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夫人今天肆筵设席,为甫从京城回来的杨玉门、季云扬接风洗尘。
一见到云扬,她就忍不住眉宇间的得意之情,“我早就知道云扬非池中之物,今日果然证明我以前的想法。”
一旁的玉门笑了笑,轻挥羽扇,“娘真是慧眼识英雄,谁料得到当年路边穷困潦倒、卖身葬母的人,如今竟是堂堂大将军啊!”
云扬赶紧摇手,“不若非干娘与玉门,我季云扬恐怕早在四年前就饿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玉门笑着摇摇头,“季兄此言差矣!我跟娘也只是恰巧救了你一命,你会飞黄腾达可是全靠你自己努力。
杨老夫人也赞同的点点头,“玉门说得一点也没错,你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自己挣来的!”
“我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季兄太谦虚了!听说你在战场上表现神勇,只不过是一名副将时却跑到最前线去杀敌,匈奴兵一听到“季云扬”三个字,个个吓到腿软呢!”
杨老夫人闻言不禁脸色带忧,“跑到最前线去那不是很危险吗?”
玉门收起扇子,“岂只危险,那根本是玩命,我敢说有一半的匈奴兵都是被云扬打死,另外一半则是被他吓跑的!”
云扬素来沉稳的脸上有了丝笑意,“玉门兄说得未免太夸张了!”活似这场战役是他打赢的。
“哎呀!”听到你被封为大将军找就太高兴了,部忘了问你有没有受伤呢!”杨老夫人仔细看着眼前的云扬,“嗯看起来似乎瘦了许多”
“我没事!”云扬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玉门拍了拍云扬的肩膀,边说:“娘,您放心,云扬一听见皇上封他为将军时,身上的伤就全好了!”
云扬看了玉门一眼,原本不苟言笑的他,此刻被逗得扬起了嘴角。他没有兄弟手足,玉门对他有如亲兄弟般,知道他一向寡言少语,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说话逗他。
他这一生最钟爱的女子与亲娘都离开了他的生命,他原以为自己的存活只是上逃谠他的惩罚,想不到他竟会遇到除了至亲之外还愿意对他真心相待的人
云扬仰头喝了口茶,心中不禁苦笑。像他这种人早就该死的,想不到他连上战场找死都死不了,还讽刺的被封了将军,如今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玉门一直注意着云扬的一举一动。打从他跟云扬认识到如今,他没有见过云扬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笑意不达眼里,眉宇间总是笼罩着重重忧愁,不论如何逗他开心,总无法令他放开胸怀到底他的人生的期发生过什么事?令他总是郁郁寡欢,就连功成名就了也无法令他高兴
这时,一名丫鬟端着参茶走进大厅,“老夫人,您的参茶。”
玉门好奇的打量起来人,“怎么?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标致的丫鬟,我怎么不知道?”
杨老夫人扬眉道:“都上京快四年了,府里的事当然不知道了,就在你跟云扬上京没多久,我游湖时恰懊救了掉进湖里的春梅,她是个孤女,没地方去,我见这孩子模样讨喜,便收她做我的贴身丫鬟!”
春梅一直低着头,恭敬的往玉门出声的方向鞠躬,“大少爷好!季少爷好!”
云扬没有特别注意她,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
玉门倒是有丝受不了的摇头,“娘,您的老毛病惫是没变啊!”年轻时娘常瞒着爹捡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回来,爹过世后,娘更加肆无忌惮,不单是动物,就连人也捡回来,云扬就是四年前她救回来的,此后每回他上京城不久,府里就会多出一些人。
“话不能这么讲,要不是我这“毛病”,国家社稷又怎会有云扬这样了不起的人才呢!”杨老夫人得意的说道。
“是、是、是!”对于娘亲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玉门早已是习以为常。
杨老夫人对着低着头若有所思的云扬说:“云扬啊!这一次你不会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吧?干娘有四年没见到你了呢!”
“云扬”这个名字好似一个巨大的铁锤,沉重的落在春梅尘封多时的幽暗心底,她不禁抬起头来,望着坐在大少爷身边的人,眼睛倏然睁大!
云扬此时也抬头看向杨老夫人,正要回答时,无意瞥见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丫鬟,不禁愣住。
“娘请放心!将军府建好之前,我跟云扬都会待在府里的!”
“对了,我还没问你,京城里的铺子生意如何?”杨老夫人开始跟玉门谈着生意上的事情。
细致的眉、水波荡漾的眼、娟秀白皙的瓜子脸、小巧可爱的唇他看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在作梦?要不然怎么会看见今生已死别的人站在他面前。云扬两眼发直,眼睛不敢眨,缓缓的站了起身,嘴巴想发出声音,嘴唇却抖得不象话。
云扬季云扬这个名字曾是她生命的全部,千百个日子里,他们相拥相依,他们曾经靠得那样的近,她曾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的理想抱负啊!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等到他,他会带她走、带她远离痛苦,她一直是那么坚定的相信着他
在天愿作比翼乌,在地愿为连理枝。他说过要带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与她一同相守到白头。
然而她没有等到白头,等到的却是泪干、肠断、情尽,所有美好的昨日、明日、未来统统变成空,她众叛亲离,失去了亲情、爱情、失去了自己,失去了希望,十余年共同岁月转眼灰飞烟灭,他让她尝到了痛苦尽头的滋味
“砰!”手上的托盘应声落下,也让春梅猛然清醒,她赶紧弯子伸手欲取被摔成两半的托盘,一双大手却紧紧的握住她冰冷发颤的手。
云扬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神情激励的看着她。翎儿、翎儿他想叫出声,但他太过激动,声音梗在喉咙里。
翎儿他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机会喊出声的名字这四年来,他一直拒绝这两个字,就怕会想到她,怕触及到与她有关的记忆,怕自己会瞬间崩溃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杨老夫人赶紧来到两人面前。
春梅看着被云扬紧握的大手,眼泪差一点决堤,她拚命低头眨眼,把眼泪硬逼回去,手急忙快速从他的手心抽了出来,“对不起!奴婢一时不小心”
她赔不是的话还没说完,甫抽回的手又被云扬紧紧抓住,他紧蹙起眉头,“妳说什么?奴婢?妳自称奴婢?”
“云扬,你怎么了?”玉门也察觉他似乎很不对劲。
春梅不敢直视书扬的双眼,她一味地低着头,就怕被他瞧见她已经赤红的眼眶,口气力图镇定的说:“季少爷,您抓痛春梅的手了”
“云扬”玉门不解云扬为什么一脸的激动。
云扬并没有因此放开手,他对着她急切的问:“妳根本不是叫春梅!说!妳为什么会在这里?妳怎么会当个丫鬟?为什么?快回答我!”
杨老夫人的眼神疑惑的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转着,“怎么?难道你们认识?”
春梅赶紧摇头,“不!我怎么会认识季少爷呢!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季少爷,季少爷恐怕是认错人了”
云扬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蔽,此刻的他就像个疯子。“不!我不会认错人的!翎儿妳是翎儿!”
“季少爷请放手,我是春梅不是什么翎儿”春梅咬住下唇,一个劲的否认。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老夫人被他们弄胡涂了,她转头过去看玉门。
玉门则是耸肩,“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长相这声音分明就是翎儿,他不会错认的!云扬蹙眉道:“妳是翎儿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翎儿,我想得妳好苦翎儿”
春梅一脸痛苦,“我不是翎儿老夫人、大少爷,快救救春梅啊!”
玉门赶紧上前制止云扬,“云扬,你先放手,有事好好说”
云扬眼眶泛红,只是抓着春梅大叫,“翎儿翎儿”
“云扬,快放手!”
“妳是翎儿妳是”她是的!翎儿没有死她没有死
玉门拉不开云扬,不得已只好狠甩他一巴掌,“云扬,冷静一点!翎儿到底是谁?”
杨老夫人也在一旁说:“那个翎儿会不会只是跟春梅长得相似而已?”
云扬颓然松开手,呆呆的看着春梅,看着眼前几乎跟翎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身为万安城首富金家的独生女,他的翎儿脸上总是漾着天真笑容,她最喜欢趁他不注意时从身后抱住他,他是她清灵双瞳里唯一的身影。她最喜欢穿著白色的衣裳在花丛间舞动,就像不小心落入凡间的花仙子,她是那么美,如人世间仅存的一抹清净灵魂,总是用着甜甜的嗓音唤他“云扬哥”
云扬捂着头,无法阻止尘封记忆如溃堤般冲向他。他的翎儿满怀着对他的怨怼,未留只字词组就坠落湖底敬底的离开他的生命
“云扬,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杨老夫人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玉门对着站在一旁瑟缩不已的春梅道:“春梅,妳先下去吧!”
闻言,春梅赶紧用最快速度离开。
“云扬,你刚从边关回来,又立刻赶回家,可能真的太累了,房间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还是你以前那间,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玉门拍拍好友的肩膀说道。
云扬捂着额头,“我可能真的太累了”说完,他黯然地走出大厅。
杨老夫人大感意外的问道:“玉门,云扬是怎么了?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激动”
玉门安慰着母亲,“娘,没事的,云扬可能只是太累,您别担心!”
玉门其实心里若有所思。云扬不像是会一时冲动的人,而他口中的翎儿又是谁呢?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云扬才是。
“小姐,好象越来越冷了,我想季公子一定是有事不能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忠心耿耿的了鬟小翠为主子披上披风,自己则是紧缩着肩膀发抖。
“不会的!我们约好了,云扬哥一定会来的!”
金家的唯一掌上明珠金翎站在桥边,双手十指交握,手心里温润玉佩被紧握着。这是云扬给她的定情物,他们约好了今天见面,不见不散,他要带她私奔。今生她的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除了他,她绝不嫁第两人。
小翠呵着白烟,忍不住说:“好冷啊!小姐妳不冷吗?”天气已经由秋进入冬天了,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气温也越来越低,她们从一大早天未亮就站在这里等,如今转眼就要天黑了,季公子依旧不见人影。
金翎打开手心看着玉佩,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嘴里呼出了热气,但她的嘴唇已显得青白,“不冷,云扬哥一定会来的,他说今天会来接我的”她相信他!她的云扬哥是不会骗她的
主子执意等季云扬,小翠虽无奈,也只能跟着等。她握着小姐早已冻得发白的双手搓揉着,把热气呵进手心里。小姐真是痴情,手都冻成这样还说不冷!
小翠走到桥头,伸直了脖子望着,心底却直冒火。那个该死的季云扬,竟敢让小姐等这么久,为了等他,小姐从一大早都没有吃东西到现在,要是等一下他来了,她一定要狠骂他一顿不可。
痴痴傻等着云扬的金翎,嘴里喃喃自语:“云扬哥说过肯来接我,他等一下就会来了再等一下”
她不怕吃苦,哪怕云扬哥什么都没有,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哪怕天天吃地瓜或是饿肚子都没关系,她只要能跟着他就好。云扬哥说过要与她在一起到天荒地老,她的云扬哥一定会来
这时,小翠感到头上有一股凉意,一抬头,“啊!是雪下初雪了”
金翎闻言也仰头看着天空,果然见到飘下了点点细雪,她想起六岁那一年,她第一次见到云扬,十岁的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太搭理她,纵使下雪天,也打着赤膊在后院劈材。记忆里的他似乎从不怕冷,也从没有生病饼。
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她的日光就总是跟随着他,他不苟言笑,刚毅却温柔,尤其是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每回当他专心的盯着她时,她就会脸红心跳。
记得有时被她烦得受不了时,他总会无奈的说:“妳干什么老跟着我?没别的事好做吗?”
但是,每一次当她哭泣时,他又会逗她开心。她没见过他逗过谁开心,只有她只有她看过他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最爱下雪天,因为她是在大雪天出生,而她和云扬哥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在下雪天;她大胆对他告白也是下雪天;她把自己给了他时也是下雪天而今日,她也将在初雪的这一天与他共赴天涯海角,从此生死与共,白头到老。
“小姐,下雪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后悔还不算迟”还好出门时未雨绸缪的带了伞,小翠一面打开伞,一面替主子拂去头上的雪花。
金翎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转头对着小翠怒斥,“什么叫做现在后悔不算迟?我为什么要后悔?”
小翠咬了咬下唇,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实在是不得不说了,“小姐,如果季云扬要来,早就来了,再怎么有事耽误,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来。小翠知道小姐一片痴心,说这些话会惹小姐伤心,但是那个季云扬实在是配不上小姐啊!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金翎闻言,不领情地狠狠甩了小翠一巴掌,“妳在胡说什么?我不准妳这样说,云扬哥一定会来的!”
小翠捂着脸,她流下了眼泪,跪在地上求道:“小姐,小翠求您了,别再等下去了,雪会越下越大,小姐是金枝玉叶,这样挨饿受冻,身体怎么受得了?”
金翎一脸冷然的转过身,“要回去妳回去,妳没有义务要跟着我走,云扬哥来接我后,我就不再是金家小姐了,妳用不着陪我受这种罪!”
小翠大惊失色,抓紧了她的手,“小翠在乎的不是自己!小翠是替小姐感到不值啊!那个季云扬如果心里真的有小姐,真为小姐着想,就该像个男子汉,堂堂正正的向老爷提亲,而不是偷偷模模带着小姐私奔”
金翎拚命的摇头,“妳不了解!当爹知道我跟云扬之间有着不寻常的感情后,他就把云扬赶出金府,爹怎么也不会答应我嫁给云扬哥的,要是云扬哥真来提亲,只怕爹会命人把云扬哥活活打死的!私奔是我提出来的,是我要云扬哥带魂远走高飞!”
“小姐,妳疯了!季云扬到底有什么好?镇上有这么多有钱、有才的公子,妳为什么独独看上季云扬?”小翠没想到小姐竟是这么死心眼的人。
金翎嘴角扬起,脸上有着恍惚的笑,手不知不觉的抚模着胸前的玉佩,“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他、爱他,非他不嫁。爱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就是爱上他了,爱得可以为他拋弃一切。
“小姐,值得吗?”为了一个长工,犯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吗?
金翎毫不考虑的点头,“值得!就算没有人赞同我们,没有人看好我跟他,没有人祝福我们,都无所谓,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够了!”
看着金翎无比坚定的神情,小翠闭上了眼。她肚子里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吞回去了。
“我知道了,我不再说了,小翠陪小姐等就是了!”
她们一直站在桥上等着人,雪下得越来越急,地上一片湿泞,即便又冷、又累,也不敢离去,主仆两人就这么站在伞下,望眼欲穿的看着飘着雪的前方道路。
金翎的腿已经酸得麻木,四肢也早冻得没有知觉,直到远方的天大白了,新的一天又开始,就是还不见云扬的人影。
“小姐,鸡啼了”看着小姐从一开始泛着晶亮希望的眸子,到现在完全暗下的瞳眸,小翠是无限的心酸。
站在伞下的金翎动也不动,眼睛像是僵住了一般的凝望着远方,魂飞梦去,她心里头那个人没有出现,漫天的大雪将她原本火热的心冻结成冰。
小翠实在是不想惹小姐伤心,但是事实证明,季云扬是不会来了。“小姐,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就在此时,金翎挂在颈子上的玉佩突然落下,玉佩在碰触到地面时四分五裂,小翠见了,连忙弯身想去捡,却被金翎抓住了手。
“别碰!”
“小姐”
金翎弯子,看着碎了一地的玉佩,就像她碎裂的心。想起了云扬哥将玉佩挂在她的身上时说的话——
“这是我娘给我的,要我将来给自己的娘子。翎儿,妳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我唯一的妻”
“翎儿,相信找,我一定会回来接妳,妳一定要等我,等我”
金翎紧咬住下唇,抖着手将玉的碎片拾放在手巾里,脑海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翎儿,妳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
小翠赶忙弯腰也帮着捡拾。“小姐,没关系,我听说镇上有一位袁师父,专门帮人修补美玉,可以修得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
玉碎了能补得回来,那心碎了呢?谁来帮她补?金翎缓缓抬起头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前方,心头却在狂喊着:云扬哥云扬哥你不是说我是你今生最爱的女子吗?真的吗?不是说好要带我走的吗?我在等你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小姐——”来不及站起来的金翎,在小翠的尖叫声中昏厥了过去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翠只得把主子带回金府。
金翎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遏来,一醒来,小翠赶忙打开手绢。
“小姐,您可醒了!您瞧,玉佩我拿去修补好了!”
金翎眨了眨眼睛,接过玉佩,上头果然一点碎过的痕迹也没有。
“玉我怎么会在家里?”
小翠低下了头,“小姐身子太累昏倒了所以”
“我在家我怎么可以在家?!”金翎慌得想起身。要是被爹知道她要跟云扬私奔,那还得了
“小姐!不可以,您的身子还很虚”
小翠话未说完,金老爷就出现在房门口,怒声道:“妳还想去哪里?”
金翎惶恐的看着金老爷,“爹”
金尧走进房里,“哼!亏妳还记得有我这个爹!我金尧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妳这个不肖女,妳给我说,肚子里的野种是不是季云扬的?”
小翠跪在床边小声的对主子道:“小姐,快向老爷求饶快啊!说妳是被逼的!妳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问妳话呢?妳是死了不成?不会说句话吗?”想不到他们早已珠胎暗结!
金翎则是一脸倔强的看着父亲,“我爱云扬哥!他的家世不好并不是他的错”
金尧见女儿如此执迷不悟,更加火冒三丈,气得打了她一巴掌!
“金家怎么会出个像妳这么下贱又败坏门风的东西来?!跟一个长工私通,还厚颜无耻的想跟他私奔,妳是不是想把我活活气死?!”他不该放季云扬走的,该把他杀,才对!
“老爷,不能怪小姐啊!小姐也是受害者,小姐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到季云扬,不是小姐的错!”小翠赶紧跪地求饶。
金尧气得浑身发抖,“妳这个傻瓜,妳知不知道那个季云扬拿了我三百两银票,还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跟妳见面,妳居然相信他会带妳走?”
金翎闻言,一只眼不敢置信的张得老大,对着父亲尖嚷,“你骗我!云扬哥不是这种人你骗我”
“到现在妳还相信他,以为我骗妳是不是?这个东西拿去看看,看看上面的字是不是妳云扬哥的!”金尧将一张纸扔向金翎。
金翎赶紧打开来看,越看她的脸色越苍白。
小翠眼见不对劲,赶紧凑过来看,这一瞧真不得了,“天啊!想不到季云扬这么混蛋!”
“我有没有骗妳?有没有?!”
金翎老半天不发一语,接下来金尧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这一瞬间世界突然变成了无声,半躺在床上,她有如槁木死灰,苍白无比的脸上毫无表情,面对父亲的辱骂也沉默以对,末了更任由父亲打骂。
一旁的小翠倒是拚了命的阻止金尧动手。
“气死我了!来人啊!傍我搜城,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季云扬那个死小子!”金尧气急败坏的大步走出女儿的闺房。
小翠赶紧查看金翎的伤势,帮她擦去唇边的血迹。看着主子了无生气的表情,她忍不住掉下眼泪,“小姐,妳真傻妳怎么会这么傻”
金翎却在这个时候急忙下了床,小翠慌张的看着她。
“小姐,妳干什么起来?大夫说妳身子还很虚,要躺着休息啊!”
金翎随意披上一件外衣,了无生气的眼里突闪过一丝光芒,嘴角莫名弯起,“说不定云扬哥现在才到,我要去找他对,他一定还在等我他一定是被爹所逼,才会签下那张切结书,她不相信他会为了三百两出卖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不相信云扬哥说他会来他就会来的
小翠倏然张大眼眸,发抖的手紧紧抓住了她,“小姐!妳疯啦!妳还要去找季云扬妳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金翎用力甩开她的手,“不要阻拦我!云扬他还在等着我呢!”她笑着跑了出去。
小翠含泪对着头也不回的金翎喊着:“小姐——”小姐疯了!窗外正下着大雪呢!
金翎来到桥边。
一路上,大家都议论纷纷地看着她,一个女孩家下雪天竟然只穿著薄衣裳、赤着脚,不是有病,肯定就是疯了。
没有!桥上没有云扬哥的身影。金翎跪倒在地,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决堤,而与泪水相反的是她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她边笑边哭,声音是如此凄绝。
漫天大雪如白色花絮落在她身上,仅穿薄衣的她却不觉得冷,难道这就是死的感觉?她虽然还没死,却像死了一样刚刚爹打她时,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觉得痛,那种感觉就好似是死了一般
颤抖的手来到月复部,这里头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曾经她躺在他的怀里,编织着两人共组家庭的梦想,他们两个人会有可爱的孩子,男孩像他一样刚毅温厚,女孩如她一般温柔美丽
那些拥抱都是假的吗?那些诺言难道都是空洞而虚伪的谎言吗?一切都是假的吗?难道只是自己在作梦
她只是爱他只是全心全意去爱他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她缓缓闭上泪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踪身往下一跳,白色的身影与漫天狂雪融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