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全小蜜,尹芯没胆不照他的话做。
依照他给的地址前往,当车子在那幢设计风格独特的小屋前停妥,尹芯跟前一阵眩摇,仿佛遭人以重物袭击了后脑。
没想到,他竟会约自己来到此处?难不成,在事过境迁将近五年后,他想来个“现场模拟”吗?
狈视几乎不曾改变过的居屋四周,尹芯感怀地苦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重回伤心地了……
这属于翟家的风格古屋,是家里特别买给翟昊翰当宿舍用的,几年学生生涯都住在其中。
翟昊翰在学校里是头号风云人物,毕业典礼之前的狂欢夜里,为了逃躲四面聚集、穷追不舍的女同学,他低调隐在角落独酌,巧合碰上不胜酒力,又急着找同伴的尹芯。
然后,在美丽的星空及酒精的催化下,喝醉了的翟昊翰带着美丽清纯的尹芯回到这里,两个年轻饱满的躯体,不顾一切在彼此身上探求需索。
事后,迷糊丢掉童贞的她吓得六无主,满脑只剩一个“逃”字——
可惜,缘定逃不了!那一夜的激情留下生命,她就是小蜜。
于是,舍不得丢弃初恋爱人亲骨肉的尹芯,开始美丽能干的单亲妈妈生涯……
往事,如电影般播放,一幕幕清晰如在跟前,尹芯缓步踏入充满回忆的屋内,盈眶的泪水沿颊边滑落。
“你来了?!这边请坐。”
翟昊翰已等在厅内,沉稳的声调辨不出他心情的优劣。
“谁惹你伤心了吗?为什么掉眼泪?既然觉得辛苦,又何苦坚持要自己生养孩子。”
“你管得太多了。”尹芯拭干泪,坚定回答:“我的选择,当然由自己负责,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不会挟着孩子要求你什么,请不必胡乱猜测。”
“既然走到这步,纸已包不住别。”翟昊翰开门见山问:“你坦白吧,当初为什么逃走?为什么瞒着我生下翟家的孩子?”
“或者你认为我想以子为贵,挤身上流社会吧?”尹芯咬着唇,反问。
“老实说,我想不透——请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没为什么,她是我的孩子。养育她是我不可逃避的责任。”
“很好!那我呢?你把我摆在什么地方?”他愠怒握拳。“你让我有种……偷了什么珍贵宝贝的痛心!”
“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是东西。恳请你,不要跟我抢!”
“我没有要抢,小蜜本来就是我的女儿……”
“不,翟昊翰!求你,不要拆散我们母女——”尹芯急得快哭出来。
“没有人要拆散你们。我的女儿必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当然要有爸爸和妈妈。”
“什么意思?”尹芯不解问:“你想……”
“我想跟你结婚!”翟昊翰公布他本次谈判的诉求。
“结婚?”尹芯想确定自己没听错。“你能安于婚姻吗?”
“这不是重点。”
“那不重要?”尹芯认真地研究他话里的意涵。“对待神圣的婚姻制度,你竟是这么的轻蔑?哼,真是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提议。”
“本来,我就不是个爱情的信仰者。但是,此刻的我极度渴望和你,还有小蜜共组家庭!”
他倾前握住她的肩,以惯有生意场上果决自信道:
“这不算爱情吗?老实说,我无心推论。尹芯,别再讨论那些不切实际的话题了。什么爱啊,永恒啊,那终不能当饭吃啊!我的女儿不能让她在单亲的阴影下长大,绝不允许!”
“说了大半天,都只是为了小蜜而已——”尹芯叹息。
“做妈的还会跟女儿吃醋?”
翟昊翰咧嘴一笑,似乎也把她成小女儿来哄。“别这样嘛!你是小蜜的亲生母亲,尽避放心跟着我,翟家不会亏待你的。”
“哦?”尹芯凄楚地垂下眼睫,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依你的说法,我是托女儿的福,才得如此美满结局?”
“尹芯,我们就事论事好不好?”翟昊翰弄不清楚这女人到底哪里不妥?怎么她都不满意!
难道,她也像一些市侩女人,挟着孩子来对男人狮子大开口,仗着母以子贵的原则,像填不满的无底洞似地,不断地对孩子的生父子取予求?
“就事论事——”尹芯微红着眼眶。“请你,放我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小蜜已经习惯没有父亲了,我希望女儿维持现状平安长大。你——大可当作不知道有过女儿这件事,继续失忆,继续过你快乐风流的单身贵族生活……”
“尹芯!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不合作已然触怒了急着想骨肉团聚的翟昊翰。
忿怒的他拍桌起身斥骂:“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随随便便私自生下翟家的孩子,这点我已经不追究了。现在诚心诚意跟你谈结,谈孩子的幸福将来,你莫名其妙拿什么乔?请问你脑袋里在盘算什么?”
“闭嘴!你没资格数落我!”尹芯激动哽咽。“第一,不是我不想告知怀孕的事,而是当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到巴黎去深造了!”
“……真的?”翟昊翰依然冷言冷语。“就算是真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家里的人转告?毕竟,我是去留学,不是离家出走,跟家里还是保持联络的。”
“你别天真了,三少爷!”尹芯的脸部表情复杂,像哭像笑。“以我当时的穷酸,岂有不被扫地出门的道理?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未婚怀孕还大刺刺登门拜访,四处招摇!你以为我仗着翟家的骨肉想敲诈庞大家产吗?哼……我看你是社会新闻看太多。如果我真想这么做,何苦死命否认曾经发生的那一段?”
“难说。”翟昊翰说什么不愿相信,一个弱质女子甘心忍辱负重未婚生子,竟只为一个“不忍杀生”的理由。
倘若她的坚持,是对自己有着深刻浓烈的爱情,那么她又为什么不肯答应自己的求婚——
太多的矛盾冲突,令聪明理性的他陷入混浊躁乱……
“不瞒你说,这些年来,女人我也碰过不少,我懂得当女人不说的时候,并不表示她真的什么都不要。当她一再表示‘不在乎’的时候,通常比谁都在乎——”
“随你爱怎么猜测。”
面对翟昊翰始终如一的自以为是,尹芯无力反击。只能低声下气求情。“你别再为难我们了。上流社会丰富多姿,多一个孩子并不能加添光采,只增加负担和牵绊一一你何必自找麻烦。”
“不麻烦。”翟昊翰以坚定的语气。“你不嫌麻烦生下来,我当然不嫌麻烦养育自己的亲骨肉,“何况,以我们翟家的财力,没道理养不起小蜜和你。”
“谢了。”尹芯颔首致意,叹着气起身。“我们是人,不是流浪狗,不是有路人垂怜而想收留时,我们就该高兴得迎上前去!”
“那是你自己想的。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但是,打从一开始谈起小蜜,彻头彻尾我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尹芯忿怒后转,夺门而出。
她才不要接受这样的怜悯,也不稀氨他的同情。
即使他破天荒开口求婚,逼人要求母女俩回到翟家,但他的出发点只出于不得不负的“责任”。
在他强硬措辞中,尹芯听不到半个“爱”字。
就算结婚,在他轻忽的观念里,那只是保障女儿“父母双全”而不得不采取的形式罢了!
如同一家破产公司里的旧家具,尹芯是托了女儿的福气,让收购者道义地“慨括承受”,实际上,自己对他是不具意义的,仓库里一堆,永远而不见……
尹芯踏出那幢让她伤心,而今令她痛心的小屋,即使明知这样的反应,恐怕刺激翟昊翰做出更烈的“抢女儿”手段,然而,她真的不想让自己变成男人眼中无用的废家俱啊!
尹芯了解自己仍旧渴望幸福与爱情,如同一般女孩,谁不希望携手共赴地毯彼端是深爱自己的男人?
倘若结婚仅是对方达成某些目的的手段,这样的求婚还不如没有;她像吃了秤陀、铁了心,就算闹上法庭也跟他拼了!
做为女人仅存的梦想和尊严,一定要紧紧地守好。
“回来!我话还没讲完!”
她原以为他不会追出来,没料翟昊翰几个大步便将她追上,粗鲁地掳住她的手臂。“只要我不放,你休想走——”
“放开!”她惊声叫。“你干什么?耍流氓吗?瞿建筑师,请你注意一下言行举止,无论你个人或家庭都丢不起这个脸……再不放手,我可是要叫了!”
“尹芯!”他略松手劲,但没有完全放开。“让我丢脸失态,你也不会好过,只怕更多人知道小蜜的身世之谜,悠悠众口难堵,到头来受伤的是小蜜……”
说到孩子,尹芯完全没辄,她痛苦地闭上眼。
“我真后悔,不该让你见到小蜜,甚至——根本就应该打死不认,五年前跟你共度一宵的人是我……”
“不认也没用。”翟昊翰牵起她的手,牢牢握住。
“黎纭说过,夏夜心狂那晚你失踪一夜,比照孩子出生日期,除非真有那种巧合,同一时间你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但以黎纭所描述的,连男友都没有的你,几乎不可能。别再自欺欺人,小蜜就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做为男人,我一定得负责任,不能让小蜜姓尹!”
“除了这个理由,就没有其它原因促使你打破独身主义?”尹芯很认真地,瞅他的澄眸。“一点都没有吗?”
“还有什么理由,比这更强而有力?”翟昊翰想也不想地回答:“你不是小女孩,难不成还在做梦幻少女的梦?要鲜花、钻戒,要男人大庭广众下,跪着求婚才算数。”
“没有爱的婚姻,终有凋蔽残败的一日。”
“笑话!你看芸芸众生,哪对夫妻还开口说爱来爱去的——爱不是嘴巴说,是切实生活。”
尹芯摇摇头,仍不接受他的说法。“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做朋友吧!镑自发展各自的生活,如果你想看小蜜,我不会反对。”
“你——”翟昊翰铁青脸色,额上露出可怖的粗筋。“简直不可理喻!我说好歹半天,你没有一句听得进去?!你是摆明了跟我作对吗?走!现在跟我回去!”
“做什么?”尹芯瞠大眼眸,坚决道:“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像这样大吼大叫,要杀要剐的也改变不了我——”
“不!你不清楚!”翟昊翰用尽蛮力,拉扯她走回屋内。“如果清楚,你不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
被拖着进到屋内,尹芯已痛得流出眼泪。
“放开!我的最符合彼此需求。而你,为了一个孩子宁愿牺牲自由,万一哪天后悔了,或者,冒出另一个孩子要爸爸了,请问你的配偶栏够填几个?”
啪!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摔在她柔白脸颊,清晰的红印巴她恐惧的眸令他心头一软,放低声量问:
“你把我当成什么?四处乱咬发情公狗吗?”
翟昊翰扶住她摇摇欲坠身子,轻拂烧灼的红色烙印。“你把我想得太坏了……谁告诉你,我有这么坏?”
“……哼,不用谁来通知,你的表现就是如此。”
“我生命里出现过许多女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走就走……好像我是玩具,你玩腻了就远远地抛弃——知道吗?我非常非常讨厌那种感觉……”
他的手指来回地在她红印未退的绯颊揉拂,野性奔放的气息蔓延彼此相距不足十公分的空间。
尹芯微微缩身后退。“那天,是狂欢后失去理智的结果,清醒之后,我非常惊慌失措,埋着头逃离现场,假装一切不曾发生过,绝对不是什么‘玩’腻了……那样疯狂的游戏,不是胆小的我玩得起的。”
“总之,不告而别,就是你的不对……”
翟昊翰低下头寻找她红润唇瓣,彼此之间难以遗忘的甜美滋味,在复盖那双红唇的片刻重新苏醒。
自信自恋的他不能忍受女人的疏离轻忽,当时,尹芯不留字句地绝决离去,大大打击他高在云端的男性自尊。
他品尝她唇舌间的美好,仿佛回到那个夏风轻吹的浪漫星夜,怀抱中的佳人是那般温润饱满,吸引他更靠近……
“这些日子,是不是某些夜晚会特别地想起我?”他游移在尹芯珠玉无瑕的颈项胸口,温柔地吻吮。
“纵使没记得清楚你的五官,但……你的触感,你的味道,在我记忆中存了不可消灭的档案,在差不多的季节,自然而然起动了记忆……我发誓要找到你!一定要!”
“或许,是对一名女子神秘的幻想而已,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好,真的……”尹芯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努力推拒他的调情。“掌握不到的,就觉得特别好。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不要……我不想再迷失一次,我们不应该……”
“不认识的时候,或许是冒险刺激的成分大些……现在我们不同以往……之前,感觉也很棒,不是吗?”他浓浊的喘息里是停不下来的渴望。
“我……”尹芯尴尬地迥避他的灼烈如火。“对不起,我承认自己脆弱,意志不坚……现在,我不想再错。”
“当时,你清楚我是小蜜的父亲,记得你没有太大的反抗……呵!尹芯,说穿了,你也不过是普通的世间男女,何苦压抑自然的?”他以眼穿透她心思,满涨的促迫他进一步解开她身上紧密的衣扣。
“翟昊翰!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自己要的是爱?还是性?”尹芯仿佛被点了火,从头到脚热烘烘的,流窜血液愈滚愈快,愈滚愈炽,几乎要激化成一滩岩浆……
“何必在这时提出如此煞风景的问题?”
不由分说地,翟昊翰打横将她抱起,步至里面的房间,那是个具有“历史纪念”的地方,不曾更改过的装潢摆设,相同的气息,一样的温柔拥抱……
尹芯催了眠似,感觉追溯向前,灵魂意识回到偶遇的那晚——今天他们都滴酒未沾,但情绪的唯美迷离,跟醉了酒是差不多的……
“真像做梦……”他低哝叹息解除两人身上的衣物。“此时此景,过去几年不知在我梦中出现多少次……”
“你骗我……”尹芯闭上眼,摇头不止。“当时你完全不清醒……怎么可能记得。”
密密地住她润泽樱唇,翟昊翰不以言语,以实际行动表现对她的念念不忘及深深爱恋……
“真美……”他的唇舌双手贪心在她姣美的丰胸,脖颈之间来回游巡。“没想到,你一直没有走远……是我太钝,竟然没发现——最美的,始终在不远……”
“啊!你!你不要……”她躲避他的挑逗。
温柔的,甜蜜的呢哺,翟昊翰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怀抱中的可人儿,时重时轻的咬吻。啃啮,在突起的粉色蓓蕾徼出狂野怒恣的绽放、坚挺——尹芯的唇间咬出齿痕,无法抑制地喘息申吟……
“跟前的此刻开始,我不会再放过你了。”他分开于月复下,属于她的修长双腿,拱起腰悍下沉——
“记得吗?这个滋昧?”
翟昊翰享受她体内的紧缩美好,雄伟的粗壮躯干规律地推进撤出,尹芯的意识被他撞得迷失了,开始用冶荡的姿态,扭转摆动娇躯,闭合的双唇中,低低的闷声不断……
“嗯!”她仍然保有基本的矜持,不敢挣开眼睛。
“看着我!”翟昊翰拨弄着她的发丝,命令道:“我要你看清楚,谁是你的男人……”
“啊!”尹芯在他益发凶猛的冲击下激出高声呼喊:“不!轻一点……啊……不行……”
“可以的。我相信你能承受得了……而且,还会爱不忍释……芯,靠紧我!抱紧我……”
他卯足全力充填她的虚空,似乎想补足这几年的缺席。他不允许另一次落空,一定做到她心甘情愿屈服在自己的男性尊严之下。
“啊——”全身潮红的尹芯呼出欢愉的吟唱。
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紧缩收窒,正用力地吞噬他涨满的巨硕,禁不住催情的勒索,他猛烈释出全数的爱波……
他伏在她身上喘息,丝毫不肯偏离她半步,即使疲累得闭眼就睡着,他仍不放地握紧她的手,就怕一个不注意下旧事重演,心爱的人儿转眼不见——
“别走!”翟昊翰固执地拥抱她,非常用力地揉进自己宽阔胸膛。
“呃……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不,放了你会逃走……”他像孩子,不肯放下心爱的玩具。
尹芯顺势埋进他的胸膛,无言叹气……
他始终强势,永远以自己的想法意见为依旧,要什么就不许有失误,这种状况下,她如何保全自己的女儿?
翟昊翰抱着她沉入梦乡,满足后的嘴角微微上扬,十足幸福的模样,尹芯看着觉得些许心酸……
为什么他不能慷慨地付出全部爱情?为什么开口闭口只以小蜜为焦点?如果他倾出全力爱自己,她也就不必如此惶惑,在婚姻的大门口访惶不前,深怕踏进那扇门,自己会被当做废家具丢进储物仓,从此不见天日!
为什么他抵死不开口说爱她呢。
尹芯愈想愈失望,甜蜜欢爱之后,留下的滋味竟是这般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