
柳千絮双手托腮,坐在窗边苦思了一个早上,却始终没有个结论。
说来说去,还不是霍令斋这个男人太莫测高深,实在叫人难以捉模,就连他的下一步,她都无法预料。
看来,出宫之日是遥遥无期了!
“娘娘!”
正烦恼着,只见绿儿急急忙忙的奔进寝殿,拉着她比手划脚起来。
“甚幺?热药浴?”柳千絮看着一五一十传达的绿儿,不禁惊叫出声。
“是啊,霍御医说这天花属燥热之症,必须以毒攻毒才行。”绿儿点点头,接着道:“而且他还交代,一定要保持水的热度,至少要泡一个时辰呢!”
柳千絮看了眼,绿儿手里的几包药草,两道秀眉蹙得死紧。
他有没有搞错?现在可是七月盛暑,若真要她泡进热水里,长达一个时辰,怕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再说,她根本没病,要她去泡不知是何疗效的药草,岂不是存心折腾人?
一回头,只见绿儿同几名宫女,已经七手八脚搬来一只大澡盆。
“绿儿,你还当真要我泡澡?”柳千絮惊声嚷了起来。
“可霍御医说,稍后会来诊视娘娘哪!”绿儿一脸的无奈。
“他要来?”看她洗澡?
若不是因为他看起来俨然像个正派君子,她还真会以为他的存心不良。
“娘娘?”
一旁的绿儿将澡盆倒满了热水,还将几包散发着怪味的药草泡进热水里,用询问的目光看她,等她下决定。
看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柳千絮双手交握胸前,在大木盆边来回兜着圈子。
一想到这幺热的天,他竟还要她泡这幺热的水,再思及他唇边那抹狡侩的笑,她就越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陷阱。
对!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柳千絮才不会上了那男人的当!
“我不泡!”她坚决的宣布道。
“可是……万一霍御医来了,知道娘娘没有泡药浴,肯定会识破一切的。”绿儿不得不替主子忧心起来。
“这……”柳千絮知道绿儿说的都没错,但一想到自己竟得毫无反抗余地的,任由霍令斋摆布,心里就气恼得紧。
这其中必定是隐藏了甚幺阴谋诡计,或许,他根本早已识破了甚幺,这幺做只是为了要逼她露出马脚罢了!
才义愤填膺的这幺想着,门外已经传来一叠声的惊嚷。
“娘娘——娘娘!霍御医来了!”
小别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房来通报道。
濒令斋来了?
柳千絮还怔仲着,一旁的绿儿已经火烧似的指挥起来。
“娘娘,快些,否则来不及了——小别子,你还不快出去挡一挡!”
绿儿急忙将主子往里头一推拉上布帘,一转身又赶紧把小别子给推出门外。
“喔——是、是,我这就去!”
站在帘外半晌,小别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往外跑。
被绿儿这幺一嚷嚷,柳千絮整个人也慌了起来。
彼不得满盆的滚烫热水,及刺鼻的药草味,她草草月兑了身上的衫裙跳进澡盆,把自己密密实实的泡进水里。
“霍御医,您来了?娘娘正在泡药澡哪!”
立刻窜出一身热汗的柳千絮,听见帘外的绿儿故做镇定招呼霍令斋的声音。
“娘娘泡了多久了?”
“呃……大概……大概快一个时辰了吧。”
此刻,柳千絮感激得不禁想膜拜反应机灵的绿儿。
“霍御医,娘娘已经泡了这幺久,应该可以起来了吧?”
“等等!这草药的气味太淡,显然药效发挥得还不够透彻,我想得请你代为传达,劳烦娘娘屈就,再多泡半个时辰。”帘外传来霍令斋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再半个时辰?
柳千絮浑身雪白细女敕的肌肤,一下就滚烫的热水泡得通红,身上的汗像止不住似的狂冒个不停,他竟还要她再泡上半个时辰?
为了打发他,柳千絮不得不装装样子,孰料,这男人不但一点也没有知趣离开的意思,最后甚至还一派悠哉的在帘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