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抱歉,我今天要请假!”
一早,雷墨就接到艾紫蔷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虽然她很努力保持镇定,却仍听得出声音里的惶恐与颤抖。
沉默半晌,雷墨有些懂了。
“听我说!”他的语气无比严肃。“你不必因为昨天那件事而躲着我,如果我冒犯了你,我道歉,但我不希望因此而影响了彼此的工作。”
原本还因为她昨晚的拒绝,而让他的男性自尊大受打击、满心不悦的雷墨,此刻不满的情绪彻底烟消云散,只剩担忧与懊恼。
“不是的。”艾紫蔷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有点事,临时想请假而已,跟——昨晚没关系。”她的声音紧了下。
她的声音坦率而认真,听来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总算松了口气。他也知道昨晚自己太冲动了些,她毕竟跟他所认识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对她的感觉也跟以往追求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她不突出、却很特别,特别到让他近乎小心翼翼,就怕会吓走单纯胆怯的她。
“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忍不住想关心。
“这——”犹豫半晌,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要搬家。”
“搬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不能等周末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担心些什么。
“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隐瞒。”他霸道命令道。
“其实——”无可奈何,她只好老实说了。“其实是房东叫我在今天之内立刻搬家。”
“岂有此理,他没有权力——”
“我差点把房东的房子给烧了。”怯懦带着哽咽的声音,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沉默半晌,艾紫蔷紧张了下,不知道他下一刻是会跳起来骂她一顿,还是会藉机数落她一番。
“在家等我!”
没头没脑丢下一句,他迳自挂上电话。
艾紫蔷望着被挂断的电话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他想干嘛。
三十分钟后,雷墨赶到了艾紫蔷的公寓。
进入小小的公寓里,眼前熏黑的厨房里一片狼籍,满地的水渍,散落的锅具,更是让这个小别灾的事故现场看来沭目惊心。
“你有没有受伤?”他没有顺势骂她一顿,反倒紧张的上下审视起她。
“没有。”艾紫蔷困窘的摇摇头。“只不过刚刚急着灭火,手腕不小心被烫到一小块。”她伸出手腕,雪白的肌肤上布着一片拳头大的红肿。
“看你做起事那股俐落劲,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雷墨忍不住骂道,语气里却满是心疼与无奈。“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啦!”她急忙摇头。得忙着搬家已经够赶的,哪有时间上医院?
“不行,烫伤没有处理好可是会留下疤痕的。”他更坚持。
“我用冰块冰敷一下就好了,你看,等一下就会好多了。”她赶紧从冰箱里翻出冰块,一副好像她才是医生的样子。“而且,我还得赶紧找房子搬家,否则房东一定会更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总算有心情弄清事情始末。
“今早我一时糊涂忘了炉上还在烧开水,结果开水壶烧干后火就冒了起来,我一时紧张就抓了几块抹布想灭火,谁知道火反而更大——”她越说头垂得越低。
看她那尴尬困窘的表情,雷墨又好气又好笑。
女人单纯是很好,但不该连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对不起,我昨晚失眠脑子昏昏沉沉,所以——”一抬头,笔直撞进他深邃的眸底。
“为什么失眠?”他望着她,霸道锁住她的目光。
“我——我——”她真的很不擅长说谎,但要她承认失眠一夜是因为他,她怎说得出口?
昨晚,她不已信誓旦旦告诉过自己要跟他保持距离?他是老板、她是秘书,就这么简单?
但一看到工作繁忙的他丢下一切赶来,那股坚决的决心,好像在一刹那间崩塌了一半。
“是不是胃还不舒服?”他柔声问道。刹那间,她仿彿在他眼底看到怜惜。
“嗯。”她急忙低头,心虚的敷衍一声。
灼热的目光叫她一颗心滚烫翻腾,但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深怕决心会在他眼中沦陷、在他的温柔中迷失,遗忘怎么找到自己的方向。
“我——我该去打包东西了,房东要求我傍晚之前要离开。”她急忙转身,乱七八糟收拾起来,脑子里简直是一片混沌。
“打算搬去哪儿?”雷墨担忧的问道。
“不知道。”她摇摇头,“我先把东西打包,下午再出去找房子,只要有个地方住就好,总得先让房东消消气,实在对他很抱歉。”这场小别灾,可把房东气坏了。
雷墨心口不觉一拧。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她甚至受了伤,却只挂念着对房东的抱歉——他忍不住为这样善良温柔的她心疼。
“搬到我那儿去!”甚至不及思考,他冲动开口道。
“啊?”艾紫蔷愕然抬头望向他,几乎被自己噎到。
他要她——跟他同居?
这进展未免太快了,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他们现在的关系或许有些暧昧不明,但他只不过牵过她两次手,甚至连一个吻都没有完成,他就要她搬去跟他同居……
“不、不行,这太突然了,而且这样的关系太复杂了……”
“就当我是你的房东。”他将紧张冒汗的手插进口袋里,以轻松的口气说道。“我提供房子,你就算是欠一个人情,如何?”
他要当房东,却连租金都不收?
那是当然的,他家财万贯、钱多得可以当作便条纸用,怎么会希罕那些小钱,恐怕她那几千块送进他手里,还不够他买一条手帕——
说到手帕,她急忙转身跑进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那条已经洗干净,熨得整齐眼贴的手帕。
“这是还你的!”她双手递上他慷慨借给她的手帕,一脸虔诚宛如领圣礼的敦徒。
真是傻啊,为了这条手帕,她昨晚花了两个小时仔细清洗,吹干,还用熨斗烫得整整齐齐,每个折角、棱线毫无半吋差池,简直像摆在橱窗里的展示品。
接过干净整齐得令人吃惊的手帕,雷墨发誓艾紫蔷是他所见过最矛盾,最极端的复合体。
迷糊得因为一壶开水而烧掉厨房的她,却总在某些小地方展现出她的细腻,公事上、还有这方小小的手帕上。
但此刻实在不是欣赏她的细心的时候。
“怎么样?你的决定?”他收起手帕,难掩焦躁的再度问道。
“我看不用了,我可以顺利找到房子,再不济,我还有个要好的同学可以借住几天。”悄悄吁了口气,这下总可以化解危机了吧?
“你也知道最近有几个开发案,未来几个月势必会非常忙,加班的机会无更疑会多,你若住到我哪儿去,在工作上可以配合得更加顺利,身为老板,我有权利要求你配合公司需求。”
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连雷墨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大公无私——才怪!
他哪是什么大公无私,他根本是暗藏私心,不为别的,只想能天天看到她,不论白天或晚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可是——”一番话说得她哑口无言,却仍想做最后的挣扎。
“这是命令。”他的语气强硬,好像今天不把她拐进家门绝不罢休似的!
他的话,一向就是命令。
艾紫蔷别无选择,眼前唯一可行的一条路就是——妥协。
再一次,他又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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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天,整理出一大车家当,她总算是顺利来到雷墨家。
别灾事件带来的惊吓,以及一整天的整理打包工作,让她住进雷墨别墅的第一个晚上好睡极了。
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舒适宽敞的象牙色调房间,高级柔软的大床,让她一夜无梦,连翻几个身都不必担心摔下床。
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她神清气爽的跳下床,迅速盥洗过后,她开始从几大箱衣物中翻找她的套装、高跟鞋,还有她的保养品、梳子,还有——
突然发觉出门时的必需品很多,在这一刻才深觉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彬许是听到她房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门外突然传来雷墨的敲门声。
“小蔷,你起床了吗?”
艾紫蔷紧张了下,原本习惯的单身生活,突然间多了一个人,让她很不自在,也好不习惯。
“我起来了,正在找上班的制服跟用品。”她边找边扯开嗓子喊道。
“你今天不必上班,可以休一天假。”门外的大老板如是说。
紧闭的房门里传来半晌沉默,接着遽然打开。
“为什么?”里头探出一张写满惊讶的脸孔。
“因为——”一看到她的穿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雷墨用力眨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门内的她一身标准的轻松家居打扮,一件粉色的T恤,白色牛仔裤,唯一不同的是东起的马尾此刻正散落在肩上。
此刻依然悬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获得解答。
原来那天晚上他看到的,不是幻影,而是——真的!
“怎——怎么了吗?”她拉拉身上的T恤,不自在的问道。
她穿着太随便了吗?他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难道见他还得要盛装打扮?
“那天晚上真是你?”
此话一出,艾紫蔷的脸迅速涨得绋红,立刻明白他所说的“那个晚上”是什么意思。
用不着她开口,雷墨光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是她没错。
“那天明明就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雷墨不满的看着她。
“我——我——”一时之间她竟然找不到借口替自己解释。
一看到她困窘紧张的表情,雷墨满腔的不悦顿时又消散殆尽。
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让他生气不起来。
“算了!”他无奈地重重吐了口气。“我带你出去吃早餐。”
吃早餐?跟他?这下她又受到了惊吓。
“你不用上班吗?”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螺丝钉,但公司怎么能少了他做决策?。
“我已经请副总裁代理,所以我今天也要放假一天。”
“喔。”虽不明白他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但她却莫名觉得心口暖烘烘的。
“走吧!”他催促她。“那么多东西势必还有得整理。”
他是为了她而休假?
惊讶的遽然抬起头,看着走在前头高大挺拔的身影,艾紫蔷感觉一股强烈的热气乍然冲上喉头。
他有副很宽阔的肩膀,充满男人的阳刚与魄力,仿彿一肩就能替她担下所有的事似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不由自主问。
闻言,他停下了脚步,好半晌,回头给了她一抹戏谵的笑容。
“相信我,要是你做事继续这么认真,我会对你更好。”
他的回答有四两拨千金之嫌,也让人隐约感觉得出来,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但这一刻满心的感动已经够了,这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再不喊停,她汹涌的情绪恐怕就要超过负荷了。
“我们走吧!”她羞赧的低下头,匆匆越过他往门外走。
雷墨很擅于照顾人,这是在艾紫蔷来到他家一个多月后的观察结论。
不过,他还是很霸道,在他地盘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得由他作主,甚至什么决定也都是他说了算,她只要扮演一个乖巧听话的角色就可以了。
毕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拉了她一把。
“你会煮菜吧?”
突然问,身旁传来雷墨不确定的声音。
艾紫蔷敛起思绪,朝驾驶座上的他瞥了眼。“不会!”她答得干脆。
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明显很失望。
“你要干嘛?”她狐疑问道。
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只除了上司与下属那条界线,他们几乎就像很好的朋友。
“我想吃顿不一样的晚餐。”
“你如果想吃大可上餐厅就好啦!”
“餐厅我吃腻了,我想尝尝从家里煮出来的东西。”他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啧,这大总裁的要求还真不少。
“你会对不对?”他贼贼的笑着,好像把她的底细都模清了。“我看到你房间里有食谱,还有你上回还在电话里教人怎么煮菜。”
这男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做菜是要看心情的,而且今天我很累了,不想做。”她故意给他一根软钉子碰,好让他知道,她才不是那么容易让他予取予求。
“那就炒米粉。”他无赖的要求。“我喜欢炒米粉。”
他是什么身分?再怎么希罕的山珍海味都吃过,怎么可能会要求吃她所做的炒米粉?
“不要!”他肯定是在戏弄她,等她一旦认真,才告诉她他才不吃这种东西。
带着胜利的笑容,他慢条斯理的提醒她,“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这男人,堂堂一个大总裁,行径却跟无赖差不多,简直像是变相的勒索。
但明知是勒索,她还是像中邪似的,乖乖的跟着他上超市,买了所需的材料,还在他有意无意的‘提醒’下,把未来几天的晚餐菜色也计画好了。
必到家,拿出肉跟几样蔬菜,艾紫蔷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她一定是疯了——手里俐落的切起肉丝,艾紫蔷边在心里泛起嘀咕。住进这里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现在竟然还要帮他煮菜——喔,还有补衣。
她想起今早他不由分说,就丢给她两件掉扣的衬衫,此刻还躺在她的房间里。
“需要帮忙吗?”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帮忙?她结实楞了好一下。那个高高在上的雷墨,竟然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天,她若不是在作梦,就是雷墨哪里不对劲了。
“不——不用了。”她急忙摇头,重新俐落的切起肉丝。
这男人实在不是普通的霸道,简直是把她当成全天候的台佣,白天替他的公司卖命,晚上回家还得负责填饱他的肚子、替他缝补衣扣——
但抱怨归抱怨,手里忙碌着的同时,她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在洗菜、切丝、调味时,仿彿也加入一点一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意。
站在厨房门外,烙进眼里的画面,对他而言,是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他有多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悸动了?
打从他替自己赚进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起,他在事业上平步青云、攀上巅峰,踩在云端上的他,却忘了双脚踏在地面上的踏实感,也失去了单纯渴望的冲动,以及安于平淡的快乐。
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曾在忙于替累积财富、扩展事业版图下,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慨,一切全是因为她而起。
看着她俐落的切洗、下锅,飘来阵阵令人饥肠辘辘的香味,更让他迫不及待。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只是单纯看着她的身影而觉得满足,因为一道简单的炒米粉而期待——
“好了,我再煮道汤就可以开饭了!”
他体贴的主动接过一大锅色香味俱全的炒米粉,胸口涨满了感动与满足。
看他殷勤地替她端锅子、摆碗筷,甚至还三番两次偷偷跑去嗅几口炒米粉,一脸饥渴的馋相,艾紫蔷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威风凛凛的总裁?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
将汤端上桌,艾紫蔷才刚坐下,雷墨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享用起来。
“好吃!”他毫不客气的塞满一口,满脸满足而陶醉的表情。“很久以前,我就希望有天能这样坐在家里吃饭,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他的希望很渺小,却不是每个女人都做得到。
但此刻看着她,他竟然忍不住泵想起她为他洗衣做饭,孩子成群的景象……
她纯朴平实、不爱慕虚荣,跟他所认识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他猜想,她的与众不同或许是这么吸引他的原因,就像在争奇斗艳的花海中,意外发现一株清新素净的百合一样。
让艾紫蔷不可思议的,那个看起来阳刚坚强的男人,此刻的神情却像个憧憬梦想的小男孩。
她心头一紧,有种莫名的骚动在胸口发热翻腾。
区区的一句话竟然撩拨得她悸动不已,这是因为她太一厢情愿,还是她的母性本能在作祟?
“只要你愿意,你那么多红粉知己,一定抢着要来帮你做饭。”突然间,艾紫蔷的喉咙酸得厉害。
即使此刻他就坐在她眼前,却不属于她,充其量她只是个帮他做事的秘书,恰巧煮了顿晚餐的房客。
“她们都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说话同时,他俐落地替自己添了第二碗。
艾紫蔷看他一眼,半带挖苦的顺口问道。“那你想找谁?莎朗史东还是妮可基曼?”
“我谁也没想过。”他低头认真扒米粉,一语含糊带过。
“少来!”她不满的说。“你的红粉知己这么多,总该有个人美手巧心地好,还愿意牺牲好身材替你生孩子的女人吧?”
雷墨不答腔,像是存心想忽略这个话题。
“快说!”不知道为什么,艾紫蔷很想知道,他生命中总该会出现这么个,令他动心的女人吧?
被她逼问得急,雷墨终于吐出一个字。
“你!”他的脸上奇妙的出现一种不自在的红晕。“只有你才会给我那种渴望拥有笑语、饭菜香的感觉。”
一下子,像是一记响雷劈进脑海里,她彻底怔住了。
像她这么平凡的女孩,既没有傲人家世,也没有惊人美貌,至于献媚撒娇的手段更是一窍不通,他怎么可能会看得见她的存在?
“你——你在开玩笑。”她的声音抖得好厉害。
他不能,也不该拿这种玩笑当作消遣,或许他嘴里说得轻松,转头后就可以当作过往云烟,但他可知道——她会认真的。
虽然知道爱上他的后果只会换来心碎,但她根本控制不住、管不住自己的心!
包何况两人还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的朝夕相处要不动心?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