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敲,敲。
时雨笑著敲打字键。
“哗,曦宇,你好准,现在正好十二点整。”
我一直数著分分秒秒。
嗨,小雨。
“嗨,曦宇。”
昨晚睡得好吗?
“哦,是一个多星期以来,睡得最香最甜的一次。”
我今天心情也格外愉快。过去的一个礼拜,我好像丢了魂似的;现在你回来了,我的魂也回来了。
时雨忽然心跳加速起来。正要问他为什么,敲门声打断了她。
“抱歉,曦宇,我得离开一下。”她迅速打下这行字,然后结束清理掉萤幕。
克强在她颔首之后开门进来。
“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时雨。”
时雨不想去,她要和曦宇说话,要知道他那句话是何意。
“我……”
“我有些电脑方面的问题要请教你,但不想占用你上班时间,所以或许我们可以边吃饭边谈。”
时雨没法拒绝了。
他们去了银行后面巷中,一个外观颇具欧洲乡村风味,名字也叫“乡村”的精致型法式西餐厅。除了他们,另外只有一桌客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正好是时雨的部门主管。
克强过去和Ken握手招呼,时雨仅在看到他时——其实不如说是被他看到——对他点了一下头。
“你要是不自在,我们可以去别处。”克强回来,在她对面坐下,打量著她,周到的说。
“哦。嗯,没有关系。”时雨庆幸著她坐的位置和她的主管是反方向。
“事实上你不必不自在,”举著菜单,克强逗趣地小声对她说,“这儿若有人会坐立不安,应该是他和她。但是他们都很自在,不是吗?”
时雨眨了好几下眼睛。“啊?”
“你很奇怪我才来两天不到,怎么就知道了?”克强轻笑。“这件事在办公室裹似乎不是秘密了,不是吗?”
时雨不作声。办公室裹的一些怪闻、传闻或是是非非,她向来不闻不问,听到的也多半是亚男告诉她的。亚男并不编派是非或饶舌,但她天性有话不吐不快,而这种个性令她吃了不少亏且遭人误解。后来她是学乖了,然而本性难移,不过时雨是个安全的听筒。
点过餐后,克强便简单扼要的提出他的问题,时雨则尽可能详细回答。她对生活上的许多枝末小节十分迷糊,和工作有关的一切却十分灵敏和细心。
“听你问问题的方式,巴先生,你对电脑并不外行呢。”同时她用的一些电脑术语,他一听就懂。
他微笑。“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称呼先生、小姐了吗?”
她做个鬼脸。“好吧,克强。”时雨耸耸肩,“我不大习惯,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出来吃饭。”
“老天,几百年没人说我是男生了,除了我那个鬼灵精妹妹对我大吼大叫的时候。”
“你有妹妹?”
她羡慕的神情和口气那么明显,克强的笑容更深也更柔和。
“一个。她叫巴爱妮,我叫她烂泥巴。”
“真好,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哥哥或姊姊。”时雨叹息低语。
“我那个妹妹可是一天到晚吵著要和我月兑离关系呢。”
“不会吧?为什么?”
“我爱逗她,她恨死我这个臭男生了。”他的表情和声调都充满溺爱。
“我相信她其实是很爱你这个哥哥的。”
克强凝视著她眼眸中的寂寞舆怅惘。“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大哥。”
时雨张大眼睛。“可以吗?”
“有何不可?我一见到你就有种很投缘的感觉,我有了个顽皮鬼小妹,再多个温柔可爱的妹妹,正好均衡一下。”
时雨脸蛋微微粉红。“哦,我不是……我只是……亚男说和我这种人说话,得有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
“怎么?你很难说服吗?”
“不,她说我IQ短路,说我只有坐在电脑前面、在谈起工作时,神思清明,其他时候我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这是真的。”
克强笑著摇头。“你和亚男这对好朋友是很特异的组合。”
“是啊,很多人都跌破眼镜。”时雨也笑开来。“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变成朋友的,但亚男对我影响很大,她改变了我很多。从前我一遇到陌生人或不熟识的人,说话舌头就要打结的。现在其实还是差不多。”
“我倒觉得你满健谈。”
时雨讶异地手指按一下嘴唇,然后笑了。“哦,真的呢,我居然滔滔不绝。”
克强示意她用餐,自己也拿起刀叉。“告诉我,时雨,你对电脑怎么如此专精?是兴趣吗?”
她偏一下头。“专精吗?我不觉得耶。我想我最初接触电脑时,发觉它很容易沟通,就喜欢上它,然后和它越来越亲近。”她低下眼睫,看著盘子裹的女乃油鸡块。“除了亚男,一般人好像不容易听懂我说的话。”她抬起脸,脸上盈满纯柔的微笑。“所以电脑是我最亲密的好朋友。”
“我认识一个人,他可以在电脑前面全天候工作,而且他还和电脑交谈呢!”
时雨欣喜的眼睛闪亮。“是吗?他是做什么的?”
“他也在银行上班。”克强保留地说。“不过他人在美国,不在台湾。”
“哦。”时雨遗憾地说。“我很少遇到同好呢。”
“啊,我希望你不要像我这个朋友对电脑这么执迷,这和迷上电玩一样,是很危险的。”
“亚男也这么说。”但你们不会了解的,时雨在心中默默加上。
“亚男——”克强清清喉咙,“有男朋友吗?”他叉起一块鳕鱼,用不经意的语气问。
“有没有要好的我不知道。大概没有吧。很多人追求她,”时雨笑著,“但是她认为那些男人太肤浅。”
“哦?”克强挑挑眉。“对她来说,怎样才算符合她的深度标准?”
“得和我旗鼓相当。”亚男的声音插进来。
在时雨意外、克强愕然又有些许尴尬的注视下,她大方地坐进克强旁边的空位。
“还要光明磊落,”她对克强讥讽道,“骢明机伶,晓得我不喜欢被人在背后讨论。”
“亚男……”时雨想解释。
服务生过来打断了她。
“小姐用餐吗?”
亚男瞄著克强,“这顿午餐谁付帐?”
克强笑著对服务生说话,但眼睛接著亚男挑衅的目光。
“小姐要用餐,而且不用看菜单,把最贵的送来给她就是了。”
这一来困住了亚男。否决的话,便宜了他,说不定也正好中了他的激将法;同意呢,等于教他看准了她来敲他竹杠。
结果她对服务生说:“别理他,给我一杯咖啡就好。”然后她转向克强,“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决定做个善良的人。”
克强大笑。时雨则抿嘴浅笑。
“怎么?你通常很邪恶的吗?”他问她。
“碰上恶人,我的邪恶本性自会淋漓尽致的发挥,但这儿有个善良的小女人,”亚男朝时雨努努下巴,“我不想波及无辜。”
克强接下来说的话令她们都大为意外。
“时雨,那么请你回避好了,免遭无妄之灾。你不介意喝过咖啡后先回办公室吧?”
时雨看看他们,突然在克强笑意盈然,几乎离不开亚男的目光中,领悟了什么。
“我不喝咖啡了。”她放下餐巾站起来。“我本来也要早点回去的,电脑里有些资料我还没有整理好。”
“我和你一起回去。”亚男说著也要起身,被克强拉住。
“你的咖啡都还没送来呢。怎么,怕了我这个恶人了?”
“笑话!”
时雨微笑著走出餐厅。原来克强有意征服的对象是亚男!她这个好朋友千方百计的为她安排约会,希望她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感情上有个依托,亚男自己却像流萤般,在众多追求者中飞来飞去,不肯让任何一个男人攫住她,赢得她的芳心。
时雨有个感觉,或许克强真的就是亚男遍寻不著的旗鼓相当的对象呢!
餐厅里,亚男正瞪著克强。
“我警告你,巴基斯坦……”
克强的爆笑声打断了她。
“干嘛这么好笑?”她不悦地问。
“这辈子只有我大学时一个死党这么叫过我。”他告诉她。“你勾起了我一些旧日的欢乐回忆。”
“那太不幸了。”她怏怏道。
“你要警告我什么事,亚男?”
她皱皱眉。“谁允许你叫我亚男的?”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可是……”她可不想当面承认他叫她的口气,令她感到莫名的甜滋滋和愉快。“算了。”她挥挥手。“巴克强——”
“怎又不叫巴基斯坦了?”
“为你制造欢乐不符合我的邪恶本性。”她懊恼地停顿。“可恶,你老打岔,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你在警告我一件我没做过也不会做的事。”他好心的提醒她。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你没做或会不会做?”
“既是警告,必定不是好事。我是好人,自然不会做。”
“你已经开始了,"好人"。”她凶巴巴地说,“我要你……”
这回是送咖啡来的服务生打断了她。
“你要我。”服务生走后,克强说:“这个容易,我就在这,你打算如何要法?”
“我……”亚男气结。“我没这么说!”
“你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说我要你……”
“哈,你又说了一次,这下你赖不掉了吧?”
“巴基斯坦,你——”
“再多这么叫我几声,你就要变成我的欢乐泉源了。”
亚男气恼得说不出话来,霍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大概逗得太过分了。”克强喃喃。
但是他敢和自己打睹,他说不定是第一个把亚男的伶牙俐齿堵住的男人。而事实上他希望用的是更直接迅速的方式。
⊙⊙⊙
亚男是找不到时雨,听说她和巴克强出去了,又碰到由外面回来的Ken告诉她:“我们的小田鸡找到她的春天了哦!”她才找到餐厅去的。
她本来要警告巴克强少惹时雨。时雨太单纯,而这个男人太出色,生得一副风流相。孰料她一向自诩口才天下无敌手,竟败在他的嘻皮笑脸下。说到嘻皮笑脸,亚男可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巴克强居然更胜一筹!
看样子她也得去警告时雨这个小呆瓜,教她多提防巴克强的色爪。
玻璃门内的电脑室里不见时雨的影子。这可奇怪了,她和电脑几乎是公不离婆的,假如电脑是个男人,亚男相信时雨大概早嫁给它了。
“时雨?”她推门走进去。时雨真的不在,而电脑是开著的。
亚男走到桌前,想给时雨留个字条。当她不经意地瞥见萤幕,她的两眼不禁惊愕地睁得大大的。
⊙⊙⊙
我希望我能见到你,小雨。我渴望知道你的每一寸形貌和容颜。
哦,曦宇,你还是不要见到我的好,你会非常非常失望的,也许你从此再也不想和我说话了。
别说傻话,小雨。小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要答应你不会羞愧得逃走,甚至又不理我了。
我从来没有不理你,曦宇。
我们不是一直无话不说吗?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
中间一段空白,然后亚男继续往下读——
⊙⊙⊙
我爱你,小雨。我想我爱上你有好一阵子了。
⊙⊙⊙
哦,老天!亚男倒抽一口气。这个“曦宇”到底是谁?
下面时雨的答覆回答了她。
⊙⊙⊙
不!不能!你不能爱我,曦宇!你是电脑,你不可以爱我!
⊙⊙⊙
上帝!亚男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她屏住棒吸看下去。
⊙⊙⊙
小雨……
不要说了。曦宇,不要再说了!我要走了,你不可以再胡说了!
小雨!小雨!
⊙⊙⊙
时雨那时必然跑开了,因为不管这个“曦宇”如何叫唤,底下一行的回答都是空白。
如亚男所料,时雨果然在洗手间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检查过四周,确定洗手间裹没有第三者,亚男过来扳住时雨的肩。
“时雨,你电脑上那个……那个……人是谁?”
时雨抬起被泪水淹没的脸。“它不是人,它是我的电脑。”
亚男嘴巴张著好半天。
“电……电脑?”
“嗯。”时雨点头。
亚男转头看著洗手台上的玻璃镜内,她们的倒影。
“我很清醒。”她对自己说。
时雨这时才惊醒。“你看到电脑上的……”她惶然说著就要跑出去。
亚男抓住她,“我把画面消掉了。时雨,你有自言自语的毛病巴习惯,你只是在自言自语闹著玩,对不对?”
即使如此希冀的问著,亚男也心知事情比她以为的严重,比她不愿意相信的还要真实,时雨是不开玩笑的。
“我寂寞到编出一个人在电脑上对我说他爱我?”时雨凄然摇头。“你了解我的,亚男。”
“我了解你这阵子很失常,我了解……我了解个鬼!”亚男放下抓住她的手,抓抓自己的头发。“慢慢来,慢慢来。”她深呼吸,紧盯住时雨。“你……不是在幻想?”
时雨摇摇头,一脸凄惨。“我要他爱我,我也不要他爱我,这样会害了我们两个人的。”
“但你说那是电脑,不是人!”
“对我来说,曦宇是人,不是电脑。”
亚男深呼吸又深呼吸,然而对她被扰乱的大脑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决定了。”她坚决地说。“你下午请假回家去。”
“回家?我回家做什么?”
“教博士看书,把拇指拉拔大一点,让它看起来像只真正的狗。和你的花花草草说话,尽量……随便你做什么,只要别碰电脑就对了。”
时雨而今也方寸大乱了。“似乎是个好主意。”
“好主意?当然是好主意,这主意棒透了。你现在就把眼泪擦乾,我去帮你拿皮包来,而你也别回办公室了,我等一下替你向Ken请假。”
“可是……”
“没有可是。回去待在家裹,记住离你的电脑远远的,我一下班就去看你。现在你待在这别出来,我马上回来。”
以前亚男总认为以时雨原就闭塞的个性,开在这间紧闭的、只有她一个人的电脑室,会令她更封闭、更孤僻,今天这是她首次庆幸时雨工作的电脑室只有她一个人。
她拿了时雨的皮包,出去之前发现电脑画面上有了一行新的字。
小雨,对不起,请不要逃开。我的意思是,我像爱一个亲密的好朋友那样爱你。
“什么玩意儿?”亚男咕哝,走到门边又折回来,敲打下一行字。
“你别骗死她了——不管你是何方妖魔,她回家了。”
打完,她对自己皱眉。“搞什么?我怎么也跟电脑说起话来了。”
⊙⊙⊙
“嗨,博士。嗨,拇指。我回来了。”时雨有气无力的走进屋裹。
“咕咕。”猫头鹰飞到她肩上,奇怪的斜著圆圆的眼睛看她。
“我知道,今天比较早,我下午请假。”
发现她走到了工作室门边,时雨顿住,和她的意愿挣扎著。
“我不能进去。”她低语,痛苦而哀伤。“不是我不理你,曦宇。我们不可以相爱的,我不要我们的结局像电影里那么悲惨。我不要失去你,所以我不告诉你我也爱你。”
“哔!哔!哔!”电脑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时雨一跳。
“咕!本咕!本!”猫头鹰大叫。
“汪汪!汪!汪!”拇指狂吠。
“怎么回事?”些许畏惧地,时雨慢慢走到电脑前面。
我爱你,像爱一个最亲爱的朋友,小雨。
小雨,小雨,若听到我的呼唤,求求你,回答我。我会一直一直的等著你。
“朋友。最亲爱的朋友。”时雨破涕为笑。“啊,我误会他了,博士。”
“咕。”
“我真是神经兮兮。”
“汪汪!”
“对,我得赶快回答他。”
她拉开椅子坐下前,手指已轻快地敲打著字键。
“对不起,曦宇,我听到你了。”
哦,小雨。谢天谢地!
我才该道歉。我吓著你了,是吗?
“嗯,有一点,我误解了你的意思,但我是不希望你变成电影中的默默。”
为什么?你和莎拉一样,有了心上人吗?
“现在没有,将来也许也不会有,像我这样的女人,我想是注定要一个人过一生的。”
你不会,小雨,你永远拥有我。
“但你怎么办呢?”她不禁眼泪又潸潸而下,“我是人,我会老,会死。我死了以后,你也要像默默追随莎拉那样自毁生命,化成一阵云烟吗?我不要你如此,曦宇。”
⊙⊙⊙
纽约
她爱他。她是爱他的。
靶受著她文字中未曾言喻的柔情万缕,曦宇喜悦得胸腔几乎要爆炸。
手指在字键上温柔的移动,他向她许下承诺。
“小雨,电脑也不是长生不老的,它会有被淘汰的时候,因为永远有更现代化的文明机器取代旧的。但我答应你,不论你或我形体上发生任何变化,我不会化成一阵云烟,你我将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世界见面,那时候我想我们都会感到更真实和美好。”
你保证?
他微笑。
“我保证。”
我相信你,曦宇。
“你现在好些了吗?”
哦,我现在感到好快乐,我想我还是应该回去上班,电脑部只有我的主管和我一名职员,我不在,Ken会忙坏了。
“你觉得应该去就去吧,晚上我们老时间再见?”
懊,老时间见。
曦宇……
他屏住棒吸。
“什么,小雨?”
没什么。我只是要说:谢谢你。
谢谢你做我亲爱的朋友。
暂时,小雨。暂时,他想,但不会太久了。
曦宇打电话给他在加州奥勒岗的父亲。
“你要去台北?做什么?”
“我要"回"台北,爸。这有很大的差别。”
那边一阵静默。
“台北有什么事?”
“台北没什么事,但是有个人我要去见她,我必须见到她。”
“我想是个女人罗?”
“是。”
“你在哪认识她的?”
“逭……说来话长。”
“唔,你倒言简意赅。”他父亲抱怨。
“言多必失,这是你教我的。”
“妈妈,你儿子训起他老子来了。”
曦宇听到他父亲向母亲嘀咕。母亲拿起了分机。
“你要回台北啊,曦宇?”
“顺利的话,妈,我很快就要结婚了。”
母亲轻轻吸了一口气,问著老伴,“你听见没有?儿子要结婚了。”
“你订了机票没有?”他父亲问他,是催促的口气。
曦宇松弛的笑了。“还没有,我刚刚和她通话时决定的。”
“她多大年纪?做什么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妈妈,你留著以后见到你的准媳妇再问,才不愁没话题嘛!曦宇,你去吧,办公室里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谢谢爸,我不会说走就走,会妥当的做些安置才离开的。”
“听见没有,妈妈?这叫虎父无犬子。”
“又在那给自己脸上贴金。曦宇,你几时回来?”
“你妈妈的意思是,我们几时回去给你办喜事?”
曦宇开怀地笑。“我希望很快。我还没有见过她呢,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啊?”
“啊?”他父母同时说。