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娘跟丫鬟七香的小心搀扶下,慕容宁踏进宏伟气派的嵇家大门,在夹道宾客的鼓噪与注目下被迎进大厅。
头上的凤冠跟身上的嫁衣虽然繁重,却远不及一双等待在厅前的冷沉眸光,让她倍感沉重压力,即使隔着红缡,她依然能感觉到那双好似火焰般炽热的眼神。
慕容宁被牵引着走向她未来的夫婿,她紧张得心口直跳,直到不敢抬起的目光触及他脚上上好的皮靴,以及他垂放身侧、一双显得修长而干净的手。
慕容宁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在嵇仲轺的身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成为他的妻子,曾经,这个梦她是连想都奢侈的。
脑子里紊乱的思绪随着周遭的鼓噪声乱成一团,当她被推向嵇仲轺身旁的那一剎那,竟隐约嗅到她夫婿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但今天是他们俩成亲的大喜之日,他怎么会浑身呛人的酒气?!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盘旋在慕容宁脑子里的疑问,她的耳畔也随之响起一个低沉却讥讽的声音──
“入洞房吧,我亲爱的娘子!”
他靠近的身子挟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低沉好听的嗓音更叫慕容宁霎时红了脸蛋,但他语气中那股毫不掩饰的讥讽意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毫不温柔的大掌箝住她的纤腕,打断了她满脑子的疑问,她及时咬住唇,阻止因手腕疼痛而惊喊出的痛呼。
在上千的宾客面前,她身为慕容家的千金可万万不能失态。
嵇仲轺头也不回的将慕容宁带走,惹得在场一干宾客全笑了,以为他迫不及待想跟美丽的新嫁娘洞房。
出了大厅,少了所有宾客的注目,慕容宁胸口盘据的紧绷才总算松开来,但被紧紧箝住的手腕却疼得让她眉头紧揪。
尤其是她穿着一身精致繁复的嫁裳、顶着厚重的凤冠,她简直是寸步难行,整个人几乎是被他硬拖着往前走的。
“相公,可否慢一点,我、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慕容宁狼狈开口道。
前头昂头阔步的身影蓦地顿住,紧咬的牙狠狠磨了下。
饼去他曾与她见过几次面,却完全不记得曾经听过她开口说话,但第一次听她开口,却发现这女人有着该死的好听声音,像是两块上好的冰种玉碰击似的清脆动人。
“姑爷,请您慢点,小姐会跌伤的。”护主心切的七香在一旁急忙求道。
嵇仲轺听若未闻的拖着慕容宁往气派辽阔的深府内院走,好似在他手掌心里的不是他刚进门的新嫁娘,而是一块破布。
出身尊贵、养尊处优的慕容宁,何时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一时间,竟被丈夫冷漠的态度、手腕上传来的痛楚给勾起了泪。
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崎岖难行,足下一双红色的精致绣花鞋在泪眼中渲染成一片红色的湖,一波又一波涌痛心口。
“唉哟──”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慕容宁整个人往前跌。
是无意或是有心,嵇仲轺不愿知道答案,只是双手竟像有意识似的一伸,牢牢将她轻盈纤细得有如羽毛似的身子接进臂弯里。
扒在慕容宁凤冠上的红缡经这么一撞,像阵轻盈的风似的缓缓飞落地面,一张清灵绝尘的脸蛋烙进嵇仲轺的眸底。
剎那间,嵇仲轺竟忘了呼吸,直到胸口紧绷到骤然爆出急促气息。
多年前那怯生生的稚女敕丫头竟变成如今这模样,让人难以置信。
一身鲜艳的红衬得她白皙的肌肤宛如晶莹初雪,小巧饱满的唇瓣被紧张的雪白贝齿轻咬,看来格外惹人怜惜,颊上两团红云更缀得她一双秋水翦瞳熠熠生辉,流波转盼间慧黠灵动。
随着那股莫名震悸,一股淡淡的馨香气息随之袭上鼻端,嵇仲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距离已经太过接近。
“丫头,还不快扶妳家小姐?!”彷佛接到一块烙铁,他迅速抽回手臂,沉着脸,命令一旁的七香接回那彷佛会炙人的纤软身子。
“姑爷,我叫七香。”七香伶俐的扶回自己的主子,有几分不甘示弱的回道。
“七香?”嵇仲轺冷笑。好个刁钻的丫鬟。
眸光一转,突然间,嵇仲轺的眼微微瞇了起来。
看到慕容宁眼底的泪花,嵇仲轺面无表情挑了下眉,讥讽地勾起唇。“想不到嫁给我让妳这么委屈?!”
“不、不是的!”慕容宁心急地解释:“我只是──”
“用不着解释,我没兴趣听!”掷下一抹冷笑,高大的身躯径自转身而去,将她远远丢在后头。
既错愕又难堪,慕容宁的眼泪几乎忍不住溃堤,直到身旁传来七香气愤不平的一声──
“小姐,姑爷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七香的声音将慕容宁拉回现实。
“七香,不许妳这么批评姑爷!”慕容宁板起脸斥道。
“可是──”七香打从心里替主子不服气,姑爷压根是想给小姐难堪嘛!
“从这一刻起妳得牢牢记住,这是嵇家,不是慕容家,不许妳没规矩。”
七香被主子训得哑口无言,只能忿忿地弯身捡起地上的红缡,用力在手里揪扯泄愤。
七香觉得委屈,她又何尝不是?
但眼前陌生的一景一物提醒着慕容宁,她此刻的身分不再是慕容家的小姐,而是嵇家的少夫人,脚下站的地方也不再是慕容家,而是嵇家。
倏然转身,慕容宁借着低头提起裙襬掩饰眼底的泪,她快步赶上前头那抹高大的身影,甚至得佯装对七香两道委屈与气愤的目光视而不见。
原以为跨进这扇门,他们俩的关系会从此亲密而贴近,但现在她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这么远。
狼狈的跟上嵇仲轺的脚步,风风光光嫁进府的慕容宁,此刻看起来却像个小可怜,后头一干丫鬟也模样慌张的想跟上新主子,让此景看来格外荒谬可笑。
她的难堪持续到双脚跨进一处幽静雅致的别院,一眼就能瞧见敞开的大门里,案头上立着一对红烛,以及房间里红色喜气的布置。
慕容宁小心翼翼跨进典雅却不失气派的房间,坐在大桌边早已到了不知多久的嵇仲轺,用一双毫无温度的冷眸迎接她的出现,幽暗难测的眸光盯得她慌张失措。
她逃避似的移开目光,佯装好奇的四下打量,房内清一色全是红色,桌上搁满象征好兆头的各式桂圆红枣等点心,往纱幔半掩的内室瞧去,还隐约能看见里头摆着垂挂红色帘幔的紫檀木锦床。
这是间颇为宽敞的房间,但那双近乎审判似的目光,以及桌边庞大的身躯,却让这偌大房间显得格外具压迫感。
“相公,你要去哪?”才刚收回目光,就见桌边的嵇仲轺霍然起身往外走,紧绷的脸色像是天边骤然罩下的乌云。
“今天可是我嵇仲轺娶到慕容家掌上明珠的好日子,这天大喜事不去多喝几杯怎么成?”他转过身朝她扬起一抹讥诮,随即头也不回的出门。
慕容宁怔然目送他昂然的身躯消失在大门外,久久仍回不过神来。
明明他唇边挂着抹笑容,但为什么让人感觉他的话中带着讥讽,甚至连眸底也没有半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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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一双眸遥望窗外的天色,从透亮慢慢变暗,直到阒黑的天将房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七香找来火折子,点燃案上一对腕般粗的龙凤红烛,也映出房内几张疲惫的脸孔。
一旁四名丫鬟在这站了一整天,恐怕早累坏了,慕容宁不忍,赶紧遣退她们下去吃饭、歇息。
突然间,门外传来两声剥啄,让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他回来了?
怕被他看出疲惫的脸色,慕容宁小手使劲的捏捏失去气色的脸颊,急忙抚顺衣裳、头发,心跳得好快好快。
七香手脚俐落的前去应门,跟门外的人低声交谈几句,随即跑回来报告。“小姐,厨房送饭菜来了。”
厨房?
顿时,两只小手僵在颊边的发束上,一股宛如黑夜般深沉的失望笼罩着她。“我吃不下,妳吃吧!”
“小姐,这怎么成?妳一整天粒米未进,要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怕不心疼死才怪。”七香心急跺脚。
想起爹娘,慕容宁一阵鼻酸,谁能料想得到,过去一个月来满怀期待与喜悦的她,竟会等来这样的结果。
“我吃,我吃就是了。”
慕容宁比谁都了解七香的个性,只能想办法让她住嘴。
但配着一室冷清,满桌山珍海味令她食不下咽,只好草草吃两口饭,便搁着筷子。
“小姐,妳才吃这么点就饱了?”七香瞪大眼怪叫道。
“我真的不饿。”慕容宁挤出牵强的笑容。“妳一定饿坏了,快吃吧!”
看着主子失魂落魄地继续望着窗外,像是在等待着谁,更让七香不由得一阵心酸。她是饿了,但眼前──她哪吃得下?
叹了口气,七香来到主子身边,陪着她继续望着窗外,等待能让主子眼睛重燃生气的那道曙光出现。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几案上的红烛已经烧得剩下一小堆残油,在烛台上忽明忽灭。
远处宴客大厅的谈笑与喧哗声也已经渐渐散去,只剩下夜深的浓重雾气一阵阵的自窗缝间袭进房内,冷得彷佛沁进她的骨子里。
“小姐,别等了,姑爷今晚铁定不会回房了,您也累了一天,让七香替小姐卸妆更衣歇息吧!”眼见天色已暗,心疼主子的七香忍不住劝道。
但慕容宁没有开口,只是像抹游魂似的起身走进内室,失魂落魄的望着床榻出神。
豹丽的紫檀木锦床上铺着她一个月来不眠不休亲手缝制的喜枕、喜被,那原本象征甜蜜喜气的红色,如今却刺眼得直扎心口。
“小姐,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七香忍不住抱怨道。
按照俗例,姑爷早该进房跟小姐喝交杯酒,然后她这下人也能高高兴兴的功成身退,让小姐跟姑爷共度甜蜜的洞房花烛夜。
“七香,不许妳胡乱猜测。”虽然止住了七香的嘴,但止不住的,却是慕容宁自己心底的疑问。
她又何尝感觉不出嵇仲轺的不对劲,但她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的冷漠、他的敌意、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切的一切,完全让人猜不透、也无法理解。
他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他压根不想娶她为妻?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心惊,心口像是突然被一只手给攫得好紧好紧。
“小姐,七香去找姑爷。”
七香再也看不下去,就算冒着挨罚的险,也绝不容许小姐受一丁点委屈。
“七香,不许去!”慕容宁气恼的拉住七香。“谁给妳这天大的熊心豹子胆,才刚来到嵇府就这么目中无人?!”望了眼窗外,她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看样子,今晚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还不快来替我更衣。”倏然一旋身,慕容宁径自坐进窗边的梳妆台前,没让脸上流露太多情绪。
不甘心地看了眼大门,七香闷闷应声,只得先搁下内心的不平去服侍主子。
卸下脸上的胭脂,换了上好的白色丝质内单,她躺进自己亲手缝制的喜枕喜被里,静静看着七香替她捻熄了烛火、合上房门,直到房内仅剩黑暗。
今天的夜,甚至连轮明月都没有,整个房内暗得几乎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慕容宁拉紧喜被,将自己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但那股冷意却好像依旧透过层层的锦布透进来。
闭上眼,慕容宁却依然了无睡意,完全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怎么样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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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天才蒙蒙亮,慕容宁就起了个大早,让七香替她梳妆、着衣。
为了掩饰主子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疲惫的阴影,七香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细心地多打了层粉,才成功的让主子的肤色看起来一如以往的剔透粉女敕。
一袭刻意挑选的粉色裙衫,也成功带出慕容宁的好气色,聪明伶俐的七香最后将主子的一头长发,绾成典雅的已嫁女子发式,缀上同色系的粉色珊瑚发簪,看起来不减以往的清灵月兑俗,却又多了一份女人的绰约风姿。
打扮妥当,主仆俩就静坐房内等嵇仲轺到来,聪慧解意的慕容宁,甚至还准备了慕容家有名的七彩云锦要送给公婆当见面礼。
但半个时辰过去,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却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夫婿。
在几名丫头的注视下,慕容宁一双在膝上交迭的小手早已拧得泛白,无地自容跟心痛的感觉,已经在她心头盘根交错分不出来。
“七香,陪我去给公婆请安。”
突然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和冷静得连她都几乎分辨不出来。
“小姐,那姑爷他──”
“没关系,相公或许有要事耽搁,咱们主仆俩去就行了,我才嫁进府,可万万不能失了礼数。”她佯装轻描淡写的一笑。
小姐向来好脾气可以忍,但七香肚里一根直肠子,怎么忍得了小姐受委屈?
“小姐,姑爷太过分了,昨晚没有回房就算了,今早竟也不见人影,这不是存心要给您难堪吗?”
七香一字一句的打抱不平,却犹如在慕容宁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七香,不许再说了,否则别怪我将妳送回慕容家。”
七香完全无法了解,在慕容家向来养尊处优的小姐,怎忍得下这种委屈?她心疼又气恼的泪涟涟,遽然转身就往门外冲。
无奈与矛盾自眼中一闪而过,慕容宁随即深吸口气,转身对身旁一干丫鬟绽开微笑道:“走吧,还有劳妳们领路带我去见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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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名丫鬟的领路下,慕容宁穿过气派辽阔的府邸,总算亲眼见识了嵇家的财大势广。
但她可没被宅院那些精致的雕梁画栋,跟仿高山名川的气派庭园给迷昏了头,反倒很仔细的问丫鬟每一处厅堂别院,一一记下位置。
越过曲桥穿过雅致的回廊,眼看大厅就在前头。
一名站在厅外,约莫五十开外的老者,一见着她立刻迎上前来。
“少夫人您来了,老爷、夫人正在厅里候着您!”
虽然这名老者态度客气有礼,却让人感觉得出来眼神里那抹不容亲近的严苛。
“嗯。”慕容宁微微一笑,和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正准备转身领路的老者愣了下,没有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少夫人竟也会问起他一名小小下人。
“回少夫人,我叫申慎,是府中的总管,在府中已经待了三十多年了。”微微敛回神,他随即恭敬弯身答道。
“申总管,还烦请您带路了。”一抹笑轻轻自唇畔漾开。
乍见少夫人真诚且没有心眼的动人笑容,申总管竟莫名觉得心头宛如被裹了层蜜。
蜜?申总管在心底兀自嘀咕,这怪异的字眼儿怎会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莫非他真老糊涂了不成?
“是。”
申总管不露情绪的严肃转身步向大厅,但旁边的一干丫鬟却早已窥见他唇边那抹掩不住的笑意。
几名丫鬟跟在少夫人后头窃笑,暗暗为少夫人能掳获府中最严厉的申总管而喝采。
踏进大厅,慕容宁快步且不失优雅的上到堂前,恭敬的向嵇家两老福身叩安。
“爹、娘,媳妇宁儿来给您请安了!”
“好、好,快起来吧!”
对于这个知书达礼、温婉端庄的儿媳妇,嵇家两老的满意程度可都明白写在笑脸上。
两老笑不拢嘴的瞅着眼前动人大方的媳妇,只见她身上一身喜气的粉色精致绣工绸缎裙衫,衬出她浑然天成的名门气息,挂在唇边那抹温婉甜美的笑容更是惹人怜爱。
嵇老爷笑盈盈的往她身后探了探,原本满脸欢喜的笑容,在见到她竟是形单影只无人陪伴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轺儿呢?”
慕容宁略微一惊,这才知道原来公婆尚不知相公昨晚彻夜不曾回房。
迅速挂起一抹笑容,她神色自然的解释。“爹,相公他昨晚太累了,还在房里睡着呢,儿媳不忍心唤他,又急着想来给爹娘请安,就莽撞自个儿前来,还请爹娘原谅儿媳失了礼数。”
“妳这孩子,这么贴心惹人疼,爹娘怎么会怪妳?”
嵇老爷、嵇夫人一看到眼前这懂事、没有半点千金小姐娇气的媳妇,对儿子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爹、娘,宁儿准备了份小礼物要送给您们。”慕容宁柔声吩咐堂下捧着衣裳的丫鬟道:“迎春,麻烦妳把衣裳拿上来。”
迎春迈着快步,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绣工精致的衣裳捧到少夫人跟前。
“娘,这件冬裳是给您的,这件罩袍则是给爹的。”
没料到这刚进门的媳妇不但讨人喜欢,而且礼数还很周到,甚至还给他们两老准备了见面礼。
一看到慕容宁递来的衣裳,嵇夫人忍不住连声赞叹。“看看,这衣裳简直漂亮得不可思议啊!”
嵇夫人仔细端详慕容宁手里绣着一朵朵精致巧妙、活生灵动牡丹的衣裳,继而爱不释手的干脆拿到自个儿的手里来,掩不住赞叹。“这绣工是何其巧妙精细,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可不是吗?”嵇老爷同时也正目不转睛的审视儿媳妇送给他的罩袍。“咱们跟慕容家往来这么多年,各式各样的绣织我也见过不少,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织品?”
送给嵇老爷的亮金色罩袍,周身用金线绣上象征吉祥如意的八宝,那松、竹、梅、石、桃、李、芭蕉、灵芝及各种花草,图案生动,织工精巧绝伦、色彩富丽。
“娘,这是慕容家最有名的云锦。”
“云锦?我是听过这个名儿,可却是头一回见到啊!”嵇夫人惊讶说道。
慕容宁但笑不语。这云锦一向只供皇宫内苑的皇后、妃嫔订制,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名门巨贾怕是也从不曾见过。
“这云锦是借用缂丝中的通经断纬、分段挖花的技法,让图案生动活现、瑰丽丰富──”慕容宁含笑仔细解说道。
“原来如此。”听完慕容宁的解说,嵇老爷跟嵇夫人赞叹的点点头。
“这是出自于哪个师傅之手啊?”嵇夫人爱极了这织者细腻的手工,心想改明儿得托人上慕容家多订几件云锦,好送给远在沧洲的姊姊。
“娘,这是宁儿亲手织的。”
“这是妳织的?”嵇老爷跟嵇夫人同时吓了一跳。
“是的,宁儿在府中闲来无事,便跟着织坊的师傅学了这云织的手艺。”
“好、好,看来咱们这媳妇儿不止乖巧聪慧,还有着令人叫好的手艺啊!”嵇家两老满意的对看一眼。
“爹娘喜欢就好,也不枉宁儿花了几个日夜赶工。”
“妳这孩子,这么善体人意,怎能不教人疼进心坎里呢?!”嵇夫人欣慰的眼睛都热了起来。“这轺儿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妳这么好的妻子。”
一提起嵇仲轺的名字,慕容宁唇畔的笑容蓦然僵了僵。
“娘,您过奖了,宁儿没您说的那么好。”否则,为什么才刚成亲的第一晚,嵇仲轺就彻夜不归、不知去向?
她黯然低着头,却不敢让自己泄露半分委屈。
“谁说的?娘相信自个儿的眼光,我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嵇夫人坚定的说道。
卑风一转,嵇夫人又和蔼的堆起笑道:“宁儿啊,昨儿个妳也累了一天,让丫鬟送妳回房去歇息歇息,午膳别费事出门了,娘会差人给妳送过去,妳尽避好好睡个觉,知道吗?”
“谢谢娘!”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娘,但嵇夫人对她的疼爱,却也让刚来到嵇府的慕容宁,感动得心口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