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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记得怎么说爱你(下) 第七章

作者:衣沅类别:言情小说

“车赫凡、车赫凡!等我一下!”

罢从一个工商论坛午餐会离开,车赫凡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女声在他身后喊。

“你……请问你是?”犹疑的眼光看著面前笑容洋溢的陌生女孩,车赫凡很确定自己见过她,但不认识她。

“你又忘了我?上次我们在一个婚礼上遇到,我是你高中同学啊?”奚心瑷笑容褪去,换成失望。“你真的没印象吗?一点印象都没有?”

“呃……我是记得我们在婚礼上见过面,不过你是我高中同学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印象。你在这附近上班吗?”车赫凡客气应答。

“你又忘了,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我开婚礼顾问公司,偶尔也会接些会场布置的案子。刚刚的午餐会场地就是我们公司承接的。对了,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事吗?”老实说,车赫凡对这自称是他高中同学的女孩子感觉满亲切的,或许有机会从她身上找回点记忆。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奚心瑷复杂的望著他,试探问道:“我是想……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这么久没见面,跟老同学叙个旧,无妨吧?”

“可以啊!”车赫凡爽快答应。“难得遇到老同学。坦白说,我根本不记得自己上大学前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你能帮我唤起记忆,那也不错!”

“原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奚心瑷露出愁闷神色。

车赫凡的情况比她想像中严重得多,她以前还不相信有“丧失记忆”这种事,以为那是小说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没想到有天竟发生在她认识的人身上。

如果他真的把大学以前的事都忘了,表示他不仅不记得自己,也不记得汪羽璇了。

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刻骨铭心爱过一个女孩……

思及此,奚心瑷的心情很复杂。他既已忘记过去,是不是表示她还有机会争取他的爱?

“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打篮球,现在还打吗?”坐在大马路边的咖啡馆,奚心瑷劈头便问起高中时的事。

“很少了,现在工作忙,偶尔应酬打打高尔夫,很久没上篮球场了。”车赫凡闻著咖啡香,缓缓答道。

从奚心瑷热切的眼神表情里,车赫凡了解她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只是她似乎不能畅所欲言,让他明显觉察到她的欲言又止。

“那你一定不记得我以前常到球场看你打球。而且我还带过另一个女同学去看过你打球……好多好多往事,可惜你都忘了。”

奚心瑷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年少轻狂的那段时光,她硬拉著汪-璇去球场为他加油,她告诉好友心中暗恋的对象是他,没想到最后车赫凡竟爱上汪-璇。

“哈哈!那时候的我应该很风光吧,有没有人暗恋我?”

“有啊,我就是其中之一。”奚心瑷大方坦承。“可惜你对我一点意思也没,你喜欢我带去看球的那个女生,她跟我很好。”

“有这种事?”车赫凡讶异地睁大眼,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那你不是很伤心?后来呢?”

“对啊,我可伤心的呢!我本来是想跟她绝交,可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她,把她当敌人都很难,到现在她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车赫几点头,他努力想随著奚心瑷的回忆找到自己记得的那块,可是好像没用,他还是想不起那些往事。

“奇怪,你不想知道我带去的女生是谁吗?”奚心瑷捺不住性子,终于月兑口而出。“你喜欢过那个女孩,你一点都不好奇吗?真是没良心!”

“我……”车赫凡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好奇没错,只是他鼓不起勇气问。

“你一点都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吗?”奚心瑷眼神黯淡,语气微哽,想起汪-璇为他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就恨不得一口气把事情始末统统说出来!

“她现在过得不好吗?她怎么了?”车赫凡反问。“既然大家都是同学,不如哪天你约她出来,我们见面聊聊?”

“可是她、她现在……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奚心瑷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哪里不一样?她嫁人生子了吗?”车赫凡疑惑地看著她。“就算嫁了人也没关系,我至少可以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吧?”

“她、她叫汪羽璇……”因为心虚,奚心瑷说得很小声,心知万一让-璇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宰了她。

“汪-璇?是“旅行者”那个汪-璇吗?”车赫凡直觉月兑口。

“噗!”奚心瑷吓得把嘴里的咖啡吐出来,惊叫道:“你们见过面?什么时候的事?”

“见过两三次,怎么了?你干嘛这么激动?”车赫凡眉头深锁问:“难道我说对了?你说的汪羽璇,也就是我高中时代喜欢的女生,就是她?”

“呃……应该不是!我想是同名同姓,她……”这下祸闯大了,如果他们真见过面,而-璇不曾跟自己提过,这表示她根本不想与车赫凡相认!

完了完了……奚心瑷心中暗叫不妙!

卑说出口就收不回来,眼下唯一的解套方法,除了逃之夭夭没有别的!

“对、对不起,车同学,我还有事情要赶回公司。嗯,今天谢谢你的咖啡,我们有空再聊,再见!”

卑说完,来不及等车赫凡反应过来,奚心瑷抓起包包就跑,像个行踪败露的小偷,溜之大吉。

车赫凡目睹她的奇怪行径,心里的疑惑逐渐加大。

他决定回家找母亲问个详实,他想知道当初家人想方设法让他遗忘过去,究竟是什么动机目的?

而那个“据说”是高中时期自己喜欢的女孩,是否跟他老是因不明原因而追逐某个眼熟的背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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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个汪-璇应该是同音同姓而已,她跟那个汪羽璇一点都不像……”

金毓贤仔细端详符宏升带来的几张照片,眉宇间凝结著几丝担忧。“不过事情会不会太巧了,这个女孩姓汪,也叫“羽璇”?赫凡是不是跟姓汪的女孩子特别有缘?”

“姑姑,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觉得她跟我们知道的汪羽璇没有关系,是巧合同姓,名字又同音而已。不过从赫凡最近跟她接触之后的反应,我觉得事情可能不如我们想的那么单纯……”

符宏升一一指出近日观察到的怪现象。“这女孩的来历很特别,她有绿卡,台湾也有户籍资料,但没有共居的亲属,看起来她以前在台湾住饼一阵子,不是在美国出生的ABC。最重要的一点,我发现她离开台湾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赫凡重伤住院那段时间。”

“真有这回事?”金毓贤讶异得张开口。“如果她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汪羽璇,怎么会长得完全不一样?赫凡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这个女孩的事?”

“没有。”符宏升摇摇头。“一开始他是为了“环球商城”刻意接近她,打从在她店里见面之后,赫凡就变得沉默,好几次突然问起我他受伤之前的事……他好像开始怀疑我们告诉他的说法。”

“赫凡问了你什么?”金毓贤眉心攒得更紧了。虽然她心中有谱,事情总有一天会藏不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他一直怀疑上山的一群人中,为什么只有他摔进山谷,为什么其他队友都没事?他质疑当时还有别人跟他在一起,他父亲帮他转学的事情他也纳闷,在台湾应该没有家长会因为八字冲克的问题,把儿子从一流国立大学转到私立大学。总之,我们好不容易让他深信不疑的事情,他都开始起疑了!”

“我可怜的儿子……”金毓贤低头掩面哭泣,伤心自责。

“当初我真不该答应他们这个馊主意!罢凡这几年来一点都不快乐,他完全迷失了自己,我看见他的茫然无助却不知道该怎样帮他……当年的催眠不仅抹去他的记忆,连带把他爱人的能力也抹掉了,他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明明需要爱但不知道怎么去爱。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姑姑,你别自责了。”符宏升表情愁苦地安慰她。“不能怪你,当年那种兵慌马乱的情形下,也由不得你不那么做。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而要想想万一赫凡慢慢记起过去,我们该怎么应对?”

“你认为呢?”金毓贤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迷茫问道:“难道再编造一套谎言继续骗下去?谁忍心再这么对他?至少我不忍心!”

“其实,也不一定是骗。”符宏升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迟疑沉吟许久。“现在什么都没有弄清楚,想那么远也没用,至少得看看他跟那个汪-璇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他只是碰巧又爱上一个名叫“汪璃”-的女孩,只是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金毓贤不太放心地又看看照片,喃道:“这女孩看起来教养不错,车家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刁难才对。”

“这也很难说。你忘了还有个江菱贞,她老爸江万益可不好惹。”

“说得也是。不过江菱贞我实在不喜欢,她哪里配得上赫凡?如果没有一个立委老爸,车家也不会赞同这婚事。”

泵侄俩在客厅里推演各种可能状况,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车赫凡会在下午时间回家。

当他打开大门尚未进入客厅,便听见他们激烈的讨论,于是他就站在门口,把一大半的对话都听进耳里去。

他没有进家门,悄悄关好门又暗自离开。那瞬间,车赫儿彷佛一个身处黑暗中的盲人突然重见光明,终于找到遗落记忆的蛛丝马迹。

对照奚心瑷说的话,原来他过去真的喜欢过一个也叫“汪-璇”的女孩,而且他对这女孩可能不仅是有好感的“同学”而已。

原来,当年他失足坠崖并不如家人所说是不小心,他痊愈后转学到另所学校也不是所谓的“大师指点”……

车赫凡开著车在马路上乱窜,感觉自己虽然掌握著东兆集团,但事实上他就像无知的傀儡般被人操弄!

他愤怒、他沮丧,但他更想知道遗落的记忆里,究竟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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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在市区转了好久,车赫凡终究还是来到“旅行者”东区旗舰店,他想碰运气看汪-璇在不在店里。

“欢迎光临!”上次接待他的邵位可爱女店员兴奋地迎向他,鞠躬致意。“车先生,请问您要找什么样的衣服?”

“我……”车赫凡很快地搜寻店里,没有发现汪-璇的身影,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请问……上次我来买衣服的时候,有一位汪小姐,她、她在吗?”

“汪小姐?”店员不解的看了他一下,迟疑道:“她不在这里上班,你应该到我们总公司去找她。”

“她现在不在这儿?”车赫凡重复再问。他当然知道汪-璇不在门市上班,他只是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藉口去她办公室找她。

毕竟他们之间还没到这样的交情,虽然车赫凡觉得彼此之间的“感觉”并不陌生,但他们之间还是有段距离;纵使一起吃过饭、也聊了不少事,但他就是觉得汪-璇有意与他保持距离。

“对啊,汪小姐现在不在,不过……她可能等一下会来。”女店员很热心告诉他。“好像为了下礼拜的发表会,汪小姐会过来看场地。嗯,我也不很确定啦,只是刚刚听到店长在说。您要不要等一会儿?”

闻言,车赫凡眼睛一亮。“她会过来?太好了!我等她。”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存在难以言喻的默契,车赫凡只在店里晃了一下,就见到汪-璇带著几个同事走进来。

“你……又来买衣服?”汪-璇没想会到这么快又碰见他,那天一起吃过晚餐后,她以为彼此间的“应酬”已经结束。

“我刚好经过附近。”车赫凡低声扯了个谎,看出她脸上的狐疑,一时间不知怎么表达内心真正的想望。

他就是想见她!

除了说不出原因想找她谈心中的苦闷,他更迫切想知道眼前所见的“汪-璇”究竟是不是他遗忘的恋人?她到底曾不曾参与他遗落的过去?

“有事吗?你好像很沮丧。”汪-璇从没见过他如此疲惫落寞的眼神,一股强烈的直觉,感觉他似乎心有千千结,急需有人为他开解。

“或许吧。”车赫凡揪锁俊眉,沉沉点了点头,幽邃目光瞅住她。“我可以和你谈谈吗?呃……不一定是现在,等你忙完,我可以等。”

照常理汪-璇是该先忙完公事,然而当她亲眼看见车赫凡消沉的模样,她的心不由缩紧,跟著他一起疼痛难过,无法搁下他不管。

“麻烦你们先量一下场地,我等下就回来。”汪-璇简单交代工作,随即对车赫凡说:“走吧,我们到外面去。”

不需任何言语,汪-璇跟著车赫凡上了他的车。

当车子离开喧嚣的市区,穿越隧道远离俗尘,不发一语的车赫凡缓缓开口。“我想,你一定是我前世的知己。也可能不是前世,今生……我们已相知相惜。”

“……怎么了?今天你讲的话很怪。”汪-璇深叹了口气,幽幽抬眸。“我一向只看眼前,“活在当下”才重要,我不管什么前世今生的。”

她说得镇定,字字分明,沉静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当她听见车赫凡说出“前世知己”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针刺了又刺的剧烈痛著。

他失去了记忆,但感觉并没有消失,他们的爱情仍在,却像是无主孤魂般在世间飘荡,无所依靠。

“-璇,你知道失去记忆是什么样的滋味吗?你有没想过,曾经热烈爱过一个人,却记不起那段过程,不知道爱过的“她”是谁,甚至就算她在你身边也浑然不觉,你想过那是多么可怕的感觉吗?”

车赫凡开车上山,将车子停在一处可以远眺台北市景的坡地,愁苦的眼神望向远方,语气低落而伤感。

“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遗忘或许也是一种幸福。”汪-璇说出她的想法。“不如放弃过去,努力面前。你的前途光明灿烂,犯不著把时间精神浪费在捕捉已经逝去的过往。”

“你……真的这样认为?你可以彻底放弃自己的回忆?”车赫凡质问。

他怔怔看著她的脸,许久不发一言,好像她的脸是什么难解的天书,需要他全神贯注理解。

“为什么这样看我?你、你的眼神好像是在怀疑我……让人觉得害怕。”汪-璇别开脸,逃开他的逼视,深怕他炯烈灼热的眼光会将自己融化。

“我觉得你是一个“谜”。”车赫凡不放弃探究,语气轻柔而坚定。“不瞒你说,打从第一次相遇,我就发现你一直迷惑著我,好像无形中有股力量一直让我靠近你……而且,最奇妙的是我靠近,你就拚命逃。”

“我没有逃:”汪-璇感受他施予的压力愈来愈强,不由反驳。“我们又不认识,有什么理由要表现热络?够了,车先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老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的过去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如果你想找回记忆应该去找医生,不要来找我!”

汪-璇几乎是咆哮著把这段话吼完,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嗓门之大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车赫凡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最近一些事让我混乱,我追根究柢却找不到答案,又害怕找到答案后承受不住……”

“你、你发现什么了吗?”汪-璇嗓音轻颤,她有种强烈预感,感觉事情就快藏不住了!

她莫名害怕了起来。

她害怕万一他知悉一切,是不是又有恶势力来欺压自己?

她不要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了,纵使这些年来对他的爱没有死去,天涯海角地躲藏也只是让爱沉睡,怎么也无法让爱死亡。

可是她不敢让爱苏醒,她受够了爱他的苦,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选择逃避。

“线索很多,但每一条都让我心痛。”车赫凡燃起烟,表情凝敛。“尤其当你发现,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原来一直联合起来编造一连串的谎言欺骗你,更叫人难以承受……-

璇,我是无人可说、无处可诉才会找你。就因为你给我一种知己的安全感,我想把心事说给你听,我希望能得到一点支持!

不管你跟我过去认识的汪羽璇有没有关联,至少目前的我真的很希望有你陪。不然,我一个人实在很难熬过去。”

“什么过去认识的“汪-璇”?”她心脏突然往下沉,屏住棒吸。“你、你说你以前认识谁?”

“跟你同姓,名字同音的女孩。”车赫凡缓缓吐出烟雾,淡蒙的烟雾让气氛显得有点诡谲。“很巧吧?我以前爱过一个女孩,她也叫“汪-璇”。哈,我跟这个名字好像特别有缘。”

“凑、凑巧吧?同音名字太多了。”汪-璇勉强表现平静,其实她必须紧握拳头,才能抑止澎湃的情绪不外露。

“是啊,凑巧你也叫“汪-璇”,如果你也跟我一样,有个高中同学叫奚心瑷的话就更巧了。”车赫凡有意无意瞥了她一眼,轻笑。

“老天爷很喜欢开我玩笑,弄了一个大迷宫让我绕来绕去昏了头。还好,我算是有耐心,总有一天会让我绕出去。”

“我们走吧,同事还在等我。”汪-璇咬著唇,什么话也没说,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只有逃跑。

她心里很明白,就算自己不逃,也一定会有人逼著她跑。

受过的伤她不要再痛第二次,现在的她要活得有尊严,谁也不能再欺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