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沈水灿已经够烦人了,如今竟连沈家的大家长--东升企业的董事长沈寄祥都亲自上门来。
难得踏进自家财团副总办公室的莫言肴,在接获属下的通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差江绍云帮他打发掉,不过,江绍云却提醒他,拒绝沈寄祥一次,难保他不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江绍云说得对,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为了日后的安宁,他就算再厌恶,也得见个面。
沈寄祥是位见多识广、在待人处世上十分圆融的大老板,不过,他虽然没啥霸气,但该有的商场手段他一样也不缺。
然而,就在他一对一独自面对据闻最抗拒接管家族事业,却又深得家族长辈宠爱的莫言肴时,他竟泛出数十年来不曾涌现的胆怯。
他总以为,这样的怯意只有在见着莫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时才会有,谁知道莫言肴也有令人胆寒的气势。
“沈世伯,请坐。”看在沈寄祥与莫氏几位长辈有些交情,他称他一声世伯,算是给足他面子。
“言肴,世伯知道水灿有时候很不懂事,倘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沈寄祥也不-唆,马上切入重心。
“沈世伯,不瞒你说,她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所以,能不能请你代我劝劝令嫒。”莫言肴自然清楚他来此的目的,只是,他若想听一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那就抱歉了。
丙不其然,沈寄祥立刻尴尬起来,“言肴,水灿她……-!请你务必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
“沈世伯,就因为体谅,你我才会坐在这儿谈不是吗?”
“这……言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是关于令嫒吗?”他怎会不清楚沈家人个个都巴望沈水灿能够风光入主莫家。莫言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要笑不笑的问。
“水灿病了的事……”沈寄祥差点想拿出帕子拭汗。
“请替我转达,祝她早日康复。”
“言肴,我知道这个要求是过分了点,但能不能请你看在世伯的面上,去看看她。”看这情况,女儿的感情路似乎走得极不顺畅。
“有必要吗?”他挑挑眉。
沈寄祥忽然重重一叹,“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只是水灿坚持要看到你才肯吃药,所以……”
沈水灿,-好样儿的-
以为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我就会就范?
扒呵呵!真是太可笑了。
“沈世伯,有劳你替言肴转告一声,就说我--今天一定会过去看她。”莫言肴眸光一闪,话锋骤转。
他原本是要说“-是死是活干我何事”,但想想,这句话对沈水灿压根儿不痛不痒,所以,为让她深深记取教训,他应该送她一份足以令她没齿难忘的礼物。
沈水灿啊沈水灿,希望我准备的这份大礼,-会喜欢。
瞧!她的表情明显透露出,她非常非常喜爱他这份大礼。
扒,只希望她的喜悦能维持久一点。
“沈小姐,真对不住,上回不知您是东升企业董事长的千金,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别放在心上。”阮艳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与莫言肴联袂造访沈家,探望生病中的沈水灿。
沈水灿不时揉着双眼,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把瞳孔里另一抹艳丽的身影给抹掉,然而,当她放下手时,阮艳依旧没消失。
不会吧,难道是她听错爹地的意思?
不!爹地明明告诉她莫言肴今天铁定会来看她,可是,她确信爹地口中没有提到他会带另一个女人出现。
“沈小姐,希望-能够尽快好起来。”阮艳巧笑倩兮的将花束递给仍一脸呆滞的沈水灿。
见沈水灿迟迟未接下,在旁的李嫂连忙接手,“谢谢。”
言肴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还带别的女人来探病,这下子,小姐她……唉!李嫂将花束插进花瓶里时,还不断在心里猛嘀咕。
“艳儿,走吧!”自认已经达成目的,给予沈水灿致命一击的莫言肴,打算功成身退。
一直保持痴呆状的沈水灿,闻言后,猝然惊醒。
“莫二哥!”下一瞬她跳下床,赤着脚冲向莫言肴。
拧起双眉的莫言肴才一回身,便被一具强势扑来的娇躯给抱个满怀,难以承受这份热情的他,硬是按捺住心头的不悦,对不断在他胸前磨蹭的沈水灿警告道:
“放开。”
异常轻柔的语调,藏着极度的暴怒。
“不要!”莫言肴好残忍,她还在生病耶,可他居然联合阮艳一块儿来欺负她。
“沈水灿。”他声音紧绷。
“不要、不要、不要!”一旦放开他,他就会跟那只妖魅的狐狸精跑掉。
“-……”莫言肴冷下脸,欲推开她。
“小姐,您该吃药了。”心里委实着急的李嫂,赶忙出声。
“我不管,我就是要莫二哥喂我吃。”她缓缓抬起一张惹人怜爱的雪颜,似嗔似娇的向他要求。
莫言肴毫无顾忌的嗤笑出声。
“-是病到连双手都废了吗?连吃个药都要人喂,-羞不羞呀!”不是他没半点同情心,而是沈水灿的行径已近似无赖的小阿。
“莫二哥你……”如此恶毒的话竟出自莫言肴口中,-那间,她只觉得心凉了一大截。
“还有,别要不到糖吃就哭给大人看,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懂吗?”他拐弯抹角的讽刺她。
“不,我只是想、想……”沈水灿徐徐松开环住他胸膛的双臂,状似无法承受的猛后退数步。
“言肴少爷,小姐因为人不舒服才会闹点小性子,还请言肴少爷别见怪。”李嫂心疼的扶住沈水灿,有意无意的插话。
听到噗哧一声,教沈水灿的脸色益加惨白,她推开李嫂的搀扶,站直身子,看向阮艳,“-笑什么?”
无论莫言肴如何嘲笑她、讽刺她都没关系,反正她的心早已被他戳破好几个洞,所以再多几个也无所谓:不过,若阮艳也想伺机泼她一盆冷水,她绝对会反击。
“对不起,我是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所以才不小心笑出声。”阮艳蓄意说道。
“喔,我还以为是阮小姐的牙齿白呢?”
阮艳脸孔扭曲了下,旋即,她娇笑二声,“我的牙齿再怎么白,恐怕也比不上沈小姐那张脸。”顿了下,阮艳款款走向一径盯住沈水灿的莫言肴,嗔道:“肴,沈小姐需要多休息,咱们就别再叨扰了。”
“莫二哥你别走,我、我还有话想跟你说。”沈水灿彷佛已忘却前一刻所遭到的羞辱,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冲向他。
莫言肴及时抓住她藕臂,没让她跌倒,但也没准许她太过贴近他,“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她最好别再跟他玩花样。
“可我真的有几句悄悄话想跟你说。”为怕阮艳听到,她好小声、好小声的挨近他耳边。
来不及回避她刻意的亲近,莫言肴下意识的抬手猛挥。
沈水灿闪避不及,满脸错愕的一跌坐在地,就连在旁的李嫂也被莫言肴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来不及做反应。
阴沉的狭眸在乍见沈水灿一双闪着泪花的眸子后,急速闪过一道难解的郁色。
懊死的!他为不该窜出的心软而暗咒出声。
倘若能因此吓退她,不是正合他意?
可为什么他……
“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呀?”回过神来的李嫂,不敢斥责莫家少爷,心疼的跑到沈水灿身边想扶起她。
孰料,沈水灿却硬是赖在地上,盈满水气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着毫无一丝愧疚的莫言肴。
沈水灿拼命叫自己别移开视线,即使莫言肴的眼神冷情到犹如在看一名路人甲,她也不退缩。
“肴,沈家的管事好像不太希望我们继续留下耶。”冷眼旁观的阮艳自是不会让沈水灿得逞,她故意走到二人中间,打断他俩的凝视。
李嫂默不吭声。
“-先出去。”莫言肴眉头微蹙,对着阮艳说。
“你要我--好嘛好嘛!我出去外头等你就是,不过,可别让我等太久喔。”拔尖的口吻急转直下,深知莫言肴喜欢听话的女人的阮艳,回他一记媚笑,扭腰摆臀的离开。
“李嫂,替我招呼她。”沈水灿抿起唇,带着指控的眼神不曾稍离莫言肴。
李嫂会意,将房间留给他们。
“好了,现在人全走了,-有什么话请一次说完,不过,我得先声明一点,千万别再跟我胡扯那些配不配的鬼话了。”莫言肴懒懒走向她,抓起她臂膀,顺势将她提起丢往床上。
跌坐在床沿上的沈水灿,终于耐不住心头怨慰,大声回道:“对于我的病情难道你不该负起一点责任吗?何况,我只要求你过来看我一眼,这样过分吗?”当她满心期待他来探望她时,试问,他给了她哪门子的惊喜?
“依-之意,倘若沈大小姐不小心缺了只胳臂或瘸了条腿,我就该认命的照顾-一辈子是吗?”
“你怎么这样说?”她再度红了眼。
“对了,我尚未请教沈大小姐,那天我有请-过来找我吗?”莫言肴进一步逼问。
“我……”
“啊,我记起来了,那天似乎还有人对我撂下狠话,说是若胆敢把她一人撇下,就学我站在海边吹风淋雨,那个人,好像就是沈大小姐您嘛。”
“我……”
“其实我有个建议,-不妨拿来做个参考。既然-非拖我下水不可,那干脆这样吧,-药也甭吃了,直接把自己烧成白痴不就得了,放心,我会为-聘请三、五个佣人来照顾-的生活起居。”
莫言肴真狠!
就算在他眼里,她沈水灿真的顾人怨,可他有必要非把话讲得这么难听吗?“莫二哥你……咳咳咳……”委屈与心酸一下子全涌上来,沈水灿捂住嘴,努力憋住体内那股不断往上窜的咳意。
莫言肴这会儿倒是脾气甚好的等她咳毕。
懊不容易止住咳嗽的沈水灿,难掩挫败及心伤的垂下头,无力问道:“我这个人真有这么差劲吗?”
“非关差劲,而是-心机之重出乎我的意料。”妄想操控他,活该就是要得到这种下场。
“莫二哥说得对极了,我是利用爹地对我的好,硬要他去找你,所以我活该,我自作自受。”只是她没想到,莫言肴对她的憎恶竟日趋严重,现下的他几乎完全变了个样。
莫非,是她强求一段不属于她的感情才会得到如此报应?
不!不是这样的!
她翻过所有的命理、占卜,以及紫微斗数等等书籍,里头全清清楚楚的写着她好事将近。
所以、所以……莫言肴会如此对待她,完全是因为--对了!他是为了要考验她爱他的决心与毅力,假如,她能挨过这段期间所遭遇的挫折、失败,那么,她便过关及格了,到时候她与莫言肴绝对会携手同心共度美好的未来。
“省去-那些废话,沈水灿,现在我问-最后一次,-愿意放弃吗?”这是他最后的底限。
沈水灿压低头,置若罔闻。
她再明显不过的答案,教莫言肴俊美的面孔缓缓泛起几许的森寒,他极力克制住想扼断她脖子的冲动,缓下口气。
“好,我就再退让一步,下回咱们见面时,-照样可以称呼我一声二哥,不过,就只是如此而已,这样-做得到吗?”如果她敢再摇头或答一声不,就别怪他不客气。
“我也有二哥啊。”凝结成冰刺的空气,险些割伤她,可当她思及这就是他给予她的严厉考验时,她只能硬着头皮,近乎无声的低语。
懊、好、好!真是他妈的好极了!
对于她打死不退的英勇表现,他合该赏给她几记掌声才是。
砰的一声!
房门被一股巨大到足以将屋子给震垮的力道给甩上。
同一时间,沈水灿的心也彷佛被埋入一颗不定时炸弹,好像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危险。
莫言肴,你等着看吧,我绝对有信心通过你所设下的种种考验。
当一份近三千元的精致套餐送到她面前来时,她理当食指大动、胃口大开才是,然而,陈宇真却怎么也无法拿起刀叉,于是,她转而端起顶极红酒,为掩饰心中的惴惴不安而连啜了好几口。
“陈小姐,请-帮忙的事,不知-考虑得如何?”江绍云一贯没表情的冷颜,在面对陈宇真时依旧漠然。
“我好像没拒绝的权利吧?”陈宇真自嘲。
“陈小姐仍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考虑。”江绍云公事公办,完全没把陈宇真一副极想把红酒泼溅到他脸上的表情给放在眼底。
“啧!几分钟的时间,亏江特助说得出。”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若答应他,她怎么对得起水灿,她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万一水灿在事后得知此事,她该拿什么脸去见她?
可是,若不答应,自家企业恐怕会被莫氏给……
可恶!她担负不起这样子的风险,一旦公司垮台,那受牵连的员工何止上百。
“陈小姐若是担忧沈水灿小姐,那我必须说,陈小姐多虑了。老实讲,陈小姐的出发点纯粹是出于一番好意,再说,沈水灿小姐与言肴少爷的事若再继续拖下去,那么,最后吃亏受罪的人是谁,陈小姐想必心知肚明。”江绍云不疾不徐的说,脸上更无显露半点情绪。
“这……”陈宇真动摇了。
冷酷男说得一点也没错,若水灿执意下去,难保沈家的东升企业不会步上她家的后尘?
包何况,她不也一再劝告沈水灿放弃这段感情,可话又说回来,她毕竟不是当事者,没资格阻碍人家的情路。
“陈小姐,听说贵公司已经和银行团约好见面时间,所以我也不想再耽误。”江绍云的意思很明显,银行团会不会继续贷款给陈家企业,完全取决于她个人的决定。
看情形,她只能对不起沈水灿了。
沈家大宅
“-要带我去见紫金上人?”沈水灿惊喜不已的抓住陈宇真,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说的全是真的吗?”她双眸精光闪动,一副恨不得陈宇真能够马上带她去的雀跃模样。
紫金上人是精通紫微斗数的命理大师,听说有不少演艺界大哥级人物或是政商大老都想请出上人替他们算运势、批流年,就连她也曾想透过关系一窥上人的真面貌。
只可惜,紫金上人行事神秘又作风低调,除非是熟悉的人引见,否则想要上人亲自为人批命,压根儿不可能。
“水灿,-真的会相信紫金上人为-批出的命数吗?”陈宇真问得谨慎,若不是沈水灿正在兴头上,定能察觉出好友的异样。
“当然。”沈水灿回得快又肯定。
一听,陈宇真心里不断做挣扎。
真要带水灿去吗?
虽然,她不晓得莫言看到底是何居心,硬要她带沈水灿去找紫金上人,可是,用肚脐眼想也知道,其结果必然会令沈水灿大失所望。
算了、算了,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机会再回头了。
“宇真,-可不能反悔喔?”沈水灿终于察觉到好友表情有异,不过,她以为陈宇真开始后悔带她去。
“我、我怎么会?”陈宇真笑得微僵。
“不会就好。”然而,沈水灿兴奋的表情却在忆起某件事后,突然的黯淡下来,“不过,少了那样东西,怕是连最厉害的紫金上人也算不准。”
这几天下来,沈水灿一直说服自己别把那天的事给放在心上,可当她的病一好,却突然没勇气再去找莫言肴,也许那天受到的打击太大,她害怕旧事重演。
棒!没关系,说她是打不死的蟑螂也好,反正她这辈子是赖定莫言肴了。
“水灿,-所指的东西,该不会是莫言肴的生辰八字吧?”陈宇真问得小心翼翼。
“嗯。”沈水灿抿起嘴,点头。
“我有。”
“-有什么?”沈水灿顺口一问,下一瞬间她猛地瞠圆眼瞪住懊友,“-、-、-是说,-有莫言肴的……这怎么可能!连我都拿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水灿,能跟莫氏家族攀上关系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们沈家。”陈宇真将下巴仰得高高地。
“拜托,-就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沈水灿着急了。
“好啦好啦,事情是这样子的,嗯哼!身为-好友的我,因不忍见-为爱所苦,为情消瘦,于是我特地重金礼聘一位与莫氏关系良好的中间人,请他帮我打听莫言肴的生辰八字,结果,当然是成功-!”陈宇真还煞有其事的拿出一张写有几个数字的红纸在她面前晃呀晃地。
沈水灿一把抢过,双手微颤的捧住办纸。
“宇真,-真不愧是我的好姊妹,呜!我真是太感动了。”沈水灿感激涕零的抱住陈宇真,感谢她在她心湖即将枯竭之际,为它重新注入一道清净的暖流。
“水灿-……”一时之间,陈宇真差点想……可最后,她还是咬紧牙,什么话都没说。
“宇真,-什么话都不用说,咱们现在就去见紫金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