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的银色月光,迤逦在古园的幽径中。
扶疏枝叶在月光的掩映下,洒下点点星光,在夜色中增添一抹浪漫诱人的气氛。
水仙光洁的脚丫趿着一双日式的拖鞋,身上穿著一袭白色的纱质睡衣,在花园小径中漫步着,清灵得像落入凡尘的精灵,又像是黑夜中潜伏着的灵魅,在花园中徘徊。
她坐在花园中的小秋千上,轻轻摆荡着,她从来没有荡过秋千,小时候的记忆只存在着工作,其它的,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是不存在的。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说我是好宝宝……”她无意识的轻唱着,唱到最后,眼泪却滴了下来。
她连母亲都没有,哪有什么外婆呢?从来也没有人称赞过她,在她的记忆中,只要她稍有做错,不是惹来一顿打就是骂。
每一张欺负她的脸孔,她已不复记忆,因为她不想再让仇恨来毒杀她的心灵,但是……
迸阎轼呢?
她却忘不了他,已在脑中扎根的毒瘤,是根深蒂固,永远无法摘除的,而她对他的爱与恨,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他根本不要她,每看见他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他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痛着她,再这样下去,她的心就算不死,也千疮百孔了。
她还能够承受得住吗?
“妳倒有好兴致,三更半夜的在古园里唱歌,还一身白衣白裙的,妳想让人以为古园里闹鬼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干扰了她的思绪,打破了宁静。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抹去了眼泪。
轻轻摇蔽着秋千,她不敢开口说话,深怕一开口,又是无止尽的争端,怕坏了这夜的气氛。
“不说话?”
扬高了声调,他想引起她的注意。
但水仙仍然倨傲的撇开了头,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她已经学会摆架子,这全是古厉玚宠出来的吗?
他跨步走向她的面前,握住了秋千的藤绳,制止秋千继续晃动,他冷峻的瞅望着水仙,没想到她仍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妳以为有阿玚在背后替妳撑腰,我就不敢动妳了吗?”
听了他的话,她抬起凄楚的眸光,细细的凝望着他。
“古门里没有人敢违背你,我又算得了什么?”
“妳!”
“别再为我的话生气了,今晚的月色这么美,我只想静静的在这里欣赏夜景、荡荡秋千,我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渴望……”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不想看见我,请你离开,我们之间,除了争执和彼此伤害之外,还能有什么?”她冷冷的说着,眼神带着恍惚。
“……”他皱着眉,没有开口,但也不想离开。
银白的月光洒在她细致诱人脸上,一股宁静而飘逸的气质,让他顿然有些迷惘起来。
见水仙不搭理他,他竟不知是哪来的好脾气,竟然纵容着她的目中无人。
独自一人坐到一旁的小石阶上,他看着水仙坐着秋千,在寒凉的夜风中轻轻摆荡,柔白的身子,像一抹飞扬在空气中的白絮般悠然而自在──
这是她所向往的吧?他可以看见她脸上那抹纯然的愉悦……
“你很无聊吗?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轻轻的开口。
迸阎轼抬眸看了她一眼,拾起地上一颗石子,往前方扔去。
“妳荡妳的秋千,我坐这观赏我的夜景,谁也不犯谁,不好吗?”说着,他又扔了颗石子。
“呵──”她浅浅的笑出声来。
她跃下秋千,然后走到古阎轼的面前。
“嗯?妳不是想不跟我说话吗?”
低下头,她拉起了古阎轼的手,往秋千的方向走去。
她再度坐上秋千,仰首凝视着他,她的双手轻轻捧着古阎轼的下颚。
他的脸庞缓缓低下,唇瓣接近着她的唇。
她合上了眼眸,递上自己的唇瓣,浪漫气氛的催化让他们遗忘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争斗,让古阎轼忘情的贴住了水仙的唇瓣。
“轼……”她呢哝着,沉重的感情压抑在心头已经许久、许久。
这一瞬间彷佛得到了些许的释放,她张开唇,迎接着他灼热的舌尖……
当水仙荡近他的身边时,他会不由自主的将脸颊轻轻的贴向她。
而她却又像只彩蝶般翩然离去。
“轼──我想荡高一点──”水仙回眸望了他一眼。
秋千就在古阎轼的推动,愈荡愈高,愈荡愈高──
然后,他听见水仙愉悦如银铃般的笑声,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笑声这么甜美动人。
因为她在他的面前,始终只有哭泣。
“再高一点!轼,再高一点──我在飞……在飞啊!扒、呵──”她开心的笑着,然后,她扶着藤绳,缓缓站了起来。
“水仙,坐下。太危险了──”
迸阎轼看着她愈荡愈高,他的紊乱了起来,一股不安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心。
他已经碰不到水仙,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秋千摆荡的角度愈来愈大,而她也离地面愈来愈远。
“不!我不坐……我飞得好高……好高啊!扒──”
她兴奋的叫喊着,像是被压抑许久的心,在一时间找到解放,他恍惚的看着她的笑容,在星夜下,显得那么美丽而炫烂。
“轼……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她的声音突然转为微小,轻如蚊蚋。
但在阒静的夜里,伴着几许的虫鸣,他听见了她发自心底深处最动人、也最震撼人心的告白。
他怔忡的站在原地,看着水仙的脸庞滑下两行泪水,不禁心疼。
随着秋千愈荡愈高,水仙竟松开了她的右手,向古阎轼轻轻的招着手──
“水仙,妳在干什么?!拉住绳子,太危险了!”
他喊着、警告着她,但她根本毫不理会,仍然对着他露出那抹令人惊异的笑容,用她的手向他打着招呼。
“我不怕、你怕什么呢?”
“该死!妳会摔下来的!”
“轼,你也会担心我吗?我的生或死,对你而言是重要的吗?”
她的话令他紧紧的皱起眉,他都快担心死了,而她居然还在这么危险的时候,问他这样的话。
“水仙,妳别用死来威胁我!我最讨厌女人要死要活的。”他吼着。
看着她又用力将秋千荡高,他的心就跟着她脚下的秋千起起伏伏、忽高忽低的,简直快要窒息了。
谤本不敢想象水仙要是这么摔下来,怎么办?!
“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威胁你,可我算什么呢?怎么可能威胁得了你,对不对?呵、呵──”她又笑了,笑得极端鬼魅。
“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抓稳藤绳,听见没有?妳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看着水仙缓缓的合上了眼睑,晚风吹起了她如夜色般漆黑的发丝,她在空中飞扬着,唇边带着悲凉而凝肃的浅浅笑意。
那代表着什么?她究竟想干什么?
“轼……我真的爱你……你永远也无法了解……我陷得有多深……”她哽咽的说着,眼眸仍紧紧闭合着,她仰着头,彷佛在对满天的星斗泣诉。
“如果妳爱我,就听我的话,停下秋千──”
“不!”她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不?水仙,别再荡高秋千了!”他制止着她。
见她一手拉着藤绳,可却仍不停的将秋千荡高,他也跟着愈来愈紧张。
他从没如此在意过一个女人的生死!
他曾经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因为爱他而死在他的眼前,他却仍然无动于衷,但现在面对着水仙,他根本无法保持那样的狠心。
“我要远离你,摆月兑你的掌控──我要自由了──再也不要爱你──再也不必为你伤心──”
“水仙,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听见没有?!”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如果你会在乎的话,你就不是古阎轼了。”
“如果妳想死,离开古门后寻死寻活我都不管!总之,我不许妳死在我的面前,死在古门!”他激着她,要她下来。
“原来,你怕的是我的血脏了古门里的一草一木!扒、呵──哈、哈──”她狂笑着,“我叶水仙这辈子就这么贱了,一条命根本不值钱,连这些花草都比不上。”
“水仙!”他看见她紧闭着眼,然后忽地松开了她的左手,“不!不要!”
她从秋千上栽了下来,而她的脸上竟仍是带着笑容。
迸阎轼冲向前,强硬的接住了她的身体。
掉落的身体加上重力的倾压,他承受了强大的撞击,古阎轼的身体挡不住重力加速度,猛地向后倒下──
但他却紧紧的抱住了水仙,像是护住最珍爱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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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滚了好几圈,当他们俩平稳下来时,古阎轼的手上、身体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
而水仙却被他掩护在怀中,连一点擦撞都没有,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一切危险的撞击。
她在他的怀中惊喘嘘嘘,起伏不定的胸口显露出她的紧张和害怕。
但她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古阎轼!
“为什么要救我!你这个笨蛋……你的伤口──”
她的手抚上他的手臂,然后看见掌中留下了淡淡的血丝。
“妳骂我笨蛋?妳是第一个敢说我是笨蛋的女人。”他紧紧凝视着她,在她的唇边低哝着。
“对不起──”她咬着唇。
“为什么跳下来?妳活得不耐烦了吗?”想起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他的心到现在还在颤抖。
“……”她摇头。
“说话呀!为什么不回答我?”
“如果我说,死在你的怀里,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福,你愿意相信吗?”
“胡说八道!”
他低斥着,然后松开她,坐了起身。
检视着手臂和脚上的擦伤,他忍不住拧了拧眉心,恐惧褪去之后,刺痛的感觉到现在才袭来。
“不论如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
他望了她一眼,没有响应。
因为,现在他已经无法再那样的肯定了,否则,自己刚才绝不会冒险去救她一命。
“妳现在是阿玚的人,还敢跟我说这样的话?别让我觉得妳真的那么下贱!”他瞥开了眼眸。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旋即吸了口气,稳住心里的波澜。
“下贱又如何?在“晶灵”里,有哪一个女人不下贱的?”她伸手环住了他的颈子,唇瓣靠近了他。
“妳这是做什么?”
“看你有没有胆在这里要了我!”
她刺激着他,然后将手探向他的大腿,感觉到古阎轼的身体微微撼动了一下,他对她还是有感觉的,就算他口口声声说不要她,但只要她的撩拨,他根本无法拒绝。
这是她对古阎轼唯一的胜利,也是唯一的失败!
“妳休想让我跟阿玚因为妳而争斗!”
“争斗早已开始,难道,你一点也不想要我吗?”她在古阎轼的唇边轻吐着气息。
“该死的!”他掐住了她的肩膀,彷佛正在压抑。
用尽他所有的自制力,在压抑着自己。
但那对她而言是没用的,她想要他,想要他抚模、亲吻、……
只能彻底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