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你怎么来了?”
看到门外的人儿,易桀惊讶了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门外的她穿著一袭简单的及膝洋装,粉女敕的颜色将她衬托得格外清新甜美,只是神色间却有著掩不住的疲惫。
“我、我——”她踌躇半天还是开不了口,只能佯装若无其事的绽出一笑。“我正巧从这里经过,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易桀点点头,毫无异议的打开门让她进屋。
她从没来过这里,怎么可能会是正巧从这里经过?
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走进客厅的身影,易桀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走进易桀的客厅,田欣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面对易桀询问的眼神,只能佯装若无其事。
她真是没用,昨晚信誓旦且说好了要独立,一早勇气百倍的偷偷离家,但是才走出家门不到几个小时,她才发现这小小的台湾,竟然没有她容身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易桀佯装镇定的问道。
“我——”她犹豫半晌,还是老实说道:“我问岩大哥的。”
易桀是她唯一想到的人,岩大哥最近为了蓝漪波已经够烦了,她不想再去麻烦他。
“出了什么事?”易桀担忧的眼神,让田欣鼻头一酸。
坚强些,田欣!说好了走出自小保护她的玻璃房,就得靠自己勇敢坚强起来,未来的路还很长哪!
“没事,只是突然想出来走走。”她勇敢收拾起自怨自艾的情绪,绽出一抹坚强的笑容。“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当然不。”易桀摇摇头,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你真的没事?”
“我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吗?”田欣笑了笑。
“那天回去跟你父亲谈得还好吧?”这两天,他心里一直挂念著她,连上班都心神不宁。
“嗯,事情都解决了。”她粲然一笑。
易桀凝睇望著她,总觉得她今天笑容特别多。
现在仔细的审视著她,总觉得她跟以往不太一样。
比起前日晚上激烈的反应,今天的她显得十分平静,就因为过分平静,反倒让人觉得不寻常。
她的笑太过洒月兑、态度也太轻松自若,却让人感觉过于刻意,像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吃饭了吗?”
他没有正面追问,反倒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
她迟疑了下,还是老实摇摇头。
在外头晃了一整天,她带著身上仅有的几张信用卡,却不知道该吃些什么,满街的餐厅、小吃店,她却无法做决定,最后她竟什么也没吃。
她竟然连午餐该吃什么都不晓得,深深的,她为自己感到可悲。
“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他一手拎起外套、一手抓起车钥匙,就要带著她出门。
“我不想出门。”她下意识拒绝走出这扇门。
今天一个人走在街上,那种前途茫然、不知要到哪里去的感觉,吓坏了她,眼前的他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根浮木,让她有种重拾希望的感觉。
“这怎么行?”易桀微微蹙起眉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要!”她激烈的嚷道,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不自在的赶紧解释道:“我还要多待一下,不想这么早回去。”
“好吧,你等我一下!”留下一句话,他随即转身出门。
“欵,你要去哪——”话还没问出口,他人已经跑出了大门。
望著关上的大门,陡然静寂下来的空间包围著她,有些惴惴不安的两眼直盯大门,实在不知道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手里拎著两大袋东西终于回来。
“我买了点东西,来吃吧!”
打开袋子,食物的香味迎面飘散出来,原本不觉饥饿的田欣,顿时感觉空了一天的肚子嚣张鼓噪了起来。
拿出一大份煎饺、酸辣汤还有几样小菜,易桀催促她动筷。
“对不起,这么晚了实在买不到像样一点的东西,只好委屈你凑合著吃了。”他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比起山珍海味,我反而比较喜欢吃这些东西。”尤其是他特地为她买来的——她在心底默默补上一句。
“那就好,这家煎饺可是远近驰名,饱满的内馅、香浓的汤汁可是让人百吃不厌。”他很专业的介绍道。
“你好像对吃很有研究?!”田欣含笑凝睇著他。
“我?”易桀猛地一楞,忍不住也跟著笑了。“是吗?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有发觉。”
看到他以及他如阳光般开朗潇洒的笑容,两天来笼罩在心底的阴霾,竟奇妙的烟消云散,心口也莫名暖烘烘的。
懊像只要看著他的笑容,她的心情就会没来由的愉快起来,又有了坚强起来的勇气。
真不可思议,他不但是个体贴热心的好人,笑容还有止痛疗伤的效果,她真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神奇能力。
心不在焉的吃著东西,田欣不禁冥想出了神,直到嘴里传来一股钻入味蕾的灼热呛辣。
“好辣!”她捣著小嘴仓皇失措嚷了起来,一张小脸迅速辣得通红。
“辣?”好半晌,易桀才反应过来。“来,喝口水。”焦急冲进厨房里倒了杯水,匆匆放进她手里。
接过杯子急切喝了口,田欣一不小心又呛了下,引得她连咳不停。
易桀急坏了,小心替她拍背,满心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应该想到你不吃辣,还买酸辣汤。”他简直像个没脑筋的二楞子。
“没——没关系。”田欣艰难摇摇头。
“这个别吃了,尝尝煎饺吧。”
将一盘煎饺推到她面前,田欣也听话的举筷吃了起来,易桀果然没有夸大,馅多味美,真的好吃得不得了。
不知不觉,田欣竟将一盘煎饺吃完了,喝著他特地绕去买来的果汁,田欣生平第一次觉得,原来只是单纯的一盘煎饺、一个喜欢的男人,就能让人这么快乐满足。
田欣起身收拾盘筷,易桀却动作更快的接走她手里的东西。
“别收了,时间已经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话叫她浑身一僵,陡然怔住了。
懊半天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低著头。
我可以住下来吗?
在来的路上,这句话她模拟过上百遍,但此刻面对他,一句话堵在舌尖,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几度欲冲口而出,但田欣的自尊就是怎么也放不下来。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丢下一句话,她从沙发拿起自己的皮包,转身快步往大门走。
“这怎么可以?”身后一双长腿三两步就追上她。“这么晚了,我相信你不会欺负人,可不敢保证别人不会欺负你。”
他的话让田欣几乎笑出来,但一想到自己无家可归的处境,她的笑容却再也拉不开。
不容她拒绝,他的大掌很自然的牵起她,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进手心,拉著她一路走向车库,一如数星期前那一夜。
车子越过阒黑的台北市区,往月暗星稀的阳明山行驶。
一路上全是易桀在说话,田欣只是沉默且安静的听著,沉静的脸庞明显若有所思。
总算,车子在易桀的独脚戏中抵达田家豪华宅邸。
停下车,两个人坐在车里,谁也没有动。
看了眼车外那栋半隐在黑暗中的豪华雄伟建筑,她却莫名有种窒息感。
田欣不想下车,两只脚有如千斤重,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易桀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惊起了低头不语的她。
“谢谢你!”她勉强伸手拉开车门,以缓慢得近乎不情愿的动作下车。
易桀没有说话,凝视著她的身影慢慢融入黑暗中。
突然间,才刚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又冲了回来,拉开车门冲动朝他喊著:
“拜托,带我走!”
看到她眼底的渴求,以及那抹泫然欲泣的闪烁光影,易桀眼中有抹释然。
“我在等你开口已经很久了。”惊讶的瞠大眸,田欣终于从他眼中看出端倪。
她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却发现表情根本骗不了人——
原来,他早就看穿一切。
“对不起,我只有衬衫,你就勉强将就著穿吧!”
站在浴室门口,易桀将一件乾净的衬衫递给她。
田欣站在乾净宽敞的浴室里,不安的赶紧摇摇头道:“该说抱歉的是我,冒昧就来打扰你,给你添麻烦了——”
“对我而言,你永远都不会是麻烦。”易桀认真凝望著她。
“谢谢!”
对于他,她只有满心感激,除了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也累了一天了,洗个热水澡会让你好一点。”
“嗯。”点点头,田欣准备去洗个热水澡,慢慢沉淀这一整天来纷乱的思绪。
等她洗完澡,只见易桀已换了身黑色休闲服,正坐在客厅里看财经杂志,头发微湿覆在额际,显然也刚沐浴饼,身上散发著清新与帅气。
听到脚步声,易桀倏然抬起头,却登时怔住了。
沐浴饼后的她看起来——好美!
一头微湿长发披散在肩头,美丽的脸蛋上布著些许沐浴后的红晕,一袭简单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却有著清新中融合著性感的绝佳效果。
穿在他身上服贴合身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是显得大了些,却巧妙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的曲线,以及一双自衬衫下摆露出的雪白匀称美腿,他瞬也不瞬凝视著她,几乎在她致命的美丽中迷失。
“这衬衫很适合你。”他怔怔说道,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几乎不像自己。
闻言,原本羞得手足无措的田欣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谢!”呃,她该这么回应吗?
私自离了家,她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幸好易桀二话不说收留了她,让她住了下来。
在方才回来的路上,她才知道原来父亲一早就打过电话盘问她的下落,也难怪打从她一出现他就没有追问太多。
但是,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有他的生活,她不想再依靠他人,而且,可以想见的是,父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她,她实在不希望连累他。
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始独立,但是她毕竟不能依赖他一辈子。
绞著手指,她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谢谢你收留我住一晚,我明天就会离开了——”
“先别想太多,暂时在这里住下吧,有事以后再说。”易桀温柔的截断她未说完的话。
讶然抬起头,田欣笔直望进他深邃的眼底。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深情得好像整颗心都快被他给拧痛似的。
“可是——”先前宣示独立的决心开始动摇了。
“除非你不相信我,否则你就安心住下来,直到你想回去为止。”
她当然相信他,更相信天底下除了他,再没有人能这么懂她、这么体谅她的处境。
“还是——你要我带你去找岩日?”
易桀刻意忽略心底那股轻微的拧痛。
“不,我想留在这里。”她急急说道。
她的回答让他莫名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跟著轻松起来。
可以想见田仲豪会用尽一切办法追查田欣的下落,把她安置在这里,他恐怕也得冒一些风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
“那就住下吧!”
他微微一笑,迷人的笑纹像是阳光般让人炫目。
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她总是感到莫名安心,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他宽阔的肩膀替她扛著。
此刻,她清楚感觉到了——她爱上了他,那种感觉不再只是单纯的爱慕与喜欢而已,而是彻底为这个看似爽朗洒月兑,实际上却热心体贴的男人沦陷的爱。
“谢谢。”她真心感激他。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明天他还得上班。
“那我先去睡了。”点点头,她转头朝易桀为她准备的客房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焙缓回过头,双手潇洒插在口袋里,伫立灯下的易桀看起来俊朗而迷人,在她心中却像个无惧的巨人,总是那样安全的守护著她。
一股冲动汹涌而来,她回头奔向他,来到他跟前踮起脚尖亲吻他的颊边一下。
办著小脸退开身子,她转身急忙跑回房。
一直到她纤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易桀仍怔立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伸手抚著隐隐发烫的颊边,上头还隐约泛著一股属于她的馨香气息——
她竟然——吻了他?
这一夜,田欣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
前一天只身离家的惶恐无措,茫然在路上走著,却不知道能去哪里的恐惧感,全没进入梦里。
反倒是易桀那张阳光般的笑脸,安稳的伴了她一整夜,隔天早上等她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她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下床梳洗,换回自己的洋装。
一走出房门,空气中飘散著浓浓的咖啡以及烤土司香气,她惊讶的发现明亮的餐桌上摆著烤土司跟水果牛女乃。
“你起来啦?昨晚睡得好吗?”
一个乾净清爽的身影从厨房走出来,阳光般的迷人笑容让她心口一悸。
“我睡得很好,谢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他手里的锅铲。
“喔,我正在煎荷包蛋,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可以开动了。”他又一头钻回厨房去。
苞著来到厨房门口,田欣怔立一旁看他俐落翻著锅里的荷包蛋。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上班?”她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今天公司没什么重要的事。”他回头朝她一笑,轻描淡写说道。“等会儿吃过早餐我带你出门买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我实在不想麻烦你。”
“你如果当我是朋友,就别提“麻烦”这两个字。”他温和说道,语气里却有著不容拒绝的坚持。
田欣怔然看著他,一股莫名的感动让她眼眶发热。
“来吧,可以开动罗!”他端著盛盘的荷包蛋,轻快的招呼道。
苞著来到餐桌边坐下,只见桌上有刚烤好呈漂亮金黄色的土司、咖啡、鲜女乃,以及两片煎得女敕黄漂亮、火候恰到好处的荷包蛋。
“你会煎蛋?”田欣难掩崇拜。
“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一样东西,岩日那夥人都叫我“荷包蛋专家”。”他爽朗的笑咧一口洁白的牙,不忘幽自己一默。
田欣看著他的笑容,几乎移不开视线。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易桀仿佛从远处傅来的催促,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喔,好。”她有些心慌的急忙低下头,伸手拿起上司。
她拿起女乃油刀仔细而秀气的涂上女乃油,随即毫不犹豫的递给他。
她的表情像个纯真的孩子,满是全然的奉献与虔敬。
“给我?”易桀一脸受宠若惊。
“谢谢你特地为我准备这些。”
她诚挚的道谢,说得易桀也不好意思起来。
单身汉的生活原本就很随性,基本上在三十分钟以前,他的冰箱里根本还是空无一物。
为了她,他特地起了个大早上超市采购,又急忙赶回来张罗,好让她一起床就能享受到热腾腾的早餐。
他也不习惯伺候人,能勉强弄出一桌像样的早餐,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不用客气,托你的福,我也很难得吃到自己准备的早餐。”
带有几分自我调侃的玩笑,逗得田欣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拿过她细心涂抹的吐司,仿佛捧著她热腾腾的心意,除了香醇的女乃油外,还有股玫瑰的香甜气息。
他发誓,这是他所吃过最好吃的一片吐司!
上头有著她的小手留下的清新味道,以及满满的爱心——
爱心?他心口绷紧了下。
突然间,吐司的温度再也透不进他的手里,他明白,对他,她有的只是感激,唯有岩日才是她心里面的爱。
不明所以的看著突然沉默下来的易桀,田欣惴惴不安的吃著土司。
看他优雅修长的手端起咖啡杯,田欣试探性的问道。“可以给我一杯咖啡吗?”
这种被父亲归类为极具刺激性的东西,她至今还没有尝过。
“这太苦了,不适合你。”他摇摇头,笑容里像是混入了咖啡的苦涩。
田欣蓦地一楞,还来不及反驳,他已经体贴的替她倒了杯鲜女乃。
盯著眼前的鲜女乃,田欣还是乖乖把他的“好意”喝下。
才刚放下杯子,易桀的声音随即在头顶响起。
“走吧,我们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